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度

雖然陳恭對于這一次的全國解剖知識技能大賽并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但是在考試即將來臨之前，他的身體和意志還是不自覺的進入到了這種狀態之中了。

這可能是陳恭許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只是……

這一次，陳恭并非是孤軍奮戰了。

解剖實驗室內，200多只小白鼠嚴陣以待，同樣做好了積極備戰的準備。

秦學海看著那些身上不知道縫了多少針，開了多少刀，依然屹立在崗位第一線的“工作者”。

第一次多了幾分深沉的敬意！

他覺得……罪不至此！

雖然是動物實驗，雖然每一只動物都需要得到尊重，雖然對動物最大的尊重，就是充分挖掘它的利用價值……

但是，這一次，秦學海第一次對于這樣的理論產生了質疑。

他覺得！

其實大可不必這么節儉。

看著陳恭厚厚的本子。

看著這二十多只老鼠，每一只的身上都肩負著好幾重使命。

秦學海深吸一口氣，看著陳恭的眼神，柔和了幾分。

“小陳，其實……咱們沒必要這么省！”

“這個……”

“我和實驗室說一下，多給你準備一些小白鼠。”

“咱們沒必要這么省著用，你瞧……這一只老鼠，身上跟刺猬一樣了……”

秦學海發現，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和老鼠產生同理心。

陳恭對此，倒也沒有拒絕。

秦學海親自把這20多只老鼠帶走的。

離開的時候……

小老鼠叫的很開心。

陳恭沉默片刻：“秦老師，他們是不是舍不得我？”

秦學海愣神的功夫，小老鼠全都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的寂靜讓陳恭的話多了幾分爭議。

以至于秦學海把這些老鼠送走的時候，甚至有的還流下了感激的淚水。

付出，總是會有收獲的。

而且，長期在小白鼠身上縫合，陳恭忽然聽見了一陣系統提示音。

叮！恭喜您，成功在1000只小鼠身上完成縫合，獲得技能：鼠目寸光。

陳恭沉默些許。

打擾一下，這系統，能卸載嗎？

陳恭覺得，這個系統，至少在取名方面，讓他顯得特別der。

什么叫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在短時間內提高視力和判斷力，并可通過降低視野范圍提升視野內的清晰……更好的幫助您完成一些細微的操作。

陳恭看完之后，有些為這個技能打抱不平了。

明明是這么好的技能。

怎么能用“鼠目寸光”這個詞語呢？

說白了，這個技能，其實是兩個能力。

第一是提升視力。

第二是倍鏡或者顯微鏡的功效。

這是兩個十分實用的技能，卻被冠以了鼠目寸光的名號。

著實有些可惜！

但是技能效果，陳恭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卻感受到了。

視力的提高，對于這些精細的針線活來說，真的是有太多的幫助了。

因為處于備考期間，陳恭這段時間也沒有吝嗇自己的經驗卡。

在消耗殆盡之后。

他收到了系統提示音。

叮！皮膚縫合提升至lv3，恭喜您，獲得獎勵：Bunnell縫合進階理解。

陳恭看著系統提示音，頓時面色一喜。

收獲還是可以的。

此時距離競賽，只有10天的時間了。

陳恭尋思著，自己當前的切開術，皮膚切開有了一刀流，雖然無法升級，但是他估摸著，皮膚切開的技術，自己最起碼有了lv4級別了。

比起馬桂昌馬主任，也絲毫不遜色。

再加上分離術lv2。

皮膚縫合lv3。

其他技能也有了lv2左右的實力。

這樣的水平，但從手術基本功而言，自己已經不遜色于一名主治醫師了吧？

畢竟……比起小趙老師，陳恭雖然不能說是輕松拿捏，但是著實領先了不少。

或許……

要不了多久，小趙老師對自己的稱呼，可能要加個老師了！

想到這里，陳恭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他再次打開系統之后，看到自己的積分不知不覺中已經又到了97221。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10萬了。

陳恭計劃等到十萬的時候，再進行一次抽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一次的提升，將會在競賽之前。

自己到時候，會有什么樣的實力呢？

競賽中，會是什么層次的水平呢？

用秦主任的話來說，本次競賽的參賽者，是臨床之前的所有人。

這就意味著，其實要包括博士生了。

很多人對于學歷不是很了解，其實博士已經是國內學歷的巔峰了。

博士后，其實已經屬于雇傭關系了。

博士后大多數是一些博士后流動站和實驗室。

博士后來這些地方，相當于參加了工作。

所以，并不屬于這個行列。

而博士，按照國內醫學職稱等級來說的話。

常規情況下，本科畢業一年，可以進行職業醫師資格證的考核。

本科畢業五年，進行中級考核，也就是主治醫師水平。

若是一些人考試或者畢業不太順利的話，說不定在博士期間，已經有人取得了副高職稱了。

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次參加競賽的人中，說不定是有副主任職稱的大佬。

陳恭并未狂妄的認為自己參加競賽，就一定能獲得不錯的名次。

但是無論如何說，這是一次對于自己提升有著至關重要作用的機會！

日間病房的工作，對于陳恭和趙曦而言，也逐漸習慣了。

甚至，兩人的提升都不小。

陳恭此時忽然明白，為什么趙曦來日間病房了，這可能真的是雷神主任對于趙曦一次提拔。

日間手術，雖然都是一些小手術，但是勝在量大管飽！

這樣的情況下，可以大量參與手術，鍛煉手術心志，和手術基本功。

從處置室出來，兩人剛剛完成了一個特殊的患者。

外1陰脂肪瘤切除。

宛若雞蛋大小的脂肪瘤，匯聚在外1陰區域，給人一種猙獰和丑陋的感覺。

患者是一名19歲的小女孩兒。

父母甚至都不知道女兒有這樣的疾病。

而女兒也不好意思告訴父母。

就這樣，不知不覺從，脂肪瘤從原本只有黃豆大小，逐漸到了今天的拳頭大小。

說句不好聽的話，穿上內褲，可比男性看著突兀了。

當趙曦第一次看見之后，甚至都瞪大眼睛沉默了許久。

真的是開了眼界了！

疾病千奇百怪，同樣是脂肪瘤，長在不同的地方，卻要面對不同的治療和疏導工作。

回到辦公室之后，陳恭笑著看了一眼趙曦：

“趙老師，你有沒有感覺最近氣質變了？”

趙曦愣了一下，好奇的看著陳恭：“什么氣質啊？”

陳恭微微一笑：“更像醫生了！”

“眼神里多了幾分淡定和從容。”

“這個東西，之前我跟著您的時候，可沒看到啊。”

趙曦聞聲，也是思考了些許，然后對著陳恭說道：

“你知道嗎？”

“我的老師很厲害。”

“以至于上學期間，我很怕他。”

“因為他的眼神，總是那么犀利。”

“似乎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看透。”

“上學的時候，我就很謹小慎微，生怕自己犯錯，我的一些師兄師姐說，老師現在好多了，已經對我足夠仁慈了。”

“因為我是老師的最后一個學生，也就是關門弟子，我老師退休的時候，已經70歲了，他屬于被醫院返聘回來依然在第一線的工作者。”

“我老師在我畢業之后，對我很不放心。”

“哎，扯遠了，我是想說……我老師一直和我說一句話，手術，是一種術，靠的不僅僅是手，最重要的，還有心術！”

“他說，他花了15年時間，鍛煉自己的手，練就了一身本事，卻用了四五十年的時間，才學會了術。”

“術是什么？是心術！”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你剛才說的那個東西，我想了想，可能就是這個意思。”

陳恭聽完趙曦的這一番話，也禁不住沉思起來。

他可以想象得到，趙曦的老師，絕對是一方翹楚，學科帶頭人。

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打磨技術。

花了四五十年的時間，去打磨心術。

心術是什么？

陳恭現在還不明白。

但是，他猜測……這可能是一種面對疾病，面對患者，面對疑難手術的時候，一種平靜、坦然、自然的心情。

趙曦這時候說道：

“其實，你剛才說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了一點。”

“可能，你剛才說的那種氣質變了，就是心術的一種吧！”

“這段時間，我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更加冷靜了，也更加沉穩了，不再受到自己內心波動的太多影響。”

“昨天的時候……”

“我回家以后，我爸……忽然對我說，我更像一個醫生了。”

說到這里，趙曦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個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再次把趙曦從剛才的感覺中掙脫了出來。

回到了往日里那個蠢萌的小趙老師的模樣。

陳恭微微一笑，心里也多了幾分掂量。

之前，他對于做小鼠實驗的時候，并未感覺明顯。

這段時間，臨床中，趙曦已經增加了陳恭的自主手術時間。

比如很多小手術，陳恭已經可以獨立完成了。

一開始的時候，陳恭內心是有太多擔憂的。

可現在……

這種感覺已經逐漸消失了。

雖然不明白這個所謂的“心術”是何，但是最起碼自己目前而言，倒也不需要知曉太多。

人這一輩子，總是需要一步步來的。

若是太過于成熟，先知先覺，這個過程未免會增加幾分無趣？

倒不如不去思考。

充分做好當下的事情。

比如……

“陳恭，你快點教我那個……一刀流呀？”

趙曦看著陳恭，眼神里多了幾分祈求。

陳恭微微一笑，嘆了口氣：“哎呦，口渴了，說不出話來……”

趙曦翻了個白眼，起身給陳恭接了杯水。

“吶，剛好可以喝！”

“喝完可以說了吧？”

陳恭搖了搖頭：“我不是不說……”

“但是吧，這一刀流，乃是我假傳絕學，傳內不傳外，這不好吧？”

“要不……你叫我一聲師傅聽聽？”

“我看看感覺到位不到位？”

一聽陳恭這話，趙曦頓時氣的差點跺腳，起身雙手報于胸前，看著陳恭：

“你叫我老師哎！”

“你竟然想讓我叫你師傅？”

陳恭搖了搖頭：“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你瞧瞧你，這是不尊重知識的表現！”

“人家孔圣人還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呢。”

趙曦嘟著嘴，搖了搖頭：“不行！”

陳恭耐心勸說：“很簡答的！”

“咱們各論各的！”

“我叫你老師，你叫我師傅，不影響輩分！”

趙曦聽見之后，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這時候，忽然一陣“咳咳”聲音響起：“上班呢！”

“嘻嘻哈哈像什么樣子？”

“這邊有個患者，我剛收的，小趙你去處理一下。”

趙曦對著陳恭隱蔽的吐了吐舌頭，站起身來，對著進來的楊晨低著頭“哦”了一聲。

而楊晨看了一眼陳恭，面色嚴肅的說到：

“陳恭，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行嗎？”

“成天見你嘻嘻哈哈的。”

“成何體統。”

“你要是再這樣，以后不要來日間病房了。”

陳恭聽見之后，內心有些不悅。

可對方是上級醫師，他就是一個普通學生，能怎么辦？

“還有你，小趙，以后和學生保持距離！”

“你們這樣，有傷風化！”

趙曦聽見這句話，忍不住臉紅一陣：“抱歉，楊老師，我知道了。”

“我以后注意！”

楊晨說完，冷眼看了一眼陳恭，轉身就要離開。

而忽然后面傳來了一句話。

“楊老師，以后和女藥代保持距離，不要嘻嘻哈哈的那么親近，容易讓人誤會，有傷風化！”

此話一出，本就安靜的辦公室頓時空氣凝滯了。

楊晨轉過身來盯著陳恭，眼神里多了幾分凌厲。

這要是放在古代，絕對是殺意！

只能說是……法治社會救了陳恭。

楊晨皺眉盯著陳恭，冷哼一聲，拿起手里的一疊文件直接啪的一下摔到了桌子上。

在科室，楊晨一個副主任醫師，算不得什么頂級人物。

但是……在這日間病房，他絕對是普外科說一不二的主。

何曾聽到過這樣的話！

陳恭的這一句話，直接相當于一把刀子，切在了他的大動脈上。

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啪！”

楊晨摔東西的聲音，直接把趙曦嚇了一跳。

她連忙說道：“楊主任，抱歉……陳恭……他是亂說的。”

“您別在意！”

楊晨看了一眼趙曦：“你教的好學生啊！”

陳恭搖了搖頭：“和趙老師沒關系。”

“就跟楊老師您勸解我們一樣。”

“我只是提醒一下您。”

“萬一哪天傳出來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丟您的人無所謂，不要丟了我們醫院的臉。”

既然撕破臉了，陳恭也不藏著掖著。

畢竟……他已經忍了很久了。

普外科是輪崗制，這半年時間，楊晨負責日間病房。

既然負責日間病房，大小是一個官，手里就有點權利。

于是……

這位楊主任的職業態度，讓陳恭有些看不過去。

本就在普外科沒有什么好名聲，病人挑三揀四，嫌貧愛富。

來了這里更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成天和藥代在一起廝混，經常不在，有事兒就給趙曦打電話。

這段時間，兩人經常加班到晚上十點左右。

陳恭雖然只是一個學生，倒不至于提出多大的問題來。

但是……現在聽見對方說話這樣，自然也是不含糊了。

誰規定醫生辦公室內，一定要死氣沉沉？

誰規定大家笑都不行了？

難不成一定要板著長臉，跟誰都欠錢一樣？

那樣子患者就滿意了？

再說了，本來就是閑暇時間，還不能開開玩笑？

又沒有影響工作。

而楊晨卻提升了有傷風化的高度。

趙曦性子柔，說不出硬話來。

但是陳恭不一樣啊，他稀罕對方？

說句不好聽的，別說他有點關系背景了，就是沒有，他也敢說！

要不然也不會高中時候，上英語課就把英語老師氣走了。

楊晨此時是真的生氣了。

準確點說，是他感覺自己丟了面子。

他沒想到一個學生竟然敢當著面頂撞自己。

這才是他真生氣的地方。

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可是，趙曦突然跳出來，楊晨只是看了一眼沒說話。

而是認真的看了一眼陳恭，說道：“你明天不用來了！”

“我會和趙主任溝通。”

陳恭微微一笑：“那你得去醫務科。”

“我怕你這么大的官，沒有這么大權利。”

趙曦見狀，拉了一下陳恭，小聲說道：“你少說幾句吧！”

陳恭頓時笑著安慰道：“沒事！”

“難不成，當副主任還都能打人不成？”

“我只是來學習的，可不是來挨打的。”

“楊老師，您也別摔東西，更別嚇唬人，說句實話，您還真的嚇不到我。”

“摔了東西也沒人替你撿。”

“氣出病來還得自己治，何必呢！”

說到這里，陳恭笑了笑：

“對了，忘了提醒您一句了。”

“根據醫院規章制度第28條，故意破壞醫院公共財產，是要賠償的。”

陳恭這張嘴，絕對不是一般的。

平時他雖然不喜歡跟人爭辯，不是因為爭不過。

而是因為邏輯思維和水平壓根不在一個層面。

和他們吵架是浪費時間。

聽見陳恭的話，楊晨真的差點氣炸了。

吵也吵不過。

關鍵是不能吵！

陳恭是學生，沒有任何思想負擔，想說啥說啥。

但是……

他一個副主任醫師，堂堂日間病房普外科負責人，跟一個學生吵架？

贏了就不丟人了？

可是……

關鍵是此時的他吵輸了真的氣啊！

甚至快要氣炸了。

楊晨提起手，指著陳恭，比劃幾下，可是半天沒有了下一句話。

只能氣的冷哼一聲，就要離開。

楊晨知道，他和陳恭生氣沒用，陳恭一個學生，壓根不帶鳥他的。

趙曦看著楊晨憤怒離去，也是有些緊張了起來。

只是，她坐下來之后，并沒有說任何話。

也沒說陳恭沖動。

只是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恭笑了笑：“對不起啊，趙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趙曦白了一眼陳恭：“你也知道呀！”

“知道剛才還那么沖動。”

話雖然是責怪，但是聲音卻很柔和，沒有任何錯怪的意思。

陳恭笑了笑：“快下班了，吃點啥？”

趙曦搖了搖頭：“不知道哦！”

“我還不知道跟誰吃呢？”

“哎……”

趙曦翻著手機，忍不住說道：

“你說我是和馬師兄吃呢？”

“還是和徐師姐吃飯？”

“對了，我師叔是副院長……”

“好頭疼！”

陳恭聞聲，頓時啞然失笑。

好家伙！

一言不合就搖人？

不愧是小趙老師！

陳恭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還得是你！”

“我的趙老師哎……”

趙曦白了一眼陳恭：“你還笑呢！”

“哎呦……你可真的是心大啊。”

“快點看看，我叫誰合適啊？”

陳恭搖了搖頭：“不用了，趙老師，真沒事。”

“他能咋呀？”

趙曦嘆了口氣，手放在桌子上：“我倒是不怕他。”

“我怕主任生氣。”

“到時候說你……”

“您也知道，主任那嘴，不饒人……”

“再說了，誰讓我是你老師呢，而且……你那一刀流，我還沒學會呢！”

“別給換了老師！”

陳恭聽完之后，不得不說，心里還挺暖和的。

眼看著此時就要下班了，陳恭說道：“走吧，咱們準備下班！”

“吃點好的去！”

“我請客！”

趙曦這時候看著一地的資料：“這怎么辦？”

陳恭攤手：“難不成我還給他撿？”

“又不是我兒子，我慣著他啊！”

此話一出，趙曦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有時候，偏偏就是這么巧。

楊晨此時走了進來，自然也聽見了陳恭的話。

“目無尊長，說話沒大沒小。”

“什么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樣的貨色！”

說話間，楊晨帶著一名小護士走了進來：“幫我收拾一下這些東西。”

護士見狀，點了點頭，開始收拾。

陳恭笑了笑：“是啊！”

“什么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來這樣的貨色！”

“說話不過大腦，能力不大，脾氣不小，嘖嘖……慣得，我要是有這樣的孩子，呸呸呸，我可不要這樣的兒子！”

“磕磣！”

本來挺嚴肅的事情，趙曦卻差點被陳恭的這句話說笑了。

而地上的小護士更是強忍著，雖然身軀抖動，但硬生生憋住了。

氣的楊晨是臉色鐵青。

他深吸一口氣：“趙曦，先別著急下班呢。”

“有個患者馬上過來。”

“你先給下了醫囑。”

“下午要手術。”

趙曦點頭：“好的，楊主任。”

工作中的事情，趙曦也不好頂撞。

楊晨這一次學聰明了，看了一眼陳恭，起身離開了。

等到他離開之后，小護士這才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但是聲音也不敢太大。

等她出去看了一眼之后，沒有看見楊晨，這才回來對著陳恭說道：“小陳，你太沖動了！”

“這楊晨可不是什么好人。”

“睚眥必報的。”

“你小心一點吧。”

陳恭點頭，笑了笑：“謝謝。”

“我知道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陳恭一點怕的意思都沒有。

他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要怕？

大不了和自己家老子一樣，走出一條特色的路子來。

他老爹可不是一般人。

原本在研究所的時候，因為沉浸學術，被人搞了一道，就離開了那個圈子，走了一條別人想都不敢想的道路。

直接去考公，國考一次過，然后這么多年來，也算是一帆風順，跟了個好領導，又有一個好爹，加上文章寫的經常上日報，甚至被重點表揚過。

畢竟，一個真正有才能的人，思維變幻及時的話，他的路可寬的很。

小趙老師沒法下班。

陳恭也跟著加班。

沒多久，一個患者就走了進來。

“你好，趙醫生是哪位？”

趙曦起身：“你好，我是趙曦。”

對方聽見之后，笑了笑，走了過來，男子身材偏胖，穿金戴銀，很有暴發戶的潛質。

看見趙曦這么漂亮，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醫生，您可真漂亮，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醫生！”

“您好，您好。”

說話間，男子坐到了趙曦身邊，習慣性的把手里路虎的車鑰匙和一個折疊屏手機順手放在了桌子上。

主動伸出了手，和趙曦握住。

那手上一個紅寶石十分顯眼。

“對了，這是我的住院證。”

陳恭主動接過，放在一旁，打開了電腦，準備開始記錄。

患者入院的基本情況登記。

通過身份證看到，男，36歲。

“我這個右手手背，前段時間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斑疹，你瞧，就是這里。”

“我找楊主任看了以后，對方讓我今天早晨來，順便做了檢查。”

“說是什么異物肉芽腫。”

“說切掉就好了。”

“可得勞煩您了。”

男人說話很謙虛，也很客氣。

陳恭到了單位登記的時候，問了句：“請問您的工作是……”

男人笑了笑，竟然遞出一張名片：“華亞傳媒公司總經理。”

“我覺得，我們公司的那些網紅藝人，還沒趙醫生漂亮。”

“呵呵，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哦！對對對……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偏偏要靠才華。”

趙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問病情：“這個多久了？”

男子猶豫片刻，回憶一番說道：“大概……兩周多了吧！”

“不到一個月！”

“楊主任說，這個異物肉芽腫為異物引起的一種過敏反應，多發生于有異物過敏的人。”

“我就有點過敏體質。”

趙曦好奇問了句：“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嗎？”

男子搖了搖頭：“沒有！”

“我覺得……自己以前還挺健康的。”

趙曦點頭，繼續記錄：“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比如頭疼發熱，去過疫區沒有？”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

“我這基本上就在本地，哪兒也沒有。”

“身體挺好的，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

“對了，這是檢查，都很正常。”

說話間，把檢查結果遞了過來。

趙曦看了一眼，遞給了陳恭。

“以前有沒有什么病？”

“比如結核、麻風一類的，或者是接觸過沒有？”

男人繼續搖頭。

陳恭看著檢查報告。

楊晨在病歷已經寫了一般情況好，系統檢查沒有發現異常，皮膚檢查也做了。

就是右手手背有一個邊界清楚，直徑大概在2厘米左右的肉芽腫性損傷，黃色痂屑，有些許的膿性分泌物滲出干涸的跡象。

實驗室檢查：

肉芽腫性皮損真菌鏡檢查和真菌培養、以及抗酸染色檢查，均為陰性。

“以前治療過嗎？”陳恭補充問了句。

男子點頭：“哦……有，之前不是說是過敏嗎？我抗過敏治療了，效果一般，但是……用抗生素治過，青霉素，對，就是這個，效果還可以的。”

“但是……這樣多少有些不方便。”

“畢竟，有皮膚病總是不好的。”

“別人看見還有意見呢。”

“我尋思直接切了吧。”

陳恭看著患者的病例，綜上所訴的話……

的確是一個異物肉芽腫。

所謂異物肉芽腫，通常異物進入機體后，出現的一些皮疹樣的反應。

但是……因為異物屬性難以檢測，不同的異物隱藏的時間較長，可由數月到數年不等。

如硅化物，比如水泥、玻璃一類的可于10年左右方可出現皮疹反應。

皮損表現因異物的種類、性質及侵入方式不同而異。

常見有丘疹、結節、斑塊、色素沉著、炎癥反應及炎癥細胞浸潤等，局部皮膚顏色可呈紅色或紫紅，亦可為正常膚色。

看起來，倒也沒有太多的異常。

男子說完之后，起身笑著說道：“這大中午，耽擱了這么久。”

“要不，趙醫生，還有這位大夫，一起吃個便飯吧？”

“也算是彌補我讓二位大中午加班的損失！”

趙曦笑了笑，拒絕了。

“抱歉，這邊還有工作。”

“你中午清淡飲食，我們下午還要抽血，簡單檢查一些。”

“然后安排手術。”

男子聞聲，點頭一笑：“悉聽尊便！”

等到對方離開之后，趙曦嘆了口氣：“哎，加班咯！”

陳恭笑了笑，沒有在意：“我給你寫大病歷，你寫術前？”

趙曦點頭：“好！”

這時候，男子剛出去，似乎就碰到了楊晨。

“哎呦，楊主任，你好，你好！”

楊晨點頭，熱情的和對方握了握手，似乎絲毫不在意皮損的存在。

“呵呵，黃經理。”

“怎么樣了？登記完了吧？”

男子點頭一笑：“嗯，麻煩楊主任了，大中午等我。”

“怪不好意思的。”

楊晨頓時笑了笑：“這是我們的工作嘛，為人民服務。”

“對了，下午的手術，我排開了時間，我親自給你做，放心吧！”

男子一聽，頓時開心了。

“那就辛苦了……”

“走，一起吃個便飯去？”

楊晨皺眉：“吃飯？哎呦……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沒吃午飯！”

“這樣吧，食堂一起吃點，我請客，主要是我真的還得和你交代一下一些情況……”

聽著外面的話，趙曦歪了歪嘴。

有些不屑一顧。

因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肉芽腫，位置在手背皮下，倒也不是什么疑難手術。

所以她沒當回事。

更沒想到，楊主任就連這種小手術都瞧得上眼。

陳恭拿著化驗單，寫著寫著，忽然皺眉起來。

“趙老師，您剛才有沒有注意對方的傷口形狀？”

趙曦愣了一下：“沒有，不過……我拍了個照片。”

“你看看？”

“怎么了？有什么發現嗎？”

陳恭接過手機，認真看了起來。

“不是……”

“這個倒是肉芽腫的典型表現。”

“但是……我怎么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個檢驗單，好像少了點。”

“沒有做梅毒和傳染病的檢查。”

趙曦冷哼一聲：“還不是楊主任故作殷勤呢？”

“一會兒給補一個。”

說話間，趙曦就下了醫囑。

這些都是手術必備的檢查。

而陳恭此時眼神卻越發異樣起來。

他拿來一張紙，開始計算了起來，越是計算，眼神越發怪異。

漸漸地……

他目光逐漸凝滯了起來。

“不對！”

“他是不是說了一句，青霉素治療有效？”

趙曦看見陳恭有些緊張，連忙點頭：“對，他說抗過敏效果一般，青霉素治療有效。”

陳恭深吸一口氣！

“趙老師！”

“事情，可能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患者可能不是一般的……肉芽腫！”

趙曦皺眉，拿著化驗單認真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出來異樣。

“這不都正常嗎？”

陳恭點頭：“越是正常，越不正常！”

“您見過一個用青霉素治療之后的患者白細胞……這些是這個樣子嗎？”

“患者患病周期為2周左右！”

“一周左右情況加重，進行了青霉素治療，而今天早晨的化驗單是這樣的。”

“這顯然是存在問題的！”

“而且，有一種皮損，用過量青霉素治療效果顯著！”

“您知道是什么嗎？”

趙曦頓時頭大了，忍不住搖了搖頭：“什么？”

陳恭認真說道：“正常情況下，如果只是炎癥的話，根本沒有必要用青霉素。”

“也沒有人選擇青霉素。”

“因為這不是特異性的抗炎藥。”

“而我在看書的時候，記得有一種特殊的皮疹，需要用過量青霉素治療。”

“那就是……二期梅毒！”

此話一出，頓時趙曦瞪大眼睛：“真的？”

陳恭點頭：“您看一下！”

“根據國外對白細胞以及常規檢查的卡羅爾斯特曼理論來說的話！”

“如果存在這種類似于過量抗生素治療后出現的白細胞在這個區間。”

“可以進行……”

“患者并沒有進行過肛周檢查！”

“我懷疑，對方是在隱瞞病情，很有可能是二期梅毒！”

“對方對于自己疾病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告訴我們的意思。”

趙曦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像對方……有口腔潰瘍？”

“對！”

“我看對方說話有些不利索，隱約注意到的。”

陳恭頓時愣了一下。

趙曦和陳恭對視一眼。

隨后拿起電話撥通了楊晨的電話：“楊主任，患者的梅毒檢查沒有做，讓下午來做個。”

楊晨皺眉：“嗯，我知道了。”

說完掛了電話，掛電話的時候，還笑著解釋道：“年輕人，不懂事，太慎重了！”

陳恭看著掛了的電話，愣了一下……

“這楊主任……可真大度！”

趙曦也是有些無奈。

但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ps：嘿嘿，感謝大家的

做醫生，沒必要太正常 第六章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