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欲望、掙扎

背靠河谷城進行防御的精靈們能得到大量來自身后人類的支援，因此損失開始大大減少。

麒麟和絨布球也在及時的幫助他們。

所以精靈在黑色浪潮一般的獸人之中算是穩住了陣腳。

但是在另一個方向，選擇了孤山作為后盾的矮人們，情況卻并不樂觀。

雖然在索林他們搭建的臨時城門上，菲力、奇力、邦博等等，他們十幾個矮人正拼命的從弓弦和弩機上射出箭矢，但是區區十幾個人的射擊密度能有多大？

獸人們粗制濫造、幾乎是勉強錘出個形狀的鎧甲，在面對真正的矮人精工時顯得脆弱不堪。

矮人的箭頭輕松穿透黑鐵似的盔甲，扎進獸人的身體中。

但是這遠遠不夠。

十幾個矮人的一輪齊射讓十幾個獸人倒下，但是隨后就有更多獸人涌了過來。

“結陣！重新集合隊伍！”

戴恩腳步后退的大吼著，但即便如此他的位置還是在所有矮人的最前方。

那頭披著重甲的野豬坐騎已經在剛才的混戰中被好幾個獸人合力掀翻，接著捅死了。

戴恩的第一聲呼吼顯然是在招呼他手下的鐵足軍們。

而第二聲則是朝著孤山的臨時城門上面喊著：“索林在哪！？我的兄弟！他為什么不跟我們一起戰斗？！”

戴恩在矮人之中也是最討人厭的，固執、脾氣爆、粗魯。

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勇氣，還有他是個好戰士、好領袖的事實。

此時他在慘烈的戰場上須發噴張的吼叫著，像是一頭已經負傷卻絕不認輸的老虎。

孤山里的矮人清楚地聽見了戴恩的怒吼，他們因為咬牙而蘋果肌隆起。

“打開城門！”

“我們下去跟他們一起戰斗！”

“我們同生共死！”

葛羅音先出聲，隨后大家都響應起來，十幾對小短腿倒騰起來，馬上就要往城門下走。

可是在孤山深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聲音。

“不準動。”

所有剛才還氣氛激昂的矮人們，都對那個方向投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因為那是索林的聲音。

“誰都不準，輕舉妄動！守衛孤山，守衛這里的寶藏，才是我們最大的責任！”

沒有理會這些忠誠且全身心信任他的朋友和屬下們，索林步履蹣跚的轉身走開。

這些矮人是被索林集結，從已經安穩、重新找到安穩門路的生活中加入遠征隊的。

索林接手領導權是在孤山矮人最艱難的時候。

他的祖父被阿佐格砍了腦袋，他的父親在后續的復仇中失蹤不見，孤山矮人們本就因為惡龍而失去了家鄉和財產，緊接著連個能拿主意的領頭人都沒了。

而在這個時候，是索林帶領著族人們從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現實困難中堅持下來。

從坐在金山上的矮人，面對現實，變成了努力討生活的矮人。

孤山矮人的生活漸漸穩定下來，雖然艱難，但是每個人也都知道不容易。所以他們還以索林的名義，建了一座大廳，叫做索林之屋。來銘記他的貢獻。

所以即使明知道要在荒野中冒險、勞累一整年，最后還要面對史矛革的龍炎，也依舊有十二個矮人愿意跟隨索林。

可是現在這十二個矮人都覺得，自己快不認識索林了。

索林昏昏沉沉的坐到了王座之上，身上穿著他祖父那件奢華的大氅，頭上戴著他祖父的金鐵王冠。

在他這王座之后就是斷崖，向下俯視，能將整個藏寶大廳收入眼底。

一片夢幻而迷人的金黃，在這黃金的光芒之下，好像就連龍臭味都不是問題了。

索林感覺到頭痛，但他還是忍不住沉迷在金光之中。

他的手扶著額頭，曾經能帶著憋悶沉重的頭盔酣戰一整天都沒事人一樣的戰士，現在卻覺得只戴了一頂王冠的頭顱沉重無比。

“我到底在這里坐了多久？”

喃喃自語的聲音一出來，就連索林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聲音太沉悶、太沙啞、太不像是人類的嗓子能發出的聲音。

反倒像是.史矛革！

想到這里，索林的身體本能性的打個寒顫。

在那天將惡龍趕出孤山時，索林曾經蹭著龍炎與那惡龍對罵，消磨它的理性。

當時惡龍的嗓音讓他永世難忘。

“索林！”

一個聲音和腳步聲一起，從遠處走來，氣勢洶洶。

孤山王座建在一條高聳的石橋盡頭，石橋全段沒有護欄，王座上的國王可以俯瞰自己的財富和王國。

而在別人覲見時，則需要走過那無遮無攔的石橋才能來到國王面前。

來人是德瓦林。

孤山遠征隊中資歷最深的職業戰士，從惡龍來襲之前就在孤山軍隊任職。

他是索林最忠誠的朋友和下屬，甚至可以用長輩的身份去訓斥遠征隊中索林的兩個親外甥，而沒人覺得有什么問題。

他可以為了索林去拼命，并且他其實已經拼過不少次了。

自從踏上旅途以來，他從來都是言簡意賅，做事多于說話，并且執行索林的命令毫無折扣。

可是今天，所有人都覺得，如果他不能跟索林說清楚，那就沒人能說清楚了。

“我們什么時候能棄自己的人民于不顧了？”

德瓦林這個矮人硬漢向下撇著嘴角，一副悲憤到眼看著要哭出來的樣子，光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戴恩的鐵足軍在流血犧牲！就連精靈都在下面浴血奮戰！”

“戰爭.對！外面在打仗。”

可是索林卻好像沒看見自己忠誠的朋友和下屬的表情一樣，他只是愣神的看著從王座下反射上來的迷蒙金光。

“這山里洞連著洞，我們只要、只要把金子往更深處運，就能萬無一失！”

“對！就是這樣！”

索林猛地站了起來。

他穿著華貴的毛皮大氅，和身邊德瓦林始終沒換過的簡陋旅行裝扮站在一起，簡直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德瓦林的眼中滿是失望到悲傷、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在聽我說話嗎？戴恩他們在死人啊！”

“死人就死人！”索林一揮手，“打仗哪能不死人？人有的是，不值錢！可是這里的金子呢？這里的金子值得我們流出最后一滴血！”

德瓦林向來以硬漢姿態示人的臉上，因悲傷而抽噎的嘴角，還有雙眼中的淚光幾乎壓不住。

他閉上了眼睛：“你現在頭戴王冠，身居王座之上。但是索林.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渺小！”

“不許這么說！”索林失控一般的大叫著，“我是國王！伱這么說就像、就像是我還是那個渺小的渺小的索林·橡木盾”

德瓦林走了，索林只覺得頭痛欲裂，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他跌跌撞撞地，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下到了藏寶大廳里。

無數的金銀寶石，堆的像山一樣高。

他一個矮人站在金幣堆里，腳步踉蹌踩的嘩嘩作響。

明明自己才是這些財富的擁有者，但是索林卻覺得自己在這些金山銀海面前怎么會.如此渺小？

他的臉色慘白，只覺得腦子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對他竊竊私語。

那些都是他曾經熟悉的聲音，可現在在這金碧輝煌、閃爍著迷蒙金光的藏寶大廳里，這些聲音好像都被財寶所異化了。

變得模糊、悠遠，像是在竊竊私語的對他嘲笑。

‘外面正在死人，索林！’

‘人命比不上金子！’

‘金子難道比你，比你家族的榮譽都重要嗎？’

‘甘道夫，那金子被惡龍盤踞過，會侵蝕人心！而且我們都清楚，索林·橡木盾的家族血脈里還有龍病！’

‘可我相信他，高尚的靈魂會戰勝貪欲。’

德瓦林的聲音、藍恩的聲音、甘道夫與埃爾隆德交談的聲音

這些聲音像是要鉆進索林的腦子一樣，讓他痛苦的跪了下去。

跪在了這金山銀海上。

不僅有這些聲音，好像遠在埃爾博爾之外，那些慘烈的廝殺聲，那些鐵足軍矮人臨死前的嘶吼、鋼鐵交擊的震響，都傳來了索林的腦海里。

這本就不算穩固的金山銀海，因為索林的行走和跪下的動作而發生了滑坡。

金幣嘩啦啦的滑落下去，深埋其中的龍臭味從錢幣的縫隙里散發出來。

高聳的金山發生了塌陷，山丘滑落，而另一邊又因為堆積而隆起.

就像是在這無邊的金山銀海之下，其實還有一個生物。

一個巨大而邪惡的生物，正在緩緩游移著自己的長尾、自己的雙翼！

就像是.像是下面有一條龍！

索林伸出手，想要留住腦海里那些逝去的嘶吼，那些矮人臨死前的嗚咽。像是只要留住這些，那些矮人就不會死。

可是他又不敢把手伸出太遠，像是生怕驚醒了金幣堆下面的‘惡龍’。

糾結、恐懼、掙扎.索林簡直想要撕開自己的腦子。

‘索林，我很擔心’

這是巴林的聲音，他們在踏上這復國之旅之前的聲音。

‘你知道，你的祖父，你的父親，他們都被龍病纏上了。或許我們不該再回去埃爾博爾。’

金幣的滑落越來越多，金山頂端的金幣都要砸下來的樣子。像是要把跪在上面的索林徹底淹沒。

“可我不是.我的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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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1121.欲望、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