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真正的炮灰團】

不管是文學評論家，還是熱愛文學的青年，在閱讀的時候，都能夠透過那文字，看清楚故事里面那個炮灰團的每個人的臉，應該說每個人的臉都清清楚楚的，像是活生生地出現在每個讀者面前似的。

文字自有其獨特的力量。

要不然，現在湘省作協也不會特意因為林有成的這篇特意召開研討會。

這林有成前腳才拿到第二屆的茅盾文學獎，現在又有新的《我的團長我的團》引起熱議，毫無疑問是整個研討會的中心人物。

湘省作協主席張開明望著林有成，一臉動容地說道：“有成，你這篇寫得真好，我特別喜歡你寫得孟煩了說，羨慕迷龍那樣使用他的生命。‘使用’這個詞和生命放在一塊，用得真好，無端地生機勃勃。”

聽見張開明這話，坐在一旁的張解放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有成寫團長，說他把笑容叼在嘴上。，還有有成描繪獸醫的眼睛，說那像一口井，每天從里邊打水，有一天突然枯了。這描述真得太絕了。”

其他作家也都紛紛開始討論，稱贊著林有成的這篇《我的團長我的團》。

“這部將戰爭從頭到尾，從兵到將，甚至那個從未露面的上峰，全方位的展現在我們面前。很真實的原因，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林有成同志描述的很生活化、很細致。站前的召集兵員，運送的路途，派發的武器，還有與外國盟友的各種關系，這是戰爭相關的事，平時他們怎么吃飯的，怎么互相斗嘴打架解悶，怎么選擇上戰場，怎么制定自己的小計劃，這是生活層面的事。正是因為林有成在保留生活的各個層面，加上可以描繪人物性格的有特色的情節，使得精彩的同時不失真實坦誠，像是孟煩了在我們面前說評書一樣，娓娓道來，夾雜著他自己的感受。”

“是啊，每當看到孟煩了的獨白，就會覺得，那是從最殘酷的逆境中淬出的滄桑，是麻木后已經與它和平相處了的悲傷，已經成為他靈魂的一部分，永遠不會被拿走。”

雖然說這是一篇講述國軍抗戰的，但是在場的作者并沒有人不合時宜地批評林有成整治不正確，要知道現在連《血戰臺兒莊》都已經進行拍攝，很有可能年后就會上映。

要知道那部電影《血戰臺兒莊》客觀地還原了歷史，影響力相當深遠，電影在香江和寶島公映后，在兩岸三地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不僅促進了寶島老兵回大陸探親，推動了兩岸關系的發展，而且促進了兩岸的和解。

可以說，現在林有成發表的這篇《我的團長我的團》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整治正確。

因為這個原因，雖然有少數質疑的聲音，但是那些質疑的聲音根本就不會對林有成的這篇《我的團長我的團》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

林有成聽著身邊這些作家的討論，心里非常清楚，《我的團長我的團》在后世本就是封神的作品，后勁實在是太強了，要不然也不會讓眾多的觀眾和讀者一直無法忘記。

“有成，你自己是怎么看待虞嘯卿和龍文章這兩個人物，還有炮灰團里面其他角色？”

聽見張開明問這個問題，林有成放下手中的筆，想了一下，說道：“其實可以認為是不同價值觀碰撞的故事，里面的沖突是虞嘯卿這個有權有勢的一腔熱血沒經歷過失敗的師長，和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各種忽悠拐騙拉扯起自己團為了抵御外辱的龍文章，和底下那群實際上是靠打仗養活自己，吃軍糧領軍餉的也想活命的兵油子們的碰撞。”

“他們站在不同的角度，雖說的確擁有共同的目標，可是由于地位、資源的不同，他們也做著不同的選擇，干出了不同的事。虞嘯卿一開始就擁有美果支持的軍械、充足的事物軍資，有著一呼百應的軍隊。”

“而龍文章，被野心和才華驅使冒充了自己戰死的團長，靠著自己的智慧、魅力、手段，拉攏出一個團，憑著逆流而上的精神在怒江邊上防守住了ri軍的進攻，之后又與虞嘯卿不和，只好靠自己各種賄賂軍需處處長來獲得點別人用不上的物資和武器。煩啦迷龍不辣們，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早已看清戰爭的兵油子們，仍然頑強地生活著，只求打仗時自己的兄弟們都不要死去。“

“他們是沒有選擇的，或者說，他們是有選擇的，但是他們的性格使他們選擇了他們的選擇，最后活成了各自的樣子。”

張開明聽著林有成說得話，連連點頭，說道：“是的，再往上說，可以說是上峰與民眾。上峰們打仗，考慮的是自己在國際戰爭場地上可以為自己拉來多少注意力多少物資，而下屬們打仗，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為兄弟們報仇。”

“一場戰爭，牽涉的人那么多，任意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導致意外與失敗。就像那個美果飛機在南天門空投下來的物資箱一樣，打開來看，卻是滿滿一箱的乒乓球。多么荒唐，多么諷刺，在他們拼了死命的搶來的箱子，他們已經餓死了無數人的情況下，美果人送了他們一箱乒乓球。如果最后虞嘯卿的隊伍晚來了幾天，他們的結局又會是怎樣？這可以想象嗎？還有，在龍文章已經帶領敢死隊過江，虞嘯卿急著上南天門進攻時，唐基帶來的一張紙條就決定了山上所有人的命運。“

“其實，有成，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如果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而且正好是這位容易被唐基牽著鼻子走的師座指揮的這次進攻，如果換一個副師座，結局又會怎樣？”

林有成點了點頭，說道：“這其實也就是張立憲說的，總是在最不該出問題的地方出問題。而這樣的問題，又何止這兩個呢？”

張解放也一臉認同地說道：“這也許就是龍文章說過很多遍的，仗達成這樣，所有的中國軍人都該死。龍文章總在強調的對與錯，他堅定的信念使他帶領著很多丟了魂的兵油子重新找到了希望找到了魂兒，他一直的務實讓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夢想，使出了所有手段在每一個不利的局面中打破局面。我非常喜愛有成寫得龍文章這個角色。”

“龍文章這個角色，誰不會喜歡呢？”

“是啊，誰會不喜歡龍文章這個角色，他最后，因為自己的良心最終選擇了終結掉自己的生命。如果他沒有死，也沒有去打仗，會不會像后來的狗肉一樣，成了一條依舊臟兮兮的野狗。不過我想，也許他不會，他那么聰明，肯定會很快找到一個可以養活自己的營生，并且干的風生水起。但是他這樣的能鬧騰，也許注定是不會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為了不背叛自己的內心，不和自己人打仗，他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研討會上，各位作家討論得十分熱烈，因為《我的團長我的團》里面有太多值得討論的人物和細節。

當然，這除了討論內容本身，還會討論林有成的創作。

張解放望著林有成，一臉佩服地說道：“說實話，有成，我最佩服的還是你在寫《人間奇事》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了團長的伏筆。”

“沒錯，是的！”

張解放這話，瞬間就引起了在場無數作者的認同，這也是他們最佩服林有成的地方，畢竟這可不是一篇文章里面的伏筆，這是一篇里面為后面埋下的伏筆，關鍵現在看來還不止一個這樣的伏筆。

這份筆力實在是太驚人了。

林有成聽著張解放，還有身邊這幾位作家的話，其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除了埋下了顧曉夢和團長的伏筆，《人間奇事》里面還有別的伏筆。

其實林有成很清楚，那埋得根本就不是伏筆，埋得是紅色先烈們的尸骨。

在那段歲月長河里，埋藏的尸骨又豈止這兩個。

現在沒有人知道林有成在《我的團長我的團》之后會帶來什么樣的，只有林有成清楚地知道除了《我的團長我的團》，還有太多，太多這樣的殊死戰斗的炮灰。

林有成轉動著手中的筆，想著那些故事，眼前似乎浮現出了無數個故事的畫面。

就像那那個改編自楊金遠的《官司》《集結號》的故事，講述了解放戰爭期間，戰爭空前慘烈，也就是在這個時期，九連連長谷子地接受了一項阻擊戰的任務，他與團長約定以集結號作為撤退的號令，如果集結號不吹響，全連必須堅持到最后一刻。

一座廢棄的舊窯場里，四十七名戰士奮勇廝殺，終究火力懸殊寡不敵眾，谷子地親眼看著戰友們一個個死去卻無能為力。

因為集結號一直都沒有吹響。

即便那個時候，排長作為谷子地的左右手，他在臨死之前說自己聽到了集結號響，讓谷子地帶著僅剩的幾個弟兄撤退，戰士中有人附和有人反對，對此產生了分歧。谷子地此時發現友鄰部隊早已撤退，他懷疑是自己忽略了號聲，導致戰友們枉送性命。強烈的震驚和內疚之下，他攜帶炸藥包奔出窯場只身前往敵軍戰壕，其余戰士最終全部陣亡。

谷子地受傷后在后方的醫院里他才得知，自己原來的部隊番號已經取消，他不僅難以證明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戰死的四十七個弟兄都將被視為失蹤者……

谷子地設法加入炮兵部隊，跟隨隊伍的步伐南征北戰，他生存的唯一動力只是為死去的戰友找回應有的榮譽。即使時光飛逝事過境遷，即使歷史已漸漸被人淡忘，那刻骨銘心的兄弟情誼卻絲毫不減，在谷子地的腦海里，永遠鮮活的是自己那些兄弟們的影像。當終于回到當年發生血戰的舊窯場，卻發現戰場遺址已因煤礦開采而面目全非。

除了谷子地之外，沒有人知道，甚至沒有人相信就在這個窯場下面，躺著幾十名壯烈犧牲的戰士。谷子地發瘋似的挖掘如山的煤礦，無論如何他都要讓真相大白。

又或者說是讓那些犧牲了戰士能夠真正安息……

也許在抗ri戰爭時期，沒有吹響集結號的炮灰團數不勝數，真得太多了，也許那些無名的犧牲才是真正的炮灰，湮滅在歷史的長河里面，無人知曉。

就像《我的團長我的團》之后的松山戰役下，還有松山戰役的那七千名娃娃兵，平均年齡只有十三歲，還處在未成年階段的青少年當娃娃兵，義無反顧地沖向了敵軍113聯隊占領的陣地。

在抗戰的年代，那些娃娃兵身世凄慘，父母都死在敵軍的槍口下，家破人亡無親人淪為孤兒，只能作為作為烈士家屬參加軍隊四處漂泊，才能獲得吃飯讀書的機會。

這些娃娃兵在軍隊里，本來也只是負責后勤，就是幫成人的士兵煮飯洗衣服搬東西。可在發動松山戰役的時候，也不得不讓這些童稚末脫的娃娃兵走上戰場，成為戰爭絞肉機的犧牲品。

悲壯慘烈！

還有像出身不凡但慷慨赴死的年輕飛行員，還有長沙城里近代苦難的家族抗戰史詩，還有真團長龍文章的生死線，還有……

是的，還有太多，太多殊死戰斗，最后被炮彈轟炸成灰的人。

那些人是真正的炮灰團，但也是真正的英雄。

“有成，有成，想什么呢？”

張解放望著林有成，喊了兩聲，也不知道林有成究竟在想什么。

林有成聽見張解放的話，回過神來，望向張解放，說道：“想到了埋葬的那些尸骨。”

“那些尸骨？”

張解放有些不明白，不知道林有成是什么意思。

林有成沒有回答，他只是想到了，也許不僅僅是舊窯場——

山河之下，不知道還有多少壯烈犧牲的戰士尸骨埋葬在無名之地。

林有成很清楚在《人間奇事》里面埋下的下一個伏筆究竟會是什么故事，那是真正如刀子一般，扎心染血的紅色故事。

(本章完)

鰥夫的文娛 第一五八章【真正的炮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