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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勝負

更新時間:2025-02-14  作者:觀虛
陣問長生 第一千零六章 勝負
論劍場中。

劍氣澎湃,劍光四溢。

地面的山石,被劍氣切割出蛛網般的裂痕,周遭林木,也在強大的劍氣對撞下,被絞為齏粉。

秦滄流催動秦家秘傳的滄海橫流劍法,令狐笑御使著沖虛山鎮派的沖虛解劍真訣。

一個是精純的水系劍法。

一個是水月異變的解劍真訣。

同為上乘道法,一個浩瀚如滄海,一個清湛如水月,兩種迥異但唯美的水藍色交織,蘊含著令筑基修士,見之色變的可怕殺伐之力。

兩大天才交鋒的威勢實在太強。

劍氣流轉之下,周遭的太虛門和癸水門的其他弟子,也都不得不避其鋒芒,另尋場地戰斗。

墨畫想了一下,也就沒用火球術,往秦滄流身上招呼,而是給了他們單打獨斗的空間。

天驕間的爭鋒,對笑笑來說,也是一個好機會。

笑笑天資極好,悟性極高,但畢竟年輕,斗法經驗不多,所以目前來說,還只是一柄好的寶劍“胚胎”。

墨畫想以論劍大會,給令狐笑以磨礪,讓他這柄寶劍,一點點“開鋒”,變得更強。

寶劍鋒從磨礪出。

這樣,他們才能在論劍大會,走得更遠。

笑笑本人在劍道上,也才能一往無前。

墨畫避開秦滄流,開始用火球術,支援程默等人。

而令狐笑和秦滄流,兩個頂尖的劍道天才,也開始心無旁騖地開始戰斗。

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對天才來說,越是同等級的天才,越能激發彼此的戰意。

一旦擊敗天驕,確定道心,確定了自己所有的道,他們也就能更進一步。

這不僅是為了論劍,也是為了他們彼此的劍道。

因此兩人,全都開始不遺余力,針鋒相對,殊死殺伐。

精妙的劍招,宛如羚羊掛角,層出不窮,強大的劍氣,如蓮花綻放,璀璨奪目。

這一場賽事,瞬間成為方天畫影上的焦點。

所有人的目光,全被這場璀璨明亮,而殺機四溢的天驕論劍所吸引。

眾人心中無不驚嘆:

“這才是真正的論劍!”

“這才是真正的天驕!”

“如此精妙絕倫的上乘劍法,星火碰撞的天驕殺伐,才配得上這最頂級的論劍盛事。”

“火球術是什么東西……”

他們不遠萬里,來到這乾學州界,看的就是這種場面。

而不是看有人貓在樹林里,用火球術射人。

戰局越來越激烈。

劍氣的廝殺,趨近白熱化。

所有觀戰的修士,無不全神貫注,心神緊張。

一個懸念,也在眾人心中升起:

誰會贏?

秦滄流,雖然名聲不顯,但從適才的交手中能看出,他的劍道造詣,精湛無比,只是礙于出身和家世淵源,這才拜入了十二流的癸水門。

單論天賦,哪怕不入四大宗,拜入八大門的劍道宗門,也是綽綽有余的。

假以時日,也必然是不得了的大劍修。

而令狐笑,就更不必說了。

沖虛門五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天才,悟性驚人,天賦肉眼可見,雖然現在還稍顯稚嫩,但恰如劍胎守拙,一經淬煉,必會綻出驚人的鋒芒。

這種尖峰對決,放在玄字局里,也少之又少。

誰都可能贏,但同樣,誰都有可能輸。

眾人目不轉睛,看著這場酣暢淋漓的對決,見證著這場天驕論劍的結局。

而論劍場內,時間一點點過去。

劍氣廝殺不止,戰況還在一點點加劇。

不知過了多久,幾乎所有人,都拼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們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

但秦滄流眼中的戰意,卻越發充盈。

他性情沉穩,偏顯陰冷,幾乎很少會顯露出情緒,但與令狐笑交戰至今,也不由露出興奮嗜血的神色。

這才是真正的對手!

這才是真正的殺伐!

唯有如此鋒芒的對手,才能成為自己的“磨刀石”,讓自己經受磨煉,于劍道上更進一步,攀登向更高的山峰。

這一瞬間,他徹底忘我,眼中只有劍。

一道金芒,籠罩全身。

秦滄流激發金身符,借符力護持,長劍橫握,目光激蕩,眼眸如蘊江河。

靈力也如江河奔涌,劍氣散發著絢爛的光芒,驚人的威力,匯于長劍之中。

滄海橫流劍式。

滄海橫流劍訣的最終式。

上乘劍法的大殺招。

秦滄流想以這融入了自己畢生心血的劍訣殺招,一決勝負。

這是一場天驕對決的邀約。

令狐笑沒有避讓,也開啟了金身符。

金光籠罩間,他目光通明,長劍之上,仿佛亮起了一道冰藍色的月光,整個人的氣機,也仿佛與劍,融為了一體。

人如劍,亦如月。

冰冷的月光,亦如劍光,透著空靈的殺機。

劍法大殺招對決。

這是論劍決勝的關鍵點,同樣也意味著,是巨大的破綻。

歐陽軒一劍蕩開敵人,首當其沖,長劍如峰,向著秦滄流刺去。

程默和司徒劍,也當即明白了過來,同樣立馬拋下敵人,不顧一切,向秦滄流殺去。

癸水門的弟子們,也醒悟了過來,反手向令狐笑殺去。

這等上乘殺招碰撞,卷進去幾乎必死無疑,若是在尋常,他們避之不及。

但這是在論劍,有大陣護持。

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他們唯一的目的,只有“贏”!

因此,雙方弟子,都不顧一切,阻攔對方劍道天才的殺招。

歐陽軒的劍光,程默的大斧,司徒劍的離火劍,全都殺在了秦滄流身上,一點點削減著他身上的金身符力,阻止他放出滄海橫流劍。

四道冰冷的癸水劍氣,同樣刺在了令狐笑身上,侵蝕著他的金身,阻礙著他的沖虛劍招。

雙方弟子,全都絞殺到了一起。

在此千鈞一發之際,秦滄流目光陡睜,猛喝一聲,幾乎是拼盡全力,在金身符破碎之前,劈出了滄海橫流劍。

令狐笑目光凝重,默默咬死牙關,頂著癸水門四人的夾擊,也幾乎是竭盡全力,釋放出了沖虛解劍真氣。

一時間,一邊劍光如水,如滄海橫流,鋪天蓋地。

一邊劍氣如月,如白晝月華,清冷凌厲。

劍招碰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了璀璨的光華,和極強的波動。

無數道細碎的劍氣,宛如江河逆流,滄海月明,絞殺糾纏在一起,而后向四周席卷開來,撕山裂石,草木灰飛,將所有人吞沒。

單單只是在方天畫影上觀看,都令人震驚。

這由上乘劍法,頂尖劍氣交織而成的,唯美而兇險的一幕,深深烙印在眾人心間。

所有人屏氣凝神,一時都忘了呼吸。

不唯筑基境弟子心中震撼。

便是一些金丹,乃至羽化修士,都神情怔然。

此時他們境界高,實力自然比這些弟子要強。

但當年,他們還是筑基的時候,實力可遠沒有這個水準。

這些乾學天驕,在筑基境界,就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殺傷力,一旦將來入了金丹,乃至破入羽化,實力會強到什么地步,簡直令人不敢想象。

“這就是……乾學論劍啊……”

這句感慨,幾乎同時浮在場間絕大多數修士心頭。

無論低階,還是高階修士,都為此震撼。

方天畫影上,劍氣還在絞殺,爆炸還在彌漫,卷起煙塵漫山。

隨著劍氣消弭,爆炸漸止,煙塵漸散。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絲緊張的懸念。

到底……誰贏了?

適才的劍道殺招碰撞,幾乎將兩宗所有參戰弟子,全部卷了進去。

這是真正的,決勝的一招。

既分生死,也分輸贏。

勝者留下,敗者退場。

那這場天驕對決,秦家的秦滄流,太虛門的令狐笑,到底誰的劍氣更強?

誰才是真正的勝者?

眾人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方天畫影上,煙塵緩緩散去,最終露出了一道人影。

適才的殺伐,太過慘烈,上乘道法的碰撞,讓兩宗所有弟子,幾乎全軍覆沒。

只有一人,還活著,還站在原地。

眾人很快,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身黑水道袍,面容蒼白陰冷,氣息微弱,此時衣衫襤褸,持劍孑然而立,悲壯瀟灑而又令人驚嘆。

“秦滄流!”

“他竟然贏了!”

“了不得……”

“當真是精彩!”

“癸水門贏了太虛門,癸水門的秦滄流,贏了太虛門的令狐笑……”

看臺上,一眾世家和宗門的長老,紛紛神情動容,心思各異。

癸水門的長老,更是捋須頷首,目露欣慰。

但下一瞬,他們卻全都神情一怔,盯著方天畫影,瞳孔微縮……

論劍場中。

秦滄流一人孤身站立,四周空無一人,令狐笑也不見了蹤影,只有他還留在場地。

“我……贏了?”

“我勝了令狐笑。”

“我的劍道,是對的……”

秦滄流心中感慨萬千,拼到力竭,戰勝強敵的喜悅,宛如雨后春筍,自他心底油然而生,而后蔓延全身。

他更加篤定了他的劍道。

“贏了……”

秦滄流喃喃道,而后心中松口了氣,微微眨了一下干澀的眼睛。

只眨了這一下眼。

再睜開眼時,便猝然發現,不知何時,他面前已然站了一個人,一對白皙的手指,指著他的額頭,指尖有火光凝聚,然后……

就沒然后了。

這一系列變化,都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沒反應。

人影出現,白皙的手指一點,火光一閃,額頭灼痛,論道玉碎裂。

等秦滄流再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然到了場外。

他輸了。

秦滄流站在原地,呆愣了許久,心中五味雜陳,復雜難言,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比他更難接受的,是場外的觀眾。

他們正在為秦滄流喝彩,為他擊節贊嘆,為天驕的表現而折服……

然后不聲不響中,一道人影出現,手指輕輕一點,一發火球,就將秦滄流給送走了。

所有人,就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嚨。

場間瞬間安靜。

悲壯的英雄,死于卑鄙者的偷襲。

一代劍道天驕,敗于火球術之下。

一場精彩而壯烈的天驕對決,畫上了一個略顯荒謬的“爛尾”結局。

一眾修士只覺一口氣噎在胸口,一句話說不出來。

墨畫這一發火球術,把在場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但無論過程如何,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墨畫心情愉悅。

能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一枚小小的火球術,就能終結比賽,這再合適不過。

論劍結束了,墨畫和令狐笑他們,準備離開論道山。

到了路口,又碰到了秦滄流。

秦滄流死死看著墨畫,那一雙眼眸中,包含著極為復雜的情緒,有恨意,有敬佩,有憤怒,還有一絲淡淡的哀怨。

所有這些情緒,積蓄在心頭,秦滄流有口難言,最終只憋出了一句話:

“墨畫,我記住你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轉身就走了。

墨畫心態倒還好,這句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聽了。

反倒是他背后的司徒劍,默默嘆氣。

小師兄的論劍仇人,又加一個了……

眾人往太虛門走。

回去的路上,令狐笑一直沉默不言。

墨畫偷偷打量了他幾眼,小聲問道:“笑笑,你心里不好受么?”

令狐笑搖了搖頭,但一轉頭,見到墨畫清澈誠摯的目光,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承認道:

“我輸了。”

墨畫問他:“那你覺得,你會贏一輩子么?”

令狐笑一怔,搖了搖頭。

他就算天賦再好,劍法再強,也不可能真的一輩子,一次都不輸。

墨畫道:“有些天才,順風順水,贏了一輩子,但只要輸一局,就道心破碎,一蹶不振,從此成了廢物,徹底泯然于眾人。”

“無論他此前天賦再高,悟性再好,贏得再多,終究還是破不了心障,失去了自己的‘道’,終生再難寸進。”

“還有些人,天賦一般,但很有韌性。一輩子一直輸,一直輸,受盡冷言冷語,嘗盡世態炎涼,但卻一直不放棄,一步步向自己的道去攀登。”

“這兩類人,你想做哪種?”

令狐笑沉思片刻,道:“我好像,都做不了。”

他天賦好,但還沒到一次不輸的地步。

至少今天,他就輸給了秦滄流。

但正因他天賦好,所以他也不可能一直輸,終究還是贏的更多。

墨畫點頭,“是的,大多數修士,此生都是有勝有負的。”

“勝負從本質上來說,其實是一件事,是大道對修士的啟示,是對你修道之路的塑造。”

“勝,是堅定你的路,負,是矯正你的路。”

“勝了,你就繼續走下去,輸了,那就查出不足,一步步精進……”

墨畫繼而又道:“這是我從陣法上,悟出來的道理。”

“在別人眼里,我或許是陣法天才,是陣道魁首,在論陣大會上,大殺四方,陣法無敵手。”

“但其實我學陣法,是會一直失敗的。”

“一副陣法,我學不會,畫不出來,一直失敗,就會一直學,一直練,一直領悟……這樣,失敗得多了,漸漸地也就會了。”

道碑可以突破神識量的限制,讓他比尋常修士,有更多機會練習陣法。

這也意味著,他畫陣法失敗的次數,比尋常修士,多了數十倍,乃至百倍。

正因為他在陣法上失敗的次數,比別人多了太多太多。

所以,他才會強大到同輩陣師難以望其項背的地步。

“真正的強大,是由無數次失敗塑造的。”

“不要在意別人的吹捧,不要覺得,所謂的‘天才’,就一定要一往無前,勝跡累累,一次不能輸。”

“這都是庸人的想法。”

“真正的天才,眼里只有自己的道。”

“真正的劍修,眼里只有自己的劍。”

“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只有自己最終的追求,才是真實的。一切的輸贏,都是浮云。”

令狐笑心中觸動,沉思片刻后,目光毅然道:“小師兄,我記住了。”

程默和司徒劍,也若有所思。

便是一旁的歐陽軒,都目光驚異地看了墨畫一眼。

墨畫見令狐笑明白了,點了點頭。

笑笑是太虛門的劍道天才,也是自己的小師弟。

墨畫真心希望他能不受俗名紛擾,秉承自己的劍道,一點點變強,將來成為通天徹地的大劍修……

之后眾人便回到了太虛門。

論劍結束,稍作休憩。

墨畫還有一件事,十分在意,是關于“火球術”的。

他便專門找到了謝嶺,問了一下別人對他火球術的評價。

論劍之時,他在場上,大陣隔絕,聽不到別人的議論。

也不知道,別人對他的火球術,到底是什么看法。

墨畫很想知道,他自傀老傳承來的,“道法萬千,各有長短,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火球術也可以很厲害”的理念,究竟有沒有被人理解。

因此,他要找個人問問。

謝嶺比完黃字局,贏了兩場,就被淘汰了,雖然可惜,但也盡力了,至少不留遺憾。

此后他便一直在外場觀賽,自然也能聽到別人的議論。

墨畫問的這個問題,謝嶺有些遲疑,似乎不太想開口。

墨畫追問再三,謝嶺無奈,這才小聲道:

“小師兄,別人說你陰險,無恥,用火球術‘撿人頭’……”

“是一個卑鄙的,會火球術的陣師。”

墨畫愣住了,而后有些難以置信。

自己這么精妙的火球術,竟然無人能領會。

還說自己“撿人頭”……

墨畫有點心累。

謝嶺見狀,便適時吹捧道:

“小師兄,你的火球術,真的厲害,我當時看的時候,都震驚住了,沒想到火球術還能這么用……”

這個吹捧的話術,有些稚嫩。

但墨畫心里,還是感到了一絲絲溫暖。

還是自己的小師弟們好。

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也要努努力,讓太虛門成為四大宗,讓自己的小師弟們,全都變成“四大宗的天才”……

話是這么說,但太虛門論劍的形勢,卻漸漸嚴峻起來。

一天的論劍暫時告一段落,太虛門終于不出所料地,跌落到了第二。

目前的名次,天劍宗第一,乾道宗第三,龍鼎宗第四。

太虛門這個第一,還是沒能守住。

而且,眼看著第二的名次,也岌岌可危。

整個宗門的氣氛,多少便有些壓抑了起來……

陣問長生 第一千零六章 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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