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發現

“下一堂是什么？”

“我去真的假的，這一題是選C？”

當第一堂的考試結束之后，負責監考的老師收起試卷離開這里，整個教室都變得非常嘈雜。

有人抱怨考的時間太長趴著睡很累；有人憂心忡忡的和人對著答案；有人不知所云的開始聊起中午的飯；有人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發呆閑聊。

眾生百態。

以前的源瀨京都是屬于不知所云的那一類，他不知道為什么考完試之后同學都那么喜歡對答案，反正試卷一出來分數不就知道了嗎？

但只有自己身臨其境，源瀨京才明白其中含義。

…在猶豫的題目填下了未知的答案，之后便糾結是不是正確，隨便忐忑度過每一秒…

“…你選擇題第四題什么答案？”

糾結一分鐘左右后，對國文不是很有信心的源瀨京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鈴木凌音。

她正翻著數學書，聽見源瀨京搭話回過頭來，回憶了一會兒默默說：“A…”

好，錯了。

源瀨京不動聲色的傷心。

而坐在前桌的瀧澤悟本來準備去找別的朋友買果汁（源瀨京說要復習不想動），但聽到鈴木凌音的答案，他也下意識地說：

“壞了，怎么上來就對錯一題？”

瀧澤悟的國文試卷大部分都抄的是源瀨京，除了閱讀理解和寫作，這部分實在不好抄他就自行發揮了。所以源瀨京錯了就說明他也錯了。

源瀨京本來還在傷心，被瀧澤悟這樣一補刀更加傷心了。他干脆豁出去。

“那方便對一下其他的答案嗎？…”源瀨京靠近對方。

鈴木凌音有點羞澀，但還是輕輕點點頭。

幾分鐘后。

“完了，全完了。”

癱坐在位置上的少年眼神空洞，看著天花板，仿佛看到了周末的兩天假期。它們在對自己揮手，好似說著再見～永別～

順帶一提，癱在座位上的是瀧澤悟。

他已經忘記去買果汁的事，生無可戀的癱著。因為國文試卷考的一塌糊涂——盡管現在沒有發下來試卷，但剛剛聽到源瀨京和鈴木凌音對答案，他就知道一切都完辣！

六道選擇題錯三道，五道判斷題錯三道…

呵、呵呵…

足球部的合宿、和娜娜子學姐的野炊、一天兩夜的美好回憶…

全部都結束在午后黃昏的教室補習里！

他的眼角好似滑落了晶瑩的淚光。

而此時，坐在后面的源瀨京并不知道瀧澤悟的心理活動。

他也有些遺憾，不過他能釋懷。

畢竟國文這東西根本不是他理解的語文，錯了很多情理之中，死記硬背的部分都拿到了低保分，閱讀自作這一部分那就靠運氣了。

從目前對完答案來看，及格的幾率不是…很渺茫。

嗯，畢竟寫完了，再差還是有分的。

鼓起精神考下一科好了。

“源瀨…你是不是故意給我抄錯的答案。”

可似乎有人打不起精神，已經淚流滿面。

瀧澤悟靠在椅子上，后仰著頭望著天花板，生無可戀：“我啊，還期待著這次的合宿活動，期待著玫瑰色的校園戀愛啊。”

源瀨京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還是言簡意賅解釋：“我不是那種人。”

“那就是你也寫錯了？”可瀧澤悟不相信，畢竟源瀨京是自己近一個月的作業供應商，看上去就是好學生的感覺。

“……”源瀨京也不是很想承認自己全部寫錯了，所以他想了想回答：“那倒沒有。”

“那你不就是故意給我抄錯的答案了？”

“不，我是失誤了。”

“……”瀧澤悟淚崩，“…那下次別失誤好嗎寶貝？…”

“盡量。”

“嗚嗚嗚我的假期合宿…”

……

……

……

上午的考試很快落下帷幕。

坐在位置上的鈴木凌音放下草稿紙，上面寫滿了公式和數字。她小小的松口氣，反復驗算了最后一題，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算錯才放心下來…

盡管現在已經交卷快十分鐘了，就算錯了也改不了。

抬頭看去，教室里面的人少了大半，只剩下小峰理紗和她幾位玩的好的朋友，以及一對情侶、說不上話的幾個男生。

平常的話教室里面的人會多一些。大概今天是考試的緣故，所以大家都覺得教室待膩了。

鈴木凌音今天也想吃菠蘿面包和牛奶，因為省下的時間可以回來看書…并且也會比堂食便宜一些。

今天考的數學讓她有些沒信心。也許是考試的時候總是走神的緣故。

鈴木凌音收起桌上的筆，準備去食堂買今天的午飯。不過她剛剛站起身來，教室的推拉門就被人拉開，兩個少年走了回來。

于是站起來一半的鈴木凌音又像土拔鼠坐了回去……她不喜歡和別人撞在教室出口，那樣會手足無措。

走進來的他們對話總是充滿青春氣息。

“喂，都坐一個早上了你不覺得屁股難受嗎？”瀧澤悟嘴里咀嚼面包含糊不清。

“不覺得，我覺得到時候看見成績更難受。”源瀨京喝著牛奶。

“蛤，受不了你…”

瀧澤悟咽下面包，頓了頓忽然試探道：

“等等，你該不會事到如今才準備告訴我你的學習不行吧？…我都抄了你的國文和數學兩門了！”

“我一開始就說過的。”源瀨京坐下在位置上，不動聲色，“一開始。”

瀧澤悟看在眼里，感覺有點心梗。他回憶起今天早上的對話，那時候源瀨京的確說過「抄的話別抱怨錯就好」…

現在想想原來不是客套？

但現在才想想…未免也太晚了！

“我我我我我我……”瀧澤悟被氣的一時間語無倫次，抖的手里的面包都掉在地上，“我日！”

他頓時看著面包滿是心痛，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我還沒吃飽啊…”

源瀨京見狀，覺得有些傷感，他感覺對方丟掉的好像不止是一個面包，還有那什么…玫瑰色的社團活動？記不太起來了。

源瀨京覺得變成這樣還是有自己一部分責任，大概100%里占據10%的樣子。出于人道主義的他最后掏腰包，請對方再去吃份豚骨拉面。

“給，別傷心了。”

而跪倒在地的瀧澤悟接過一千元的紙鈔，短暫沉默后，那份傷感來的快去的也快。

“回來幫你帶瓶草莓牛奶！”他拉開推拉門甚至還貼心的喊道，盡管是用源瀨京的錢。

很快，教室又變得稍稍安靜，吃著便當的四人組和角落的情侶，癡迷游戲掌機的幾個男生。

還有——剛剛多出來的一個源瀨京。

他拿出課本，坐在位置上，慢慢翻頁眼眸平靜。

平時的源瀨京會多花點時間在吃飯上，但是今天是考試，他想回來復習。今天早上考的國文和數學都給了他不少的打擊，他感覺得遭。

自信已經蕩然無存。

想想也是，只是努力一個月就想跟上高中的課程，如果是有著初三畢業生水準還好說，但源瀨京的骨子里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叔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認真念書，如果真是什么念書的料話，也不至于當個不良。

旁邊的鈴木凌音在這時默默站了起來，翻書的源瀨京并沒有在意，他的靈魂一直崇向學習。

不過，有其他人注意到了。

剛剛拉開教室的推拉門，鈴木凌音被小峰理紗喊住了。

“凌音凌音！你是要去食堂嗎？”小峰理紗忽然站起來，熟絡地說，”可以幫忙順路帶一下飲料嗎？”

鈴木凌音愣了愣，回過身，視線不知道該往哪看，只好低頭：

“…好。”

“那麻煩你了！”小峰理紗面帶笑容湊近。

二人交談的聲音是對討論帶的飲料是什么，盡管鈴木凌音只是負責點頭，而小峰理紗手指抵著臉頰在想喝什么，一會這個一會那個。

翻書的源瀨京在這時抬起頭來，若無其事的模樣像是看窗外風景般，看向站在門口教室的那二人。

她們的交談現在才到尾聲。

“好了，就帶兩盒果汁跟一盒牛奶，還有一瓶大麥茶就好，對了，可以的話再帶一份炒面面包回來吧。”

鈴木凌音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手捏著裙子，最后點頭看著地板：“好。”

“嗯，那給伱錢。”小峰理紗從錢包里拿出幾枚百元硬幣。

等待鈴木凌音走后，教室里面的其他人對此也見怪不怪，畢竟這算不上什么大事，對話也很正常。

不過源瀨京的視線沒有再落在書本上，而是看著小峰理紗回到座位。

她坐下在位置上，一下恢復了那副笑靨如花。正準備繼續和朋友之前的聊天時，有人喊話道。

喊話的人是源瀨京。

“那個，兩盒果汁加牛奶，還有你要求的大麥茶跟炒面面包，合在一起是一千六百元。”

源瀨京越過幾排的課桌看向她，像是不經意的閑聊。他的手還扶著即將翻過的書頁。

教室里所剩不多的人頓時都看了過來，包括吃便當的那幾個女孩子以及打游戲的男生——因為他是喊話，聲音不小。

小峰理紗怔了怔，隨后十分淡定地說：“對啊，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源瀨京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低眸看書說：

“嗯，沒什么。”

“莫名其妙。”小峰理紗嘟嘟嘴。

旁邊的幾個女孩子見狀，互相對視一眼后有人開始偷笑，麻美子說源瀨京是想搭訕，畢竟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看著小峰理紗。

而打游戲的幾個男生也對源瀨京搖頭，估計覺得這個家伙搭訕的理由未免太撇腳了。

但源瀨京知道自己不是莫名其妙。

他輕輕嘆氣，看了一陣后，感覺書上的文字有點無法閱讀，索性揉揉眼睛。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金發辣妹拜托鈴木凌音跑腿。

坦白地說，一開始源瀨京以為二人是朋友，跑跑腿什么的很正常，也有給錢，這不算什么事。

可忽然想起在源瀨京記憶中，在這邊的學校里面欺負別人不一定是明著來。這里的高中生不忙著學習，那就會忙點別的，氛圍并不是那么單純。

加之她們倆個也不像是能成為朋友的感覺…

所以源瀨京就稍稍留意。

然后發現每次小峰理紗給錢都只有幾百元，相當于讓人跑腿還要搶人家錢。

這可以算做勒索敲詐吧？

源瀨京不懂法，但知道她肯定占了很多便宜。如果是之前，他大概率會當面制止，可是那樣一定會被打上不良的標簽。

源瀨京的心中仍舊掛著念書和努力成為令人驕傲的孩子而生活…如果可以他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去打破自己定下的規則。

那樣會顯得諾言輕如羽毛。

恰好這時，瀧澤悟回來了，他貌似沒去吃豚骨拉面而是又買了個面包，同時出現在他手上的還有兩盒草莓牛奶。

“給源瀨，請你。”

“……”拋過來的牛奶被源瀨京接住，好在他早就注意到，不然會被砸個滿頭。

不過話說回來，能這么理直氣壯的說請自己…買完他手上全部的東西，一千日元估計還會剩個倆三百吧。

“怎么了？看你樣子有心事啊。”

回來的瀧澤悟注意到源瀨京的臉色有些奇怪。

源瀨京沉默一會兒，問道：

“鈴木凌音在班里面的人緣怎么樣？”

瀧澤悟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她的存在感不是肉眼可以看出來的稀薄嗎？幾乎沒什么同性朋友已經是共識，而且還有些不好的坊間傳聞。

但很快，他的大腦對接上丘比特的弓弦，立馬興沖沖地回答：

“沒有男朋友！至少高中我沒看見她和哪個男的關系很好！”

“……”源瀨京一時語塞，”…我是說朋友方面，她有比較玩的好的朋友嗎？誰和你打聽這個？”

瀧澤悟瞬間大失所望：“那沒有，她在班里面挺透明的。”

“……”

對話陷入沉默，因為這個回答讓源瀨京不再詢問，他知道的，畢竟已經轉學過來一個月。

將吸管插入牛奶盒，源瀨京的心里面默默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管，某種程度上只是敲詐，沒有上升到傷害的層面是萬幸。他遇過很多類似的事情，存在于源瀨京記憶里的事。

印象中被欺負的人通常會受到傷害，在課桌上涂鴉、藏起來室內鞋和體育服、放課后的閑聊。

這些都很過分。

要不管嗎？會不管吧…畢竟大多數的學生不都像自己一樣熟視無睹，源瀨京不相信只有自己一個人發現這個問題。

可要真這樣做的話，源瀨京又會覺得過意不去。

復雜的問題、難以簡單解決的問題……如果方洛的也許輕而易舉，但現在他是源瀨京，有著想要成為的人。

半晌過后。

“……”

源瀨京輕輕嘆氣，合上書本不再閱讀，好似下定了什么決心。

算了。

告老師好了。

……東京第一學霸 12.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