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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預言孫伏伽要死了?

更新時間:2023-11-20  作者:大理寺一哥
人在貞觀,科學破案 第一百一十四章 預言孫伏伽要死了?
一天后。

山路中。

隨著太陽落山,烏云忽然匯聚,大雨傾盆而下。

原本就難行的夜路,隨著大雨的降下,更加難走。

馬車內。

孫伏伽挑起車簾,看向外面的大雨,眉頭微蹙,道:“夜路難行,看來明天中午我們都未必能到長安。”

林楓手中正拿著一張紙,這張紙抬頭兩個字,寫的是“過所”。

這張過所是他在王鵬程包袱里找到的,乃是王鵬程為了逃命而準備的。

看著過所上標注的要經過的地點,以及王鵬程最終想要趕赴的地方,林楓瞇了瞇眼睛。

“慈州……”

這名字有些熟悉啊。

林楓略微一想,便記了起來。

慈州,這不正是繼承了杜如晦爵位的慈州刺史杜構任職的地方嗎?

之前他和杜構已經互相結交,彼此給對方的印象都很不錯,沒想到,竟是在這里,看到了慈州二字。

王鵬程過所的目的地是慈州,他是真的想去慈州呢?還是只是為了增加自己沿途能夠經過的地方,好讓自己的藏身之地更多呢?

林楓指尖輕輕摩挲著這張過所,微微搖了搖頭。

王鵬程不開口,還真的沒法僅憑這過所猜出些什么來。

看來回到長安后,得請蕭瑀他們幫幫忙,撬開王鵬程這張嘴了。

他將過所收了起來,聽著孫伏伽的話,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緩緩道:“安全重要,再急也不急于一時,若是實在難行,就找個地方過夜吧,明早再走。”

孫伏伽點了點頭,他也是這個想法。

本來夜間山路就難走,現在下了雨,危險系數太大了。

他剛要向趙十五等人開口,說找個地方避雨,可忽然間,馬車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然后就聽趙十五的聲音響起:“義父,孫郎中,前面的路暫時無法通行了。”

“無法通行?”

林楓眉毛一挑,說道:“怎么了?”

趙十五道:“山上的石頭滾落了下來,擋在了路中間,得將石頭搬走才能繼續通行。”

“可這石頭個頭不小,數量也不少,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搬運干凈的。”

林楓走出馬車,向前方看去。

電閃雷鳴間,能看到道路上,的確有很多石頭。

他瞇了瞇眼睛,視線又看向一側的山壁。

只是山壁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林楓想了想,道:“剛剛我們過來的路上,有沒有經過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

趙十五點頭道:“距離這里不遠處,有一座山莊,剛剛我們經過時,我發現山莊里的燈籠了。”

林楓想了想,道:“那就去山莊借宿吧,現在這么大的雨,你們也不方便搬運這些石頭,而且萬一還有石頭因為大雨滾落下來的話,我們都有危險。”

泥石流與山體滑坡可不是鬧著玩的。

趙十五忙點頭:“好!”

說著,眾人開始掉轉方向。

林楓返回了馬車內。

孫伏伽看了一眼路上的石頭,壓低聲音道:“會不會是四象組織做的?”

林楓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

“關于王鵬程手中有金釵的事情,只有我們這些人知道,鄭縣衙門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而我們的人,一直都在趕路,沒有人單獨離開過,即便這里面有四象組織的內鬼,也沒機會傳遞消息出去。”

“再說,我們回去的路還和來時的路不同,就算四象組織知道了金釵的事,也不會料到我們回去時,走的會是這樣一條繞遠的路。”

林楓挑起車簾,看向后方的那些石頭,又道:“更別說那些石頭真的不少,個頭也很大,如果是人為的,沒有幾個時辰根本搬不到這里,四象組織的時間根本就不夠……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們,他們直接偷襲殺我們不好嗎?何必做這麻煩的事?他們的目標是金釵,又不是要活捉我們,我們的死活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聽著林楓的分析,孫伏伽想了想,旋即點頭。

他松了口氣:“倒也是,四象組織沒必要做這麻煩的事。”

他從車窗向外看去,只見趙十五等人已經轉到了另一條路上,而隨著他們進入這條路,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暴雨中那微微搖曳的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燈籠。

孫伏伽說道:“幸虧這附近還有這樣一座山莊,否則的話,我們還真的找不到能夠避雨的地方,那就難熬了。”

林楓笑著點頭:“是啊,所以說,我們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談話間,馬車來到了山莊門口。

兩盞燈籠懸掛在門上,被大風吹得劇烈搖晃。

趙十五連忙跳下馬車,來到門前敲門。

一邊敲門,趙十五一邊大吼道:“有人嗎?”

他的嗓門很大,聲音的穿透力極強,便是這噼里啪啦的雨聲,都蓋不住趙十五的動靜。

沒多久,有聲音從門后響起:“來了來了。”

很快,只聽嘎吱一道聲音響起,緊閉的大門被打開。

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現在林楓等人視線中。

他披著蓑衣,戴著斗笠,借助微弱的燈籠光芒,林楓等人看到他的鼻子有些大,鼻尖上有著一顆黑痣,這個中年男子正面帶好奇的看向林楓等人,道:“你們是?”

趙十五剛要開口,便聽林楓拱手道:“很抱歉打擾你們,我們是連夜趕路的旅人,但沒想到前方道路遭遇落石,使得道路不暢,而現在又是天黑,又是暴雨,我們難以清理道路,所以才不得不來此打擾伱們,想要在此借宿一晚,明日天亮再趕路,不知是否方便?”

中年男子看了林楓等人一眼,說道:“你們有多少人?”

林楓道:“二十二人。”

他似乎擔心中年男子怕人多,他忙道:“我們不介意住宿環境,可以擠一擠的,而且我們可以支付一些費用,不會在你這里白吃白住。”

中年男子聞言,笑著搖頭,道:“放心吧,我們莊園很大,足夠你們這些人居住了,而且我們老爺樂善好施,曾經幫助過不少借宿的商旅,根本不在意你們吃的這點東西。”

“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向老爺請示一下。”

林楓拱手道:“有勞。”

趙十五看著中年男子離去的背影,道:“我們運氣真不錯,我還擔心這莊園的人怕我們人多,不愿讓我們借宿呢。”

林楓笑道:“人家主人還沒說讓不讓我們借宿呢,現在就高興,有些太早了。”

趙十五撓了撓頭,憨厚點頭:“倒也是。”

過了沒多久,中年男子去而復返。

他忙道:“讓諸位久等了,老爺說夜深天冷,又是暴雨,諸位既然道路不通,那就在我們莊園內休息一夜吧,至于錢財什么的,我們老爺不缺這點錢財,你們放心住下就好。”

聽著男子的話,林楓笑道:“那我們就叨擾了。”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他說道:“我是這里的管家,你們稱呼我為韓管家就行,走吧,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說著,他便直接轉身,態度十分熱情。

孫伏伽見狀,不由感慨道:“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怪不得你們老爺能坐擁這樣的莊園。”

韓管家笑了笑:“我們老爺年幼之時,受過不少人的恩惠,所以發跡之后,也便這樣對待其他人,與人為善,給人方便。”

孫伏伽點著頭,對韓管家的話甚為認同。

“嘻嘻嘻……嗚嗚嗚……”

而就在這時,一道又哭又笑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

這聲音響起的突然,毫無任何預兆,直接嚇了孫伏伽等人一跳。

電閃雷鳴間,借助閃電的光亮,他們才發現,原來在門口不遠處的假山上,正蹲著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看起來雙十年華的樣子,她披頭散發,全身被雨淋的透濕,明明已經是十月初的深秋時節了,卻仍是穿著單薄的襦裙,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而此時,這個女子正用她那黑洞洞的眼睛看著林楓等人,她哭一聲,笑一聲:“嘻嘻,嗚嗚,你們是誰呀?”

“你們知不知道這里是地府啊,不能來的。”

說著,她忽然抬起手指,放在嘴邊,歪著腦袋,小聲道:“噓!不能大聲說話,會被聽到的。”

“那些鬼差一聽到,就會把你們抓走,都抓走,嘻嘻,嗚嗚……抓走,全都抓走!”

看著這個女子瘋癲的樣子,聽著她的話,配上那電閃雷鳴的背景,趙十五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孫伏伽都感覺有些頭皮發麻,忍不住道:“韓管家,這是?”

韓管家連忙道:“諸位,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家小姐。”

他連忙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跑這里來了?瞧你衣服都淋濕了。”

他忙叫其他的下人:“快來人,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小姐送回房去,若是小姐因此染了病,老爺發火,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這個女子一聽,卻忽然瞪大了眼睛,臉上充滿著驚恐的表情:“不,我不要回去,那里是地府,你們別靠近我,你們都是鬼差,我不要去地府,我不要去!”

一邊說著,她一邊轉身,直接跳下了假山。

可她剛跑兩步,因為太驚慌,腳下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嘿嘿起身,根本不顧沾泥的裙子,回過頭看向林楓等人,先是嘻嘻一笑,又嗚嗚哭泣:“真的是地府啊,不要來啊,不要來啊……”

一邊說著,一邊沖進了大雨之中,跑得遠了。

莊園的下人們見狀,連忙追了過去,也都迅速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韓管家發愁的收回視線,他重新返回林楓等人面前,面帶歉意道:“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

林楓眼眸微微瞇了一下,他好奇道:“不知貴府的小姐,這是?”

韓管家嘆息了一聲,道:“不瞞諸位,我們家的小姐小的時候受過驚嚇,自那之后,頭腦就經常不清醒,白天的時候還能好一些,可一旦天黑,就總是叫嚷著說看到了什么鬼差啊之類的話。”

“我們老爺為了小姐的頭疾請了不少郎中,可郎中們也沒有辦法,所以老爺只好讓下人一到天黑就看著小姐,免得小姐亂跑。”

“可沒想到……”

他搖了搖頭,道:“今晚小姐還是跑出了房間,還讓你們受到了驚嚇,很是抱歉。”

林楓笑著搖頭:“我們一群大男人,哪那么容易被一個姑娘給嚇到,韓管家不必介懷。”

見林楓這樣說,韓管家這才松了口氣,他說道:“諸位這邊請。”

一邊走,他一邊道:“我們莊園比較大,諸位晚上最好不要亂跑,否則一旦迷路了,就麻煩了。”

林楓笑道:“韓管家放心,我們就借宿一晚,不會亂走。”

一行人在管家的帶領下,穿過長廊,走過廊橋,差不多了一刻鐘后,才停了下來。

管家帶著林楓等人進入了一個院子里,道:“這里就是客人居住的廂房,諸位今夜可在此歇腳。”

林楓看著眼前的院子,院子很大,四周都是房間,的確足以容納他們二十多人了。

而這時,電閃雷鳴間,林楓忽然發現在院子一側,正有幾頭驢被綁在柵欄旁。

驢的身上扛著幾個箱子,看起來有些沉重。

林楓好奇道:“這里還有其他人來借宿嗎?”

管家看了一眼驢,笑著點頭:“沒錯,在你們之前一個時辰左右,也有一些人因為路被堵上了,所以前來借宿。”

說著,他指著靠近邊側的兩個房間:“就是那兩個房間,不過他們房間蠟燭已經熄滅了,想來應是休息了,我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

林楓點了點頭,笑道:“這是自然,我們自是不能無端打擾人家清夢。”

一邊說著,林楓他們一邊進入了院子里,趙十五帶人綁好馬匹,林楓和孫伏伽則選了一個房間,走了進去。

房間很寬敞,清潔的也很好,林楓指尖從桌子上抹過,一點灰塵都沒有。

林楓好奇道:“你們這里經常有外人前來借宿嗎?”

管家搖了搖頭:“我們前方的路走的人其實不多,而路被堵上無法通行的情況更少,所以一個月下來,最多也就一兩撥人會來借宿。”

林楓點了點頭。

管家道:“諸位先收拾一下,我去吩咐后廚,讓廚子們給你們準備點姜湯去去寒。”

林楓忙道:“不必了,我們能有一個住的地方已經很滿意了,怎敢還要這般麻煩你們。”

管家笑道:“深秋天寒,你們很多人衣服都被淋濕了,就別推辭了。”

說完,也不等林楓再開口,轉身就離開了。

看著管家離去的背影,孫伏伽感慨道:“這個韓管家還真是熱情善良,看得出來,正如他所說,這個山莊的主人的確樂善好施。”

林楓笑了笑,道:“的確如此,我還真的從未遇到過這般好客的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蓑衣,用手帕擦著臉上的雨水。

好在他之前一直在馬車里,下車前又穿上了蓑衣,所以衣衫并未被雨水淋濕。

林楓伸了個懶腰,只覺得骨頭都要巔錯位了,真的是每坐一次長途馬車,他都覺得是對自己的一次酷刑。

長出一口氣,林楓向床榻上一躺,只想趕緊好好睡一覺。

可這時,他剛躺下,忽然覺得后背被什么東西墊了一下。

林楓隨意將手伸進床單的下面,掏了掏,旋即從床單下掏出一本書來。

“書?”

孫伏伽好奇道;“床單下面怎么會有書?”

“上一個留在這里借宿的人,不小心落在這的?”

林楓搖了搖頭,他看向書的封面,發現這是一本很普通的很常見的《論語》。

他將《論語》翻開,視線向上看去……忽然間,眼眸陡然瞇了起來。

原本隨意坐著的他,背脊悄然挺直。

孫伏伽見林楓表情不對,問道:“怎么了?”

林楓眸光微閃,緩緩道:“孫郎中看看這本書。”

說著,林楓將書遞給了孫伏伽。

孫伏伽接過《論語》,好奇的將其打開。

而下一刻,孫伏伽臉色頓時微變。

只見他瞳孔微微一擴,差點沒把手中的書扔了。

燭光照耀下,便見論語的第一頁上,竟然有著四個血淋淋的大字。

“有鬼。”

“快跑!”

四個字占滿了整頁紙張。

視覺沖擊力極強。

孫伏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林楓,道:“子德,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林楓笑呵呵道:“我就是想瞧瞧孫郎中會不會被嚇到。”

“恭喜你得到了驗證,我差點就將它給扔了。”

孫伏伽對林楓的惡趣味很是無奈,他視線重新落在書頁上。

看著那四個血淋淋的字,孫伏伽眉頭不由皺起,道:“這什么意思?”

“故意嚇人嗎?”

“還是說,在提醒我們什么?”

林楓搖了搖頭,他指著書上的字,道:“孫郎中,你覺得這紅色的顏色,是血嗎?”

孫伏伽將蠟燭靠近,仔細端詳了片刻,道:“很像血,而且你看這字跡的粗細,不像是毛筆書寫的,它沒有毛筆書寫后的那種毛邊和銳利感。”

“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孫伏伽蹙眉思索著。

而這時,他聽到了林楓的聲音:“手指!”

孫伏伽愣了一下,繼而雙眼陡然亮起,他重重點頭:“沒錯,就是手指書寫的。”

說著,孫伏伽將指尖放在《論語》上,比劃了一下,道:“不過書寫這個字的人,手指應該比我的更細一些。”

林楓眸光微閃,緩緩道:“所以,你說這像不像是有人咬破了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專門寫在這上面的?”

孫伏伽想了想,蹙眉道:“這種可能性不低。”

“可誰會這樣做?又為何要寫下有鬼快跑的內容?”

“難道這莊園鬧鬼?”

一邊說著,孫伏伽一邊又向后翻去,可其他頁的內容都很正常,只有第一頁才有這四個血淋淋的字。

林楓起身,而后轉過身看向床榻。

床榻上的被子整齊的堆疊在那里,被單也鋪的很平整。

這本《論語》就被放在被單下面,只要有人躺在這里,肯定能感覺得到。

他想了想,道:“如果是以前留宿在這里的人所寫的,然后藏在這里……那么等留宿的人離開后,這個莊園的下人在整理床鋪時,不可能發現不了這本書。”

“一旦下人發現了,看到上面的內容,肯定會帶走,不會留在這里嚇唬后面的客人。”

“所以,以前留宿之人放在這里的可能性不大。”

孫伏伽聽著林楓的話,蹙眉道:“的確,這本書藏的地方并不隱秘,根本瞞不過下人……可如果不是以前留宿之人留下的,那只有……”

他看向林楓,眸光微閃:“只有這個莊園的人了。”

林楓點頭,他與孫伏伽的推斷一樣。

孫伏伽不解道:“可莊園內,誰又會將這本書藏在這里?”

“放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為何要在上面寫下有鬼快跑四個字?”

“是在提醒我們什么嗎?還是說,就是單純的故意嚇唬我們?”

林楓大腦在這一刻,開始復現進入莊園后,所遇到的所有事,看到的所有畫面。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從孫伏伽手中接回《論語》,將其打開,視線重新看向第一頁那血淋淋的,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四個字,目露深思之色。

孫伏伽見林楓這般樣子,便知林楓可能想到了什么,他好奇的剛要詢問。

可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客人們,我們老爺想請你們去喝碗茶,不知是否方便?”

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孫伏伽看向林楓,林楓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他將《論語》放進懷中,打開了門,神色如常,笑著向管家道:“我們唐突而來,叨擾貴主人,本也該去拜會貴主人的,現在貴主人邀我們前去飲茶,豈能拒絕。”

管家笑道:“老爺還擔心你們太累,怕打擾你們休息。”

林楓搖頭:“我們休息還需要一會兒。”

管家點頭:“兩位請。”

林楓道:“我能帶一個兄弟嗎?我們一直都是三人共出入,若是不帶上他,讓他知道我們偷偷去飲茶,恐怕回來后,會向我發脾氣。”

管家連忙一笑;“自然可以。”

林楓微微頷首,他直接來到隔壁的房間,將他的守護神趙十五叫了出來。

管家看著趙十五膀大腰圓的模樣,贊嘆道:“這位客人當真是身材魁梧,想來武藝不低吧?”

未等趙十五回答,林楓便笑道:“他哪會什么武藝,就是有著一膀子力氣,平常也就干干農活,與人打架都不會。”

趙十五有些意外的看了林楓一眼,但見林楓這樣說了,他便撓了撓腦袋,憨厚的點著頭。

孫伏伽眼眸微瞇,很快就明白了林楓的意思。

《論語》上觸目驚心的血字,在沒有查明之前,總歸是讓人沒法完全安心,現在小心謹慎一些,不輕易暴露全部的底細,自是更加穩妥。

林楓一邊走著,一邊隨口說道:“韓管家,不知你們老爺的名諱是什么?我們是第一次走這條路,還真不知道貴主人的身份,不知一會兒該如何稱呼貴主人。”

管家笑道:“老爺姓高,名德尚,年輕時讀了一些書,在武德年間多次參加科舉,可是屢次科舉不中,又恰逢知曉了身世,繼承了這座莊園,所以就一直留在了這里。”

“哦?”

林楓眉毛微挑:“高老爺以前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管家嘆道:“老爺小的時候與父母走散,是好心人收養的他,助他讀書……正因此,老爺才心懷感恩,樂善好施。”

“在老爺屢試不中,內心煩悶之時,偶然間,根據身上的胎記和一枚玉佩,和父母相認了。”

“只可惜沒多久,老爺的父母就相繼去世了,這個莊園也就被老爺繼承了。”

林楓點頭:“原來如此。”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后堂。

剛到門口,就能聽到后堂內有絲竹之音傳出。

管家道:“老爺平常就喜歡看看舞伎跳舞,還望諸位理解。”

林楓笑道:“這又不算什么壞習慣,怎么會不理解。”

畢竟他也很喜歡看小姐姐跳舞。

管家點頭,推開了門。

林楓便見寬敞的后堂內,燈火明亮。

在主座上,坐著一個身著華服,年齡四十余歲的男子。

他身體微胖,耳朵很大,鼻梁塌陷,不是那么英俊。

此時他正搖頭晃腦,一臉愜意的看著前方。

而在他的前方,地面上鋪著一層毛絨絨的地毯。

地毯的四角,有獅子造型的香爐壓著,香爐上有裊裊香煙升騰而起,四只獅子的造型各不相同,有的張牙舞爪,有的抓玩圓球,有的大嘯山林,還有的懶洋洋趴著打盹,端的是惟妙惟肖。

在地毯上,幾個身姿曼妙的舞伎正在展露腰肢,盡情舞動。

古典舞蹈充滿著靈氣與意境,饒是林楓這個不懂舞蹈的粗人,都覺得很是養眼。

這一刻,他的腦海里,不由出現秦韜玉的兩句詩。

“地衣鎮角香獅子,簾額侵鉤繡避邪。

按徹清歌天未曉,飲回深院漏猶賒。”

現在想來,這首詩還真是夠寫實的。

見林楓等人到來,高德尚坐直了身體,揮了揮手,屏退了舞伎。

很快,寬敞的后堂,便只余舞伎身上好聞的胭脂香。

林楓三人來到堂前,向高德尚拱手道:“多謝高老爺能留我等借宿,我等感激不盡。”

高德尚哈哈一笑,笑聲十分爽朗,他說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以前的時候我受到過不少人的幫助,所以現在我也幫助其他人,只希望這種善意能夠不斷傳開,從而讓更多的人也都愿意對彼此展露善意,這樣的話,我相信這世間會更加溫暖。”

趙十五聽著高德尚的話,不由瞪大眼睛,看向高德尚的視線,充滿著敬意。

他覺得這高德尚,簡直就是道德楷模啊。

林楓也露出敬佩之色,拱手道:“高老爺內心善良,心懷寬廣,我等敬佩。”

高德尚笑著擺手,他道:“客人們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林楓等人自然不會客氣。

入座后,高德尚親自為林楓等人煮茶。

唐朝時的茶,和后世的茶不同。

唐朝時煮茶用的不是茶葉,而是茶餅。

在煮茶之前,需要將茶餅放在炭爐上炙烤,烤好后,將茶放入茶碾中,用都軸將茶葉碾碎。

之后還要用細篩篩選,篩選出來足夠細的茶后,才能用水煮。

但水煮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需要經過三沸。

一沸,水起魚眼泡。

二沸,泉涌連珠。

三沸,騰撥鼓浪。

同時在煮茶的間隙,還要根據喜好,在茶里加鹽、椒等佐料調味,所以這個時候的茶,更像是一道菜肴。

林楓看著高德尚行云流水的煮茶動作,笑著說道:“高老爺經常去寺廟嗎?”

高德尚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疑惑道:“客人為何這樣說?”

林楓笑道:“我就是隨便說說……因為高老爺這煮茶的手法,和禪寺里的大師們很像,所以我才有這樣的猜測。”

唐朝是茶文化的一個分水嶺。

在唐朝之前,用茶,主要是通過茶樹葉煮湯喝,或者直接嚼吃茶樹葉子的粗獷之法。

在唐朝后,就有了一整套的煮茶流程,茶文化得以積淀。

而如高德尚這種煮茶法,是在唐朝中后期徹底于民間流行開來的。

可是在唐初,這種煮茶法,并未完全推廣開,只有在禪院僧人中,以及高官貴族那里,才有這樣的煮茶之法,普通百姓和富人,仍是用的粗獷喝茶之法,即便學了些,可沒有得到精髓,也沒法如高德尚這般行云流水。

高德尚只是一個屢試不第的讀書人,還是住在這深山老林的山莊內,與長安的高官貴族想來交往的機會不多,即便能接觸,那些高官貴族也未必會愿意親自為他煮茶,所以他能學到這種煮茶之法,林楓才覺得是從寺廟里學到的。

高德尚點頭:“原來如此。”

“不過我不信佛,還真沒怎么去過寺廟,我這煮茶之法,還是和其他友人學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為林楓等人將茶倒進了杯子里,笑道:“快嘗嘗我這里的茶,味道如何?”

林楓接過了茶杯,輕輕聞了一下,贊道:“味道很淳厚,一看便是好茶。”

高德尚哈哈一笑。

他似乎很喜歡被人稱贊,高德尚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向林楓,好奇道:“不知諸位客人是來自何地?怎么會在這暴雨中,連夜趕路?”

林楓嘆息道:“不瞞高老爺,我們本是鄭縣人士,家里經營了一些小本生意,勉強糊口,這一次是為了去藍田縣接一批貨物,所以這才臨時找了些人幫忙,想著趕緊趕路,將貨物給接到。”

“可誰知道,趕路不成,卻遇到了落石攔路,沒辦法,只能前來高老爺這里叨擾借宿了。”

高德尚點了點頭,感慨道:“為了銅錢幾文,來回奔波,你們也不容易啊。”

林楓苦笑道:“誰又容易?”

“倒也是。”

高德尚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既然諸位一路奔波,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休息的時間了,諸位盡管放心的好好休息,明天雨停后,我讓下人幫你們一起去處理路上的落石,讓你們能早些離去。”

放下茶杯,便是結束談話的意思。

這一點,古今倒是都一樣。

林楓與孫伏伽也放下茶杯,剛要起身告辭。

可就在這時。

一個下人突然驚慌的沖了進來。

他一邊跑,一邊慌忙道:“老爺,不好了,有人跳湖自殺了,其他人——”

話還未說完,視線瞥到了林楓三人,聲音戛然而止。

趙十五蹭的起身,一臉驚訝,道:“你說什么?有人跳湖自殺了?”

林楓與孫伏伽對視了一眼,眉頭都微微蹙起,他們看向高德尚。

只見高德尚眉頭緊皺,連忙問道:“怎么回事?誰自殺了?”

下人猶豫了一下,說道:“就在不久前,張九忽然仿佛發瘋了一樣,他無緣無故就沖出了房間,然后一頭扎進了對面的湖里,我們攔都攔不住。”

“等我們將他救上來時,他已經沒氣了。”

“張九?”高德尚臉色難看,他站起身,看向林楓與孫伏伽,道:“我們莊園里發生了一些意外,我需要去看看,就不陪你們了。”

林楓聞言,直接道:“高老爺,你不必管我們,人死重要,快去看看吧。”

高德尚見狀,直接點頭,道:“好,你們自便。”

說完,他跟著下人快步離去。

孫伏伽看向林楓,道:“子德,怎么辦?”

林楓眼眸微瞇,看著高德尚離去的背影,道:“身為刑獄人員,遇到有人死了,怎么能不管,我們跟去看看。”

孫伏伽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跟著高德尚就走了出去。

他們在一個個房間的門前走著,而就在他們經過一扇門時。

砰的一聲!

忽然間,這扇門被打開了。

孫伏伽下意識看去。

只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正又哭又笑的沖了出來,直接撞到了林楓的懷里。

林楓將其扶正,孫伏伽這時才發現,這個女子,赫然是剛進莊園時,那個蹲在假山上的,腦子有問題的女子。

只見這個女子此時瞪著那黑洞洞的眼睛看著林楓,她雙手緊緊地扣著林楓的手臂,眼中淚水直流,嘴角卻上揚起一抹怪異的弧度。

她又哭又笑:“鬼差來抓人了,有人進地府了,咯咯,鬼差來啦!”

“下一個,下一個就是你!”

她指著林楓。

可忽然間,視線又移向了孫伏伽,似乎看到了多么恐怖的東西,指著孫伏伽不斷后退,劇烈尖叫:“不對!是你!鬼差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是你,你就要下地府了!”

孫伏伽瞳孔一縮,頭皮直接發麻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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