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阿迪勒的仁慈
如此宏偉而美麗的畫卷，卻又如此令人感覺到不適與恐懼。
而這僅僅只是大廳中央的“空調”而已。
在大廳之中，還能看到身穿棕袍的奴隸們，宛如標本般毫無察覺的被凝固在各處角落。
有的正跪在地上擦拭地板，有的則正對著空氣深鞠躬。
一位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奴隸，面前有三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奴。她正在訓誡著她們什么，又像是在教學著什么。
從大廳再向內，是足以容納十人并肩行走的寬敞走廊。走廊兩側每間隔一段距離，便是左右一組嵌入式的玻璃展柜——那確實就是玻璃，并且完美的與外面的大理石墻壁保持如水般的平整。
密封的玻璃展柜里灌滿了某種青綠色的液體，浸泡著那些最為美麗的各族男女。一左一右，一男一女。有老有少，各族皆有。
每一組展柜中，都是同一個種族，同一個年齡段、乃至于幾乎同樣發色瞳色的一組男女。
他們早在石化來臨之前就已經被做成了標本。
而這些大理石墻壁，都是從星銻進口的強化煉金石板。它們上面用安息文字密密麻麻寫滿。那是暗金色的蝕刻文字，與灰黑色的石板組合在一起有種肅穆的感覺。
“那上面寫了什么？”
艾華斯對夏洛克低聲問道。
他確實認識一些古安息文字，但大概就是能看懂一些單詞的程度。拼拼湊湊，差不多只能認出個大概——就像是用一段日文中不多的漢字里分析出這段話大概的意思一樣。
在一般情況下，大概也能理解個差不多。
不過偶爾卻會出現完全無法聯想、或是認知完全錯誤的例子。以防萬一，還是讓夏洛克這個智慧道途的超凡者來解答吧。
“沒什么營養。”
夏洛克卻只是搖了搖頭：“都是一些祈禱詞……或者說是巫術。上面用大量浮夸的文字，寫著這座城善主的歷代祖輩、他們的功績，剩下都是祈禱他和他全家平安，以及‘讓計劃傷害他的人立刻死去’、‘令侵襲此城的巫術溯回施咒者’之類的預防性詛咒。”
“……長效無媒介防御型詛咒？”
艾華斯聽到都想笑。
他以為自己是誰？貝亞德家族嗎？
長效防御型詛咒不是不可能成立，比如說貝亞德家族的主營業務——反盜墓詛咒，就是典型的長效防御型詛咒。
不管是什么時候，不管是誰，只要在沒有持有信物的情況下挖了他們家族的墳、動了他們家族的墓，或是把里面的東西帶了出去，那就會被詛咒追過去干掉。
貝亞德家族當年就是從安息學會的這一招。但哪怕是他們，也需要靠著墳墓、棺材或是陪葬品本身作為詛咒媒介，這樣的復雜詛咒才有可能成立。
巖窖城的善主最多也就是第四能級。單人釋放這種漫無目的的防御型詛咒，根本沒有可能成立。這純粹就是心理安慰。
“這應該是巨魔的手筆。”
夏洛克銳評道：“我聽說南方大陸的巨魔巫師就喜歡這么做——他們日常會服用一些魔藥，來給自己的敵人下咒。比如說讓瞄準自己的詛咒指向他人，或是讓說自己壞話的人拉肚子之類的……”
“典型的巨魔巫師風格，”艾華斯點了點頭，“最常見的應該是愛情魔咒——通過詛咒來讓對方愛上自己，如果對方不愛自己就會感覺到頭痛、虛弱，臥床不起。這就是巨魔們求愛時通常采用的辦法……他們會買通自己部落的巫師，讓他們替自己對心上人下咒。”
“可是……”
麗姬婭倒是有些不理解了：“安息會有這么多巨魔嗎？”
“安息有多少巨魔，取決于地精抓了多少巨魔……”
艾華斯說著，看向了不遠處凝固的巨魔石像：“這些東西，應該都是他做的。”
他身穿質地優良的灰色兜帽長袍，高大而強壯的軀體讓那斗篷都蓋不住小腿。他腰間的儀式包與手中的骷髏杖，正說明了咒儀法師的身份。
他守候在一座大門面前。這一條筆直的走廊的最里面，顯然就是善主的寢宮或是會客廳。
這位巨魔巫師顯然意識到了什么，高高舉起手中的法杖。而另一只手則抓向了腰間的儀式包。在一片毫無察覺的人里，那位強壯的巨魔巫師，恐怕是唯一意識到不對的強者。
但他并沒能來得及做些什么，就也被一并化為了石像。
而到這種距離時，艾華斯都已經感覺到了些許吃力——他向前走的時候，就像是凡人對著向自己猛吹的大風行走一樣。
麗姬婭的羽毛邊緣已經有了些許石化的痕跡。
她與夏洛克面前不斷浮現出一道湛藍色的光幕，上面有著血管般的光紋一閃而過……那是名為“咒術反制力場”的法術，專門用來阻斷儀式或是詛咒鎖定到自己時用的。
它此刻已然不堪重負——若非是夏洛克手中的法杖著實有點東西，恐怕法術所帶來的防御性能已經被完全擊穿。
“維涅斯。”
艾華斯低聲提醒道：“注意門后。”
“啊，我在看。”
維涅斯沙啞空靈的聲音輕聲響起：“放心吧，主人……”
在她給出答案后，艾華斯便推開了門。
——呼嘯而至的昏黃色風暴，在這個已經靜止的城市中猛然吹拂而過！
一位雙目空洞、渾身赤裸的巨魔巫師，正在房間正中心呈“大”字努力張開雙臂——僅從那棕褐色的皮膚，就能看出他確實是巨魔部落中地位足夠高的巫師、而不是詛咒師。
他全身的皮膚都用刀刻上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都閃耀著昏黃色的微光。就像是從南瓜燈里面漏出的燭光一般。
而他胸口正中心，有著一枚像是牌位一樣的金色青銅長方體，上面用血寫著“阿迪勒的仁慈”。
八條細細的金色鎖鏈自青銅牌上蔓延出去，分別刺入到他的鎖骨、腋下、肋骨、小腹，正隨著狂風鼓蕩著，發出風鈴般的聲響。
他正在不斷用巨魔語反復念誦著同一句話：“贊美慷慨的阿迪勒，贊美仁慈的阿迪勒……”
而就在這時。
三名身披金紋白袍的儀式師突然從房間角落中鉆出！
他們一直都看守在這里，只是將自己融入到了儀式之中。隨著他們脫離儀式，那石化波動的頻率頓時驟減十倍，麗姬婭也終于恢復了活力。
他們手持奇異的天平長杖——那是一根粗壯的青銅棍的前端拴著一個天平，看起來像是某種連枷一般。
“——褻瀆者，休想阻撓阿迪勒大人的偉業！”
為首之人怒喝出聲，無數砂礫憑空凝聚成一條巨蟒，向著艾華斯撲襲而來！
與此同時，四根昏黃色的晶體長槍也在第二位儀式師身邊緩慢凝聚——那是讓艾華斯都能感覺到些許威脅的儀式法術。
第三位儀式師并沒有舉起手中的天平長杖，而是左手垂落了一枚懷表。
那枚懷表的背后是一顆昏黃色的眼睛，光是與之對視、麗姬婭就感覺自己的關節微微僵硬、鈣化。
那懷表如悠悠球般在伸長到極限后自行打開并旋轉，開始大幅竊取在場所有人的時間。
精妙的配合，稀有的能力。
“——但是沒用。”
維涅斯譏諷道。
下一刻，無數條滿是墮落符文的深紫色的鎖鏈蔓延而起，將三人死死纏繞！
三顆漆黑色的、如心跳般不斷向內節律收縮的虛空球體伴隨著鎖鏈浮現而出，將他們手中正醞釀、積蓄的道途力量瞬間瓦解。
那正是原本屬于墮天司的權柄，如今被維涅斯掌握的法則之力——
——罪孽纏身！
牧者密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阿迪勒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