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兩全其美

“我還沒坐過摩托車呢！只是看到一篇詩歌，說坐在摩托車上感受迎面吹來的風，就可以聞到肆意青春的味道”

夏青禾一邊瞻仰著殷文恪的摩托車，一邊很自然的笑嘻嘻說話，但是殷文恪卻一句話都接不上來，好似被激發了“極度糾結癥”，滿臉通紅無所適從。

李野覺得有意思了。

怪不得剛才這個女生一直追問李娟對殷文恪“有沒有意思”，原來如果李娟沒有意思，那么她就要“有意思”了。

但不管夏青禾怎么有意思，殷文恪都諾諾的不答應，到最后干脆憋出一句：“我我技術不好，不帶人.”

“轟”

殷文恪上車打火，倉惶的駕車逃向遠處，不過看他升檔提速的流暢勁兒，可不像是技術不好的樣子。

“真小氣”

夏青禾輕輕的啐了一句，然后轉頭笑著對李野說道：“李大哥，那我們能坐您的轎車嗎？”

“能，當然能，大家都上車吧！”

李野大方的邀請了夏青禾和陳康健，但是就在夏青禾要坐后排座的時候，李娟卻阻止了她。

“青禾，你坐前排吧！”

“好的好的，我平時坐車最喜歡坐前面了，就感覺像是自己在開車一樣.”

夏青禾很健談，上車之后還嘰嘰喳喳的道：“剛才殷文恪騎的那輛摩托車是燈塔的牌子，我在雜志上見過，

那本雜志上刊登了的詩文，就是奉勸我們千萬不要因為社會的羈絆，而忘記了青春時候的夢想，

年輕的時候，能夠騎著摩托車像風一樣暢快的奔向遠方，可以留下一輩子都值得回味的記憶.”

說到這里，夏青禾忽然回頭問另外一個同學：“陳康健，你不是也喜歡燈塔的摩托車嗎？怎么剛才都不往前湊一湊呢？”

陳康健瞟了夏青禾一眼，別過臉看向窗外：“我喜歡的是《壯志凌云》里湯姆.克魯斯騎的那種摩托車，不是殷文恪那種”

“矯情，不都是燈塔的摩托車嗎？”

“對，都是燈塔的摩托車，反正都買不起”

李野看著夏青禾和陳康健開始斗嘴，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買一輛摩托車了。

雖然夏青禾剛才花癡的羨慕燈塔詩人的樣子，讓李野覺得好笑，但是曾經的自己，不也是一個夢想追風的少年嗎？

86版的《壯志凌云》李野也是看過的，阿湯哥騎著摩托車，在機場的隔離網外面跟戰斗機一起掠過的畫面，也曾讓李野心馳神往。

那時候的李野就想，如果自己有一輛重型機車該多爽啊。

可惜，當時的李野兜里都沒有兩百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靚麗的女孩兒，上了耳釘男那本田400的后座。

當年的本田400是水貨，但也要八千塊，對一個工資一兩百的年輕人來說，真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直到現在，李野都記得那輛400摩托車疾馳而走的時候，靚麗女孩兒那飛舞的彩色裙角是多么迷人。

我如果買輛摩托車，讓小媳婦兒摟著我一起兜風.

李野年少時候的一縷不甘，就像野草一般又從灰燼中重生了出來。

現在的李野別說八千塊，八千萬又當個什么事？

現在的文樂渝比那個靚麗女孩兒，更是不知道勝過多少，圓個夢而已，分分鐘的事兒。

“買不起買不起，你整天就是買不起，買不起那你還喜歡什么？買不起不會努力去賺嗎？”

“努力去賺？你知道那輛摩托車多少錢嗎？我一輩子都賺不夠”

“那是你還不夠努力.”

夏青禾跟陳康健好似鬧了別扭，滿臉的嫌棄和惱怒。

但是她一轉頭，忽然又問李野：“李廠長，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既然有了夢想，就要拼著命努力去實現，總是自哀自怨有什么用？”

“這”

李野看了看期待著獲取贊同的夏青禾，還有被懟的滿臉郁悶的陳康健，忍不住的笑了。

“人肯定是需要有夢想的，一個人如果沒有夢想，就會缺乏奮斗的動力？

但這個夢想，未必就非得是遙不可及的宏大目標，你喜歡追風的感覺，用摩托車可以，用自行車其實也可以.”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爸有輛自行車，但我個子太小，腿都過不了大梁，我爸就不讓我騎，一是怕我摔了他的新車子，二是怕摔了我，嗯，要是摔了我，我奶奶會揍我爸”

“哈哈哈哈”

車里的所有人都笑了，就是開車的司機小尤都忍不住的莞爾。

家里的新自行車肯定需要珍惜，但親孫子更需要呵護。

李野接著說道：“但夢想這種事情，你越得不到就越渴望，我爸不讓我騎我就偷著騎，摔破了皮就用衣服蓋著

后來忽然有一次我好似頓悟了訣竅，騎在二梁上歪歪扭扭的竟然騎了好幾里地，現在回憶一下，當時迎面吹來的風，也很暢快.”

李野嘆了口氣，坦然的道：“所以夢想，是可以一步步逐漸實現的，十幾歲的時候騎自行車，二十多歲的時候騎摩托車.不要太過逼迫自己，開心最好.”

李野說完之后，陳康健和李娟都是若有所思。

李娟想起李野把自己的26鳳凰“傳”給了她，她第一次跨上屬于自己的自行車的時候，那心里的暢快勁兒，現在還回味無窮。

就算是后來李野讓她學會了開車，還分配給了她一輛汽車，李娟都感覺遠不如當初獲得那輛鳳凰時候有滿足感。

那是李娟第一次在除了媽媽之外的人身上，體會到了親情的滋味。

李娟和陳康健若有所思，但夏青禾卻嘴角微撇，然后笑著道：“原來李大哥你下一步的愿望是買摩托車啊！那就祝你早日心想事成了。”

李野：“.”

我雖然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兒，但我的情況跟你們不一樣。

李野看了看李娟，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嘴巴很嚴，起碼同學們不知道自己有私人汽車，還以為這輛桑塔納是公家的呢！

等到了老趙家飯館，夏青禾和陳康健先進去找姜老師他們，李野則掏出五塊錢遞給了一分廠的司機小尤。

“小尤，你先打車回家吧！我這還不知道幾點完事兒，待會兒我妹妹開回去就行。”

“好的廠長，您不用給我錢，我前面站臺坐公交，兩站地就到家了.”

小尤笑著拒絕了李野的五塊錢，轉頭利索的走了。

在單位里，有的司機樂意給領導開車，有的人卻比較抵觸。

樂意給領導開車的人一般有點野心，也比較喜歡琢磨人脈里面的各種門道，如果“借勢”借的好，比大多數人都混得開。

而有的人抵觸是因為無欲無求喜歡自由，給領導開車不是“八小時工作制”，下班沒個正點兒，人家在里面喝的痛快，自己在車里等的寂寞，還冷落了老婆孩子，沒多大意思。

李野一直沒有自己的專屬司機，平時偶爾從車隊借用一個司機，也喜歡找小尤這種比較注重家庭的小伙子。

李野打發走了小尤，正準備進飯店，李娟忽然拉住了他。

“哥，你盡量不要跟那個夏青禾說話，她最喜歡順桿往上爬了.離她遠點兒。”

李野詫異的看著李娟，尋思著你一口一個“青禾青禾”的叫著，轉頭卻說她的壞話？老實孩子也玩塑料姐妹情嗎？

李娟看到李野的目光有異，還以為他不信，就又解釋道：“我們在電子研究所觀摩的時候，明明陳康健專業最扎實，但最后卻是夏青禾的口碑最好，就是因為她嘴甜，逮住誰都湊過去套近乎”

原來李娟是為了同學打抱不平。

李野本來覺得夏青禾這個人，確實有點心機，有點虛榮，但多少還有點底線，至少在問過李娟對殷文恪“沒意思”之后，才主動湊過去套近乎。

但他忘了這是八十年代，人們的思想還遠不如后世豁達。

要是在幾十年之后，夏青禾根本就不會問李娟，早就悄悄的殺過去撬行截胡了。

“得嘞，我知道了，放心，你哥也是得道高人，小小妖精迷惑不了我。”

李野和李娟進了飯館兒之后，姜老師奇怪的問道：“咦，李廠長你的司機呢？”

李野答道：“我讓他先回去了，那小子剛剛結婚，特別戀家，平時讓他加個班就跟要結仇似的”

“哈哈哈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

姜老師看著李野，若有所指的說了兩句話。

李野立刻就猜到，這位姜老師大概率是要給妹妹牽線了。

果然，在大家點完菜之后，姜老師就找了個機會把李野約了出去。

“這個.李野同志啊！我之所以一直讓李娟約你過來，其實是有點事跟你商量，你妹妹眼看著就要畢業了，

畢業之前是學生，畢業之后就是大人，馬上就要面臨著分配工作，結婚生子，你應該也知道，現在很多有情人都是分居兩地，飽受相思之苦，現在剛好有個兩全其美的機會.”

李野輕輕的笑了。

“姜老師，你說的這兩全其美.是誰跟誰美啊？”

那年花開1981 第九十一章 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