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 狗是真的狗

張浩南當然也知道這事兒要是被廣而告之了，那恨自己的人，估計會塞滿所有港務局。

不過回歸到張浩南自己……在他卵上？港口碼頭再發達，那也不是自己的私產。

再說了，自己現在的業務規模如此之大，如果全都集中在某一個特定的港口碼頭上，那哪天實在是有想不開，要跟自己碰一碰的孽障，并且還卡住了關鍵位置，拖自己一個月不通關，這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要知道張老板在金融投資上，全靠重生前對諸多行業發展的重大節點來投機，賺一票就跑，真刺激。

除開醬香型科技這種股票，大部分還沒有攥多久的。

所以本質上張浩南還是實業家，而不是金融家。

因此兩江省的港口增補擴建等等大基建項目，他是樂見其成，規模越大越好，數量越多越好。

當然了，他也跟邱少飛說了，這“餿主意”將來要是事發，他張某人可是不承認的。

以后惹出禍來，不把“為師”說出去就好……

邱少飛也知道這玩意兒要是被“富哥”們曉得，多半要被噴出豬頭，所以嗦完羊蹄，喝完羊湯，回頭約王祝銅晚上組個飯局的時候，他就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整個計劃透露了出來。

其中環環相扣的門道，可比王祝銅跟江皋市談條件然后借邱少飛過來復雜多了。

不過計劃雖然復雜，但具體操作上并不復雜，實際上還很簡單。

講白了就是直接拉上幾個地級市先畫餅，政府和政府之間的畫餅可不看行政級別，想當初魏剛是個啥？他就敢去松江畫餅，只要技術好，天下間凱子多得是。

富一代尚且會被“騙婚”，更遑論那么多富二代呢？

從此時的時代發展出發，不管是姑蘇、梁溪，其實都非常希望自己的港務局是真的在正常運轉。

但底下的縣級市財政上又無比割裂，于是在影響力上，不說是聊勝于無，那也只能說是可有可無。

官帽子和錢袋子，一個都不搭界，那你算老幾？

所以策略上來說，外沙市要行動起來，首先邱少飛肯定是要做動員的，其次就是王祝銅在離開外沙市前往崇州之前，也要先給過去的同志們做點工作，畢竟他自己本人也是外沙本地長大的，這點鄉土情結必須要有。

最后就是在畫餅的過程中，需要更上級，也就是省府的配合。

這活兒，外沙市市政府新的班子必須跑省府跑得勤快點，把熱度、氣氛炒起來，唯有熱度起來了，才能攜省府全局考量的“大義”，跑去姑蘇、梁溪、建康這樣的強市畫餅。

到這個地步，那就沒有外沙市什么事情了，因為就不是外沙市可以搞定的。

剩下的，不管是真還是假，姑蘇、梁溪、建康，這三個城市必定會推動起來，進一步向中央要政策，然后盡可能地讓政務院及相關部門弄個聯合小組出來，不管是調研還是考察，中央的人，得去外沙市看一看。

這個階段，外沙市又要忙活起來，重點就是兩件事情。

一是賣慘，灘涂要多荒涼就多荒涼，郊區要多落后就多落后，鄉村要多蕭條就多蕭條，道路要多破舊就多破舊；二是表態表決心，表態就是政府大門口那幾個字，表決心就是拉一下成績單，對松江的服務輸出是多少，本地二產增產創收又是多少，招商引資保障工作又做到什么程度，這樣就行了。

其余的邊邊角角，中央的人眼睛就算沒帶，耳朵也是帶的，總歸會有人跟他們匯報。

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重中之重就是兩江省自身的決心，這個決心其實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不給國家添麻煩”，能自籌多少資本，能擠出多少經費，那是我兩江省上上下下齊心協力。

倘若還是不夠，那就得讓松江市政府出馬，畢竟在外沙市的港口碼頭建設上，要說松江市沒點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多的也不需要，跟姑蘇、梁溪、建康一樣，出多少錢拿多少股份，這就行了。

到這個份上，各方就是盡到了全部人事，剩下的，就看有沒有歷史的自然進程發生。

個人努力和機遇，相輔相成嘛。

此事真要是成了，邱少飛將來要是在外沙市發跡，高低得給張老板磕一個。

以邱少飛的智慧，自然清楚所有事情其實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關鍵時候的那筆錢……

張浩南出了損招是不假，但要說“損人不利己”，那就是純粹的壞。

哪怕是樂子人，好歹還有點情緒上的收獲呢？

倘若情緒上的收獲都沒有，那就只是單純的壞。

這筆錢，放二十年后，起碼要一百個億，只會用得更多，不會變少。

現在用不了這么多錢，但也不會太少，以外沙市現在的實力，國民生產總值才剛剛一百個億出頭點，把市政府賣了也湊不出多少來可以啟動項目。

省府是有錢，但現在正是哪兒哪兒都要用錢的時候，光補足拖欠的全省教師工資準備金，就湊了六個億出來，再到處亂花，直接全省喝西北風去好了。

所以指望省里拿個幾千萬上億出來，錢肯定有，但絕對不給。

重頭戲就是姑蘇、梁溪、建康這三個城市，特點很明顯，經濟發達的同時，要么沒有港口，要么就是港口孱弱，建康甚至把廣陵市的港口都拿來用了，可想而知其中的奇葩糾葛。

所以真要說在大江出海口整個全新港口出來，大家都參股，那肯定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橫豎管理權也不會給到外沙市本身，成立港口之后，管委會整個高配，甚至直接省里直管，都是可以再商量的。

重中之重，就是第一筆啟動資金怎么來。

銀行是百分之一百個億不會借錢給外沙市，你算老幾？

從國際上搞錢可行性極高，但政治上就跟自殺差不多，什么檔次，學別人念洋經？

邱少飛一晚上沒睡好，就是在琢磨其中的一些關鍵，他發現張浩南這土狗是真的狗。

算得死死的。

可還別說，其余正經老板哪個腦子發熱會給個幾千萬，給到一個邊邊角角的縣級市？

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張浩南這種腦回路完全不正常的，在不合理之中，處處透著合理。

只要外沙市跟人說從張老板這里借來六千萬……

齊活了。

這六千萬，直接當作六個億來用一點問題都沒有。

別問，問就是“財神爺”言出法隨，說一毛當一塊，沒人會懷疑。

為了這事兒，邱少飛幾天沒睡好，王祝銅馬上就要升官走人了，結果也沒睡好，連帶著外沙市領導班子都沒睡好。

都不是傻鳥，誰他媽不想再進步進步？

都太想進步了。

連馬上要轉正的副市長也一天抽了半條煙，這動靜太大，活兒整好了，指不定五年之后直接起飛去省里。

而外沙市的政府領導層，也都對借調來的邱少飛肅然起敬。

什么叫新時代能吏啊？

簡直就是魏剛在世啊。

呸呸呸，簡直就是“小魏剛”啊。

“我到市里之后呢，也會盡快跟姑蘇、梁溪那邊溝通。同志們在多地有老同學老戰友的，近期就多聯系聯系，相關業務考察訪問起來。同志們，這件事情只要做成，哪怕用時三年五年，也一定會我們外沙的下一代，省下十年二十年的苦頭……”

頂著黑眼圈的王祝銅彈了彈煙灰，瞇著眼睛有些憔悴地說道，“哪怕事成之后，港口的運營權完全不在外沙市這里，有影響嗎？沒有影響。因為進出口的企業，是一定還會在外沙的，有了企業，就有了就業，就有了稅收，就有了發展。所以，同志們千萬要牢記，不要在意一時的得失。”

因為是閉門會議，大家發言都不會一板一眼照流程來，討論也很激烈，偶爾還有副市長和副市長之間的對噴，涉及到的東西肯定也多，比如征地，比如安置，比如路橋基建等等本市的固定投入。

總之開銷是不會小的，但此時吃多少苦，將來就會收獲多少甜，這一點，參加會議的人，都是一致同意的。

“其實就算運營權沒有，退一萬步講，至少股份是肯定有的。畢竟地盤在外沙嘛，土地、海洋，這些都是國土資源，就算我們說不要，中央也不會同意啊。對不對？”

邱少飛這句話，說得眾人連連點頭，他們爭吵時候會說極端情況，那也是最極端的假設，實際上很多事情是不會發生的，有底層原則客觀存在。

“而且我說句不該說的。”

夾著煙，邱少飛看著眾人道，“我們起了這個頭，對省里也好，對國家也好，其實是一件統籌資源上的樣版。全國一盤棋，很多地方不過是說說而已，我們外沙不是說說，是真愿意這么做，那么以后中央處理很多事情，就會提到我們，拿我們做榜樣，當標桿。”

這話公開的話，確實是不能說，不過既然關起門來討論，那就有什么說什么，所以會議速記也很聰明停了記錄。

會議室沉默了一會兒，也都在琢磨邱少飛的話。

許久之后，該下決心的人，都下了決心；本不想下決心的人，這時候也下了決心。

王祝銅此刻又多看了邱少飛一眼，暗道此人的的確確是能吏，確實是個“小魏剛”，肚子里是真有貨。

他之前幾天，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上去，而邱少飛幾句話，直接將自己點醒。

他相信，這一瞬間突然“醒悟”的，絕對不會是一兩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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