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八百八十三章 慶壽宮的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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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七月丙子(27)。
趙煦在崇政殿,召見入朝的向宗回、高公紀,聽取了他們的述職報告,并詢問了有關熙河各州及吐蕃、黨項方面的第一手情報。
當然,趙煦主要關心的還是,熙河棉莊的進度。
對此,向宗回、高公紀兩人,自然都是撿著漂亮的說。
他們兩個太清楚,這汴京城的文臣士大夫們,喜歡聽什么東西了?
直接在趙煦面前,將熙河的棉莊,塑造成了義莊。
做的都是扶危救困、濟貧安民的好事情!
還把溪巴溫、溫溪心的部族拉出來背書。
在他們嘴里,要不是大宋,要不是棉莊。
去年的旱災,這兩個吐蕃大首領賬下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要餓死,更不知道有多少會凍死。
而棉莊收容了這些饑寒交迫的可憐人,給了他們一份體面的工作,讓他們得以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和妻小。
這實在是太偉大了!太仁善了!
熙河棉莊,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是踐行范文正公義莊精神的急先鋒。
于是,不止吐蕃諸部,感恩于大宋。
就連那橫山之中的羌部,在聽說了大宋的仁政、善政后,也都紛紛拖家帶口,跋山涉水,逃亡來熙河求活。
別說朝臣們了,就連趙煦,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在,趙煦對自己的親戚們是個什么德行,心里面非常有逼數!
想了想柴宗慶,又想了想張敦禮。
趙煦瞬間清醒過來。
“戰報會騙人,戰線可不會!”他輕笑著,摩挲了一下雙手。
腦海中回憶起了,趙卨、向宗回、高公紀等人這兩年發回來的,熙河路各種奏疏。
雖然這些奏疏上,基本不談民情。
說的都是軍事、墾田有關的事情,特別是向宗回、高公紀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回來一份,有關熙河棉田開墾的報告。
從他們的奏疏里,趙煦看到的是,熙河一路,在過去兩年的瘋狂墾田擴張行動。
兩年多下來,熙河路的棉花播種面積,就從無到有,迅速擴張到十萬畝、二十萬畝!
今年更是突破了百萬畝的大關。
若再算上配套的農田、牧地以及休耕的土地。
怎么著,熙河路如今的墾田面積,也該有兩百萬畝了。
這個數據,放在東南六路,可能只是一個小州的數據。
但在西北,就實在太驚人了!
在沒有機械化的中古,不把各族人民當牲口用,是不可能在兩年多時間里,就開墾出這么多的土地的。
要知道,開荒可不比其他!
哪怕,熙河地區,在漢唐時代,已經被多次開發。
現在再次開發,難度比起南方開荒,要簡單許多。
但這依然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而熙河路做到了!
怎么做到的?
不用懷疑!
必然是無數人的血淚,甚至是血肉鋪就的。
何況除了官方途徑,趙煦在熙河,還有李憲留在熙河的內臣們。
這些人一直在不間斷的發回,有關熙河的情況。
讓趙煦知曉一些熙河地方的實際情況。
不過,話說回來。
向宗回、高公紀,其實也沒有騙人!
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
雖然,只是事實的一部分!
可部分事實也是事實啊!
隨便去問熙河地區的那些部落首領、貴族、棉田主、漢人文武官員們。
他們肯定會回答,熙河棉莊實在是太棒了!他們對棉莊的雇工,更是充滿了關愛!
而這很可能也是事實!
因為,比起在熙河開荒、種棉花。
無疑,還是當農奴更地獄!
熙河的棉莊,只是累了一點,也只是苦了一點。
可至少,有工錢拿,還能有個住的地方,一日三餐不說吃飽,起碼有東西吃。
他們最多是累死、病死。
但不大可能餓死、凍死。
一般,也只是零星的死去,不大可能,一死就死一戶口本,甚至直接整個部落死光光。
而,這就是進步!
所以,趙煦也就由得向宗回、高公紀粉飾了。
甚至還親自下場,給他們描述的熙河定了性。
“朕聞孟子曰: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
“熙河之政,已近于此矣!”
“朕甚嘉之!”
向宗回、高公紀兩人,當即就美滋滋的拜道:“臣等惶恐,唯愿為陛下犬馬走,若使賤軀先填溝壑,此生足矣!”
于是,趙煦當場下詔,拜向宗回為提舉熙河蘭會路棉田諸公事,高公紀為同提舉熙河蘭會路棉面諸公事,并兼任管內勸農使、興修水利使,依舊兼差熙河蘭會路邊防財用司,命兩人總責熙河全境及周圍區域的棉田種植、開墾事宜。
兩人大喜,當即頓首謝恩,表態一定不負朝廷和官家的期盼,回去后一定兢兢業業,爭取為朝廷社稷再立新功!
就在趙煦在崇政殿上,聽取向宗回、高公紀的述職報告的時候。
慶壽宮內寢,此刻一片寂靜。
懷抱著貍奴的太皇太后,靜靜的聽著她的親信心腹,跟了足足三十余年的奉圣仁壽夫人王氏的報告。
“張氏真這么說?”太皇太后問道。
王氏低著頭,輕聲答道:“是!”
太皇太后撫摸著懷中貍奴的毛發,眼眸中閃現著異色。
保慈宮說要撤簾?
她真要撤簾了,朝臣們就不知道會說什么話了。
總之,不會有好話就是了!
這,對于一生要強好面子的太皇太后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她,可是一直在向外界,營造著‘女中堯舜’、‘大宋太任’的形象。
她絕不會容許,自己的這些光輝形象,受到玷污。
尤其是不能讓小官家知道,她這個太母,其實是一個貪戀權柄,自私自利的人。
那樣的話,對她,對高家,對揚王顥都是不可承受的。
況且,一旦保慈宮撤簾,也就意味著,她將永遠無法回到政壇,甚至連干預朝政、國事的權力,也會被剝奪!
就像熙寧、元豐時代一般。
皇帝不聽她的,大臣也不聽她的。
這是太皇太后最恐懼的事情!
良久之后,太皇太后輕輕嘆了一聲:“老身,何曾想過,讓太后撤簾?”
“太后怎會生出此念來?”
“你且去告訴張氏……”
“叫太后打消此念,便說,如今官家尚小,國事尚需母后分擔……”
“若太后撤簾,官家恐將為國事所累……若傷及龍體,如之奈何?”
在這個事情上,保慈宮,只需撤簾就可以了。
可慶壽宮要考慮的東西就多了。
“諾!”王氏盈盈一禮,拜辭而去。
太皇太后則閉上眼睛,嘴里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將在殿外待命的近臣梁從政,喚到了身邊,吩咐道:“汝去傳老身的旨意給汲郡君,請郡君明日入宮!”
汲郡郡君,就是執政曾布的發妻魏氏。
曾布拜執政,其也跟著被進封為汲郡郡君。
說起來,魏氏能得太皇太后歡心,除了其才情、情商都非常高之外。
就是她的出身了——魏氏祖母集慶郡太夫人陳氏,乃是仁廟朝的執政陳執中的胞妹。
陳執中和太皇太后的生父高遵甫,有著一些香火情。
正是這些香火情的緣故,才讓太皇太后高看了一眼魏氏,在其入宮朝覲時,與她多說了幾句話。
就是這幾句話,讓魏氏有機會接近于她。
不然的話……
一個外任州郡的大臣之妻,哪能這么快的得到宮中太皇太后的信任和親近?
梁從政心念一動,立刻低下頭去:“諾!”
散朝后,趙煦在御龍直的簇擁下,走在回福寧殿的回廊中。
走到一半,趙煦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看到了,劉惟簡身邊的一個小黃門的身影。
好像是叫什么張惇?
應該是這個名字了!
“大家!”對方跪下來。
趙煦對他招招手。
他躬身來到趙煦身前,沒有敢抬頭,只盯著地面。
“老鈐轄有話要你帶?”趙煦問道。
“唯!”
“什么事?”
“押班言,慶壽宮娘娘,似乎已命人去請曾相公的妻子明日入宮!”
“哦!”趙煦不以為然。
魏氏是慶壽宮的常客,經常出入慶壽宮,陪著太皇太后游園、賞花,很是親近!
“押班還說了,似乎昨日,慶壽宮娘娘身邊的奉圣仁壽夫人,私下與保慈宮的安慈仁康夫人說過一些話……“
“今日,兩位夫人,又見了幾次面……”
“然后,慶壽宮娘娘就命人去請汲郡郡君入宮了……”
趙煦聽著,目光灼灼。
他聽出味道來了。
所以……
昨天,保慈宮和慶壽宮,暗中交鋒了?
交鋒的結果,很可能是保慈宮勝了一著,慶壽宮就跑去請外援了?
而慶壽宮請的外援是曾布的妻子魏氏?
魏氏,正在成為慶壽宮的智囊?
就像是慈圣光獻和歐陽修的妻子薛氏?
趙煦看向這小黃門,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了!”
“你且回去做事吧!”
“諾!”小黃門再拜拜辭。
趙煦則瞇著眼睛,慢慢的踱著步子,走回福寧殿。
他知道的,如今劉惟簡在宮里面經常被人當成傳聲筒。
很多人遇到事情,不方便直接和趙煦說,就會通過劉惟簡來傳達。
像是慶壽宮的一些想要從龍的人……
還有就是向太后的一些話。
都是通過劉惟簡來轉達。
所以啊……
宮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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