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八百七十五章 趙煦的和平提議
元祐二年七月庚午(21)。
交趾進奉使黎鐘等,獻交趾國賀坤成節貢物。
太皇太后嘉之,趙煦于是下詔,加交趾郡王、靜海軍節度使干德為安南郡王。
從交趾郡王到安南郡王,雖然只是稱呼上的改變,但卻也宣告著,大宋王朝對交趾這個國家的控制,更進一步。
可能再過兩年,交趾國就要改成安南國了。
同時,趙煦還下詔,封賞交趾國王干德之弟崇賢候李太德。
加封李太德為檢校太尉、開封儀同三司、上柱國、交趾國相。
這等于是給了李太德大義名分。
一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架空李干德自行其是的授權。
這意味著,自唐末以來,就割據叛亂的交州地區,重新回到中央王朝的控制中。
盡管,這種控制缺乏強力,只能算軟控制。
可趙煦也沒想,盡吞剩下的交趾土地啊!
就算是現在已經到手的交州北方,他也都是交給了土司們去管理。
當然,他也沒忘記移民。
從去年到現在,除了拼命忽悠英雄好漢南下北上之外。
趙煦還遙控著大理寺、刑部,將幾乎所有的流放刑徒,統統往熙河或者交州送。
以至于,刑部為了迎合上意,將那些不需要判流放這么遠的犯人和那些本該被判重配刑徒的罪犯,全部判了流放交州/熙河。
于是,不到一年,大宋州郡的流放罪犯數量暴增。
幾乎是地方上報一個,朝廷就批一個。
高速、神效!
而交州、熙河,自然是群賢畢至,勝友如云。
每時每刻,都有被押解著的刑徒,被送往熙河或者交州的道路。
這一年多下來,少說流放了近萬人。
但,趙煦還是嫌少。
所以,宋用臣今年冬天,依然將繼續出任河北路清淤大使。
不過他的首要任務,將從清淤、修路,變成盡一切可能,讓英雄好漢們欠下一筆無法償還的恩情債。
處理完交趾的事情后,趙煦收到了刑恕請求陛見的劄子,趙煦知道,遼使那邊,應該是有結果了,于是便命刑恕到福寧殿東閤陛見。
刑恕到福寧殿東閤拜見趙煦的時候,趙煦被他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他的臉色蒼白、憔悴,眼中布滿血絲,眼窩深陷,一副無精打采,好像隨時都嘎的樣子。
“學士……”趙煦忍不住問道:“這是怎么了?”
“可請了太醫看過了?”
刑恕拜道:“臣謝陛下關愛!”
“臣已經請了錢太醫看過了,錢太醫說,臣是操勞過度,以至傷及本源,需好好修養生息……”
說著,他就老臉一紅。
沒辦法!
這幾天,他日日都在勾欄中,依紅偎綠。
于是,哪怕把錢乙開的六味地黃丸當飯吃,也是頂不住一點啊!
趙煦聽著,瞬間懂了,感慨道:“辛苦學士了!”
刑恕拜道:“為陛下效命,臣甘之如飴!”
趙煦連忙命人將他扶到座位上坐下來,這才問道:“新來的遼使如何?”
刑恕抿了抿嘴唇,腦海中閃過了昨夜在桑家瓦子里,摟著兩個美人,放浪形骸的那位遼崇儀軍節度使蕭德崇的樣子。
那遼人,剛開始還扭扭捏捏,在他面前裝。
但,被耶律琚、耶律永昌帶著去了幾次瓦子后,就再也不裝了。
他的學習速度,甚至超出想象!
不過幾天,他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大宋勾欄的消費藝術。
要不是刑恕知道,他之前從未來過汴京。
恐怕會以為,他是汴京勾欄里的老恩客。
至于那個副使張琳?
倒是個道德君子!
奈何,這汴京城的瓦子,有專門攻擊道德君子們軟肋的辦法。
在耶律永昌的幫助下,桑家瓦子的一個勾欄,拿出他家培養的王牌——一個懂詩詞,懂經義的才女。
在瓦子里的人,加緊培訓了兩天后,一個專門對準張琳喜好的才女就新鮮出爐了。
出身遼國偏遠軍州(沈陽)的張琳,那里遇到過這樣的才女?
直接就被拿下!
如今,每天都盼著日落,好與佳人相會!
這樣想著,刑恕就奏道:“陛下,酒色為媒,財帛鋪路,別說遼人了……便是臣,也難以招架……”
為了拉這兩個遼人下水,刑恕可是下了血本了。
不止是花費重金,讓瓦子里的姑娘們,曲意奉承、討好他們。
還許下豐厚的回扣。
兩個遼使的意志力,本就被勾欄的溫柔鄉給磨掉了,再被重金一誘,哪里頂得住?
趙煦微微頷首。
銀彈、肉彈,是最簡單直接有效的策反方法。
除了少數意志力特別堅定的人,古往今來,能頂得住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趙煦問道:“遼主今次遣他兩人來,到底有何想法?”
遼主的國書,只說是來賀大宋太皇太后坤成節的。
可若只是如此,他完全可以命在汴京的耶律琚、耶律永昌兩人為之,沒必要,再派兩個大臣過來。
刑恕奏道:“奏知陛下,卻是遼人攻伐高麗,用度無常,而其國用拮據,難以維系……”
“故此,遼主已備下價值六十萬兩白銀之金銀財物,以此請我朝,再為其印三百萬貫交子,以為軍賞之用……”
趙煦嘴角抽動了一下,遼人的花錢速度,真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才七月,遼主就已經將今年的宋遼交子貿易額度以及新增的那一百萬貫交子,花的干干凈凈了。
就這,還只是在汴京交易的部分。
沒算兩國邊境榷市上的大規模采購!
須知,在過去,大宋依靠邊境榷市,每年都能賺回當年給付遼人的歲幣。
甚至,在某些年份,還能倒賺一大筆。
如今,遼人雖然沒了歲幣,邊境上的官方榷市貿易量直接腰斬再腰斬,打成了骨折。
可,兩國民間的交易量,卻不會受到影響。
甚至可能還因為,兩國關系走近,而增加貿易量。
只是,這榷市貿易,大都是以物易物,很難算出準確的交易規模。
可怎么保守,一年下來兩三百萬貫還是有的。
“遼主在高麗,如今進展如何?”趙煦問道。
“回陛下,依遼使所言,如今遼主頓兵高麗,兵圍高麗王都,隨時都可陷其王都……”
“而遼人之所以,不急于攻克高麗王都,是其太師、高麗行營都總管耶律迪烈之議……”
“據說迪烈曾向遼主進言:開城向南,道路難行,大軍難以展開,且我軍勞師遠征,補給難繼……不若以開城為餌,誘高麗軍來救,在開城之下,蠶食高麗血肉,使王氏諸軍喪膽,不敢與我再戰……”
“如此一來,開城之后,高麗南土諸郡可傳檄而定!”
趙煦聽完,微微吁出一口氣來。
因為,耶律迪烈的這個戰略,與他上上輩子,和章惇、章楶等宰執將帥們,商議出來的滅西夏戰略,幾乎是相同的。
平夏城戰役后,趙煦和他的臣子們,就已經決定,繼續筑壘,消耗西夏。
這是充分吸取、提煉了熙寧、元豐以來的宋夏戰爭教訓后采取的措施。
不再做夢幻想,可以速通西夏。
而是,打定了主意,依靠筑壘,逼迫西夏主力從其老巢過來,與宋軍消耗。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宋依托堅城要塞,與西夏對耗。
即使西夏人,能贏下每一次的戰役勝利。
但只要他們無法攻入大宋腹地,依靠劫掠人口、財富來補充他們的損失,那他們終將失血而死。
更何況,西夏人在當時,別說攻擊大宋堅城了。
即使野戰,也被宋軍壓著打。
所以,西夏必亡!
耶律迪烈,為遼人設計的這個戰略,也是如此。
留著開京城,不急著攻陷,甚至不時留出一個口子,讓開京可以得到高麗南方其他地區的補給和援軍。
這等于是在割開高麗的血管,讓其緩慢失血。
除非高麗人,能夠在野戰中,擊破遼軍主力,解除開京之圍。
不然的話,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失血而死的結果。
“看來,遼人也是充分吸取了之前三次,征討高麗,先勝后敗的教訓啊!”趙煦在心中感慨著。
在這次戰爭之前,遼人曾三次發兵征討高麗。
其中第二次討高麗,就曾攻占開京,焚毀高麗宗廟、宮殿。
但因為勞師遠征,諸軍疲憊,加上戰事拖延日久,高麗的冬天又過于寒冷,以及后院起火,各方掣肘,不得不撤軍。
至于第三次……
更是鬧得灰頭土臉,損兵折將,大傷威風。
所以,這一次,遼人選擇對開京圍而不打,持續消耗,在戰略上來看,是很正確的。
但,這個正確的前提是——他們能有足夠的物資,賞賜諸軍,安撫收買渤海、女真諸部。
考慮到之前,遼主已將曷懶甸地區,賜給了所謂的海東女真。
女真的問題,他們應該是解決了。
加上耶律洪基,這次對高麗地方豪族進行了有效的招撫。
趙煦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難不成耶律洪基,真的能滅高麗?”
要是這樣的話……
趙煦心中一驚,感覺腦瓜子疼。
于是他嚴肅的看向刑恕:“學士,且回去問問遼使,問問看,若是高麗請和……乞以如今遼人所占之土為邊境,遼主可否答允?”
說到這里,趙煦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他換位思考了一下,若他是耶律洪基,且已在戰場上占盡了優勢。
現在,忽然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跑來找他談判——投降輸一半行不行?
那他肯定一巴掌扇過去——哪來的二哈?!也敢在朕面前狺狺狂吠?
就像在他的上上輩子,遼人忽然跑來調停宋夏戰爭,希望大宋就以目前國境線和西夏議和。
他當時就只有冷笑——想讓朕放棄到嘴邊的肥肉不吃?
你誰啊!?
麻煩照照皎鏡!
于是,直接回絕了遼主的提議。
不過呢……
趙煦抿了抿嘴唇,輕聲自語起來:“搞外交,哪能要臉皮?”
“何況如今遼人有求于朕!”
這可是上好的虛空造牌的機會!
派個人過去,到遼主面前,陳說一下大宋方面的和平建議。
無論遼人的選擇是什么?
大宋方面,都算在高麗這塊棋盤上落下了一子。
有棋下總比沒棋下要強!
于是,他收斂笑容,對刑恕道:“學士,就依朕的意思,先試探了一下遼使……”
“最好,再找耶律琚等人,合計一下,看看有沒有辦法,說服遼主答允朕的和平提議!”
說到這里,趙煦就悲天憫人起來:“正所謂,兵者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為之!”
“遼是朕兄弟之邦,可那高麗,也是大宋臣屬啊!”
“高麗使臣,不是已經上表說,要奉我朝為正朔,用大宋年號、歷法嗎?”
“學士,可以去催一催高麗使臣……叫他趕快上表……朕再派人,將翰林天文院編的歷法,給高麗國主送一份過去……”
“那高麗,就可以成為朕的臣屬了!”
雖然說,這是鳥用都沒有的外交說辭。
大宋現在也沒有艦隊,可以跨海去支援高麗。
但是,打牌嘛,你不詐唬一下對手,怎么知道對手是不是也在害怕你手里拿著一對A?
就算詐唬失敗也沒什么。
反正,就是找借口,拖延新一批交子的交付。
“諾!”刑恕被趙煦搞得有些糊涂了,但他還是躬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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