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諸部歸心

或是在福寧殿東閤，與之詳談，或是在內池沼畔，垂釣問政。

但，基本上，文臣都是在福寧殿，而武臣則是在內池沼。

盡管，談的內容，大相徑庭。

都是以鼓勵、勉勵為主，順便再夸贊一下其父兄的忠勇/文章（假若有的話），接著就是畫餅。

對武將，許諾卿不負朕，來日富貴同享，對文臣則是美其政績，褒其文章，然后以封妻蔭子，光宗耀祖為餌。

當然了，免不了要夾帶一些PAU，敲打敲打。

因為趙煦特意安排文武大臣，輪流覲見，同時分開談話。

所以，難免在熙河的文武大臣之中，制造了一些隔閡與猜忌。

因為，沒有人能保證，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人已經趁機成了皇帝的忠犬，回去后這個人會隨時隨地的打大家伙的小報告！

為什么他們會這么想？

因為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這算是趙官家們的祖傳被動了。

既——想方設法的在大臣中制造問題、矛盾。

使他們無法團結起來，以便皇權能夠隨時隨地的罷免、問罪任何一個位置上的臣子。

無論其功勞有多大，地位有多高！

即使趙煦在現代留學十年，但還是無法抑制住這種發自內心的本能。

好在，趙煦只是點到為止。

并沒有真的，趁機在熙河文武大臣里發展屬于他的眼線、釘子。

這既是因為趙煦心里面明白，他真要這么做了，那么，被他發展出來的眼線、釘子，回去后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掣肘其他人！

因為，假如這些人不這么做的話。

就沒辦法顯出自己的能耐！

熙寧變法以來，多少事情，都是因此而起！

同時，也是因為，趙煦心里面清楚，在列祖列宗們持之以恒的玩弄了權術手腕百年之后的今天。

大臣們也在進步！

他們也在發展，針對性的手段，悄悄的和皇帝斗爭。

這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

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所以啊，這些手段，只能起到一時的效果，而不能真正做到有效制衡。

史密斯專員，還能壞漢斯專員的好事？

不可能！

他們只會沆瀣一氣！

既然壞處這么多，好處卻很少。

趙煦也就沒心思，繼續玩在舊規則下玩老把戲了。

沒意思！

他選擇，直接重開一個新游戲！

因為他找到了新的韭菜田！

一片全新的、從來沒有在大宋朝的名利場上登場過、從未接觸過大宋游戲規則的韭菜田——熙河的蕃官、蕃將們！

這些人的政治地位非常低，但在熙河本地的實力和影響力卻極高。

同時，他們在朝中沒有根基，也很容易被控制。

更妙的是，這些人其實分屬于不同族群。

他們彼此之間，也是矛盾重重，互相看不對方不順眼。

完全就是上天為趙煦準備的全新韭菜！

一片屬于他的藍海！

所以，在召見完熙河的文武大臣后，趙煦就準備召見熙河入京的蕃官首領們了。

先是，在元祐二年八月丁亥（初七）。

趙煦于文德殿中設宴，招待入朝之熙河蕃官蕃將。

自然的，趙煦在宴上，對這些蕃官、蕃將們表現的極為親密、包容。

他會耐心的，聽一些根本不懂正韻的蕃官們操著他們的吐蕃話、羌話朝拜。

然后，親自贊許他們的功績，褒揚他們的勇武，鼓勵他們，為朝廷為國家奮勇殺敵！

他也會親昵的舉杯，與這些蕃官、蕃將們共飲。

甚至還會親切的詢問，這些人的家人的情況，在聽到有老父、老母在堂時，會請她們轉達自己的問候和嘉獎。

在得知其子孫情況時，則會贊嘆虎父無犬子。

更親口許諾，將在汴京城，專門給這些‘忠勇大臣’們的子嗣，專門開設一個學校，教導他們文武之事。

更對諸如趙醇忠兄弟、溫溪心、溪巴溫、包順這樣的大首領，進行了一套熟練的封妻蔭子操作。

封其妻為縣郡、郡君，恩蔭其子孫出官。

標準，直接和漢人高級武臣看齊。

于是，在經過這些操作后，這些蕃官、蕃將們，就都被趙煦所征服。

甚至有人激動的，當殿跪呼‘阿舅萬歲’。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第二天，八月戊子（初八），趙煦下詔，命秦州兵馬鈐轄、皇城使、岷州刺史、本部巡檢使趙醇忠以及結河蕃部巡檢使、供備庫副使李臨占訥支，伴駕于內池沼。

這就是要私下和蕃部首領們談心，以便將這些藩部首領們，變成他的形狀。

而為什么選趙醇忠和李臨占訥支呢？

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在趙煦上上輩子，經受了種種考驗的忠臣！

也都曾在紹圣、元符的開邊戰爭中，為他立下過汗馬功勞！

他們兩人，屬于是絕對的精宋！

是最好忽悠和開發的韭菜！

果不其然，這兩人只是伴駕釣了一個下午的魚，回去后，就哭著和他們的兄弟/子侄/部下說——漢家阿舅真天子，吾等有福矣。

再問細節，所有人都是為之一顫。

因為，他們兩個告訴自己的族人——阿舅有言，將來可從我族中選一二秀女，入宮服侍，若其生下皇子，則遙領我族節度，若生下公主，則與我族聯姻，使我等與阿舅共富貴！。

這下子，趙醇忠和李臨占訥支的族人都瘋了！

和漢家阿舅聯姻？

這……這……

菩薩保佑啊！

有了阿舅當靠山，我等的富貴權柄，可萬世不移矣！

尤其是李臨占訥支的族人，簡直是瘋癲了。

這些李立遵部落的吐蕃貴族，完全為這個漢家阿舅的承諾所振奮！

這樣的未來，足以讓他們給漢家阿舅賣命到最后一個族人戰死！

對他們來說，與漢家阿舅聯姻，不僅僅可以提升他們在大宋這邊的地位。

更將使得他們在吐蕃諸部中的地位，穩步提升！

道理很簡單——贊普們為何神圣？

除了他們是佛子，流著偉大的松贊干布的血之外。

也因為，他們身上，流著天可汗、大唐天子的血！

他們是真正的漢家外甥！

可不要小看了這個身份！

無論是在吐蕃還是羌人群體，甚至黨項人中，漢家阿舅的血統，可是很高貴的。

便是在西域的黑汗人哪里，漢家外甥的身份，同樣顯貴。

遼圣宗、遼興宗時，都有黑汗的可汗，為其子求娶大遼公主。

而遼主欣然應允，從宗室中選宗女封為公主下嫁。

故此，黑汗人對外，自稱是桃花石汗(有中國君主的意思），并以馬秦自居，遼宋在他們的對外口吻中，皆大秦之國。

而不明就里的大食人，則紛紛采信了黑汗人的說辭，將之視作了大唐繼業者。

準確的說，在遙遠的大食人（阿巴斯王朝）眼里，大唐崩成了三塊很合理。

因為他們自己就是這樣，崩成了好幾塊碎片。

更遠的拜占庭/歐羅巴眼中，這就更合理了。

于是，無數有關東方的神奇傳說，由此而起。

什么約翰長老王一類的魔幻故事，從此經久不息。

扯遠了。

回到趙煦這里，接下來的幾天，他照方抓藥。

按照遠近親疏的關系，從包順開始，一一召見著入朝的蕃官、蕃將們。

畫餅聯姻，許諾與之共富貴。

一套連招下來，根本沒有人能抵擋住！

哪怕溪巴溫、溫訥支郢這樣的外藩也頂不住，直接就表示——若蒙阿舅推恩，愿為阿舅前鋒，死不旋踵！

只要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什么活都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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