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541、身份暴露,原來你是趙都安
同一個夜晚,京城,皇宮。
女帝寢宮內。
徐貞觀盤膝坐在床榻上,白蟒般的大長腿肆無忌憚地暴露在空氣里。
“呼——”她睜開眼睛,結束了今夜的觀想,眉頭顰起。
“還是沒有嗎?”
這段時日,她抽出空來便會進入《人世間》修行,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個“章回”卻消失了。
無論她再怎么嘗試,都無法找到對方,那次相遇如同一場夢,無法接續。
“為什么?難道我仍舊沒有達到開啟這幅圖卷修行的條件?上次章回的出現,只是因為‘災星’劃過上空,而偶然開啟的?”
“但朕也無法重現災星……不,不應如此,朕肯定忽略了什么,章回的出現肯定需要滿足一些特殊的情況。所以,才只有那一次遇到,之后一切又恢復原樣。”
徐貞觀顰起眉毛,開始回想,章回出現的那次究竟有何不同。
思來想去,除了“災星”降臨外,非要說特殊,也就只有趙都安那家伙突然歸來了……
“陛下?”忽然,寢宮外傳來女官的聲音。
女帝結束了思考,眸光透過隔間垂下的輕紗帷幔,望向屋門映出的人影:
“何事?”
女官說道:“馬督公送進宮一封折子,本來該放在書房的,但陛下您之前吩咐過,如有折子送進來,哪怕深夜也要送來,所以……”
徐貞觀認真起來,從棉被上將兩條白皙柔滑的長腿放在地上,玉足趿拉著鞋子,越過帷幕,走到門口,雙手拉開房門。
“陛下……”
女官垂著頭,雙手將折子奉上。
徐貞觀接過,翻開閱讀,眼中緩緩流露出怒色,冷笑道:
“好一群吃里扒外的東西!”
折上是幾條線索,涉及如今朝堂內一些疑似與反王勾結的官員。
大部分都為“清流黨”旗下官員。
李彥輔倒臺后,李黨被清算,朝堂大換血,袁立的清流黨受到的波及很小。
但偌大清流黨,又豈會缺少勾結反賊的臣子?
徐貞觀之前就派馬閻秘密調查,如今已有了一些眉目。
只是這群人隱藏的極深,馬閻也只剛摸到冰山一角。
“朕知道了,告知馬閻,一切照舊。”女帝壓下怒火,“啪”地合攏折子,平靜吩咐。
折上的線索,只是大貓小貓,兩三只,貿然抓捕只會打草驚蛇。故而,她命令馬閻繼續暗中調查。
“可惜,朝堂之臣大多不可信,馬閻忠心有余,但狡詐不足。詔衙內的緝司們,如海棠雖擅查案,又少了權衡,應對廟堂復雜形勢的智慧。”
女帝輕嘆一聲,不禁望向南方。
若那小禁軍在,這等事于他而言,或如吃飯喝水般簡單吧?
“你之前來我這里做什么?”
趙都安眼神一下危險起來,他臉上帶著笑意,但衣袍下肌肉繃緊,若眼前少女有任何異常,他不介意順手殺了。
杜是是毫無察覺危險臨近,沒好氣地說:
“你付了錢,在我家吃飯。但你今晚沒回來,你那份飯菜給我熱了兩遍,你問我來找你做什么?”
趙都安:“……”
緊繃的氣氛驟然舒緩,他笑了笑:“今日在外頭吃酒,耽誤了時辰。”
杜是是眼神不善地盯著他:
“夜里宵禁,你膽子大亂跑不要緊,若牽扯了我家,不要怪將你趕出去。”
說完,渾然不知已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少女提著小燈籠扭頭走了。
趙都安洗完腳,用破布擦干凈,在房間中又看了會書,直到夜色很深,他吹滅燈盞。
房間驟然黑暗一片,一團陰影從窗縫中流淌進來,于角落中立起,凝為一道人影。
“情況如何?”趙都安冷靜問道。
宋進喜道:
“回稟大人,一切順利,今晚我們獵殺了五名普通監軍,全身而退,紅葉和書生做事也都很嚴謹,沒有留下痕跡。”
趙都安淡淡道:
“沒有意義,今日之后,趙師雄必然全城大搜捕。夜香門逃不開,你們今晚就斬斷與夜香門的聯系。”
宋進喜點頭:“遵命。大人,接下來有什么任務?”
趙都安將準備好的兩封信從懷中取出,遞給他:
“第一封信已封死了。你交給馮小憐,就說要他履行與我的交易。第二封信,是開啟的,里面有你們接下來的任務。”
頓了頓,他說道:
“按正常邏輯,我們刺殺后,必會蟄伏躲藏。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趙師雄?打仗很厲害?修為也很強大么?本官倒要試試他的斤兩,看究竟是誰勝誰負。”
宋進喜心中一動,有些興奮,他不知道趙都安具體的謀劃,但意識到“趙閻王”已經開始算計人了。
不……或許,從他踏入永嘉城那一刻起,趙師雄就已落入自家大人的棋局。
次日清晨。
陰天。
整個府城都仿佛籠罩在不安的氣氛中。
杜家的飯桌上,趙都安與房東一家人吃早飯的時,發現夫婦二人憂心忡忡。
“發生什么事了么?”趙都安好奇詢問。
中年落魄的杜如晦嘆息一聲,解釋道:
“今早聽到風聲,昨晚城里死了大人物,大半夜里,云浮士兵穿街過巷。似乎是有朝廷的高手潛伏在城中。”
他唉聲嘆氣,雖心懷大抱負,但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他無力抗衡大勢,只想茍活,保全一家人。
城內動蕩,無疑是他不愿看到的。
杜妻也一改往日剽悍模樣,難掩緊張,看向被自己瞧不上的窩囊夫君:
“那咱家怎么辦好?會不會被波及?”
杜如晦皺眉道:
“家里糧食還夠。關門閉戶,不要外出,咱家的宅子靠近官署住宅,哪怕叛軍,也不太會肆意妄為。”
他又對趙都安道:“公子若無要緊事,最好也不要出門。”
趙都安點頭:“多謝提醒,今日我也閉門不出。”
杜小寶沒心沒肺干飯,坐在一邊的少女眼神不時看向他,但什么都沒說。
當天中午,官兵在挨家挨戶搜查的消息就從鄰居的口傳了過來。
說是下城區是率先被搜查的,今日街上到處都是叛軍,怕是上萬人在搜查。按照這架勢,很快會輪到上城區。
不出意外,大概傍晚的時候,趙都安再次從兩個宅子之間的籬笆穿過,在杜宅中吃飯。
“咣咣咣!”院門傳來拍打聲,有人蠻橫地喊道:
“官軍搜查間諜,開門查房!”
堂內,五個人同時愣住。
剽悍的杜妻臉上浮出強烈的不安,緊張地看向自家夫君:
“老爺……”
杜如晦冷靜地站起身,一掃妻管嚴形象,對妻子道:
“帶著女兒和小寶去臥房。”
趙都安起身,就要往自己租住的宅子走去。
杜如晦卻看了他一眼,道:
“你是我家的租戶,怎么都會盤問到的。”
也是……趙都安停下腳步。
杜如晦邁步打開門栓,雙手拉開院門,外頭赫然是一隊約莫十人的叛軍,皆穿皮甲,腰懸鋼刀。
為首一個,趾高氣昂,生著三角眼,看打扮是個小旗官。
“見過軍爺,不知發生何事?”杜如晦露出客氣笑容。
小旗官冷著臉,沒好氣道:“篩查間諜,怎么就兩個人?來人,把人都找出來!”
身后的士兵如狼似虎沖進來。
杜如晦臉色變了,忙肉疼地摸出一個錢袋隱晦遞過去:
“我與府衙的孫主簿乃好友……詩書傳家,絕無間諜。”
小旗官斜乜了他一眼,將錢袋收下,又冷哼道:
“別來這套,這次上頭下了死命令,誰也不好使。”
很快,杜妻帶著一雙兒女也被帶了出來。
小旗官看到杜是是的時候,三角眼亮了一下,有些發直。
杜如晦忙拿出戶籍冊子,證明身份。
“恩……你是怎么回事?”小旗官翻看了下冊子,居高臨下,盯著趙都安。
“我是杜家的租客,租住了隔壁的院子。”趙都安一副忐忑的樣子,雙手奉上路引憑證:
“這是小生身份……”
小旗官臉色一冷,將路引打落,踩在地上,揮手道:
“上頭有令,非本地人,青年男子一律帶回去審查,將人帶走!”
立即有士兵一左一右,將趙都安控制住。
小旗官摩挲下巴,笑了笑,說:
“他是你家的租客,也要來個人一起接受審查,就是你了。”
他一指杜是是。
杜如晦臉色大變,忙上前一步:“我乃戶主,我可以去……”
可叛軍士兵卻已強勢沖上去,將杜是是拽了出去。
“放開我女兒!”剽悍的杜妻急了,上前要攔,卻被小旗官一腳踹到地上。
杜小寶嚇傻了,熊孩子圓臉一下漲紅,尖叫著朝對方撲過去,個頭只到叛軍腰的熊孩子又能有什么威脅?
眼看小旗官獰笑著要拔刀,杜如晦一下撲過去,拽回杜小寶,擠出笑容:
“孩子無禮……軍爺莫要計較……”
小旗官戲謔地看他,哈哈大笑,收刀揮手,一群人壓著趙都安和杜是是離開。
等人走了,杜如晦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雙手死死攥著,指甲近乎勒緊肉里。
“老爺……女兒她……”杜妻忍痛爬起來了。
杜如晦轉回身,面無表情地道:
“你帶小寶藏在家里,誰來也別開門,再有人要闖進來就去李嬸家躲著!”
說完,他仰頭苦澀一笑,自己提早辭官避禍,終究還是躲不開么。
杜如晦回屋翻出家中僅剩的銀子,想了想,又從廚房揣了一把刀子在身上,面色陰沉地走出院子,直奔府衙去。
他要立即去找人疏通關系,將女兒及時撈出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太陽西斜,城中今晚的炊煙卻少了許多。
這一支叛軍押著趙都安,又搜完了幾條巷子,抓了三個人,湊在一起,返回朝著城中心的衙門方向,試圖押解交差。
趙都安雙手被牛皮筋綁著,走在街道上,看到城中滿是肅殺之色,還有其余隊伍也押解著一些人行走。
以青年男子居多,也有一些女人。
顯然,趙師雄搜查的不只是趙都安,更多還有其他影衛。
不……這種規模的抓捕,根本無法真正逮住我,而是在排查我們,逼迫城內的朝廷間諜路出馬腳,陷入逃竄的被動狀態……
趙都安暗忖著,扭頭看了眼身旁的杜是是,低聲道:
“你似乎不害怕?”
杜是是雙手也被捆住,幾個人又被繩索穿起來,如一條繩上的螞蚱。
少女俏臉冰寒,眼神微冷,盯著前頭大搖大擺的小旗官,輕聲道:
“給我十兩銀子,帶你平安離開。”
趙都安詫異地看向她:
“你瘋了?這可是一隊軍士。周圍還有更多,隨時可以趕過來。不過你這死要錢的脾氣,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恩,也是個少女,比你還小一些,收錢做事很靠譜。”
杜是是沒聽他啰嗦,低聲道:
“我也很靠譜。再不點頭,等會要漲價了。”
她很清楚,自己一旦被帶進軍營,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必須要在路上逃走。
趙都安點頭道:“好,成交。”
這時,周圍的街上再看不見其他的隊伍,只有這一支在行走。
杜是是忽然“哎呦”了一聲,跌倒在地上,幾名叛軍扭頭望來,就看到少女梨花帶雨,咬著唇瓣,跌坐于地,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們,聲音含羞帶怯,令人想要垂憐:
“軍爺,我……想……”
……好演技……趙都安默默輸了個大拇指。
“想什么?”小旗官心都化了,笑嘻嘻彎腰靠近。
杜是是被綁的手忽然猛地拽了下布繩腰帶!
“當啷!”
她衣裙下擺藏著的一只古舊的小鈴鐺內堵塞的破布被扯了下來,鈴鐺在傍晚的霞光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當啷!當啷!!當啷!!!”
鈴鐺聲自行響動,詭異的鈴音蕩開一圈波紋,覆蓋了周圍三丈。
杜是是厭惡道:“解開繩子。”
十名叛軍雙眼無神,渾渾噩噩,仿佛被催眠了,竟當真給她解開繩索。
趙都安愣了下,意識到這就是野生術士少女的手段,腰間的鈴鐺似乎可以影響人的心神。
他也裝作渾噩的樣子,一動不動。
“給他也解開。”杜是是恢復自由,揉著被勒紅的手腕,下達命令,將趙都安也放了出來。
然后說道:“你們所有人都將忘記我們兩個人的存在,根本不記得抓過我們。”
下達完這個命令,少女一手按著不斷搖晃的古舊方形鈴鐺,一邊拽住趙都安往附近的巷子跑。
只要讓這群人忘記抓過他們,就可以避開這次危險。
然而,就在二人即將逃開的時候,突然一個森冷的聲音響起:
“還真逮住條雜魚。”
杜是是駭然望去,只見附近的一棟民宅屋頂,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披堅執銳的黑臉武官。
武官身上貼著一張符紙,此刻符紙不斷閃爍,抵擋下音波的催眠。
“鏘!”黑臉武官拔刀出鞘,沉腰屈膝,高高躍起,長刀一個下劈,朝杜是是斬殺下來!
杜是是驚恐地想要躲避,卻發現不知為何,自己無法動彈!
而哪怕再努力催動鈴鐺,也無法影響對方!
是埋伏?不……
杜是是眼中終于流露出恐懼和絕望!
她曾以為自己很厲害,可直到真正面對軍中高手,才知道野生術士與朝廷武官的鴻溝!
就在此刻,她單手牽著的趙都安雙眼不再“渾噩”,眼神冷漠淡然地掃了那名撲殺而來的軍官。
右手輕描淡寫,五指攤開,平靜按了出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中,趙都安的單手按住了軍官的護心鏡,那堅硬的護心鏡瞬間凹陷下去!
連帶軍官的身體也“躬”成了一個句號,“咔嚓咔嚓”骨裂聲中,這名凡胎武夫被趙都安一掌打死。
尸體跌落的時候,眼珠中仍是濃濃的不解!
“鈴鐺很不錯,但應變太差了些,如果我是你,會催眠身后的士兵抵擋。”
趙都安隨口點評,轉過身,單手掐訣,眉心一點虛幻火焰竄起。
仍陷入催眠狀態的小旗官等叛軍臟腑被白色火焰點燃,連慘叫都沒發出,就七竅流血地死去。
這是當初裴念奴教給他的一門術法,已許久不曾用過。
“你是……”杜是是震驚地望著他,大腦短暫陷入宕機狀態。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趙都安。”趙都安解除易容,恢復原本樣貌,朝她笑了笑,說道:
“抱歉,終歸波及到了你們,不過哪怕我不在,他們在這里,你們一味的躲避也遲早會有麻煩的。
給你一個建議,立即回家帶上老杜他們,一家人去城北的白鶴茶樓,如果你們能安全抵達,會有人安排你們出城去臨封。
朝廷很缺人,你爹不錯,肚子里有東西,孫孝準應該會喜歡他。”
說完,趙都安邁步往府衙方向走,此刻天邊最后一縷余暉落下。
永嘉城又一個黑夜到來了。
趙都安……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趙都安?
皇帝身邊的奸……寵臣?!
自己竟與這等大人物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些天?
杜是是呆呆地站在街角,望著趙都安即將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忽然大聲提醒:
“那邊是軍營!危險!”
趙都安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軍營?
他要去的就是軍營。
“本來打算將計就計,干脆被抓過去,丟進監獄里再搞事情……不過現在這樣也沒什么關系……呵,趙師雄你能否想到,我根本就沒打算繼續潛伏在城中,殺監軍只是將這潭水攪渾的前奏?而真正的行動,就在今夜?”
趙都安右手垂在腰間,鎮刀滑入掌心,隨手殺了迎面走來的一小隊叛軍。
黑夜到來了,今夜有風,風吹起了血液的腥氣。
趙都安躍上一道屋脊,悍刀立于斗拱飛檐之上,頭頂烏云裂開,露出一輪明月。
他望向遠處的府衙,以及更遠處的北方永嘉河。
“這個時候,袁鋒、浪十八、霽月他們,也該率兵大舉渡河,襲殺向這里。”
“而宋進喜、書生、紅葉他們也該趁亂釋放牢獄中那些忠于朝廷,被關押的人們。”
“夜香門被控制的幫派成員將燃起一團團火。”
“而我……”
趙都安如鬼魅般穿行于夜色中,最終躍入某座已經關門的店鋪二樓房間。
他沒有點燈,只是取出銀色的畫軸,輕輕一抖。
一扇破舊的小門板突然膨脹放大,門板上鑲嵌著獸形銅環,一顆顆鉚釘,更用金漆描繪著燃燒的丁香花的圖案。
兩生門
趙都安回憶著這件門板鎮物的名字。
這件鎮物是他在蠱惑真人的寶庫中獲得的,當時沒太注意,只覺的古怪。
后來研究后才知道,只要從門走過去,在一定時間內,無論走到哪里,都可以瞬間回歸原處。
因為太珍貴,使用不了幾次,他殺王琦的時候都沒有舍得使用。
此刻,趙都安推開“兩生門”,一步跨了過去!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541、身份暴露,原來你是趙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