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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章 查士丁尼瘟疫

更新時間:2025-02-24  作者:吾誰與歸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三十章 查士丁尼瘟疫
如果不借債炒金銀差價,根本不會弄到跳樓的地步,金銀幣的差價還在波動之中,大明只要還在開拓,金銀的差價,就會一直存在各種真實信息引起的波動,完全可以持現貨觀望。

但凡是能弄到自殺的地步,基本都是加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杠桿,根本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

大明出過一個這樣的例子,一個堂堂的舉人,在遍地都是黃金白銀的上海縣餓死了,那個人的名字還被姚光啟做成了孫尚禮指數,用來衡量物價的變化,為大明發鈔做準備。

孫尚禮手里持有不少的法器,都是鬧叫魂術的時候買入,以為可以漲價,結果人大和尚們,隔一段時間就推出一種新的法器,孫尚禮手中的法器,就一文不值了。

王謙其實一點都不夠狠,他這點手段,甚至配不上他燕興樓之狼的外號,他根本就不是狼,反而有些溫柔。

在此時的泰西,西班牙國王費利佩發金債券,超發濫發導致債券崩潰后,費利佩就賴賬,就破產重組,這已經是發的第三次金債券,而且正在向著第三次崩潰狂奔,那些相信費利佩的人,全都賠的血本無歸;

漢薩聯盟的主要城邦布魯日,在大約一百年前成立了海運保險業,而這家海運保險,拒賠率高達37,將近四成的理賠都石沉大海,船東們巨額投保,換來的是各種理由的拒保;

這年頭的海貿是個風險很高的買賣,很多船東把全部身家,甚至是借來的錢押在了船上,一旦翻船,就會變成窮光蛋,布魯日海運保險公司,根本不怕這些窮光蛋胡鬧,實在不行,雇傭兩個流浪漢,讓這些個鬧事的窮光蛋自殺就是。

布魯日海運保險的拒賠,不是看情況拒賠,而是看身家拒賠。

英格蘭倫敦貨幣市場在倫巴第街,英格蘭女王的財政大臣名叫威廉·塞西爾,是女王冊封的伯利勛爵,威廉在七年前宣布,在一段時間里,倫巴第街只進不出,白銀和黃金存入倫巴第街,就會被財政大臣拿走。

所有人手中的黃金兌付票據,都被停兌,這些黃金用于維持私掠船的規模,這一段時間,長達二十六年。

而這些私掠船,最終幫助英格蘭擊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

但同樣,倫巴第街的銀行,也不需要用黃金實物,兌付自己的票據;這些銀行開始了隨心所欲地借貸,隨心所欲地發行黃金票據,卻不用畏懼自己所造成的惡劣危害,因為根本不存在實質意義的監控,銀行家們,完全憑自己喜好處理業務。

英格蘭擊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尼德蘭地區北同盟卻成為海上馬車夫,屬于英格蘭的日不落時代,因為英政府的信譽破產,來的晚了一些。

王謙真的不夠狠,相比較泰西的金融學家們,王謙的道德,比昆侖山還高。

鄧子龍鄧總督,在金池總督府戰勝了庫林族最大部落,并且俘獲了大量的庫林人,這個故事王謙讓人編成了戲本,傳唱大江南北。

就是讓這些燕興樓交易行的投資者們,能清楚的知道,金銀的兌換比例會產生巨大波動。

大明有自己穩定的黃金獲取渠道了,而且儲存量極大,產量很大;

快速帆船改裝的觀星艦,在三月份從松江府出發,前往了北美洲,尋找新的金山,那里的夷人,用天然塊金和大明交易貨物,找到金礦,只是時間問題。

之前因為白銀大量流入,黃金和白銀1:16的畸形價格,會逐漸回落到1:5正常的價格。

即便如此,王謙還是被罵了,甚至有經紀買辦們,拿著刀沖向他,緹騎也只是踹一腳,不讓這人接近而已,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王謙不夠狠,他要是心狠些,在這段時間不斷的拉漲黃金價格再出貨,恐怕這會兒跳樓的人會更多,之所以不夠狠,是他有道德。

正如禮部尚書沈鯉說的那樣,道德崇高無法治國,但沒有道德,只會國將不國。

燕興樓里,有人歡喜有人愁,黃金在被大量拋售,但也有人在快速的接盤,交易速度明顯比之前不溫不火的時候,快了許多。

有人認為黃金的價格還會再往上漲,畢竟有一頭巨鱷在無上限的吸收黃金,皇帝任命王謙為內帑收儲黃金這個事,也有很多人猜到了,整個大市,黃金整體流出,白銀整體流入。

能吸納如此數量黃金的人,整個大明天下,也只有陛下一人了。

有人認為會跌,因為白銀流入減少是大勢所趨,大明前兩年的白銀流入降低了200萬兩的規模,黃金大量流入,白銀流入減少,金多銀少,黃金價格不能維持高位。

黃金的價格究竟會漲,還是會跌,王謙其實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現在市場有了分歧,只要有了分歧,就有操作空間,他就可以賺到錢。

金池總督府這一批黃金是繳獲,庫林人三個部落,最大的部落找到了很多的黃金,但沒有可靠的熔煉技術,只能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作為祭祀用的祭品,而大金山的開礦,也已經開始了。

燕興樓變得瘋狂了起來,有的人在揮舞著銀票大筆買入黃金票證,有的人在掩面哭泣悲痛欲絕,有的人在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則眼睛通紅的盯著那些發了大財的人扼腕痛惜,覺得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有的人則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樣,走出了交易行。

在王謙看來,這里就是一個人性本惡的放大器,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和色欲,這是泰西教派的七宗罪,這七宗罪就是人性最丑惡的七大原罪,在燕興樓體現的淋漓盡致。

黎牙實、利瑪竇都是傳教士,利瑪竇把暴食解釋為浪費食物,而黎牙實更加世俗一些,他認為暴食是過分的沉迷于某種事物,比如酗酒、濫用阿片這類的藥物、使用更加浪費的貨物、過分貪圖逸樂的鋪張浪費。

這是一種比喻,大明也有類似的表述,酒池肉林。

“我得進宮一趟,安排車駕去通和宮。”王謙有些迷茫,他用力的晃動了下腦袋,走出了燕興樓,前往通和宮。

他前往通和宮匯報這次的收益,并且交付一批數量為二十七萬兩的黃金。

前往通和宮的路上,王謙顯然有些迷茫,他看多了人性的丑陋,讓他有點懷疑人這種生物,是不是有點不配萬物之靈的這個稱號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圣躬安。”王謙俯首見禮,見到了一個他也很難見到的人物,德王朱載堉。

德王朱載堉深入檢出,比大明皇帝還難見到,陛下對所有格物博士、農學博士、醫學博士,都下了最高的保護令,想要拜訪這些博士,需要在北鎮撫司衙門寫申請,皇帝朱批后,才能見得到。

而德王朱載堉的旁邊,還坐著大醫官陳實功。

朱翊鈞笑著說道:“免禮,坐下說話。”

朱載堉身子前探,滿是興奮的說道:“陳博士通過顯微鏡發現,其實萬物在天擇之下,也是進化出了輪子來,但是都是極其低級的生物,比如一些小的微生物,使用的鞭毛,其實就是輪子結構。”

“但是稍微復雜一些的生物,就不會選擇輪子,因為要使用輪子的前提是擁有道路,四足的結構,通過性更強,在道路不通暢的時候,四足的構造,更加有利于生存。”

“這倒是,即便是商王,他的車也是會斷軸的。”朱翊鈞非常認可朱載堉所言的內容,商王出車禍會被刻在龜甲獸骨之上。

朱翊鈞又有些疑惑的說道:“那為什么人會修路,而動物不修路呢?朕發現,一些個動物,是有很強的營造能力,比如一些穴居動物的地下宮殿。”

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陛下總是充滿了奇思妙想,如果動物也學會了修路,輪子的效率反而更高。

朱載堉想了想說道:“我們觀測到所有的動物,都是極其自私的,這個自私不是貶義詞,而是一種形容詞,意思是它們的領地意識十分的強烈。”

“它們修出來的地下宮殿供自己使用,即便是群居的動物,修路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事兒,很難在動物界發生,數量不足,自然無法演化出道路和輪子了。”

“我們可以認為,我們現在使用的車輪,其實就是人類在修路之后,進化出的更加便利的四肢,更快、更遠、更加便捷。”

“說不定哪天,我們會長出翅膀來,飛到天上去。”

朱載堉的視角非常有趣,在他看來,基于天擇論和人擇論,人類的發明創造,就是人擇論下的非自然演化,人們發明出來長短兵、弓箭、標槍、火器、火炮,全都是類似于動物進化過程中長出的利齒和獠牙;輪子這類的發明,就是跑得更快、更久、更遠。

這是一種非常有趣的視角。

格物院仍然沉迷于讓蒸汽機上滑翔機,為滑翔機提供動力的敘事之中,在朱載堉看來,人類長出翅膀飛上天,是遲早之事,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不是什么太過于久遠的事兒。

蒸汽輪機、滑翔機變成人類的翅膀,這也是格物院自己的五間大瓦房。

王謙聽到這里,有些釋然,人已經夠自私了,但這些動物,似乎更加自私,在格物院看來,自私是一個中性詞,而不是貶義詞,是一種任何動植物都存在的天性。

“我們發現疙瘩瘟的來自于老鼠,也就是泰西談之色變的黑死病,用鼠疫去形容更加確切,通過跳蚤,將瘟氣,傳播到所有人身上,而且這些老鼠越是體弱,越容易生病。”朱載堉面色嚴肅了起來。

前面是解刳院發現的有趣的現象,疙瘩瘟、黑死病、鼠疫的防治,才是朱載堉和陳實功一起到通和宮的目的。

泰西的黑死病橫掃了整個歐洲,按照黎牙實的粗淺估算,整個泰西,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于中世紀的黑死病大爆發,大爆發之后并沒有結束,而是長達三百多年的長尾。

斷斷續續的鼠疫仍在泰西發生,每一次爆發,人們都用一切辦法來揪出病魔來,比如殺死女巫、貓、瀉藥、放血、催吐、煙熏、使用癩蛤蟆、用尿洗澡等等奇奇怪怪的方式。

甚至泰西人不洗澡的習俗,也是因為黑死病的大爆發,沒有熱水洗澡,會讓人身體處于更容易生病的狀態,最終變成了一種不洗澡的風俗,不是不知道干凈,而是畏懼死亡。

直到今天,因為糟糕的城市環境,英格蘭的倫敦,仍然在持續性的爆發著鼠疫。

反倒是葡萄牙的里斯本,因為對衛生的專項整頓,反而讓里斯本,成為了泰西唯一一個沒有鼠疫的地方。

朱載堉頗為感慨的說道:“東羅馬帝國也曾經有過復興的征兆,在千年前,查士丁尼一世在君士坦丁堡登基,成為了羅馬的皇帝,彼時,查士丁尼和他的大將貝利薩,勢如破竹的開疆拓土,羅馬帝國的興盛,就在眼前。”

“就是在這個時候,君士坦丁堡爆發了黑死病,沒有天神的閃電,沒有地獄的烈火,沒有戰爭和殺戮,人們在迅速的死亡,查士丁尼派去處理尸體的人,很快就變成了被處理的尸體。”

“查士丁尼甚至挖了數十個深淵巨坑,尸體根本來不及掩埋,新的尸體就成為了封土,那個時候,人們普遍相信,這是神的懲罰,這場瘟疫,徹底斷送了羅馬帝國復興的燎原之火,所有人都開始質疑查士丁尼的統治。”

“人們普遍相信,這次波及了羅馬帝國全境的瘟疫,是神的啟示,是神降下了懲罰,阻止了羅馬的復興。”

“后來,泰西人把這場瘟疫,稱之為查士丁尼瘟疫。”

朱載堉生怕皇帝不知道疙瘩瘟的危害,舉出了一個例子,即便是到了大明,大明人仍然認為,泰西可以稱之為文明的國度,大約只有已經消失的羅馬,至于其他的國家,多少欠點火候,哪怕是日不落的西班牙。

日不落的西班牙,居然是個神權大于王權的國朝,這讓大明很難理解。

這也是陳實功找到朱載堉到陛下面前面奏的原因,有的時候,涉及到了統治危機的事情,還是老朱家自己人說合適點。

陳實功俯首說道:“陛下,疙瘩瘟,患者接觸了老鼠、或者被跳蚤咬了之后,會忽然在身體肢節間突生一個小瘰,接著飲食不進,目眩作熱,還會嘔吐,如西瓜敗肉。一人感染,闔門皆歿。”

“大明京師丁口三百五十萬余,松江府不遑多讓,若是這疙瘩瘟在京師爆發,臣不敢想象其后果。”

發現疙瘩瘟和老鼠有關,還要說到綏遠。

在王化綏遠的過程中,大明發現了牛痘法防治天花,而后發現另外一種讓人橫死的疙瘩瘟,起初大醫官們想要找到一種類似于牛痘法的辦法,來防治疙瘩瘟,但很快就失敗了,這似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致病原理。

在老鼠泛濫的部落,疙瘩瘟爆發的頻率就越高,在詳細走訪了幸存者后,大明大醫官們完全確認了疙瘩瘟的致病鏈,比天花更加難纏。

“陛下,還有一種動物也攜帶這種瘟氣,就是旱獺(土撥鼠),草原上的旱獺很多很多,草原人逐水草而棲,這些旱獺也是如此,它們攜帶了不止一種瘟氣,捕食、觸摸、咬傷,都有可能將這種瘟氣傳給人類。”陳實功又介紹了解刳院的發現。

朱載堉立刻說道:“陛下,馳道溝通南北,草原的貨物更容易抵達大明,臣發現一些旱獺的皮草在京師售賣,臣的憂慮,不是草木皆兵,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朱載堉和陳實功都是為了說服皇帝陛下,大明正在關鍵的歷史轉折期,若是學了查士丁尼,恐怕會折斷大明的中興之路。

明明已經看到了危機的存在,卻不去做任何的防范,恐怕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那么要怎么做呢?”朱翊鈞笑著說道:“朕沒有說你們危言聳聽,你們分析了黑死病、疙瘩瘟的現象,刨根問底的尋找到了答案,朕尊重格物博士們的鉆研,就像格物博士尊重萬物無窮之理。”

“那么,給朕一些具體的辦法,應該怎么做,才能防止疙瘩瘟在大明爆發呢?”

“臣有滅鼠疏,懇請陛下過目。”陳實功終于將手里的奏疏遞給了陛下,李時珍已經老邁,解刳院的所有事,慢慢的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陳實功一共提到了六個方向,防止瘟病的傳播,全部圍繞著滅鼠創衛。

防止疙瘩瘟肆無忌憚的蔓延,要從城鎮、鄉野的每一個角落下手,尤其是草原上的老鼠、旱獺也要殺死或者驅趕它們到無人之地。

創衛就是創造衛生環境、衛生城鎮,這需要納入考成法的范圍,在大醫官們看來,搞好衛生,能阻攔瘟氣,消滅很多的瘟疫。

陳實功認為,藥物的研發很重要,但預防更加重要,創造衛生環境,才能夠切實的減少病患。

朱翊鈞看了許久,說道:“二位,這本奏疏朕準了,就交給大醫官去做,朕不想查士丁尼,更不想看到大明中興戛然而止,就拜托大醫官了。”

朱翊鈞仍然信任陳實功,并且給了他全權督辦此事的權力,就像文化產業從業人員一定要有文化一樣,醫學這塊,還是要聽從專業人員的意見。

“臣遵旨。”陳實功深吸了口氣俯首領命。

“臣等告退。”朱載堉百忙之中,抽出功夫陪陳實功一起面圣,就是為了說服陛下,把這個政策推行下去,至少超過百萬人口的大都會,絕對不能爆發如此瘟疫,否則,大明中興真的有可能半途而廢。

哪怕不造成什么巨大的危害,一群賤儒又該跳出來大叫著天人示警了,這種事,朱載堉不允許發生!

好不容易才把‘萬物無窮之理曲解為天人授意’這種風氣給壓下去,絕對不能反復。

朱翊鈞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有些感慨,某種程度上,被二人言中了。

在明朝末年,崇禎六年,山西開始爆發鼠疫;

崇禎十四年,鼠疫從甘肅、陜西、山西河套等地傳入了華北平原,而后隨著農民運動,傳遍了大江南北;

崇禎十四年到十六年,京師相繼爆發了三次大規模鼠疫,街坊間小兒為之絕影,有棺、無棺,九門計數已二十余萬。

到鼠疫大爆發的時候,人們普遍認為,大明氣數已盡,最終崇禎皇帝將自己掛在了萬歲山的歪脖樹上,大明滅亡。

“朕那么小氣嗎?”朱翊鈞無奈搖了搖頭。

當初陳實功給皇帝拔牙,弄出了炎癥風暴,這件事朱翊鈞其實不在乎,既然不肯用阿片鎮痛,那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但陳實功非常的在乎,那之后,陳實功再也不肯單獨覲見,要么跟著李時珍,要么跟著朱載堉。

“王御史,這又是發了大財?”朱翊鈞看向了王謙,笑著說道。

王謙恭敬的遞上了賬本俯首說道:“二十七萬兩黃金的賬冊,在這里,陛下,要不,把燕興樓交易行關了吧。”

“哦?”朱翊鈞看完了賬目,有些驚訝的看著王謙。

王謙眉頭緊蹙的說道:“臣倒不是怕不得好死,賺這個錢確實損陰德,但臣的陰德早就損完了,也不在乎這點了,臣主要是擔心逐利之風,吹遍整個大明,到那時候,恐怕是禮崩樂壞了。”

王謙甚至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陛下當做替罪羔羊,推出去殺了平息民憤,因為吏舉法那么大的事兒,陛下根本不讓王謙承擔任何的責任。

至今,張居正都在奇怪,為什么王崇古這個老狐貍,在吏舉法這件事上,如此的積極且配合。

王謙作為一個士大夫,有逐利之風敗壞天下道德的擔心,再正常不過了。

對于商人逐利之事,自古以來都持有批評的態度,比如《論語·里仁》孔子又言: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將‘義’定為了士人的道德標準,將‘利’定為了小人所求。

不僅僅是儒家,比如法家的態度也是如此,《商君書》就說:使商無得糴,農無得糶,要打擊商人,迫使人口回歸農耕;而《韓非子·五蠹》中,將商人認定為五蠹的一種,說商人蓄積待時而牟利。

《史記·平準書》記載了高祖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武帝時,更是相繼推行了算緡令和告緡令,對商人財產課以重稅。

到了唐代時,規定工商雜類不得應舉;到了宋代在《宋刑統》更是明文,延續‘工商異類’不得參加科舉;大明明太祖時候,更有商賈者,王者所必抑的結論。

但大明還好點,匠籍和臨時戶口的商籍,都是可以參加科舉的,畢竟軍屯衛所制度要搭配開中法使用,用得到商人。

比如王崇古家里世代行商,他是民籍,但如果要外出行商,就要獲得商籍,才能行商,行商的經歷,不影響他參加科舉。

王謙家里祖祖輩輩世代行商,所以他很清楚,逐利成風,帶來的危害。

王謙猶豫再三才說道:“陛下,大明革故鼎新,本來這逐利之風漸起,這燕興樓顯然放大了這種情緒,索性不如直接關了這交易行好了。”

“這燕興樓交易行里,明明那么多人磨刀霍霍,等著收割這些加了杠桿的錢,但還是有人前赴后繼。”

“也不是直接關停,就現在燕興樓只出不進,不準新票入市,不準小票買賣,大票一點點收回,期許三到五年,將燕興樓交易行徹底關閉。”

“若是再需要錢的時候,再開門好了。”

王謙提出了一個初步的關停計劃,有序關停,而不是直接和費利佩一樣,關閉馬德里金債券交易行一樣,直接賴賬,燕興樓直接關門賴賬,損失的是國朝和皇帝的信譽。

“你這個想法,朕也考慮過,很好,趁著這次金銀價格劇烈波動,以貽害無窮為由,關閉好了。”朱翊鈞思考了一下,認可了王謙的想法。

大明造船產業鏈已經完全成熟,人人做船東的計劃,可以暫告一個段落了。

北方商人和北方資金,如果想要參加到開海事,已經可以順著馳道到市舶司去。

朱翊鈞也覺得這燕興樓交易行,還是關閉了好,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借錢入市,已經影響到了大明的穩定,用王謙的話說,這交易行里,沒有贏家,就只有幸存者。

其實這和朝廷財政政策有關,王國光雖然致仕了,但張學顏是個比王國光還要極端的保守派。

張學顏的想法是朝廷舉債,成何體統?缺錢可以讓勢豪納捐,勢豪不肯納捐就抄家!抄家還不夠,就拿下倭國,再想方設法拿下南美洲的富饒銀礦,而不是舉債!

這就是大明國朝的極端保守派。

皇帝欠錢?天下都是皇帝的!

朱翊鈞和王謙一合計,準備讓燕興樓關門,沒想到引起了軒然大波,立刻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反對!

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八百三十章 查士丁尼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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