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八百九十七章 遼國水師真的出現了
進入九月,汴京城的氣溫,開始不斷下降。
早上的時候,已經出現了霜凍的情況。
趙煦也換上了秋衣,頭上的帽子,從絲質幞頭,變成了全新的棉質幞頭。
這一日,趙煦剛剛從集英殿經筵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郭忠孝已在福寧殿的閤門前等著他了。
見到趙煦回來,他立刻迎上前去,頓首拜禮。
“郭舍人,可是有事?”趙煦問道。
郭忠孝伏地奏道:“奏知陛下,通見司方收到建昌軍急腳馬遞……”
趙煦瞇起眼睛來。
建昌軍?
只聽郭忠孝拜道:“當朝執政,尚書左丞鄧相公之母,于八月甲辰日(八月二十五)闔逝……”
趙煦聽著,楞了一下。
然后就嘆道:“鄧相公之母不幸離世,朕甚哀之!”
“當依故事遣使致哀,并命有司準備哀榮!”
但在心中,趙煦知道的。
隨著鄧潤甫因母喪,不得不回鄉守制。
朝中的政治格局,又將因此大變。
“只能提前召回章楶,平衡朝政了!”
鄧潤甫在朝,雖是新黨,但其立場總體上是中間偏新的。
因此其和很多舊黨大臣,都能達成妥協、讓步。
同時,他也能奔走在蒲宗孟等新黨激進派身邊,努力勸說這些人和衷共濟。
如今,隨著鄧潤甫回鄉守制,朝中沒了這個調和新舊兩黨,同時在新舊兩邊都能說上話的人。
新舊兩黨的斗爭烈度,免不了要再上一個臺階。
好在,如今的趙煦也不太擔心這個了。
因為,很快,什么新黨、舊黨,都要面臨一個全新的競爭對手。
以手工業、工商業利益集團為代表的,新的官員集團。
暫且就叫他新新黨吧。
如今,這個新新黨,實際上也初具雛形,且在朝中有所根基了。
再有兩三年的發展、壯大,就可以和舊黨、新黨掰掰手腕。
所以啊,在趙煦看來,現在的新黨、舊黨斗的再狠也沒關系。
因為他們很快就會抱團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斗唄!
很快,保慈宮的向太后,也得知了鄧潤甫喪母的消息。
在得知此事后,向太后頗為感傷,不止和趙煦一樣,下詔遣使致哀,命有司準備哀榮。
同時下詔,追封鄧母為大國夫人。
這就是酬謝,當初先帝駕崩前后,鄧潤甫為她所做的貢獻。
而鄧潤甫在得知了喪母的消息后,先是慟哭昏厥,醒來就立即上表,請求回鄉守制。
自然的,他的請求被立刻批準。
元祐二年九月辛巳(初二)。
尚書左丞、中書侍郎鄧潤甫喪母,以觀文殿學士、提舉中太一宮使、判建昌軍。
第二日,鄧潤甫便帶著家小,披麻戴孝在元隨們簇擁下,陛辭離京,返回家鄉奔喪守制。
趙煦與兩宮,均遣使致哀,并派親信送其出京。
并詔,兩府執政并六部大臣,共同出城,相送鄧潤甫回鄉。
用這種不說話的動作,宣告中外,鄧潤甫是于國有功的功臣,宮中是不會忘記他的功勞的!
在鄧潤甫陛辭離京后的第二天,趙煦開始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
先是,九月癸丑(初四)。
翰林學士范純仁,以龍圖閣學士,權知開封府,他如故。
兵部尚書呂大防,拜為翰林學士承旨,接替范純仁的位置。
隔日甲寅(初五)。
以直龍圖閣、河東路轉運使范子奇,為司農卿。
而前任司農卿宋彭年,則在八月時,已獲罪被貶利州。
罪名是險刻,顧名思義,就是為人陰險刻薄,難堪大用的意思,典型的帽子罪。
可趙煦卻不管這許多,直接借口把宋彭年拿下。
誰叫這個家伙在朝中,非但不主動靠攏趙煦的路線,反而多次嘰嘰歪歪的大嘴巴瞎嚷嚷。
最要命的是——他沒有什么利用價值。
既沒有什么叫趙煦容忍的能力,同時也沒有叫趙煦高看他一眼的家世。
他能出任司農卿這個至關重要的職位,是因為司馬光的舉薦。
若非如此,趙煦早就不想忍他了。
如今,司馬光已去世一年多了。
趙煦自然早就沒了顧忌,偏他還不曉事,依舊是大嘴巴瞎嚷嚷。
瞎嚷嚷也就罷了,還和趙煦唱反調!
特別是在七月份的時候,沈括帶著人,在開寶寺做兩個鐵球同時落地實驗。
他卻在旁邊瞎嚷嚷,還發動了不少清流人物,一起詆毀、取笑沈括的實驗。
說他是嘩眾取寵,所謂的格物致知,更是奇技淫巧的邪道!是假圣人之名而行少正卯之事,他還呼吁二三子當擊鼓而攻之為名教除此邪說。
以至于,沈括的實驗,并未取得想象中的轟動效果,被淹沒在當代少正卯、名教異端的攻擊聲浪中。
這趙煦能忍他嗎?
不能忍啊。
于是,坤成節一過,就派人指使監察御史趙屼,對其發起彈劾,將他從朝中掃地出門。
趙屼,是趙煦發掘出來的年輕御史。
此公家世清白——乃父趙抃,是大宋朝有名的清官。
同時他很有精神。
才入朝四個月,就扳倒了包括宋彭年在內七八個尸位素餐,或者攔著趙煦的路的家伙。
所以,趙煦很看好他。
至于被提拔起來的這個范子奇,就是宋彭年的反面了。
范子奇是范雍之孫,而范雍就是當年在陜西威震西夏的老范老子,小范老子則是范仲淹。
這兩位姓范的大宋名臣,就是如今宋夏兩國在邊境展開筑壘競賽的先驅。
同時,范子奇和章惇關系很好。
當年章惇開荊湖,首先發動南方開發倡議的人,就是時任荊湖南路轉運副使的范子奇。
之后章惇南下,前期的很多工作,也都是范子奇幫著鋪開的。
當然,范子奇能被提拔,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本人很爭氣。
不僅政績很好,對朝廷政策的執行力度,也是州郡官員中態度最好、落實最徹底的那幾個人之一。
尤其是趙煦即位以來的這三年,表現的特別突出。
屬于是元祐新政的標兵!
倘若這樣的能臣干吏,都不能得到提拔,那豈不是要傷天下忠臣孝子之心?
所以,趙煦是毫不猶豫的將之升為司農卿,打算將之當成章衡之后的戶部侍郎培養。
同時,另外幾位元祐新政的標兵,趙煦也開始提拔他們的官職、差遣、貼職等待遇。
首先是在九月的乙卯日(初六)下詔京東路都轉運使熊本本官從朝議大夫(正六品),進中散大夫(從五品),貼職從龍圖閣直學士,進龍圖閣學士,其差遣也多了一個兼差——提舉京東水師籌辦大使。
同日再次下詔,朝請郎知登州蘇軾本官從朝請郎(正七品),遷為朝散大夫(從六品)。
貼職從直集賢院,超遷為寶文閣直學士。
蘇軾的官職差遣,則多了一大串。
以知登州軍州事兼提舉京東水師籌辦副使、選港使并提舉京東興漁使。
這就是在國家層面,正式立項京東水師這個PPT。
同時也是在國家層面認可了蘇軾過去三年在登州大興漁業,并將官府公使錢、免行錢、免役錢,都拿來作為給民間船廠及漁民購船的貸款本金的政策。
并在實際上將此事,提高到了和農業一樣的高度。
所謂興漁使,本質上就是勸農使。
詔書下達后,趙煦先通過戶部,撥款十萬貫到京東路,作為京東水師和港口的先期啟動資金。
這可是破天荒一般的事情!
因為,大宋朝廷,歷來都是地方上的事情,地方自己解決。
想要朝廷撥錢,搞財政轉移?
除非是發生了大規模天災,或者出現了民變,不然那是門也沒有!
然而,這個事情在朝中,卻是得到了一致支持。
因為,遼國水師威脅論發威。
就在八月,載著一批大宋軍售高麗的甲胄的船只,在高麗近海,遭遇了遼國水師。
然后……
這艘大宋船只,在高麗近海的海峽里,被遼人跳幫了……
是的,跳幫了!
遼國人在俘獲了船只后,發現船上載著上百套的甲胄和數百副神臂弓。
勃然大怒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就派人,將被俘的大宋水手,用船送回登州。
同船而來的遼人,還帶來一封署名大遼開京招討使耶律磔的信件。
信上內容,非常平和,只是申明宋遼是兄弟之邦,但大宋方面的船只,卻偷偷的給高麗人送軍械。
這實在是有違宋遼盟好。
其他的都沒什么。
遼人如此姿態,自然是因為顧慮到,宋遼交子貿易的緣故。
所以,只是扣押軍械,船上的大宋水手,都未傷害。
除了幾個落水而死的倒霉蛋外,剩下的人都全須全尾的送回了登州。
然而,在大宋這邊,知道了這個事情后,卻是滿朝嘩然,舉國震驚。
兩宮更是被嚇了一跳!
遼人的船,真的出現在了京東!
雖然,只有兩艘,雖然只是來送被俘的大宋水手的,雖然他們的態度非常友好,甚至都沒有譴責大宋給高麗送軍械的事情,只是表達了關切。
但這依然,讓汴京震動。
道理是很簡單的。
今天,遼人能派兩艘船來登州友好訪問,并送回大宋水手、官員。
那么,明天要是登州外海,出現了一整支遼國艦隊,且船上的人,都是全副武裝的遼國兵馬呢?
這千里海疆,還不是任由遼人來去自由?
在這個過程中,趙煦趁機讓汴京新報,刊載了一篇文章,大聲疾呼,大宋如今是‘有海無防’,遼人隨時可能跨海而來。
并舉了日本國為例,用寓居于開寶寺的日僧賴緣的口吻,描述遼國水師跨海攻擊日本,并將這個海東大國打的節節敗退,只能哭著喊著來大宋求援的事情,寫的活靈活現。
這篇文章刊載后,本已被人淡忘的遼國水師威脅論再次甚囂塵上。
昔日一度在朝中被提及的東海艨艟節度防區的建設計劃,被迅速重提,然后光速通過。
于是,就有了熊本、蘇軾分別出任京東水師籌辦正副使的差遣。
計劃在京東路,建立一個大型軍港,并組建一支足以以保護京東路的海防,御敵于國門之外的水師艦隊。
事實證明,遼國水師的船,出現在登州一次,就勝過了朝中嘴炮一百萬次。
在遼國水師的現實威脅下,都堂也好,戶部也罷,都不在乎錢了。
趙煦順著這股浪潮,順勢將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列為接下來的水師駐地。
并申明,大宋海疆萬里,需要有強大的水師來保護海疆,防止外敵入侵。
因為只是個計劃和愿景。
所以,盡管朝臣們覺得,福建、明州、廣州不可能有什么外敵,但也沒說什么。
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覺得,小皇帝這是被遼人水師艦船出現在登州嚇到了,屬于應激反應。
等過一段時間,可能也就好了。
就像上次,遼國水師威脅第一次被擺上臺面的時候,小官家不也天天嚷嚷著要在京東大建、特建水師艦隊嗎?
后來不也沒動靜了?
卻不知,趙煦一直在私下推動相關建設。
不止在造船技術和設備以及基礎設施上,不斷加大投入,命蘇軾在登州,尋找良港之地,以備建設。
甚至直接以汴京城外的金明池為基地,集中了一大批工匠,天天研究造船和修船。
同時還已和遼人達成了橡木貿易協定,約定從遼國采購遼東百年以上的橡木。
八月份的那次遼人艦船出現在登州,除了送還大宋水手外,其實也有順路交割第一批橡木的緣故。
雖然很少,只有不到百株。
但從那以后,登州方面的蘇軾,就奉詔不斷的派人前往遼國的復州、蘇州(旅順)等地,運回橡木。
不過半個多月,就運回來了數百株橡木,如今這些寶貴的巨木,都被妥善的放在登州的船廠中陰干,等待著明年進行進一步的技術處理(實驗),以便使之成為真正可靠的造船原料
上個月,趙煦遣林希為使,出使遼國朝賀遼主圣節,其使命之一,就是要繼續擴大和遼人的橡木貿易規模。
如今,也是一般。
九月丁巳(初八)。
趙煦再次下詔,將兩浙路轉運使知明州陳睦的館閣貼職,從龍圖閣待制升為龍圖閣直學士。
同時下詔,嘉獎了廣南東路轉運使知廣州蔣之奇。
并命高公繪、向宗良,分別為提舉明州市舶司/廣州市舶司。
將這兩位皇親國戚,派去明州、廣州,分別坐鎮這兩個對外海上貿易的重鎮。
對他們的要求,趙煦只有一個——不惜代價,發展海上貿易,拓寬海上航路,繪制航海圖。
為了激發這兩個人的主觀能動性,趙煦許諾,明州市舶司和廣州市舶司對外貿易所收的稅賦里,他們可以截留一半,作為本官署的經費,就和公使錢一樣。
這就讓高公繪、向宗良,喜不自勝!
誰不知道,這大宋衙門的公使錢,其實就是主官合法的小金庫?
有些混蛋,甚至公開拿著公使錢狎妓!
于是,兩人摩拳擦掌,準備去明州/廣州建(大)功(發)立(其)業(財)。
做完這一切,趙煦下詔,命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知慶州章楶回朝述職。
明眼人都知道,這很可能是為了讓章楶進入兩府。
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八百九十七章 遼國水師真的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