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結識

“大膽說，說錯也沒事，我們這幫老家伙還能容不下一個孩子嗎？”兩杠四星和藹的鼓勵道。

“行，那我就斗膽說上一說。”話都到了這份上，唐植桐也就不再扭捏，拿起筆記，順著自己剛才信手整理的意見侃侃而談起來：

“有大夫提到一些兒童疾病的治療方法問題，我的看法是預防大于治療。

我家那邊，同齡人中有小兒麻痹的，本來好好的一個孩子，一旦沾上這種病，輕者手腳不利索，重者說話都成問題，本人痛苦，家人也痛苦。

我妹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出生在解放前后，享受到了國家的福利，能有疫苗打，從根子上解決了個問題。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病癥，我妹妹打的白喉、乙腦疫苗。

我的看法是，是否能聯系相關部門，針對小兒麻痹這種常見的、致殘率比較高的疾病，擴大疫苗生產規模或者加大研發力度，從源頭解決這個問題？”

唐植桐知道信中提到的那幾種病癥，別說是現在，就是八九十年代，在農村依舊有孩子不幸感染，說到底還是疫苗的事。

但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婦聯、編纂委員會的職責范圍，得衛生部門牽頭才行。

現場也有衛生口的人，唐植桐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還有就是咱這次的修訂后，肯定得刊印新的《赤腳醫生手冊》，這對于購買過第一版手冊的群眾有些不太友好，前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如果想獲取最新的內容，還要重新再買。

我想著能不能出一本小冊子，把此次修訂的內容單獨列出來出版，這樣價格能低上很多，可以為群眾省下不少錢。

委員會甚至可以單獨申請辦個期刊。

雖然現在有不少醫學類的期刊、雜志、報紙，但內容都過于細分、專業，面對的訂閱人群也都是相關醫療機構的人員，對立志于服務農民的知識青年并不太友好。

我們不用在自己的期刊上說什么試驗數據，就直截了當的說什么病用什么藥管用，怎么個用法。

一年或者兩年，委員會整理好這些內容，增補到下一版本的《手冊》中。

除此以外，還可以定期刊登一些群眾來信，就群眾關心的問題以公開的形式進行回復。”

“我才疏學淺，就這些。請各位領導、專家批評指正。”唐植桐合上筆記，說了結束語。

“小唐同志站在群眾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意見都很中肯，很好啊！”兩杠四星率先鼓起了掌。

葉志娟很高興，從女婿剛才提成藥、翻譯的時候，臉上笑容就沒斷，這會感覺臉都快笑僵了，可還是忍不住笑，很長臉！

“衛生部門的同志有什么看法？”掌聲停止后，葉志娟問道。

不能光讓女婿出頭，既然在座的專家都認可唐植桐的想法，那自己這個做岳母的，于公于私，都得先讓衛生部門表個態。

“唐植桐同志提的建議很中肯。防疫方面，我們一直在努力推廣種痘，目前已卓有成效，但其他疫苗在研發、生產、運輸、費用環節，都存在困難。我回去以后立即跟領導做專項匯報，想辦法克服困難，盡可能推動這件事。”衛生部門的代表站出來表態。

他沒認為唐植桐是在有意難為衛生部門，畢竟說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實話，但他也難啊，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相誠以待，語氣非常誠懇。

接下來，其他專家就今天的各種意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就藥方驗證的問題，根據自己所屬的特長，主動認領了任務，打算回去驗證藥效。

大家談興很濃，這一聊就過了下班的點。

會議結束后，葉志娟簡短的做了總結，這是一次勝利的會議云云。

最后，葉志娟公布道：“我們婦聯為大家準備了工作餐，大家請移步食堂就餐。”

現下雖然糧食供應趨緊，但外出參加會議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管飯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去開會。

再過一年，就連更高級別的也一樣，平時很難請的人，一聽說去陪外賓，響應的那叫一個積極。

領導不走，大家也不好走。

葉志娟和兩杠四星率先走出會議室，其他參會人員魚貫而出，唐植桐由于坐在角落里，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外走。

等出去的時候，發現葉志娟和兩杠四星并沒有離開，而且旁邊還多了一個人。

冬天天黑的早，外面也沒有燈，黑燈瞎火的，那人背對著會議室門口，唐植桐只看到個后背，沒有認出來是誰。

唐植桐很自覺，沒打算上前打擾，看到葉志娟朝自己看過來，遂點點頭，腳下也沒停，打算跟著其他參會人員去食堂吃飯。

“小唐，過來。”葉志娟看出了唐植桐的意圖，將錯身而過的女婿喊了回來。

唐植桐依言轉回身子，正好迎面對著這個不認識的人，是位女同志，年齡看上去比葉志娟大一些。

葉志娟想給兩人做介紹，卻被這位女同志擺手制止了，笑瞇瞇的向唐植桐問道：“你就是文文的愛人吧？”

“領導好，我是唐植桐，是王靜文的丈夫。”唐植桐沒認出是誰來，但看到了她對葉志娟擺手，那位置肯定在葉志娟之上，再加上這個點出現在婦聯，那極有可能是婦聯的幾位大佬中的一位。

婦聯雖然都是女同志，但大佬多，無論是名譽主任，還是主任、副主任，資歷都非常深，哪怕個別資歷不那么明顯的，也是這位、那位的夫人或前妻，都不是唐植桐能招惹的起的，所以說話非常恭敬。

“真是青年才俊，文文很有眼光嘛。咱倆這可是第二次見面了。”這位大佬依舊笑的和氣。

“嗯？我記性不太好……”唐植桐很懵，自己是什么階層？哪有機會見到大佬呢？但人家這么說，自己也不能質疑，只能隱晦的說自己忘了。

“首都劇院，《茶館》。”唐植桐的反應讓大佬笑容更盛，直接揭曉了謎底。

“李……李主任好！”唐植桐終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了，婦聯的一把手，小王同學嘴里的李姨！頓時十分激動，這可是只能在報紙上見到的人物啊，今兒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由于那天在首都劇院的時候，唐植桐是正對著燈光，而李主任是背對著燈光，加上兩人又隔得遠了點，所以并沒有看清她的長相。

“喊什么主任？跟著文文叫姨。”李主任樂了，笑的很輕松也很親切。

“李姨！”唐植桐喊的很清脆，也心甘情愿，這回是沾了小王同學的光，真不知道小王同學還隱藏了多少關系沒有跟自己說。

“哎！”李主任答應的也干脆，看看葉志娟，又看看唐植桐，和藹的說道：“你的事情，你媽都跟我說了，你做的很好。”

會議剛開完，葉志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會議內容告訴李主任，那只可能是其他的東西，唐植桐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嘿嘿，都是些小玩意，您不嫌我不務正業就好。”

“別妄自菲薄，小玩意也有大用處。”李主任說完，又交代葉志娟道：“我囑咐小車班晚些時候下班，一會專家們吃完飯，你安排車把專家安全送到家。”

“好的，李主任。”葉志娟應下。

“行了，不耽誤你們了，快去食堂吃飯吧。小唐，回頭你和文文去我那坐坐。”李主任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道。

送走李主任，兩杠四星并沒有著急去食堂，而是向唐植桐伸出了友誼的小手：“小唐，認識一下，我是解總的羅清泉。”

“羅老好。”唐植桐雙手迎上去，解總是一所很低調的醫院，現在主要面對軍隊內部人員提供醫療服務。

“我有那么老嗎？喊叔叔，我跟你媽是老鄉。”羅清泉拍拍唐植桐的手，笑道。

“那……羅叔叔好。”唐植桐看了一眼葉志娟，她笑微微的，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好，好。會抽煙嗎？”羅清泉一邊往外掏煙，一邊問道。

“會，我給您點上。”唐植桐雙手接過煙，掏出火柴，劃著，用手捂著先給羅清泉點著，然后才是自己。

今天的這場會議雖然有女同志列席，但老爺們還真沒幾個顧及的，但凡煙癮上來，就掏出煙來點上，搞的屋里煙霧繚繞的。

唐植桐坐在后面，抽煙不方便，一直忍著，這回可算是狠狠地解了煙癮。

“你爺倆先聊著，我去趟小車班。”葉志娟看看手表，丟下一句話，走了。

“小唐啊，真不打算從醫？你年齡還不算大，現在改行還來得及。”羅清泉之前只是覺得唐植桐有悟性，能從其他人做了一次的動作中總結出中式氣管異物急救法，今天見了，又增加了一層“聰明、有靈性”的印象，再次動了收徒的心思。

“謝謝羅叔叔青睞，我是真的學不來。中醫我記不住藥物，西醫我受不了流血的場面。”唐植桐果斷的搖頭拒絕。

“哪個大夫都有這一遭，見多了也就習慣了。”羅清泉還想再爭取一下。

“不行，不行，我清楚自個的本事，最多也就殺個雞。”唐植桐這回沒猶豫，換做是別的，還有的商量，轉行是絕對不行的。

現在沒有“勸人學醫，天打雷劈”的說法，大夫很吃香，但唐植桐轉行的話，意味著從頭再來，而且大夫很吃技術，得勤學苦練，這跟他躺平、混吃等死的人生目標相背離。

“可惜了了。走吧，帶你去食堂吃飯。”看唐植桐態度堅決，羅清泉徹底死了這條心。

婦聯食堂為這次會議準備的伙食還是不錯的，饅頭管夠，一盆帶肉片的燉土豆、一盆白菜燉豆腐。

由于留意到葉志娟、羅清泉、唐植桐沒有過來，苗小琴特意讓廚房各留了一小份。

現如今能吃到豆腐、肉，唐植桐是一點都不挑剔，但也沒有風卷殘云，跟廚師要了點咸菜條，就著菜，啃著饅頭，大快朵頤。

其他專家也是差不多的樣子，今兒多吃點，明天就能再省下一頓早飯，甚至隱隱有些期待，這種會議在以后的日子里越來越多就更好了……

吃完飯，唐植桐陪同葉志娟送走專家，推著自行車送葉志娟回去。

“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沒幾步路。”葉志娟催促道。

“反正沒幾步路，用不了幾分鐘。”唐植桐搖頭，觀察著四周，生怕有人沖出來。

“你這孩子。”葉志娟搖搖頭，笑著接受了。

四周并沒有什么人，唐植桐邊走邊開口道：“媽，那個成藥的事兒，我其實是想說制成后，選幾個值錢的出口賺外匯來著。”

“我知道，聽出來了。我后面會留意的。”葉志娟回應道。

“嗯，我琢磨著，您可以從一些富貴人家喜歡常買、常備什么藥入手，最好是那種能經常吃，有效，還吃不壞的。”唐植桐只是知道一個大概方向，不清楚眼下有什么成藥已經往外銷售，所以形容的比較謹慎。

至寶三鞭酒倒是還沒制造出來，但這個名字吧，一聽就知道是干啥的，唐植桐也不方便跟丈母娘提，只能從側面點到為止，畢竟“飽暖才能思銀魚”，國內的市場不一定大，但外面能吃飽、有精力的人可太多了。

說白了，被選中出口的成藥也是有購買門檻的，起碼經濟得支撐的起來才行。

片仔癀雖然一度創匯金額很大，但眼下即便有出口，也肯定沒熱起來，因為片仔癀是在61年越戰打響后，才闖出名號的。

邁瑞肯當時第一次在小越地盤上玩叢林游戲，不僅有槍傷刀創，還有惡瘡蟲毒，而他們所推崇的抗生素仿佛水土不服一般，效果大打折扣。

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片仔癀這種東西能對槍傷刀創、惡瘡蟲毒藥到病除，才列其為軍需，開始了大量采購。

“行，我回頭讓小苗整理一下。”葉志娟依舊是點頭。

把葉志娟送到大門口，唐植桐看著她進去，才掉頭往家走。

唐植桐打算多關注點成藥的事情，如果葉志娟找的方向不對，他就喝上那么一兩回虎鞭酒、虎骨酒什么的，鑿鑿小王同學，給小王同學開開竅，讓她轉告親媽這種酒有多好用。

在沒有小藍藥丸的當下，唐植桐覺得這種藥酒應該很受男人歡迎。

到時候再在東南亞地區投放個廣告：他好我也好。

那小味，撓一下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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