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透歷史:從三國開始 第395章 鮮花著錦道
最新網址:bixiashenghua唐長安的規劃方方正正,每面皆有三道城門以供進出。
但若是與唐百姓說起來“何謂長安正門?”
那最終得到的答案往往都一樣:“明德門”。
長安城南有安化、明德、啟夏三門,明德門位正中。
明德門的門洞有五,時人稱天子五道門,亦有國門之稱。
過了明德門便是南北走向的朱雀大街,因位于長安中軸線,且南北長五千余步,東西寬百余步,故亦有天街之稱。
沿此街向北盡頭便是皇城的朱雀門,繼續向北穿越皇城便是宮城的承天門。
入了承天門向北,穿越嘉德、太極兩門,便可直趨太極殿,朝覲中國之共主、大唐之天子、千邦百國天可汗。
對來此朝覲的番邦使節來說,完完整整走完這條路后拜見天可汗,歸國時便已可稱榮耀。
對凱旋的將士們來說,經此行于天街夸功,于朱雀門獻俘,再由主帥入太極殿表功,亦可稱雄也。
故此,暫時駐扎在西門的凱旋將士們聞聽詔令要他們繞長安半圈至南門入城,不僅沒有絲毫怨言,反而一個個脖子伸的老長,愈發迫不及待了。
“學博,去歲大勝擒那頡利,陛下何以未有此令?”
裴行儉略有好奇,下馬躬身聽完天使宣口諭之后,好奇問道。
軍中能被裴行儉用以學博這個與夫子無異稱呼的,也就只有李靖了。
在涼州操練軍馬,與土人洽談或收買或刺探情報,隨后又馬不停蹄兵分數路至青海決戰,最終得擒賊首后又馬不停蹄的返回。
已經六十一歲白須飄飄的李靖雙目雖然依舊有神,但眼底的倦色也再難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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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行儉的伺候下重新上了馬,聞聽弟子如此詢問便搖了搖頭道:
“陛下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此前能于定襄大勝,舉國皆稱功,然陛下稱其為雪恥。”
“雪恥之事,自刻不容緩。”
隨即李靖喘了口氣,側頭交代副官一聲讓其將諭令傳下去,凱旋之師向南改道明德門。
側耳聽著麾下將士的歡呼聲,李靖臉上浮現一閃而逝的笑容。
眼看著裴行儉也上了專門為他找尋的青色小馬駒,便拽了拽韁繩讓馬兒動起來,繼續道:
“而如今,滅吐谷渾乃為國嘉功,自然須走天街,于朱雀門獻俘。”
“以壯我唐威勢!”
威勢這兩字李靖咬的極重,隨后這位老將軍看了裴行儉一眼——涼州半載風霜依然難掩這張臉龐上的稚氣。
畢竟此子年歲不過十三,這般年紀令他頗有艷羨,于是便順口若有深意的交代了一句:
“稍時待入長安之后,爾須謹記勿放浪形骸當克己,如今日宣威唱功之事,后必多矣。”
裴行儉懵懵懂懂的點頭,滅吐谷渾之戰他很難沖鋒在前,但無論是策略的制定,還是傷亡軍卒的照顧,亦或是得勝后的擒俘,李靖等人都未避開他。
這些經歷使得裴行儉逐漸褪去了此前在弘文館被贊“神童”時沾染的浮華,整個人開始透露出幾分與稚臉不相稱的沉穩。
騎在馬駒上,輕夾馬腹讓這個小馬駒跑快點跟上李學博,但裴行儉心下亦有感慨。
猶記得去歲圣上于順天門受俘,當時整個長安喜之若狂,弘文館的那些王孫子弟也基本都作鳥獸散跟父母去看獻俘。
裴行儉自己怕去天街上擠著出意外,但又不舍得花錢登酒樓觀景,最終便是在弘文館一個人練字度過了難捱的一日。
那一日他便立志,必以文名動天下!
至于為啥不馬背取功勞……只能說父兄的下場讓他心有戚戚焉。
但沒想到啊,時也命也,不過短短一年,他裴守約竟成了被注視的一方!
沉浸在這種快樂思緒當中的時間過的似乎都格外的快,還沒等他將余思再回味五遍,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便在他耳邊驟然崩響。
那是男女老少齊齊開口的歡呼,聲音雜錯但喜意撲面而來。
放眼望去全是歡慶的面龐,一一掃視皆有仰視的味道。
或有文士作狂士相,以酒為墨擊杯縱歌,豪氣灑脫領眾唱。
或有少女露懷春相,美目巧盼相顧流轉,鶯鶯燕燕以作和。
馬踏鮮花作錦路,卒掛香囊有留香。
裴行儉這時才忽然明白過來方才李學博說的話是何等意思,但——
瘋狂上揚的嘴角令裴行儉將什么可己將什么謹記都丟到了九霄云外。
狂士縱歌稱他功!
少女懷春為他悅!
他簡直忍不住想要伸出手來,將此刻勛名盡攬于懷徹底沉醉。
但很快,這群凱旋健兒們不約而同唱起了路上已唱過不止一次的《破陣樂》。
“受律辭元首,相將討叛臣。”
“咸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
三千人聲嘶力竭的合唱長歌在裴行儉耳邊炸響,讓他倏然清醒,扭頭對上的便是李學博那宛如古井深潭的雙眼。
這般氣勢恢宏的合唱當中也很難說些什么,裴行儉只看到將軍對他點了點頭,隨后便也一起隨著歌聲唱了起來。
裴行儉略有一些羞慚,但很快便被新的遠志所替代:
終有一日,他要如學博這般真正的讓整個長安響徹云霄的歡呼,皆為他一人而鳴!
口中輕哼著破陣樂,徹底清醒過來的裴行儉甚至還有余裕扭頭去打量了一下被三千余人押送在陣中的俘虜們。
吐谷渾的賊酋可汗以及其親屬,大大小小的各部頭人以及其親子,掌管這雜胡部落當中祭祀占卜的巫覡,以及一些面色麻木衣衫襤褸的奴工——這些工匠是那些雜胡頭人們最為重要的資產。
長安的百姓是不屑于去羞辱敵人的,畢竟不同于那曾到過渭水的東圖厥,對絕大多數來說連吐谷渾三字如何正確發音都是個問題。
因而此刻的吐谷渾勛貴們也表現不一,有人兩股戰戰抖若篩糠,有人好奇左顧右盼,更有人滿臉癡笑胡言亂語。
裴行儉頓時便有點擔憂。
據說這的伏允可汗逃的飛快,那薛仁貴騎術略有欠缺追之不及便被迫放炮欲以阻攔。
結果沒想到那向來沒個準頭的火炮竟亂中得巧,將伏允的親衛打成粉末,將伏允坐騎嚇得驚厥。
伏允這個賊酋受驚落馬,變得呆呆傻傻渾如癡兒。
這個樣子還怎么給陛下獻舞?
理論上,薛仁貴因此擒伏允之功,若一同凱旋獻俘則必為亞獻。
結果薛仁貴大義凜然稱青海地區還需徹底掃蕩,以及吐蕃派來打探情況的使者也需有人詳談,將裴行儉扔了出來與李靖一起班師。
故而此時裴行儉便不免有些緊張。
鮮花錦簇的十里天街很快走完,堪稱氣勢磅礴的朱雀門也已然在望。
禁軍們也已經在寬闊的直街上羅列好,將朱雀城門樓子的正前徹底摒出一塊龐大的空地。
在裴行儉這個高度仰望朱雀門,看到的只有圣上的華蓋御扇,以及勉強能分辨的各色服飾,尤其顯眼的便是最前方的兩個身影,一為赤黃一為明黃,多半便是圣上和殿下。
于是裴行儉的心情便忽然緊張了起來。
在禁軍的指導下裴行儉小心下馬,隨后跟在李靖身后亦步亦趨生怕出錯。
雖此前未見順天門獻俘,但裴行儉熟讀史書對此也相當清楚。
先是李靖上前正式告捷,這番言語相當冗長,但依然會有侍官一板一眼的傳頌,既為上達天聽,亦為昭告天下。
這番告捷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對此戰的總結,蘇定方薛仁貴的名字皆有出現其中,裴行儉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功勞不算大,但好在也是真正于圣上面前表名了,這也讓他興奮了幾分。
不出意外的是,有關火藥等物的作用皆一筆帶過,但好在長安百姓也聽不出區別。
朱雀城門樓子上的李世民等到這番告捷完畢,便略有驚訝:
“伏允竟成癡兒?”
不過沒問題,不如說傻了的伏允對唐朝掌控青海還是重大利好,唯獨遺憾的就是不能獻歌舞跟頡利作伴了。
這般自語只是瞬息,等禮官宣布下一階段之后,俘虜們便被押送至前。
李世民見過不少胡人,或驕橫或野蠻,但沒有例外的是,于皇城下被獻俘的胡人們皆會變得順從且能歌善舞,沒有例外。
朝無跪禮,奴虜除外。
這些掌控了青海兩百多年的主人們,今日如同最溫順的羔羊一般老老實實俯首跪在那里,任由勝者對其予取予求。
而恰在此時,因為儀式而肅穆不言的百姓似也忍耐不住,一開始只是零星呼喊,但很快就變成了迎向朱雀門的山呼海嘯:
“萬歲!”
而在這份并不整齊的歡呼當中,李世民頗為愜意的閉上了眼睛,隨即就清清楚楚的在這份歡呼中聽到了雜音。
皺眉看去,李世民也很快找到了這聲雜音的來源。
獻俘正中央的主角,青海昔日的步薩缽可汗,吐谷渾之主,慕容伏允。
此刻正跪在那里雙手向上,學著外面的百姓一般以不太標準的關中雅言跟著一起大呼萬歲,臉上笑的分外開朗。
李世民忽然覺得這伏允可汗傻了也不錯,還……挺好玩的。
獻俘虜,宣罪責,定去留。
主將入廟告歸,可汗再獻俘太廟,至此,這次對吐谷渾的作戰也正式結束。
還未待天黑,宮中內侍們便已經將頡利隔壁的院落給空了出來。
面有菜色的頡利趴在墻頭眼看著內侍們草草將院落打掃了一下之后,很快一個身上腥膻味特別明顯的胖子便被塞了進來,與其相伴的還有幾個雜胡裝扮的下人。
雖然困居宮中,但唐朝對吐谷渾作戰的消息頡利還是知道的。
莫非這便是那吐谷渾的可汗?
他早知道吐谷渾必不可能阻擋大唐兵鋒,但在他的構想中,這吐谷渾北通西域且地有瘴疬,打不過北逃便是,怎么如今敗的比他還快?
于是昔日的突厥東部共主趴在墻頭上用突厥語大聲叱罵了幾句,隨后才換成雅言問道:
“汝是如何敗的?”
然后頡利便看到那胖子似是被他嚇了一跳,轉身面對他時才將口中的食指抽了出來,然后振臂疾呼:
“萬歲!”
字正腔圓的兩字嚇了頡利一跳,當即從墻頭上便摔了下去。
對面那胡人似是覺得這樣很好玩兒,干脆便在那邊不停疾呼。
頡利躺在地上干脆都懶得起來,摸了摸已經快一年沒吃飽的肚子,再聽著隔壁的言語,一時間不由得萬千愁緒起,悲上心頭來。
再次大勝之后,李世民便顯得輕車熟路游刃有余起來。
安排內侍去與太上皇報喜,令長孫皇后先回后宮歇息——晚上還有賜勝宴需出場,也是勞累人的。
圜丘也須祭祀,李世民干脆令禮官奉了他諭令過去先行祭祀,等下次一起補上。
隨后便召李靖與裴行儉于甘露殿。
坐回自己熟悉的那張椅子,李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面色上顯然輕松了許多。
李世民見狀干脆調笑道:
“藥師若不勝勞累,便干脆封符作兵書便是。”
封印李靖自是曉得,因此封符類推應當便是封兵符以后不再出兵?這可不成!
“陛下,吾方才獻俘尚披甲馭馬,且待晚間宴飯斗米肉十斤!”
李世民搖頭大笑,一旁如同鵪鶉一般乖巧的裴行儉也放松了少許。
旋即他便問出了可能是今年最為關注的問題:
“火藥器械,其威如何?”
“其銳天下無有當者!”李靖相當鄭重,隨即都不用李世民說話,首先便將目光投向那副在夢中都時時出現的地圖。
如今新得利器,用來擊胡人不啻于用天威懾人,恐怕也就只有極西的帝國能試火藥的極限了。
若非被年歲所限,李靖真的很想提大唐可戰之師與那大食較量一番,看其重甲方陣能否抵擋住火器驍騎?
不過看到這個地圖,李靖旋即便注意到了那無邊無垠的海洋,心底也更難以抑制冒出一個想法:
“陛下,登萊水師如何?”
說起來此事,李世民笑容也難以抑制,道:
“劉仁軌李世勣各領一師,于渤海橫行,強叩百濟高句麗國門,宣海疆歸屬……”
說著李世民再難掩笑意,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
“百濟臣服已遣使來修好,高句麗……劉仁軌上表稱殄滅數百漁船,不值稱功。”
李靖默然,猶豫了一下起身道:
“陛下于登萊設海師,欲以之定東海。”
“然南海亦富饒,若欲經營當以朱崖設海師,陛下恐缺將帥鎮守。”
“如今薛仁貴蘇定方皆于青海一戰揚名,其下驍勇強悍之士不知凡幾。”
“臣請往登萊學海師,待有所成,為我唐鎮朱崖開南海!”
李世民訝然,但考慮到老將軍的年齡還是想要拒絕,但還沒開口李靖便已搶先道:
“臣雖年邁,然亦有后世告知,余壽亦有十七載,足用也。”
裴行儉左看看右望望,臉上滿是迷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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