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山雨欲來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10點左右。

夜晚的山林里面看不見人，只有微弱的蟲鳴和秋風在響。

而就是這樣的環境之中，在某處寂靜的深林里面卻忽然反常地響起了歡快的音樂聲，是那種游樂園中也有的電子音樂，活潑又跳脫。

這里異常還不僅僅是如此。

音樂聲響起的下一秒，這片山林就變得彩燈照耀，還憑空多出了許多的游樂設施，無人運作。

會發生這樣的怪事，當然是因為神谷川在這片區域里面使用了云外鏡。

在這片山林里面用小鏡子之前，他提前讓小小老頭在周圍探索過。

確定了周邊沒有活人在活動。

不然今晚深山里突然出現游樂園的場景叫人看到的話，估計要不了太久，一個嶄新的“野壕山都市怪談”就要誕生了。

“很不錯，云外鏡不僅可以讓怪談世界的兩個場景發生交疊，怪談世界的場景和現實世界交疊也是可以做到的，這我就放心了。”

神谷川很滿意地晃了晃手里不斷旋轉的吊墜小鏡子。

他又開始認真打量四周。

夢幻樂園和野壕山的空間交疊，發生范圍大概是以他為圓心，直徑一百五米左右的圓形。

云外鏡目前還不足以把整個夢幻樂園場景都“拉出來”。

而且位置還不是固定的。

如果神谷川拿著云外鏡移動的話，被“拉出來”的樂園場景，也會發生相應的移動。

之前在花鈴詭校里測試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百米多的范圍，雖說不算太大，但可以移動的話也算夠用了。”

神谷川這樣想著，用空著的手將金球鈴鐺拿了出來，輕輕地晃了晃：“座敷。”

祥瑞的氣息勾勒。

身著印白花紅和服的座敷童子聽從召喚現身。

“你試試看打我。”

神谷川在敷寶的面前蹲下來，并且把臉湊近。

“呀？”

座敷童子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阿爸提的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聽說過。

“沒事的，只是小實驗罷了。”神谷川抬手指了指背后高聳的彩燈廣告牌，“而且你也打不疼我。來吧，把我想象成老是欺負你的般若姐姐，對我使用蓄意轟拳。”

“呀。”

座敷點了點頭。

反正神谷川怎么說，她就怎么做。

只要神谷堅持，小棉襖是可以貼心地對著老父親臉上來上一拳的。

座敷抬手，對準神谷川的臉頰認真開始蓄力。

她捏緊了拳頭，憋紅了臉，但粉白的拳頭揮到神谷的面前，卻又勐地停頓住。

“呀……”

座敷抬眼看了看高聳閃耀的廣告牌，晃了晃胳膊，想再努力一次。

但結果也是一樣。

“好了，可以了。做的很棒了，打得真認真……”在座敷童子第三次揮拳失敗之際，神谷川終于叫停了她的動作，并且揉了揉她的腦袋，“看來樂園廣告牌交疊到現實以后依舊有用，那我就放心了。”

在神谷川的隊伍里面。

式神們因為跟他有契約存在，關系密切。

神谷川成了樂園主后，他們便不再屬于“外來者”，所以不會受到廣告牌規則的影響。

靈車團的成員，生前就是遭遇人頭氣球遇難的，變成怪談后，也算作是樂園的一部分。

規則廣告牌能影響到的，只有作為靈降跟隨神谷的座敷童子和小小老頭。

對著敷寶進行了簡單的測試后，神谷川又將小小老頭叫了出來。

“打我。”

“大丈夫、いつか大丈夫になる，なんて思う日々を幾つ重ねた，今日だって獨り東京的景色に透ける仆は，幽霊みたいだ”

神谷川的手機鈴聲響了好幾遍后。

但他沒有著急去接，等解除了夢幻樂園和現實野壕山的空間交疊，將云外鏡收起來后，才按下了接通鍵。

那頭傳來結城大叔的聲音：“小子，你在干嘛？怎么接的這么慢。”

神谷川：“在做實驗。”

“啊？”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是育死者那邊有什么消息進展了嗎？”

“嗯，有進展，估計我們這邊同育死者的大戰在即。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我會讓你以我助手的身份，一同參與行動。明天你來慈急鬼屋吧，跟我們一起做最后的準備——鬼屋周邊現在都被完全封鎖了，但我已經溝通了組織，你只要出示自己那本臨時行動證件就可以進來。具體的情況，明天見了面詳談。”

簡單溝通了幾句，電話就被掛斷了。

結城大叔那邊似乎很忙。

神谷川收起手機，開始朝野壕山下走，靈車團還在山腳等他。

在漆黑的狹小山道朝遠處望，能看見東京都的燈火璀璨，像一顆光彩奪目的氣泡，散發著虛幻和不切實際的炫光。

“算算時間的話，確實差不多了。總算要來了啊，跟育種師和行疫神的大決戰。”

神谷川這樣想道。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明顯的加快。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

亦或者兩者都有。

“我會救下他們的，一定。”

神谷川起了個大早。

簡單準備后，就去了位于練馬區的鬼屋，特意沒有坐幽靈馬自達。

沿途的通道確實有被設卡阻攔。

能看到穿警視廳制服的人員守在卡口處。

不過神谷川在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以后，后續便暢通無阻了。

守關卡的警視廳人員，甚至還尊稱他為“神谷先生”，講話都帶上敬語。

沒過太久，神谷順利抵達了鬼屋。

和上次來這里的時候相比，慈急鬼屋的周邊已經完全大變樣。

隨處可見警視廳的人員、神官、和尚在活動，忙碌不停。

沿途能看見朱砂在地面上繪制而成的符箓，一道一道緊密排列在一起；福豆混合粗鹽，潑灑在道路兩邊，不要錢地堆砌成厚厚一層；桃木制作的巨大弩車和一摞摞葦草編織的箭失，蓄勢待發。

這些是官方除靈師為了應對行疫神而提前做的布置。

“悟說過，官方會布置很強悍的追儺式來針對育種師和行疫神，這些估計就是為那個儀式準備的。這樣看看還真是大手筆，場景被他們布置的蔚為壯觀。”

因為對儀式布置沒有什么深入研究，神谷川沒有把太多時間花在觀摩追儺式布置上，反正他看了也看不懂。

在一名特別搜查對策室成員的帶領下，神谷川在鬼屋的一間休息室里見到了結城真劍佑。

結城大叔看起來似乎是很勞累，胡渣比平時還邋遢不少，黑眼圈挺重。但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強腎九味丸他的精神狀態不算太頹廢。

“你來了，小子。”

“嗯。”

“先在那坐一會，等下負責布置儺陣的巨瓊神社神官婆婆，以及你認識的那個鬼冢巫女也會過來，正好要開個小會。你只要在邊上聽著，差不多就能弄懂這邊的情況了。”

“好的。”神谷川點頭。

嗯，看來鬼冢等下也要過來。

在休息室里面等候了一會，先是進來幾個生面孔的除靈師，接著小巫女和瞽婆婆也推門進來。

鬼冢看到神谷川也坐在這里，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似乎是早就知道了神谷要過來。

因為現在是較為正式的場合，再加上婆婆也在身邊，小巫女在看到神谷后，也沒有太放肆，只是朝后者點了點頭。

同時，垂在大腿邊的手悄悄擺了擺，然后跟著婆婆乖巧地坐到了大休息室的圓桌邊上。

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結城真劍佑：“好，人也到齊了。我就不多講廢話，我們重新校準一下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這場官方除靈師中高層參與的會議，由結城大叔主持。

神谷川坐著旁聽了一陣子后，大致搞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首先，官方組織到底是云集了各地的優秀除靈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們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在鬼屋這塊區域的里世界中，有一個會散播瘟疫，極其強悍的怪談正在成長孕育。

疑似為行疫神。

并且，這個行疫神已經被他們視作了頭等的危險對象，需要重點處理掉。

這也就是為什么官方除靈師近期會在鬼屋周邊搞這么大動作。

其次，針對行疫神的方相追儺陣已經做好了前期布置。

按照布局的思路，這怪談一誕生，只要借助場地的布置，將其驅趕到距離鬼屋一公里左右遠的石神井綠洲，靠近大儺陣，就可以對其進行針對性的殺滅。

而大儺陣會在行疫神誕生的同時被啟動，但要完全生效，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啟動時間。

所以，驅趕行疫神的過程同樣也是為為儺陣爭取啟動時間的過程。

結城：“這里還有其他上面傳達下來的消息要告知你們。第一，因為最近各地爆發的‘種鬼’災禍，我們的力量和人員被一定程度的削弱和分散開來。投入到圍剿行疫神行動中的人力，按照我的估計是不太夠的。”

“針對這一點，我申請調派了普通警力和自衛隊力量填充空缺。而且，還增調了更多類似于神谷川一樣的臨時成員參與行動。”

結城：“第二，育死者很狡猾，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頭。我們想提前找到他，阻止他召喚行疫神的計劃已經算是失敗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行疫神是一定會降臨的。”

“另外，我估計育死者也快要沉不住氣。我們封鎖慈急鬼屋周邊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育死者不是蠢貨，他肯定知道我們在提前布局準備消滅行疫神。”

結城：“他應該在等待，等著行疫神降臨。毫無疑問，那個很可能有b級的大怪談抵達人間，就是育死者最強盛的時刻。行疫神是他的底牌，他大概想借此跟我們硬碰硬。”

“所以，追儺式實行的過程應該不會那么順利。育死者有會很大幾率會在那個時候，手段全出，沖擊儺陣。大家做打硬仗的準備，要是追儺式失敗，行疫神出逃，后果將不堪設想。”

神谷川在一旁聽著結城大叔的推測，沒有發言表態，但是心里深表贊同。

根據小悟在未來視中看到的內容。

大概三天之后，神谷就會和育種師以及行疫神兩個爆發大決戰。

也是就是說，在行疫神降臨后，育種師是一定會出現在現場的。

“看來結城大叔他們把該考慮的事情都考慮到了，這樣也好，省的我還要拐彎抹角提醒他們小心育種師。”

神谷川在鬼屋這邊，一直待了三天。

自打過來后，就沒再離開過。

反正官方包了他的吃住。

等到第三天的白天，鬼屋附近散發的邪祟氣息已經濃重到難以形容了。

濃到甚至能聞到腐爛和血腥的氣味。

這股味道，和神谷川在怪談世界的[慈急綜合病院]里面聞到的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行疫神快要來了，不是今天來就是明天來。

這天白天，神谷川有抽空上號，去醫院地圖里面查看了一下情況，并且讓小小老頭把影子投放了進去探索。

但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收獲。

依舊是沒有找到行疫神。

估計育種師那邊應該是真的做了很充足的后手準備，不遺余力阻止自己的王牌再一次暴斃。

當天下午，聚集在鬼屋附近的除靈師們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開始分派詳細的行動任務。

這種緊張的氣氛，幾乎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戰在即，山雨欲來。

和上次打脂粉仙娘的情況不同，神谷川在這次行動中，沒有再被分派到了劃水的位置上。

他的任務是和鬼冢切螢，以及其他一些有實力的除靈師一起，守在石神井綠洲外，也就是追儺式的大儺陣之前。

他們的身后就是儺陣，是退治行疫神的關鍵所在。

這個位置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另外，神谷川是留守在此處所有成員里面，唯一一個非正式的編外人員。

但即便如此，對于這樣的安排，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反對意見。

神谷川在討伐脂粉仙的時候，表現實在過于亮眼，在己方人員本來就短缺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去質疑他是否有站在儺陣前的資格。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所有人抵達自己的行動崗位，太陽剛好落山。

今天的傍晚看不見晚霞，天黑的很快，沒一會功夫，天地就一片昏沉。

黑壓壓的天穹像是潑墨的帷幕，壓在除靈師們的頭頂上。

今晚的秋風很烈，像刀子一般刮人。

夜黑風高，不算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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