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 第四百五十九章 誰還不是個物理系外交官了?
這場發自浩罕國的經濟危機也很快席卷了中亞地區的其他國家與部落。
希瓦汗國、布哈拉汗國也是如此,甚至與圣彼得堡有密切貿易往來關系的哈薩克汗國都受到了這一波經濟危機的沖擊。
哈薩克汗國國內也有大量商人破產,大量債權人面對著一筆一筆的壞賬欲哭無淚,民間的商業貿易遭到毀滅性打擊,政府的財政收入也瞬間下降。
別說普通老百姓,連一些政府的官員都面臨著破產的危險。
除了哈薩克汗國因為與圣彼得堡的貿易關系勉強還能穩住局面,希瓦汗國與布哈拉汗國都非常深刻的受到了這次經濟危機的影響,國內那叫一個哀鴻遍野。
大量破產者自殺、逃亡,甚至賣兒鬻女來還債,國內物價飛漲,物資短缺,甚至連一些日用品都難以維持供給。
在這種情況下,大量失去生計的平民百姓開始把矛頭指向了汗國上層,他們認為是這些貪官污吏導致他們沒有了生計。
但是貪官污吏也覺得非常的委屈,因為他們也損失慘重,甚至有些直接破產,要不是還在當著官兒,他們估計也要自殺,也要逃亡。
不到半年的時間里,三個國家原本穩定的政局出現大規模動亂,紛紛出現了叛亂事件,大量破產者揭竿而起,要向貪官污吏討回他們的血汗錢。
三個國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竭盡全力來討伐這些叛亂者,可是叛亂者實在太多,哪兒哪兒都有。
這群叛亂者被殺光了,那群叛亂者又揭竿而起,按下葫蘆起了瓢,整體局勢依然難以控制。
他們都感覺如果局勢繼續這樣下去,這三個國家還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說了。
于是希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率先做出了自救措施,嘗試通過與哈薩克汗國進行商貿上的協定,以此獲得與圣彼得堡進行商貿的可能性。
他們不敢指望這種貿易能夠填補之前的損失,但是多少能賺一點,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國內物資極度匱乏,錢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然而他們也是倒霉,因為圣彼得堡的日子現在也是不好過。
原本通過掌控伊爾庫茨克地區和帶清搞商業貿易可以賺一大筆錢,所以就有不少商人愿意花費一定的成本維持從圣彼得堡核心地區到伊爾庫茨克的漫長商路。
這條商路的中途就會來到了哈薩克草原,圣彼得堡的商人們就會在這里和中亞汗國的商人們貿易,給他們帶來一些商品和收益,再接著去伊爾庫茨克地區和帶清做生意。
等于是一條商路兩個目的地,互為表里。
但是華聯的崛起打亂了所有的一切,趙學寧揮軍北伐,摧毀了伊爾庫茨克總督區,把圣彼得堡一百多年來的心血全部搗毀,在一片廢墟上建立了華聯的嶺北省。
如果說僅僅只是國家疆土之間的戰爭,倒還好說。
問題在于華聯政府對沙俄政府提出諸多領土要求,并且在要求得到滿足之前拒絕貿易,對圣彼得堡也發起了經濟封鎖。
之前主要和圣彼得堡搞邊疆貿易的是晉商集團,但是晉商集團在戰爭中被華聯定義為帶清余孽,已經被整體消滅,不復存在,他們所代表的利益集團也灰飛煙滅。
需要和圣彼得堡進行商貿以維持自身利益的集團已經覆滅,不存在了,無法對華聯的政策導向施加一星半點兒的影響力。
華聯有自己的商貿基本盤,大玩海上貿易,賺得盆滿缽滿,吃得滿嘴流油,放個屁都油褲襠,不需要和圣彼得堡搞商貿也能過得有滋有味。
但是圣彼得堡和帶清搞邊疆貿易是正兒八經能賺到很多錢的,這筆錢的數額還非常龐大,龐大到了能影響國策的地步。
葉卡捷琳娜二世在土爾扈特之亂失敗之后多次試圖向帶清發起軍事進攻,都因為和帶清的邊疆貿易能賺取大量利益而被利益集團所勸阻。
和帶清搞貿易賺來的錢也有相當一部分被葉卡捷琳娜二世投入了西線戰場上。
葉卡捷琳娜二世時代,圣彼得堡之所以可以在歐洲多次發起戰爭,與奧斯曼帝國、波蘭等國打的昏天黑地、不斷取得勝利,來自東方貿易的巨額軍費的支持也是重要的一個環節。
可是華聯北伐并且發動經濟制裁之后,東方貿易線路直接斷絕,帝國內部專門搞這一塊兒的商人損失慘重,大量支出直接打了水漂,破產者比比皆是。
這年頭能跨越那么遠的距離和帶清搞貿易的商人顯然也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平頭老百姓,基本上都是王公貴族的白手套,他們破產,就等于王公貴族們受損嚴重。
所以葉卡捷琳娜二世執意要發動戰爭、奪回伊爾庫茨克.
她明知難度極大、甚至軍事將領都不愿意去做,理智的大臣也紛紛勸阻,但是她就是一意孤行——
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大量利益受損的王公貴族在她背后推動、施壓,她多少有些無可奈何。
而這件事情又顯著的影響到了哈薩克地區與圣彼得堡的貿易。
理由很簡單,東方貿易斷絕了,和華聯的貿易無法開展了,愿意繼續來做生意的沙俄商人當然就少了很多。
本來中亞汗國就不是什么富庶的國家,也不是什么富庶地區,游牧為主的幾個汗國的社會生產力、人均購買力也極其有限,牲畜、羊毛、骨制品、皮貨等等是主要商品,價值不算很大。
如果這層貿易沒有華聯那邊的加入,那么沙俄商人的利潤收益會驟降好幾個檔次。
這種情況下,哈薩克汗國的權貴們靠著之前的路子勉強維持現狀還是可以的,但也就是勉強維持現狀,指望他們分出一點什么來拯救希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那純粹是想多了。
自己都不夠吃,還分給你們吃?
你們的臉咋那么大呢?
希瓦汗國和布哈拉汗國的求援計劃徹底失敗,浩罕國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成功的希望,華聯和圣彼得堡這兩個大國之間的政治、軍事斗爭所引發的全面危機就這樣爆發了。
地緣政治的碰撞所帶來的層層漣漪顯著的影響到了中亞幾個汗國的生存狀態,直接讓他們進入了危機模式。
正是所謂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中亞幾個汗國進入危機生存模式之后,從上到下苦不堪言,成天內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納爾布塔這位中亞小霸王更是差點成了中亞小王八,眼看著日子過不下去了,他甚至也已經決定要施展矛盾轉移大法,把大家的憤怒全都轉移到華聯身上去。
就是因為這群人消滅了大清,所以才導致我們沒有生意做,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不是我們自己的錯,所以兄弟們,沖到東邊去打秋風啊!
他們固然強大,但是我們都沒有飯吃了!還管他強大與否?吃一口肉都算是賺了,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兄弟們!沖!
他就差真的這么喊出口號了。
可忽然間,轉機來了。
他來了他來了,陳啟隆帶著華聯爸爸滿滿的父愛,來了!
陳啟隆最開始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彰顯出濃濃的父愛,而是在三千名聯邦鐵騎的護送下抵達了浩罕國邊境,浩罕國邊境守將嚇得渾身打擺子,趕快派人回去傳消息給納爾布塔。
納爾布塔得知以后,也是嚇得不輕,一邊動員軍隊前往東部關卡設防,一邊派人接觸陳啟隆,詢問一下陳啟隆過來到底是為什么來了。
要打仗?
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最多也就是收留了當年大和卓的兒子薩木薩克一家子,并沒有其他的什么意思,而且大和卓是帶清的敵人,你華聯都把帶清給揚了,還在乎這種事情?
所以你為什么要來打我?
結果使者一接觸,傻了。
人家不是來打仗的,是來搞外交活動的,那三千鐵騎看著嚇人,但都是護送過來的儀仗隊,因為抵達這里的是華聯外交總長陳啟隆,政府高官來著。
納爾布塔愣了片刻,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最該做的是什么。
于是他立刻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快速前往東部關卡,然后親自出城迎接陳啟隆,向陳啟隆表達最誠摯的歡迎之意。
接著,他邀請陳啟隆登上馬車,由他親自為陳啟隆駕車,慢慢抵達了浩罕城。
陳啟隆覺得納爾布塔算是個有點眼力見的領導人,雖然國家小,不過懂得敬重大國,認得清楚自己是個小國,放得下身段,這才是小國面對大國的生存之道。
不懂這個道理的,基本上都被大國摁死了。
其實納爾布塔也不是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的,實在是風云突變之下成了摔下風口的豬,摔沒了半條命,渾身血淋淋的,眼看著就要從小霸王變成小王八了,形勢比人強,他必須要擺出這樣的姿態。
然后,才能打通和華聯的外交關系,爭取華聯的商貿團隊重新歸來,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他的目的很明確,于是用最高規格的國禮招待陳啟隆,自家一整個家族男女老幼全都出來給陳啟隆行禮敬酒,文官武將全部出面作陪,那場合搞得叫一個轟轟烈烈熱鬧非凡。
納爾布塔如此用心操作此番接風盛宴,陳啟隆當然也知道是為什么。
一開始陳啟隆還真不知道,但是抵達了新疆之后,在新疆省第一任行政長官、原瑤州州長馮延的解釋下,他算是知道了這段時間以來整個中亞地區的風云變幻。
簡而言之,就是經濟危機把他們給折磨的難受的要命,國內風起云涌,到處都是造反的亂軍,眼瞅著這些汗國就要撐不住了,馮延甚至打探到浩罕國有整頓軍隊向東進軍的消息。
結果陳啟隆來了。
陳啟隆一聽這個事情,頓時覺得有必要給這個浩罕國一個下馬威,于是聯系了西北軍區的司令官尹子明,從他那邊借調了三千鐵騎護送自己前去浩罕國。
如果對方老實認慫,他就是去搞外交的。
如果對方心懷不軌想要搞事情,那他就是王玄策二世!
誰還不是個物理系外交官了?!
后面發生的事情證明,納爾布塔雖然有些時候容易沖動,但是根本上來說,他還算是個日子人,能踏踏實實過日子,他也不想大動干戈,尤其是不想招惹這個巨大的東邊的鄰居。
所以他盛情款待了陳啟隆,用最高規格的禮儀接待陳啟隆,甚至還讓自己的妹妹晚上陪陳啟隆睡覺,以此向陳啟隆傳達善意。
陳啟隆當然能感受到這股善意,也知道他們被突然斷絕的絲綢之路商貿折騰得夠嗆,一個小國忽然失去了大國的財政轉移支付,那日子當然是瞬間下滑的。
只能說之前帶清為了穩住新疆,給浩罕國的好處有點太多了,把他們養的太安逸了些。
不行,養狗也是有養狗的套路和禁忌的,不搞清楚這些套路和禁忌,就養不好一條狗。
狗這東西雖然親人,可它的祖先到底是狼,本身到底也是掠食動物,但凡是掠食動物,就必須要給它分清楚大小王,要給它上規矩。
養狗這種事情上,那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給它立立規矩,它還真以為自己才是主人了!
陳啟隆這些年走南闖北,為華聯收養義子、愛犬無數,對于養殖業十分在行,也更加清楚養殖業的本質,所以對于趙學寧規劃里一定要納入勢力范圍的中亞汗國,他也是勢在必得。
只不過他沒料到趙學寧當初用來對付新疆的反抗部族的經濟封鎖政策居然順帶著就把馴服掠食動物的第一步給完成了。
斷了它們的狗糧,讓它們慌亂,讓它們饑餓,讓它們知道自己的狗糧來自于何方、歸屬于何人,讓它們知道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繩索到底屬于誰。
中亞汗國被經濟危機折磨的十分痛苦,國內人士破產的破產,跑路的跑路,流離失所的流離失所,一派大蕭條的景象,更兼亂賊四起,政局不穩。
陳啟隆這個時候入境,來的真是恰到好處。
蘭芳 第四百五十九章 誰還不是個物理系外交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