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功利

在了解到工地的情況后，就有不少同學躍躍欲試，想找唐植桐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安排到下一批。

部分同學還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去說，個別同學已經行動，主動上前問唐植桐：“唐老師，什么時候再去工地？我也想去。”

“我也不清楚，這要看學院里的安排，我一會去問問吧。”唐植桐停下手中的筆，和氣的跟同學說道。

“好的，謝謝唐老師。”這位同學過來問，其實也知道希望不大，只是為了給唐植桐留下個積極印象，也好能排上第二批。

看著其他同學期待的目光，唐植桐在心里嘆了一口，起身走到講臺上，安撫著內心躁動的同學：“同學們，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肯定都想著為社會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身為大學生，大家都是國家未來的棟梁，現下安心學習，學好本領，以后走上工作崗位，好好為人民服務才是康莊大道。”很多話沒法說，說出來不利于團結，所以唐植桐只能高捧著去勸。

“現在機會肯定是有的，但不會很多，畢竟咱們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我會努力的去爭取，請同學們多一些耐心。”唐植桐從表情上看，大部分同學都能接受自己的說法，最后才說出了自己想強調的。

勤工儉學的歷史由來已久，不光國內有，國外也有，但機會肯定也是有限的，不可能照顧到每個人，即便是魏之楨有求于唐植桐，魏之楨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次次將這種機會重點偏向有線系593班。

此外，唐植桐也是有意將此事拖一拖，現下學院里還沒困難到餓肚子的地步，如果對同學們有求必應，那不利于后面的工作開展，畢竟人心不足是天性。

話雖這么說，但唐植桐還是在講完后，出了教室，去找魏之楨。

“魏老師好，我們班同學對這次義務勞動反饋非常好，我特意代表同學過來感謝后勤處組織的這次活動。”有其他老師在場，唐植桐有些話自然不能直說，只能找借口把魏之楨引到方便談話的地方。

“哎呀，小唐啊，你真是太客氣了，這種事還要特意跑一趟。”魏之楨聞弦知雅意，起身迎了過去。

“呵呵，得過來露個面啊，我還盼著下次再有這種為社會做貢獻的機會帶著我們呢。”唐植桐用玩笑的方式說著自己的訴求，哪怕被拒絕了，雙方都不會太尷尬。

“社會各界對做貢獻表現出來的態度都非常積極，我們爭取機會非常不容易，還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能有。”魏之楨當然聽出了唐植桐的意思，但他更知道外面什么情況。

“好嘞，辛苦魏老師了。”唐植桐對魏之楨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魏之楨看唐植桐有要走的意思，遂開口道：“走，我送送你。”

出了辦公樓，說話就方便了。

“魏老師，運輸的事情，我請示過我們科長了，只要是東西不太大、不影響我們正常押運的話，是可以幫咱學校運輸的。”沒有其他人在場，對上次魏之楨說的事情，唐植桐給了個準確回復。

“那必須的，肯定不能影響到你們正常工作。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效率夠高的，這還不到一周，就有回話了。”魏之楨笑著贊賞道。

“魏老師說的事，我肯定要放在心上。”無論魏之楨的話是不是發自心內，唐植桐都禮貌的回應著，商業互吹嘛，懂做人的都會這么做，這個不分年代，只是很多時候這種言語技巧屬于言傳身教，不會公之于眾罷了。

“謝謝你，用心了。”魏之楨聽到后很高興。

“魏老師客氣。不過有一條我得跟您說在前面，東西可以跟押運科的自備郵車回來，但學院里的人不行。您也知道我們押運員是受雙重領導的，這條規矩是不能破例的。”唐植桐生怕魏之楨不清楚，先把話給說到明處，為以后減少麻煩。

“我懂，我就是不信鐵路，也不能不信咱自己的人啊。”魏之楨也是個會說話的，一點為難唐植桐的意思都沒有。

兩人又聊了幾句，唐植桐從魏之楨這邊了解到學院馬上就要修建游泳池了，到時候會安排學生去搬磚，然后等十一月份還會安排學生去收白菜、運白菜。

當然，這些學院自己的事務都是不會給任何酬勞的，包括但不限于現金、票據、糧食等等，純純奉獻。

對于這一點，唐植桐是理解的，自己從小干值日就沒有說要給獎勵一說，更何況大學生還拿著助學金，為學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實也是為自己服務。

這年頭有勤工儉學，但跟幾十年后還有些不同，勤工儉學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對外的，比如給人當個家教、去某某單位做個臨時工等等。

后勤處前幾天爭取到的義務勞動其實就是勤工儉學的一種，因為在校老師收入高，又是文化人，絕大多數是看不上這種機會的，所以最后都是便宜了學生。

校內的勤工儉學不能說沒有，但極少，成績特別優秀的可以去做代課老師可以算是其中一種，然而一個年級也出不了幾個，不具有普遍性。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各自散去。

唐植桐回去以后除了做作業外，終于把爐子的圖紙給畫了出來。

一下課，唐植桐沒有停留，蹬著行車直奔顧勇租的房子，薅出半成品的房子和木板、羊角錘、釘子就是咣咣一頓砸。

等快到小王同學下班的點，唐植桐才趕往北圖。

“今兒怎么來的晚？”小王同學收拾著東西，問道。

“作業有點多，在學校寫了點，不想帶回家做。”唐植桐找理由糊弄道。

“哦，走吧。”小王同學沒有過多深究，而是待唐植桐出去后，把門給鎖上。

姜燁在家養胎，這陣子一直沒有來上班，這種事上就不得不說還是這種單位有優勢。

唐植桐看過某IT公司副總裁“我又不是你婆婆”的言論，讓很多人破防，說她沒有人情味。

嘖嘖嘖，暫且不去說她說的、做的對不對，但作為成年人，有一條鐵律：有些事是只能去做，不能訴之于口。

但凡壞了這條規矩，后果是要個人承擔的。

學院里最近沒啥好菜，大部分時候都是蘿卜絲，鳳芝首先表達了不滿，原因無它，不好吃嘛。

小王同學和鳳珍雖然嘴上不說，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們并不愛吃，所以張桂芳直接讓唐植桐暫停了從學院打菜。

回到家后，張桂芳已經做好了飯菜。

昨晚剩下的番茄魚片還有一些，張桂芳又切進去了幾個土豆，加了些番茄醬，整成了番茄土豆魚片。

唐植桐心里一聲嘆息：行吧，土豆跟番茄挺配的，炸成薯條也是蘸番茄醬，燉了想必也是能吃的。

“媽，不好吃。”鳳芝嘗了一口，跟親媽吐槽道。

“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餓的你太輕，放你哥和伱姐小時候，能有這個吃就是過年了。”張桂芳摟了閨女一巴掌，教育道。

“哥，真的嗎？”雖然感受到了母親的五指山，但力度不足以讓鳳芝改變求證的決心。

“那必須真的啊，我小時候遭老罪了，一直到你姐三四歲的時候都挺困難。”人上了年紀容易回憶從前，大部分時候都會被叫做“憶苦思甜”，但張桂芳說的是事實，所以唐植桐很配合。

“姐，你還記得嗎？”鳳芝跟哥哥求證完，又跟姐姐求證。

“我……我那時候還小，記不清了。”鳳珍愣了一下，搖頭道。

“你以為是你小時候啊？我跟你姐小時候營養不良，記事晚，五六歲能記事就不錯了。”唐植桐敲了鳳芝頭一下，提醒她該專心吃飯了，否則又會受到五指山的鎮壓。

聽兒子說到記事晚，張桂芳沒有言語，這是真事，那時候孩子吃不飽，五六歲的還跟個傻子似的，流著大鼻涕，袖口和兩腮跟貼了一層盔甲似的，除了吃別的都不積極，跟鳳芝五六歲時的表現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區別很大。

吃完飯，鳳珍表情就有些糾結，想說，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鳳珍，有事？”自從來到這個年代后，唐植桐有意潛移默化的改變鳳珍的性格，有效果，但還遠遠達不到開朗的程度。

“我同學夸你做的咸菜好吃。”鳳珍猶豫一下，開口說道，說完就咬著嘴唇等著唐植桐的下文。

唐植桐聽懂了，鳳珍同學可能存在要咸菜、或者中午一塊吃飯，亦或者鳳珍將同學的話放在心上，想主動給同學一些的心思。

對于妹妹能交到朋友，唐植桐是非常開心的，但他同時也明白，單純的友誼關系不能僅靠吃的去維持，所以他打算跟妹妹好好談談。

“來，拿上馬扎子，咱去屋檐下聊聊。”唐植桐跟鳳珍指指馬扎子，自顧自的先出去，點了一顆煙。

鳳珍帶著馬扎子緊隨其后，出門后遞給唐植桐一個。

“鳳珍啊，首先我說個前提，無論談完后你怎么選擇，我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的決定。”唐植桐接過馬扎子坐下，待妹妹也坐下后，說道。

“嗯。”鳳珍點點頭，等著哥哥的下文。

“我能聽聽嗎？”小王同學拿著個馬扎子和一件衣服出來，也沒等兄妹倆回答，徑直坐在了小姑子身邊，并給鳳珍披上外套，把她摟在懷中。

“你都坐下了，我還能說不同意？”唐植桐抽了一口，樂呵呵的說道。

鳳珍沒說話，只是笑著往嫂子懷里靠了靠。

“鳳珍啊，人際關系分為好幾種。人一出生就有父母、姐妹兄弟、親戚，上學后會有同學、朋友，等參加工作了又會有同事、愛人等等，但真正能陪著你一塊成長、長久的可能不會太多。”唐植桐按照自己的理解，按照人生階段劃分，講給妹妹聽。

“我跟你說句實話，可能有點殘酷，人這一輩子能交到的朋友非常少。朋友是指志同道合的人，是彼此有交情且交誼深厚的人，是能夠信任的伙伴，是彼此在對方有難時能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唐植桐再次抽口煙，給鳳珍一些消化的時間。

“剛才說的三個階段，除了出生時的沒法因個人意志而改變，其他的都能去篩選。如果你想要走得更遠，就要學著篩選，學著交朋友。”看鳳珍點頭，唐植桐繼續說道。

“就拿我讀大學后來說吧，我在帶著點功利色彩交朋友。大學生嘛，你也知道，畢業后就是干部，興許以后能在某些地方幫到我，幫到你們，所以我現在愿意去力所能及的幫一下他們，圖的就是長期的、可能存在的回報。”跟自己的親妹妹聊天，唐植桐是一點都沒有藏私，有啥說啥，掏心窩子的那種。

“哎呀，咱妹妹還小，你跟她說這些干嘛？”小王同學聽到丈夫說自己功利，這不是個好詞，就有些不太樂意，還是那個鐵律：有些事是只能去做，不能訴之于口。

“因為我在鳳珍這個年齡的時候，吃過這樣的虧。自認為是朋友，可他們拿我當瓜子使，偷桃子我上樹，主家一來，撿的、放風的全跑了，我挨了一頓揍，卻一個桃都沒吃上。我不想鳳珍走我的老路。”唐植桐自嘲一句。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謂當家無非是早幾年干家務，于人情世故并無幫助，上輩子等走入社會磕磕絆絆好幾年才能知道其他人早就明白的很多道理。

鳳珍看了哥哥一眼，這事她記得，哥哥被主家扭送回來，被奶奶狠狠地打了一頓，不過當時他并沒有說還有其他人，屬于是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鳳珍，我希望你能在各個階段都交到朋友，不要學我的功利，但也不能用你自己的卑微、討好去換，跟著你自己的內心感覺走就行。我還希望你能開朗、自信一些，萬事不要怕，有我和你嫂子在后面支持你。”唐植桐抽了最后一口煙，將煙屁股扔地上踩滅。

“大膽一點，不要謹小慎微，更不要怕犯錯，哪怕你捅破天，也有你哥哥和我給你兜底。”小王同學感受著小姑子的沉默，摸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

唐植桐看看小王同學，心說我謝謝你，忒瞧得起我了，捅破天我拿命去兜嗎？

不過唐植桐還是很感激小王同學能這么說，因為她真有關系啊！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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