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尾聲

第二天，唐植桐照舊上班，經過十多天的緊張施工，自備郵車的改造工程已經接近尾聲。

木架子是根據郵車的行程來安裝的，進站一輛，安裝一輛，上漆一輛。

昨天下午最后一節沒有安裝架子的自備郵車進站，由于時間關系，今天安裝、上漆。

“唐師傅，這木板還剩不少，食堂的桌椅是修補，還是直接打新的？”因為木材還剩下很多，喬師傅一大早來找唐植桐商量下一步工作。

“打新的吧，先照著十套打。”唐植桐拍拍手，從灶邊站起來回道。

這事唐植桐事先找方圓商議過，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直接淘汰，食堂就地消化，用來燒灶。

在昨天之前，唐植桐并不知道押運科要升“處”的事情，現在知道了，就要考慮規格上去后的招待問題，這個他做不了主，得找方圓商量，但方圓早上沒來，只能等等再議。

“好嘞。”喬師傅點頭，準備回去著手準備打家具。

“喬師傅，打家具還需要這么多臨時工嗎？”唐植桐喊住喬師傅，問道。

臨時工是街道辦招募的，跟木材廠沒關系，如果喬師傅這邊不需要，那就得考慮解散了。

“我們四個就行。我瞅著今天就沒啥活了。”喬師傅朝旁邊努努嘴，除了四個臨時工在郵車里面刷清漆，其他人三三兩兩的蹲在路邊聊天。

“好嘞，那我安排一下。”唐植桐點頭應道，臨時工蹲在路邊看著正式工干活，確實有點不像樣。

“街坊們，咱今天干點輕快活，大家伙把地上的鋸末、樹皮收拾干凈，小部分放我這邊，其他的抬到食堂后廚。”唐植桐走過去拍拍手，安排道。

“桉子，明天還有沒有活？”一大叔站起身來，朝唐植桐問道。

“柳叔，就今天了。我下午把工錢送到街道，大家伙明天就能去街道領了。”徐卉挺會做人，街道的閑置勞力不少，但她這次緊著唐家的鄰居選，一天一塊錢在零工里面算高的，捎帶手的給唐植桐攢點鄰里口碑。

“桉子，都是街坊，照顧照顧，明天再干一天唄，湊半個月。”旁邊一街坊站起來，搓著手，有點懇求的意味。

“凳子，這里又不是桉子說了算，別讓他為難。”柳叔瞪了眼名叫凳子的人，說道。

“謝謝柳叔。凳子哥，你也看到了，其實今天上午就能收拾利索，下午都是饒上的。這樣吧，收拾好，下午早點回去，我能做的就這些了。”唐植桐沒有生氣，一臉為難的說道。

凳子是小名，他的家庭情況唐植桐聽說過，挺困難的，可話說回來，來這邊的十個臨時工，哪個家庭不困難？

圣母心要不得，欲壑難填，得寸進尺，人心從來不知道滿足，本來這份臨時工就是照顧街坊，不還是有人想再多拿點嗎？

“謝謝桉子，工錢不能從這領嗎？”又有人問道，這回沒人攔著，大家都想早點把錢拿到手。

“得走流程啊，這樣吧，下午我早點去街道，你們回去的時候順道領了，可以吧？”唐植桐再次讓步。

其實從這領錢也不是不可以，但昨天因為摘南瓜被舉報，唐植桐就給自己提了個醒，小心行事不為過，按正常流程來，總不會有人揪著小辮子吧？也不知道方圓和賀洪川將事情推進到哪一步了，副科今兒還出來放風呢。

這幫街坊知道點好歹，看今天就能領到工錢，終于不再叨叨，在柳叔的帶領下麻溜的去干活了。

收拾完鋸末、樹皮，唐植桐也沒讓他們閑著，又將木板規整了一下，抬了一些到喬師傅跟前，方便他們加工桌椅。

下午的時候，方圓終于騎著自行車姍姍來遲，后面還跟著一輛邊三輪，綠色的那種。

摩托車上坐著兩人，頭戴大蓋帽，上身著白色制服，下身鑲嵌正紅色牙線的藏青色褲子。

除了呢子將校服、草綠常服外，這就是時下最靚的裝扮。

唐植桐一看這裝扮就知道，好戲開場了！往爐灶里塞進幾根粗點的木柴，穿著一件破爛的跨欄背心過去圍觀看熱鬧。

方圓為了照顧摩托車車速，這一路飛奔而來，渾身汗津津的，但依舊擋不住他辦事的熱情。

“同志，就是他。”方圓帶著兩人來到副科所在的辦公室，指認道。

“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兩位公安出示了證件，跟嫌疑人說道。

那副科一看這架勢，直接癱軟在地，黃色尿液在屁股周圍洇了一團，目光懇求的看向方圓，張嘴想說啥卻一句都沒說出來。

公安什么架勢沒見過？一瞅這狀態，八九不離十了，也不再跟副科廢話，給戴上手鐲，一人一邊，架著就出了門，尿液稀稀拉拉滴了一路。

押運科的同事們聽到動靜都出來圍觀，方圓沒攔著，這是立威的好時機。

公安把副科帶到邊三輪前，本想就這么塞進去，但此時一股更難聞的氣味逸了出來，這就為難了，這車以后還得用啊！

“鋸末行不行？我去拎一筐。”唐植桐也聞到了味道，不待公安同志回答，跑著過去拎鋸末。

雖然與副科不熟，但好歹同事一場，怎么都要送送行，那就送點鋸末減震吧！

公安同志沒嫌棄，在座位上鋪了厚厚一層鋸末，將嫌疑人塞進去，跟方圓點點頭，蹬著火，掉頭走了。

方圓揮揮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也不知道他是在給誰送別。

待三輪車走遠，方圓擦了把汗，收了笑容，清清嗓子，朝圍觀的人說了句：“別看了，都散了吧，回去工作。”

大家聞言一哄而散，小聲議論著剛才的事情。

唐植桐也走了，先去方圓辦公室拿上他的茶杯，又去工地盛了一杯綠豆湯才回來。

“圓哥，解解暑。”唐植桐將水杯遞給方圓道。

“謝謝。解氣不？”今天活少，綠豆湯消耗就沒那么快，水溫正好，方圓一氣干了，喝完抹把嘴，咧開嘴問道唐植桐。

“挺解氣的，還能出來嗎？”唐植桐指指摩托車遠去的方向，又掏出煙來散煙，并給方圓點上。

“他這個是明著的，估計得蹲上幾年，后面肯定得放出來。”方圓抽著煙，愜意的說道。

“那幾個人呢？”唐植桐點點頭，但他更關心那個屠處的下場。

“嘿嘿，全帶走了，一個都沒跑。”方圓開心道。

“現在只是調查階段吧？他們那三個有證據嗎？”唐植桐追問道。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但那個小姑娘當場就撂了，說受了老屠的慫恿，還說老屠索賄，她給送了多少多少。好家伙，我這回算是開了眼了，人家送禮都是送黃魚，黃魚懂吧？”一聊到這個，方圓又興奮了，夾著煙揮舞著手勢，若不是另一只手拿著水杯，估計就要手舞足蹈了。

“懂，黃金嘛。”唐植桐這下徹底放心了，這年頭處置腐敗還是很給力的，夠了一定金額吃上幾顆花生米一點都不奇怪，這波穩了。

“所有人里面，老屠是情況最嚴重的，能不能活著出來還真不一定。那姑娘行賄鐵定也得進去，就是那個朱什么不太好說，看老屠會不會把他咬出來吧。甭管會不會進去，這工作鐵定是保不住了。”方圓咧著嘴，亢奮的說道。

“呼，那挺好的，總算是了結了。”雖然后面有偵查、立案、審判環節，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基本明朗，唐植桐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桉子，我跟說啊。今天一早，老賀就帶著他領導去了，將材料往市局胡局的桌子上一拍，就坐那等，也不說話。胡局是市局的老大，這個你知道吧？”方圓回想著當時的情形，說給唐植桐聽。

“嗯嗯，知道。”唐植桐點點頭，昨晚剛聽了郝叔叔給他打電話，能不知道嘛。

“胡局拿起材料來一目十行，看完也沒二話，干脆利落的搖了電話，讓公安介入。老賀和他領導的臉色這才好了起來。這回多虧了老賀。”方圓感慨道。

“嗯，效率已經很高了。”唐植桐點點頭，沒把自己找郝仁的事情說出來，說出來反而有不信任方圓和賀洪川的嫌疑。

看看胡局的做法，再想想昨晚小王老師講的那三層意思，人家沒有選擇第二層，辦的干脆利落，而且還沒臟了自己手，非常漂亮，能到那個位置，果然沒一個白給的。

“這次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方圓由衷感嘆道。

“本來就沒多大事，都是貪心給鬧的。”唐植桐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的大石總算落地了，這下總算不用擔心牽連到大伯了。

“桉子，多虧了你啊。”方圓說著，將煙叼在嘴上，空出一只手，拍拍唐植桐的肩膀，非常感慨。

“圓哥，說這個見外了。自備郵車都整理完了，上午剛刷完最后一輛車的架子，我跟喬師傅說先做十套桌凳。咱單位的規格不是要往上提么，我尋思著，要不要隔出個包間，方便以后招待啥的？”唐植桐把話題轉移到工作上，昨晚跟小王老師學習還是有效果的，怎么能讓領導惦記欠了自己人情呢？

“你這個想法很好，就這么辦。”方圓對唐植桐的意見表示了贊同。

“行，那我后面盯緊點。我打算今天下午早些走，到街道那邊把工錢給他們結一下，木材廠這邊師傅們等完工再一塊算。”唐植桐本來以為方圓今天不會回來，等明天再給他說一聲，沒想到事情處理的這么干脆，既然見面，自然還是要請示、說清楚的。

“沒問題。錢不是在那你那嘛，結工錢還夠吧？”方圓對唐植桐的安排點頭認可，大錢這邊沒有，小錢還是準備了一些的，方圓非常信任唐植桐，給了他一些，方便靈活機動操作，只要把票據補上就可以。

“夠。這回算是長記性了，辦事得走正規手續，不能畫蛇添足。”唐植桐搖著頭，苦笑道，不自覺地就聯想到這次的舉報事件，沒辦法，人生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免不了印象深刻。

“放心吧，不會再有人不開眼了。倒是你，申請書寫的怎么樣了？”方圓倒是充滿了信心，不穩定因素就那么幾個，經過這次殺雞儆猴，剩下的再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

“蒙您和賀代表看重，我寫的很謹慎，還沒定稿，明天一定帶過來。”唐植桐又撒了個謊。

唐植桐昨天下班后又是忙著加三重保險，又是忙著跟小王老師鉆研學習，根本就沒顧上寫，今天早上小王同學還埋怨唐植桐不上心，說今天幫著他打個草稿……

唐植桐還沒被提升就享受了一把有秘書的待遇，有事秘書干，自己回家批閱一下，重新謄寫一遍即可。

嗯，這也是一項默認的規則，只要資格到了，稿子根本不用自己動手。

“行，那你明天記得帶來，我跑一趟，給你送到那邊。工作是干不完的，身體是工作的本錢，后天是星期天，你跟木材廠的師傅商量一下，都休息一天。”方圓貼心的安排道。

“好嘞，謝謝圓哥體諒，這兩個星期不休息，身體還真有點吃不消。”唐植桐表示著自己的謝意，大小周、雙休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目前僅實行單休，還沒法埋怨，因為大家都這個樣子，好在并非99，絕大部分都是朝九晚五，算不上累。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我看工地基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領著臨時工先回去，今晚務必把申請書寫完，給你辦個加急。”方圓心情好，用玩笑的語氣說著正經話。

“好嘞，那我可就先走了，明兒連票據一塊帶過來。”唐植桐見坡下驢，昨晚忙活到不早，今天早些回去把虧空補回來，何況還得抄小王老師的作業呢！

唐植桐麻溜的召集了裝作忙碌的臨時工，自己騎著自行車先行一步去了街道辦，交錢、開票，剩下的有徐卉去做，哪怕出了勞務糾紛，跟押運科也沒有半毛錢關系，誰讓是走的第三方呢？

今天就這些吧，昨天那章被封了半天，對話被判定敏感……改起來費了些時候。

以后還是得多注意，太牽扯精力了……

回到紅火歲月做俗人 240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