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思路

從椿樹胡同出來，小兩口直接去了郝仁家。

沒空手，但也沒多帶，就那么一個大南瓜。

到了郝仁這個級別，尤其還是住單位宿舍，對上門拜訪這種事還是比較避諱的，尤其是帶東西拜訪的情況。

只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王靜文這種以前世交。

帶的東西不值錢，但非常顯眼，生怕不會被鄰居看到，這樣不僅穩妥，也受主家歡迎。

至于私底下嘛……

唐植桐不管別人怎么做，打算再等個個把年，到時候自己囤的豬頭啊、豬下水就體現出價值了，現在暫時體現不出足夠的份量。

“這是你們單位種的南瓜？”郝仁看到南瓜很高興，問道唐植桐。

“對，一共收了四千九百多斤，方科長給每職工分了三十斤，剩下的存起來了，打算冬天再拿出來貼補在食堂。”唐植桐簡要回道。

“好啊！這次你們押運科可算漲了臉，被上面點名表揚，艱苦奮斗的作風沒有丟。”郝仁夸了兩句。

1959年8月29日，星期六，碧空如洗，秋高氣爽。

還想不想進步了？

“滑頭。在郵電學院里好好學習，上有老下有小，還有文文，遇事三思，可別沖動。”郝仁意有所指的囑咐道。

胡局讓蘇處找唐植桐談話，是標準的陽謀。

“嘿嘿，您這么說，我咋還有點飄呢？”那邵劍林的事就妥了，唐植桐沒再問是不是照顧一類的話，這種話能等著從領導嘴里說出來嗎？

得自己揣摩、體會，這種事情總不能裝傻充愣，等待郝仁的明示吧？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唐植桐不太想給人留個“覺悟高”的印象，從某個角度來講，覺悟高的人不合群，早晚會被踢出去……

無論唐植桐提不提條件，胡局都會將此事告知郝仁，無非是說辭不同罷了。

“這個……兔皮是有的，但這玩意不是很結實，小男孩又是個好動的，就怕用不長，你可得想好了。”現下無論做什么東西，都是奔著“皮實”去的，付科長站在專業人士的角度上貼心建議道。

“對，小舅子鬧著要真皮的包，我尋思著這個便宜點。”唐植桐拿王敬民當幌子，真正的理由沒法給付科長說。

從郝仁家回到東花市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唐植桐小兩口簡單洗漱一下就安置了。

“你用兔皮想做書包？”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如手足，在唐植桐友好知趣的加持下，付科長在聽了唐植桐需求后，確認道。

“你也很不錯。”郝仁哈哈一笑，指指唐植桐，笑道。

“好嘞，謝謝郝叔叔教導。”唐植桐這次聽明白了，還是說打虎的事呢。

唐植桐什么都不要，胡局可能會對郝仁說小唐思想覺悟高。

“主要是我們科長指導有方，同志們齊心協力，勁往一塊使。”唐植桐把方圓推在前面，往上面匯報情況的是他，功勞是集體的，自己不爭。

“郝叔叔，慚愧，我差的還遠，起碼就比不過西北局的邵劍林，一塊學習的那段日子，我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唐植桐沒明白他說的是哪方面，也沒問，而是提了一嘴西北局邵劍林。

家里明面上的兔皮已經被唐植桐清掃一空，盡管空間里還有一些，但都是鮮皮子，沒法直接做書包，只能去皮毛廠買點。

“你呀，太小心謹慎了。小邵以前在南泥灣待過，那時候他還是個小鬼，他在你這個年齡時，可沒你的作為。”郝仁沒直白的說與邵劍林有私交，但話里就給人這么個意思。

雖然郝仁話不多，但唐植桐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能被郝仁說“上面”的，那可是真上面了，方圓的關系深不可測啊！

在這樣一個照顧自己的領導手下工作，哪怕把功勞都給方圓，唐植桐也是樂意的。

小王同學正常上班，唐植桐則又去了一趟皮毛一廠。

這事按道理來說傳不到部里，但唐植桐猜測是胡局告訴郝仁的。

唐植桐要了縫紉機票，胡局可以對郝仁說局里已經重點表彰。

“這樣啊。那您覺得什么皮好一點？”唐植桐是個聽勸的，光想著開個源、創個收了，還真沒想到皮質的問題。

“牛皮的最好，羊皮倒是也能湊合。”付科長回道。

“成，那就羊皮吧，邊角料就行。牛皮就算了，有點貴。”唐植桐不考慮牛皮，不是買不起，而是這年頭牛是重要生產資料，若真找出出口創匯的牛皮制品，導致牛減少的話，就多少有些偏離自己的本意了。

羊皮其實也能湊合用，唐植桐用過羊皮的包，那柔軟的手感，絕絕子！

付科長領著唐植桐去庫房拿貨交錢，都是處理干凈的那種，邊角料嘛，意思了一下，沒多收錢。

別小看這些邊角料，今年還不值錢，等明后年，可能也會稀缺，畢竟去去毛，放鍋里煮煮，勉強可以算肉湯……

羊皮有綿羊皮和山羊皮之分，這兩者區別還是蠻大的。

綿羊皮手感好，但耐磨性差，山羊皮與之相反。

在聽過付科長的介紹后，唐植桐選了綿羊皮和山羊皮的邊角料，看到兔子皮邊角料，還是有些不死心，也捎帶了一把，都是大一點的那種。

下午的時候，唐植桐沒出門，窩在廂房搞設計。

限于現在的工業水平，很多農副產品要么只出口原料，要么粗加工后出口。

這年頭想接觸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是非常難的，信息的不暢通，或者說巨大的信息差，讓機會平白溜走。

就拿皮毛廠的付科長來說吧，他懂皮子、會加工，但他見不到外面什么樣，不知道外面的需求，眼光只能看到國內，只能做一些常用的、同質化嚴重的皮衣、皮帽、圍脖、褥子一類的東西。

能看到外面東西的那些人士呢，又不懂生產，分給什么任務就去完成什么任務，沒有精力亦或是根本就沒自信，骨子里就覺得自己國家產不出來……

不能說有困難就望而卻步，有困難總得想辦法去克服。

唐植桐搞設計，就是想打個樣，稍微往前推一把，讓粗加工再往前邁一小步，走向精加工。

綿羊皮柔軟，可以用來做女士坤包、手包、男士錢包，現下可是紙幣、硬幣的天下，這幾樣東西肯定是有市場的。

山羊皮稍硬，到時候拼接起來，給小舅子做個背包。

至于兔皮，唐植桐打算拼個文具袋、零錢袋出來。

坤包、手包、男士錢包，國內暫時沒有這些，唐植桐只能借口自己從報紙上看到友好人士背著，或者在某某公園看到友好人士背著。

至于樣式嘛，有這么個例子，就讓相關部門去發揮聰明才智吧，唐植桐最多再給個提示，卡的大小、紙幣的大小等，同時還要考慮目標客戶的收入水平、消費水平，一般能在錢包放多少錢等。

背包、文具袋、零錢袋，都可以說是自己借鑒友好人士的國產化嘛，怎么想就怎么做，反正是嘗試。

唐植桐將這些說給小王同學，讓她轉告葉志娟，唐植桐相信小王同學，也同樣相信丈母娘不會賣掉自己。

限于繪畫水平，唐植桐的設計稿有些抽象，好在小王同學聰慧，在丈夫比劃加講解下，搞明白了八九成。

這些手工工作對于小王同學來說也是個挑戰，也得虧她對新玩具還沒有玩膩歪，興致勃勃的謀劃著該如何裁切。

“不要怕裁壞，大不了拼起來重新裁剪。咱這次主要是做個樣子，給咱媽個參考。”唐植桐明白這里面的事情，給小王同學減少壓力道。

邊角料不值錢，就是為了買來練手，也不怕裁壞。

至于為何不買整張的嘛，打個樣的事，還是花自己錢，犯不著。

“行，我知道了，就是有點費針。”小王同學摸著分成三堆的皮料，有點不舍得縫紉機。

“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買縫紉機的時候光想著買線了，忘記買針了。”唐植桐一拍腦袋，剛想著會缺線，忘記針的事了，這針也是消耗品。

“沒事，回頭我路過的時候買一些。”小王同學朝自己丈夫笑笑，寬解道。

“行啊，多買點，別怕花錢。”唐植桐點點頭，有這么個媳婦就是好，省心。

“哎呀，這些小事你就別操心了，一個大男人就得思考些利國利民的大事。”小王同學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男人。

小王同學不傻，昨晚就聽出了自己丈夫做這些事的真正目的，在崇拜英雄的年代，誰不希望自己身邊人是個大英雄呢？與打虎比起來，她更愿意唐植桐在這方面有所建樹，不僅能幫到更多人，也更安全。

“行，那就再跟你說些大事中的小細節，回頭你給咱媽說。”唐植桐內心虛榮得到了極大滿足，誰他么能拒絕一個美少女的崇拜？

“嗯，你說。”小王同學找過筆記本、鋼筆，坐正，一副專心聽丈夫講的姿態。

“這個真皮書包，如果能找到銷路的話，最好能根據人家那邊的風俗，在書包正面印上些東西。”唐植桐一邊想著以后書包的樣式一邊說道，其實此類做法一是吸睛，二是增加一些附加值，促進銷售。

“比如說呢？”小王同學是個合格的捧哏，問道。

“放國內的話，旗幟、指示都行，但人家那邊咱也不了解，得有人去調查，要考慮當地的風土人情，別犯了當地人的忌諱或者法律。可以印些孩子比較喜歡的圖案，比較喜歡的詞匯等內容。”唐植桐沒法提版權，如果說了，那才是坐實了自己是行走的“五十萬”，一個土生土長的四九城人，怎么會知道外面的世界？

其實唐植桐真知道不少，superman可能有版權，但superME應該還沒有，COOL一類的詞匯也不存在版權問題，但他不能說啊！只能側面提示，其他的交由外事部門去落實、補充、完善。

“還有嗎？”小王同學刷刷的記好，追問道。

“還有啊？”唐植桐為了保持形象，搜腸刮肚，想著推廣法子。

“你覺得還不夠啊？再有嘛，從顏色想想轍吧，書包的話，男孩子可能喜歡藍黑基調的，女孩子嘛，興許更喜歡粉嫩一些的。男人錢包就以穩重色調為重，棕色或者黑色。女人的坤包顏色和花紋可以豐富一些。”唐植桐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回憶著自己之前看到的樣式、顏色，補充道。

“還有嗎？”小王同學一邊認真記錄，一邊問道。

“還真想不太出來了。不過孫悟空能算一個吧，咱國內喜歡，說不定國外也喜歡。”唐植桐思前想后，并不敢把話說滿。

之所以敢提孫悟空，也是因為前兩年NO.2曾抱著小演員合過影，兩年后也有“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的詩句橫空出世，不犯忌諱。

具體怎么去體現孫悟空的形象，唐植桐就不管了，印象里電影《大鬧天宮》也快上映了，說不定現在已經對人物形象有了定稿呢？

國內沒有版權的概念，即便印出來，也算是對影片的提前預熱了吧？這事不歸唐植桐操心。

“還有呢？”小王同學筆耕不輟，邊記錄邊追問。

“沒了沒了，我又不是萬能的，哪有那么多主意。”唐植桐果斷認慫，搖頭道。

小王同學聽后，捂嘴笑，放下筆記本，獎勵了丈夫一個香香，這些已經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唐植桐不是真沒主意，而是后面雷太多，況且覺得這些就已經不少了。

打個比方說，在書包上印上獨角獸就不錯，無論是基于西方神話傳說，還是基于把握小女孩的心理，但這話肯定不能提啊！

否則人家問，這種西方的信息，你是從哪得來的？

一問一個露餡，還是把這種機會讓給能接觸到這類信息、腦筋靈活的人士吧！

都說大學生活好。

昨天走馬觀花一圈，又走了兩家親戚，回來也是疲憊不堪，小王同學沒機會體驗。

至于怎么個好法，今晚不得讓小王同學嘗嘗？？

今天閑來無事，兩個好學上進的大好青年沒有再學習歷史知識，而是深入探討了一下對大學生活的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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