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兇,從天師府開始 259.天師府的潛勢力
在中州遼闊山川間游走的同時,雷俊不斷回憶自己看過的相關典籍。
自當初在大黑山“門戶”通往的那處異域天地里聽許元貞提及中州之地,雷俊回龍虎山后就上了心,大量查閱相關文獻記載。
眼下他人到了中州地界上,進行實地考察驗證。
地形地貌,雙方總體相似。
少許不同,也在理解范圍內。
畢竟這方世界除了山川自動變遷外,還可能因為高境界修士之間的大戰而移山易水。
不過,地脈靈氣流向方面,差別較大。
仿佛兩個外觀地形一致,但內里不同的人間。
雷俊一時間不禁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中的各種設定,心中浮現許多猜想。
良久后,看著眼前大好河山,雷俊輕輕呼出一口氣,收斂自己放飛的念頭,轉身離去。
他一路南下,越過大江,前往匡廬山。
匡廬山中幾處秘境亦或福地洞天,從前都是江州林族的自留地,現在則被天師府掌控。
福地洞天中的物產,大量輸送往龍虎山祖庭。
這里天師府亦有門人弟子分別坐鎮。
因為此前連續遭逢大劫的緣故,天師府當下雖然在漸漸恢復元氣,但人丁仍顯單薄。
如今只要是授箓弟子,基本都有或多或少的差事。
匡廬山攬月福地這邊,便是雷俊相熟的天師府傳人擔任值守。
一個身著深紅道袍的青年道士,帶著幾名身著杏黃道袍的傳度弟子以及一眾灰袍道童和聽差,一起恭迎身著紫袍的雷俊到來。
“羅師兄。”雷俊微笑還禮。
面前的紅袍道士,正是羅浩然。
“雷長老這邊請。”
當著其他同門或晚輩的面,羅浩然更注重禮數。
待得私下只有他們二人后,羅浩然方才隨意少許:“這趟來攬月福地,有什么需求?”
雷俊已是高功長老,宗門中各項資源除極少數要向天師報備外,余者即可自由調集取用。
正常情況下攬月福地有什么出產,他回天師府后列個清單傳一張符過來,羅浩然按方抓藥就行。
“要占據靈星泉一段時間。”雷俊問道:“當前方便么?”
羅浩然:“容我先取一部分泉水裝壺送回龍虎山,把這月的賬提前清了,余下你隨意占多久都自便。”
他笑道:“有你在這里,我可以出福地,去大江江堤上轉轉了。”
雷俊:“今年夏天大江水勢似乎還算平緩。”
羅浩然:“不錯,比往年平緩,不過還要等七、八月份再看看,屆時如果有大水,少不得要你幫把手。”
雷俊:“這自然無妨。”
“我只是以防萬一打個招呼。”羅浩然感慨:“從前幾年開始,大江水勢其實就開始平緩了,今年尤其明顯,沒大水好啊,百姓少些災劫。”
雷俊默默頷首。
大江水勢變化,并不止羅浩然一人發現。
其中原因,雷俊、羅浩然其實也都有些猜測。
這幾年,山河地脈流轉,有很大不同。
整體來說,看似變化不大。
但幾個關鍵節點,連續生亂。
先是隴外蕭族和菩提寺遭受重創。
隴外蕭族稍好,雖然損失慘重,但文脈沒有斷絕。
菩提寺就是當真被打成廢墟了,逼得殘余弟子只得另選地方建立南宗山門。
而去年冬天動靜就夸張了。
南北二林兩大世家的祖地一起報銷。
引發的連鎖反應,當時看僅限一地。
但隨著時間推移,卻在持續影響山河地脈流轉。
雖然唐廷帝室仍然鎮住龍脈氣運,但同樣要因時而動。
當年遷都,便源于此。
而近兩年,地脈、水脈變化越發巨大。
所以才有了眼下大江水勢相對平緩些許的模樣。
而今年夏天,更是變故連連。
澤州高家那等地方都不提。
純陽宮被攻破山門,晉州葉族祖地更是爆的比先前南北二林祖地還要干凈徹底。
接下來,勢必會對地脈流轉,造成影響。
至于具體變化,則還要晚些時候才會顯現。
羅浩然樂于見到當前大江不再泛濫決堤。
但這種事可遇不可求。
因為很難預先知道怎樣的事件帶來怎樣的地脈變化。
適得其反,同樣有可能,概率還不小。
此乃真正的天災,人力唯有抵抗乃至于承受,難以掌控。
師兄弟二人敘舊,聊了片刻后,羅浩然離開去安排。
第二日,雷俊隨他來到攬月福地深處的靈星泉。
就見泉水中光塵起伏,仿佛點點星辰,靈性充盈。
羅浩然離去后,雷俊自身便即入水。
靈星泉在他身體周圍自動散開。
雷俊手指凌空指點。
靈星泉的泉水在這一刻仿佛化作紙張畫卷,倒飛起到半空中,然后舒展。
雷俊端坐不動。
泉水構成的畫卷上,有點點光輝交織,構成文字。
雷俊本人雙目深處,天通地徹法箓熠熠生輝。
如此,文字不斷浮現書寫,仿若鐫刻在泉水所化紙面上。
每個文字,皆是雷俊道家法力和他先前所得晉州葉族筆墨,加以融合,再重新創造,和道家符箓有所不同,但同時兼備道、儒兩家傳承法門的精妙之處。
字越寫越多。
泉水所化紙張也是越鋪越開。
到得最后,再累積裝訂成書冊模樣。
一切告一段落,雷俊面前碼放厚厚的幾本大部頭。
而在雷俊天通地徹法箓的照射下,這些書冊,漸漸再次集中壓縮。
直到變成只剩一張紙的程度。
這張紙化作流光,飛入雷俊左眼的天通地徹法箓中。
“初步有些規模了,算是八字有了一撇。”雷俊滿意點頭:“不過還需繼續揣摩與完善。”
他看了看眼前靈星泉,不禁微微搖頭。
因為他當前法力運轉過急且持久,隨著時間推移,這眼靈泉,赫然被他抽空。
好在,靈泉并未當真枯竭,仍有泉水在慢慢生出,且速度漸漸加快。
只要靜養一段時間,靈星泉便會重新恢復舊觀。
盤坐的雷俊站起身來,向眼前靈泉打個道家稽首。
然后,本欲離開的雷俊,忽然停下腳步。
他定睛細看,發現泉池暫時干涸后,當中竟然有墨字從泉巖上浮現。
“哦?有人早先曾在這里留字?”雷俊來了幾分興趣。
字跡,并不是道門中人所留,而是儒家修士所留。
看得出來,留字者修為境界非同凡響。
只是字跡留于泉水中,自身隱遁,又有泉水靈氣遮掩,故而此前不為人所知。
直到今天雷俊因為特殊原因,暫時抽空了泉水,這些字跡才終于又浮現。
墨字并無攻擊性,雷俊隨手以法力將之收取。
閱讀之后,他不禁微微挑動眉梢。
文字,自動匯聚成一本書卷。
名之曰《九溪山人隨筆》。
九溪山人,是江州林族家老林澗的號。
以輩分算,林澗是林徹、林宇維等人的叔祖。
從林震、林朗、林晴算,是他們的太叔祖。
八重天境界的林族大儒,此前因為年事已高,故而避世隱居靜養。
對照龍虎山天師府這邊,是跟第一任李天師李芝源同輩分同時代的人物。
同林澗一起隱居的,除了三個七重天林家族老外,還有另一位八重天境界的林家大儒,名為林瞻,是林徹、林宇維他們的十七叔。
但這次的江州之戰,只得三位七重天的林族宿老現身,林澗、林瞻一直沒露面。
事后從南宗林族幸存者那里流傳出來的說法,太叔祖和十七叔祖早年間莫名離開江州林族祖地,去向不明。
此事在南宗林族內部也是懸案,尤其是祖地被毀的今天,更讓人悵恨。
現在,林瞻如何先不論,雷俊倒是知道了林澗的部分情況。
這位林族宿老,不僅本身已年事漸高,更因早年一些傷勢,影響了總壽數,難抵八百之齡。
延年益壽他不指望了,只希望能治愈舊患,重新補齊八百之齡。
故而林澗一直連番查驗。
但這查驗,似是出現意外。
林澗的筆記到了中途,戛然而止。
這可能也是他失去音訊,顧不上交待告知同族的原因。
總結林澗前面幾頁筆記的信息,再結合這筆記本身的靈性,雷俊推導出一些靈氣脈絡相關的指向。
“一個往東,一個往西,東邊像是奔著海外去了,西邊像是豫章更西的袁州一帶山川……”雷俊悟性清靜,能見常人不可知的奧妙,得出相關信息,不過信息仍然模糊。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光球忽然閃爍,并浮現字跡:
內有靈山起玉水,外海孤島動穹霄,吉兇交織,一念之差。
中上簽,往袁州龍溪一行,有機會可得三品機緣一道,當前無危險,但未來因果糾纏,當慎重處之,吉。
中中簽,避過龍溪、長結島而行,無額外所得亦無所失,平。
中下簽,往東海長結島一行,無額外所得,且危險深重,后患重重,當慎之又慎,兇。
雷俊見狀,不禁挑起眉梢。
南宗林族,勉強在太湖以北落腳。
起初,局面尚好。
江州祖地被破,林族人丁又損失嚴重,他們無法要求更高。
但現在,林宇維等人極度尷尬。
晉州之戰不少細節如今已公開。
葉默權暗中托南宗林族煉制的丹心碎祭禮,出了問題。
法器本身沒什么,但消息明顯走漏,以至于許元貞有了防備不說,更準備好“回禮”,反而打了葉默權一個滿臉桃花開。
南宗林族這次黃泥落褲襠,不是那啥也是那啥。
晉州葉族當前需低調,未發一言。
但南宗林族眼下所處之地,就在蘇州楚族門口。
向北去,還有青州葉族。
某些事上,他們同晉州葉族不同心。
但如果判斷南宗林族投靠唐廷帝室,那青州、蘇州定然難以容忍。
正當林宇維等人坐蠟時,忽然有族人稟報:“有太叔祖的消息!”
林宇維等人頓時精神一振。
不管怎么說,林澗八重天境界的修為,對當下的南宗林族來說至關重要,哪怕因此分林宇維之勢,眼下他們也更需抱團。
可惜,不是當真由林澗傳來的消息。
而是他當初留下的一副墨寶,不知什么緣故,突生變化。
“指向東海……”林宇維等碩果僅存的林族上三天宿老面面相覷。
他們嘗試聯絡林澗,但仍沒有回音。
林宇維如雕像般沉默,半晌后斷然道:“錦松和我,一起出海一趟,陸上辛苦伱們了。”
他身旁同為南宗林族旁支出身的七重天大儒林錦松神情肅穆,點頭應下。
事實上,他更傾向于轉投唐廷帝室。
雖失家族萬世之基,但先過眼前難關再言長遠。
不過青州、蘇州虎視眈眈,族中眾人心思各異,林錦松有些想法,暫不忙于眼下提出。
其他林族中人雖有猶疑,但這時也唯有先同意林宇維的判斷。
中州洛陽。
大唐皇宮內。
女皇居御座上,殿外有臣屬入內覲見。
“看座。”女皇張晚彤平靜吩咐。
覲見者四人,一張,一上官,一蕭,一盧。
四人謝恩后,女皇言道:“朕將啟程赴關中,洛陽這邊就交給你們了,墨鳳兒監國,群臣輔之,尋常國事你們自行處置即可,大事報往關中。”
墨鳳兒是她侄子亦即太子張徽的乳名。
當朝侍中上官慶輕聲道:“臣仍然懇請陛下三思,如非萬不得已,不要長期離開中州。”
女皇淡定:“關中,朕是要走一趟的,時間再說。”
上官慶低首:“是,陛下。”
這位當朝侍中雖身材高大,但身體相對單薄,氣質儒雅,乃是上官一族中少有地修持儒家法門且有成就者。
在上官身旁另一個中年男子,雖然因為覲見而沒有著甲,更收斂氣血,但分明武道強者無疑。
此君姓盧,名震,乃大唐神策軍中宿將,目前僅次于大將軍上官云博的二號人物。
盧氏亦是大唐開國勛貴,傳至如今最大的武勛世家,雖不如上官氏,但份量亦不輕。
尤其是張與上官一體,很多時候上官一族可算半個宗室,某種意義上,盧氏更能代表宗室之外的唐廷勛貴家族勢力。
“陛下,大將軍來訊,已確定大空寺據點七處,其中有圓滅、寂象等逆賊當前落腳點。”盧震起身稟報道。
大將軍上官云博當下不在帝京。
早在晉州之戰前,他便出山。
不過,上官云博也沒前往晉州,而是去了西邊。
他攜神策軍中高手,暗中行動,目標指向大唐官方明確的叛逆之一,大空寺。
一方面,大空寺本就反唐。
另一方面,大空寺向內同世家望族有聯系,向外則直接勾結大妖,無形中成了重要樞紐。
大空寺方丈圓滅試探金剛寺,結果碰壁,本是合適時機。
但金剛寺變化之大,異乎尋常,不能再以此前傾向唐廷的佛道圣地視之。
而關隴遭逢妖亂的情況下,純陽宮出人預料快速失陷,又是大變故。
如此狀況下,上官云博等人反不好輕舉妄動,只先確保不失去圓滅、寂象法王等人的行蹤。
除了荊襄方族和蜀山派北上入關中支援外,關敬、呂錦段迅速返回關中,唐曉棠和楚羽也先后過去,叫關隴局面不至于進一步惡化。
上官云博于是靜下心來,不急妄動。
“朕移駕關隴,妖亂和金剛寺方面,無需他憂慮,大空寺那邊,就交給他了。”女皇言道:“雪廷先前出關,已配山河劍,現在也去他那邊。”
山河劍乃唐廷帝室掌握之武道神兵,同道門天師劍、儒家朔風劍等并稱于世,又有大唐七大名劍之譽。
“據大將軍所報,金剛寺迫退大空寺后,并未追擊,但金剛界擴展巨大。”
上官慶言道:“就目前所知,是另有佛門高手現世,自稱金剛部,來源乃是昔年九天之一的須彌!”
九天十地同人間斷絕往來多年。
此前幾個秘境雖然都有種種跡象表明,隨著天地靈氣潮涌帶來的變化,九天十地可能重現,但都沒有正式打通門戶。
而現在,第一個出現了。
一般而言,九天十地皆高妙之境,更勝人間其他頂尖福地洞天。
但正因如此,天、地、人分隔數千載,可能產生的變化,讓當前大唐內外更多是感到戒備,而非單純驚喜。
女皇親自往關隴一行,除了平定妖亂外,重點便在于須彌重新現世。
雖然對方暫時沒有更進一步動作。
“三晉之地的事,就先辛苦常山王叔他們了。”女皇又言道:“你們從旁照應。”
晉州之戰后,楚羽轉而前往關隴之地,常山王張峻海則仍留在晉州。
一方面幫助懸天寺平息內亂。
另一方面,葉族當前無法繼續在晉州立足,正是唐廷帝室插手三晉之地最合適的時機。
“陛下,天師府此戰展現出來的各方面勢力,出乎預料,頗多隱秘……”
四臣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唯一的張姓宗室,山陽大長公主張盈這時說道。
山陽大長公主乃大唐太宗之女,同張啟隆、張晚彤的父親是兄妹,身份尊貴之余,亦是目前張唐宗室中除女皇外最頂尖的女修。
她話里著眼點并不在于許元貞個人實力高下,而在于整個龍虎山天師府。
準確說,也不是龍虎山天師府頂尖修士的整體實力如何。
而是,勢力。
或者說,潛勢力,軟實力。
“旁的地方不提,澤州、天樂山、菩提寺遺址皆重要,但天師府都察覺了,還有先前張銳的事情也是。”
張盈言道:“并且,都能短時間內就調集足夠的人手,快速攻破這些地方,來去如風,想確定他們真實身份和接下來的行藏都不可得。”
江州之戰后,唐廷帝室同樣暗中不斷檢查。
至少,相助唐曉棠、雷俊攻打江州林族祖地的人,不是他們這邊的儒家神射手。
也不是蜀山派中人。
準確說,不是明面上蜀山派的人。
而現在晉州之戰,則再次確認這一點。
龍虎山天師府內外,可能隱藏一股潛勢力,并且還不容小視。
以至于天師府自家,就基本解決了晉州之戰,讓唐廷帝室一些安排都落空。
張盈等張唐宗室高層,開始重新審視龍虎山天師府。
他們扶持天師府制衡世家不假。
但現在天師府反讓他們有些看不透……
“當初蜀山內亂,極有可能有人假死隱遁。”盧震徐徐說道:“可能,便是這些人,他們和天師府,不知作何打算?臣以為,不止天師府,整個道門內部,水面下似有暗流。”
女皇:“不必急于下定論,說有暗流,江州、晉州他們上浮又太早了,不妨再看看,注意收集相關訊息便是。”
張盈四人皆道:“臣遵旨。”
女皇看向四人中最年輕者:“蕭卿家,純陽宮的事,查得如何了?”
年輕男子答道:“稟陛下,已有眉目,但還沒拿到人。”
其人生得玉樹臨風,儒雅俊朗,只是身體看著有些單薄。
乃是隴外蕭族出身,當前的學宮祭酒,蕭春暉。
他已接諭令,特許入門下省政事堂同平章事,參知議政。
地方上幾大名門遭受挫折,唐廷帝室連連擴張進取的同時,中樞方面女皇亦做出大動作,分割相權。
設政事堂,正是開始的標志。
女皇的情報網絡分散,一般而言是楚羽、蕭雪廷二人掌握。
二女當前皆不在帝京,蕭春暉臨時客串一二。
他當前的職司主要還是學宮祭酒。
但即將卸任。
女皇和他已經物色好了繼任者,晚些時候自可平穩過渡接班。
世人皆傳言蕭春暉神思靈敏但肉身虛弱。
此言不假,莫說跟武者等肉身強悍者相比,便是跟詠誦一脈修行的儒生比起來,蕭春暉肉身也遠遠不如。
不過也沒有夸張到時刻臥床不起,走幾步路就要氣喘連連的程度。
他平時同常人無異,只是面色略蒼白,身材瘦削單薄。
但語氣平實,娓娓道來:“目前掌握的最新情況,純陽宮內奸叛徒,可能另有其人,而非朱雀長老王玄,或者說,至少不止王玄一個。”
“哦?”上官慶、張盈、盧震目光都看過來。
蕭春暉:“另一個名義上已死的人亦值得注意,純陽宮玄武長老,顧翰。”
女皇:“顧翰還活著?”
蕭春暉:“當前還沒有找到人,但疑點重重,顧翰可能沒有死。”
上官慶皺眉:“元嬰奪舍么?”
此世修行道,存在奪舍或附體之法。
一般而言,南方巫門內較為常見。
尤其是巫蠱和咒祝兩脈傳承,皆有相關秘法。
血河一脈異常難以修成的大神通血神子,亦有類似法門,只是各方面條件都更苛刻。
嚴格意義上,巫門傳承中只有神舞一脈的歌婆山,沒有相關法門。
而鬼道一脈圣地金城寨的法門,不是鬼道修士本人奪舍附體外界對象,而是他們煉化的部分陰魂,或可做到,亦或者部分時候鬼道修士以神魂化入自己的行尸傀儡中。
類似法門,更多是修士肉身被毀后不得已的保命后著。
如果想要借此冒用他人身份,則很容易被高境界修士看穿,存在諸多不便,嚴重者將影響自身修行向上前途。
大唐皇朝內掌握奪舍或附體法門的傳承則非常少。
一般而言只有一家,便是道家丹鼎派。
丹鼎派修士性命交修,不假于外物,修成極為堅固且強大肉身的同時,也修成堅固、靈動兼備的神魂。
他們可以神魂遠游于外。
同時也有了奪舍附體的可能,尤其是自七重天結成元嬰開始,這方面的能力將進一步增長。
只不過類似行徑多年來一直被純陽宮明令禁止,是以少見。
但這是自律,不是他們做不到。
“名義上死了的顧翰,可能沒死。”上官慶徐徐問道:“那名義上失蹤的王玄呢?”
此前消息,王玄背叛出賣了純陽宮,同大妖里應外合攻破純陽宮。
但純陽宮破之后,便再未有人見過王玄。
如果他是被別人陷害背了黑鍋,那他當前的處境恐怕就……
蕭春暉:“我們的人發現了王玄被毀的肉身,尚不確定他元嬰是否脫胎,還有待更進一步確認。”
上官慶、盧震、張盈三人聞言皆沉吟。
女皇吩咐道:“緝查王玄、顧翰,除此之外,此番純陽宮被破,相關人等不論生死,都仔細查驗一番,余者待朕到關中見過黃真人后再議。”
蕭春暉:“臣遵旨。”
眾人再議一番后,四臣告退。
但晚些時候,另一人再次出現在女皇駕前。
“陛下,靜閣老人當前客居趙王殿下府上,除了他們過往的聯系,可能另有隱情。”蕭春暉言道。
靜閣老人乃是晉州葉族老族主葉默權的號。
晉州之戰后,葉默權為避韋暗城同唐曉棠,前往幽州,入了趙王府。
一定程度上,等于將雙方關系公開。
不管內里真相如何,趙王張騰此前大面上,仍同晉州葉族、幽州林族這樣的世家望族保持距離。
現在,卻等于公然轉向。
對一般人來說,趙王爺仍然是大唐德高望重的老王。
晉州葉族、幽州林族仍然大唐治下名門望族,國之柱石。
但對有心人而言,意義大不相同。
趙王的身影,開始在臺前顯現。
即便西北再次大亂,也很難說當前是合適時機,但他還是做出如此決定。
除了唇亡齒寒盡量要保葉默權外,帝室中樞不禁猜測,趙王此番另有所得。
“繼續關注便是,小事你自行處置,大事報往長安。”女皇言道。
蕭春暉:“臣遵旨。”
女皇:“對龍虎山天師府這次,你怎么看?”
蕭春暉:“許道長天資才情與實力,自不虛傳,哪怕停在當前不再進步,她至少也是上千年來天師府第一高手。”
何況,以許元貞表現出來的天資,指望她不繼續進步,顯然不可能。
“能與之相提并論者,暫時看,唯有將來也成就大乘之境的唐天師。”
蕭春暉思索一下:“再就是那位雷俊雷道長,臣也很看好他的未來,不過他出手還是少,僅目前所見,不及許、唐強勢。
不過,這方面臣同大長公主殿下是相同看法,相較于龍虎山幾位道長的實力,天師府的潛勢力才叫人意外。
按理說,先前李外決戰,應該已經水清見底了,但現在看來,還有很多未明之事。”
這一戰,基本上把晉州葉族所有底牌全打出來了。
并且晉州葉族還打輸了。
不說賠的精光,也是損失慘重。
同時,更還把天師府一些底牌打了出來。
只是,蕭春暉亦疑惑,如果天師府甚至整個道門私下里暗流涌動,有什么大圖謀的話,那江州和晉州兩戰就浮上水面,又像是主動暴露,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從結果而言有利于天師府自家的同時,更有利于唐廷帝室。
我表面上有十,突然擺出來十二、十三,進一步取信外人,實則我有二十、三十甚至更多?
蕭春暉暫不得其解。
唯有如女皇所言,先不妄下判斷,繼續觀察再說。
女皇:“葉默權設在斷龍溝的通盤劫,天師府中人察覺了么?”
蕭春暉:“當時無人現身攻擊,其后葉族中人便撤去通盤劫然后撤離,因此無法確定天師府或者說同他們相關之人有否察覺斷龍溝的通盤劫,不過……臣傾向于他們知情。”
只是,葉默權這一劫是借山河地脈靈氣而動,純針對唐廷帝室,不影響天師府方面。
唐廷帝室也沒有進一步動作。
晉州葉族祖地那邊已經決出勝負,通盤劫變作無關痛癢的廢棋。
唐廷方面便也不動。
埋在世家方面的暗棋,當盡量周全,使身份保密,爭取能繼續隱藏下去,未來繼續發揮作用。
“靜閣老人將族主之位傳下去了。”蕭春暉:“目前的消息,他要長時間靜養,目前尚不知是傷勢確實沉重,還是另有打算。”
女皇對此倒不糾結:“晚些時候能聯系上許元貞后,問問她就知道了。”
蕭春暉:“陛下,臣另有一事稟報,關于南宗林族,就在昨日,林宇維、林錦松,集合族中部分精干之才出海。”
女皇:“做什么去?”
蕭春暉:“似是同九溪山人有關,但具體情形不明,臣已吩咐人手進一步探查。”
女皇點點頭。
二人一問一答,在蕭春暉稟報完畢后,女皇忽然問道:“孟少杰如何了?”
蕭春暉:“還沒開竅,心緒有些不穩,但當前情況下實屬正常,修行一直勤懇,能把持自身。”
他微笑道:“陛下,臣以為火候早就夠了。”
女皇:“都是儒家修行,厚積薄發下,以他的天資時間很富裕,火候則依然有不足。”
陛下要培養他,卻希望最好不要忠于任何人,包括陛下和張唐宗室在內……蕭春暉暗嘆。
這個火候,可不好把握。
近則親,遠則可能生怨。
不過誠如陛下所言,孟少杰還年輕。
除了修行上還有時間外,隨著他年齡增長閱歷增長,心境會越來越穩固甚至滄桑,也更不易為外界所動。
只希望自家地里不要長了別人家的莊稼。
雷俊自不會選擇去東海長結島。
那種危險的地方,當然是誰愿意去誰去了。
所以,結束自己在攬月福地的事后,傳音給羅浩然打聲招呼,雷俊便即離開匡廬山,一路向西去。
他抵達袁州地界。
然后在這里尋找青梅溪。
PS1:8k4章節
(本章完)
趨吉避兇,從天師府開始 259.天師府的潛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