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帝的放牧者

當在無數詭異的目視下，高列橫穿迷蒙天際，來到了安息城的站臺時，肖囂深目遠眺，也不由得感嘆。

黑門城有時候給他的印象，便已經是大的不著邊際，而如今，剛剛來到了安息城，他便產生了一種由衷的感慨。

那無邊無際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甚至是各種此前他在黑門城都沒有見過的現實事物，都沖擊著肖囂的視野，甚至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壓抑的感覺。

太過龐大的城市，本身就具備著自己的意志與份量，可以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讓人下意識想要屈服。

這里的城市意志，甚至不是指那些在精神世界里活著的事物，而是單純的指這座城市，一座巨大的城市，所本身便具有的氣質。

“肖哥，咱們往哪去啊？”

軟軟將自己的背包背在了背上，兩條小短腿一邁動，便嘩啦啦的響。

跟在了肖囂身邊，倒像是跟著去上學的初中女生，而她的表現，也有些像初中女生，看著這龐大的城市，一時有些茫然，轉頭向肖囂詢問。

“目的地已經到了不是么？”

肖囂安慰了她一句，也抬頭看向了前方，笑道：“我們是客人，安息城是東道主，所以哪需要我們考慮這些，他們總不能連待客之道都不懂得吧？”

“看我們黑門城，雖然小了點，但招待但丁組織來的使者可都是很客氣的……”

軟軟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不過，居然真如肖囂所言，當她和肖囂走出了高列站臺，向外看去時，便很快就看到，前方一個高高舉起的牌子，在熙攘的人群里面，極為醒目。

牌子上只有三個字：黑門城。

高舉著牌子的，是一個戴著無邊框眼鏡，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的年輕人。

他身邊停著一輛黑色的，加長版的昂貴轎車，而轎車前后，則又還分別停著四輛車，五輛車組成了一支車隊，森然停靠了站口，來往行人，盡皆敬畏的避讓開來。

“這是接我們的？”

軟軟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呆了一下。

而肖囂卻已經向前走去，在現實世界，往來于黑門城與安息城的旅客自也不少，但恐怕沒有人擔得起直接用“黑門城”三個字來代表。

況且，他與軟軟過來的這趟高列，本身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肖會長？軟軟女士？”

那舉著牌子的年輕人看到了肖囂與軟軟過來，立刻就將牌子放了下來，身為異鄉人之間的直覺，他應該在看到了肖囂的第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不過還是客客氣氣的問了一句。

然后躬身與肖囂握手，又挺直了腰板與軟軟握了下手，這才起身，幫著他們打開了車門，這一支車隊緩緩啟動，向著前方這龐大到近乎無邊無際的安息城城市之中駛去。

“安息城好正規啊……”

這樣的表現，讓軟軟都有些驚訝了。

異鄉人之間彼此來往也不少見，但很少有這么講排場的。

在普通人眼中，異鄉人本來就是一群生活在了自我幻想世界的神經病，而他們平時的表現還真有點像神經病。

可安息城就完全沒有這種感覺，肖囂和軟軟到了這里，就真如貴客一般，被車隊接上，前有開路，后有保鏢，嚴肅凝重，極為正式。

“正規什么？”

而聽著軟軟的感慨，肖囂心里卻是默默的想著：“安息城真有點浮夸了，哪像我們黑門城待客的時候那么接地氣？”

“那個……”

上了車之后，氣氛沉默，軟軟有點按捺不住，張頭張腦的看了一會之后，便向前面開車的年輕人道：“你們紅心騎士的信息卡……”

“不必著急。”

開車的年輕人不待軟軟說完，便輕聲道：“肖會長，軟軟女士，我只負責接人，之后的事情，會由我們安息城的會長，或是騎士大人來與你們交談。”

軟軟微微一怔，只好停止了發問。

肖囂卻似乎有些好奇，道：“你似乎實力也不差了，卻只是一個接人的？”

“還差得遠。”

開車的年輕人客客氣氣道：“我們安息城，除了會長，還有三位大騎士，三十六位小騎士，而我只是在小騎士里，排名最靠末尾的一個。”

“這一次我接到的任務，也只是過來接兩位去酒店休息，并安排好兩位在安息城的一切起居出行，至于其他的正事，或是由我們會長親自來與肖會長商討，或是由黑桃大騎士、殷青大騎士、三葉草大騎士三位里面的一位過來……畢竟，伱們兩位也等于是送我們的紅心大騎士回家，論起規模，我也是沒有資格接過這張信息卡的……”

“三位大騎士，三十六位小騎士？”

軟軟初時聽著，心里便不由得微微一驚。

果然不愧是安息城啊……

黑門城曾經實力最雄厚的時候，也只是有一位會長，十二位騎士，而安息城，不僅數量上面多，甚至已經分出了大、小，兩種層次的騎士。

正常來說，積分達到了一千以上，又主導解決過B級畸變事件，便可以獲得騎士契約。

而安息城了不起的地方則在于，他們不僅騎士數量多，甚至還從這些騎士里，挑選出了出類拔萃的四個。

當然，也從他們的騎士數量，便可以看出來，安息城在處理畸變事物方面，究竟有著多么豐富的經驗，都已經形成了極大規模與異常專業的團隊了。

而聽到了他的后半句，提到了那位紅心騎士時，軟軟心里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強魄者多為脾氣暴躁的性格，而脾氣暴躁的人，往往在做決定的時候做的很快，但做完了之后又心里沒底。

她仔細想想，似乎自己殺死對方的紅心騎士，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但如今，了解到了安息城的四大騎士地位之尊崇，又想到這么個人死在了自己手底下，心情就顯得有點虛了。

倒是肖囂，坐在了軟軟旁邊，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心情的變化。

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后向前面開車的年輕人道：“是啊，你們的紅心大騎士死的當真不值得……”

“這也恰好說明了神秘源頭的扭曲和恐怖。”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傷心，我已經替你們的紅心大騎士報過仇了，大家同為異鄉人，你們倒也不用太感謝我。”

對方開車的年輕人，微微沉默了一下，點了下頭，便不再說話了。

軟軟則是有些驚奇的看向了肖囂的側臉，發現他說出了這番話之后，表情居然還是顯得非常平靜。

心里暗暗佩服，但一開始的心虛也確實打消了不少。

是啊……

黑門城與你們無怨無仇，是你們的紅心大騎士受到了神秘源頭的指令，先來找我們的麻煩，那我們又沒有別的選擇，把她殺了又能怎么樣？

現在我們遵守著異鄉人之間的約定，特意過來還了她的信息卡，已經很講禮貌了。

安息城這么大個城市，難道連這點道理也不講？

再說了……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肖囂棱角分明的側臉，內心逐漸變得穩定，甚至往座椅上一躺，準備好好休息了：

“我帶了這么大個瘋批會長過來，難道還怕你們找我麻煩？”

這一支車隊，將肖囂與軟軟帶到了安息城的城中心，某個高聳入云的大樓之中，居然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房間，無論是這間套房里面珍貴的擺飾，還是彬彬有禮的服務員，以及大樓外面森嚴的安保，都說明著這里的檔次不低，不過，除了這位送了他們兩個人過來的周真小騎士之外，安息城的會長，或是三位大騎士里面的某一個，仍然并沒有露面。

“我就說安息城不如我們黑門城吧？”

肖囂在房間里走了一圈，看著好奇的過來找自己的軟軟，笑道：“咱們當初招待但丁組織的使者，晚上還知道管頓飯呢！”

話猶未落時，這位開車帶他們過來的小騎士便已經帶著酒店經理過來，客客氣氣的道：“肖會長與軟軟女士，可以在酒店五樓用餐，或是叫到客房用餐。”

“我已經請示過會長，他說肖先生與軟軟女士舟車勞頓，今天暫且休息。”

“等到明日，他會設宴款待二位。”

軟軟立刻向肖囂看了一眼，目露詢問之色。

肖囂笑著送走了這些人，才向軟軟道：“還是不如咱們黑門城，當初好歹我們是親自招待的啊……”

“當初但丁組織的林勃小組到了黑門城，前面幾天一直都是吃盒飯吧？佳佳姐給他們定酒店前，甚至還睡了兩天酒吧沙發呢……”

軟軟心里都不由得想了起來：“不過會長這奇怪的攀比心是怎么回事？”

但無論如何，既來之，則安之。

軟軟倒是有些驚奇于安息城安排之周到與體貼，不僅有著管飽的客房晚餐，甚至還能洗泡泡浴，水都是有專人給放好的，她心里也逐漸踏實起來，開開心心的享受，不過肖囂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心里卻也真的感覺有些奇怪，總覺得，安息城安排的事情一絲不茍，但心里卻總覺得會有什么問題，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聽之任之，暫且任由對方給自己安排。

吃過了晚飯，便有人過來敲門，正是白天過來接他的小騎士：“肖先生初至安息城，想不想在城市里逛逛？”

居然還有陪逛街服務？

肖囂有些意外，答應了下來，叫軟軟的時候，她卻不感興趣，還是泡泡浴比較好玩。

于是肖囂便跟著這位小騎士出了門，仍是那一支車隊陪著，任由他行走在這座繁華的城市之中，很快的，他看到了安息城諸多與黑門城不一樣的地方。

黑門城的底色，向來是混亂，殘忍，暴躁，不然也養不出地獄軍團這樣的一支怪物來。

但是安息城，給肖囂的感覺居然是有序，寧靜，秩序，而且安全，肖囂走在街上，甚至看到了三條街外，某個地方，驟然出現了異常的精神力量波動，但身為異鄉人，陪著他的小騎士，卻連理都不理，只是命車隊靠近，于是，肖囂看到了一群穿著黑色袍子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了那只畸變生物的身邊，輕輕松松的解決，然后消失在了人群里。

就連周圍圍觀的群眾，也都有些見怪不怪的意思，旁邊值守的警察，甚至還跟某個穿黑袍子的人遞了根煙。

肖囂好奇詢問：“安息城的原住民能夠看到畸變生物？”

“當然不能。”

小騎士笑道：“不過他們知道，我們在保護他們，所以見怪不怪了。”

“每當安息城里出現了畸變事件，我們也總會第一時間知道，因為警衛廳會傳遞信息給我們。”

肖囂便不再問，任由他帶著自己，看了諸多地方，才回去休息。

“肖會長若是有什么好奇的，也都可以問我，不僅今天晚上，明天你有想看的地方，我也隨時愿做你的向導。”

分開時，那位小騎士顯得很客氣。

肖囂便也笑著答應了下來，轉身上了樓。

自己若想看什么，又何必在這座城市里逛，何必由人帶著？

當然，既然來到了安息城，那么了解一下安息城，倒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于是，轉身上樓的肖囂并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來到了頂樓，他所居住的這棟大樓，可以說是安息城里，最高的建筑之一，從上往下看去，甚至能看到飄浮在霓虹上面的云氣。

既然高了，視野自然也很好。

肖囂深呼了口氣，伏在了欄桿旁邊，身上漸漸分裂出了三只眼睛。

骨碌碌轉動，這座龐大無邊的城市里面的一切，開始忽然之間，被瘋狂拉扯進了他的視野之中。

那一條條街道，一片片人群，一棟棟建筑，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以及發生在了這座城市里面的事情，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私底下的。

無論是電視在報道的，還是被很多人隱藏在了心底的。

這一刻，隨著肖囂洞察者視野的打開，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某種純粹的信息流，映入了他的精神海洋。

“唰！”

但同樣也在這一刻，巨大的安息城周圍，忽然便有數道目光，同時被驚動，跨過了街道與霓虹，穿過了建筑與人群，瞬間來到了肖囂面前。

“反應這么快的嗎？”

在這些目光出現的一霎，肖囂目光驟然收回。

他表情上看不出發生了任何事情，就連三只洞察者之眼，都悄無聲息，收回了體內。

只是微笑著，向著幾道目光傳來的方向，輕輕點頭，然后便神色平靜，腳步輕盈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呼！”

整座城市繁華依舊，但在一些人的感知里，自己的目光，或者說精神力量，與肖囂交織的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停滯了半分，他們看著肖囂已經回到了房間，但精神卻良久不敢放松下來。

許久，才有人低聲道：“這個瘋子想干什么？”

“都已經在城市里逛了這么久還不夠，還想自己再看看？”

“又或是，他還不太相信剛剛看到的？”

“是會長允許的，讓他看看似乎也不算什么……”

“不能這么想！”

“雖然他已經來到了安息城，而且已經可以確定，他能夠獵殺神秘源頭，靠的是黑門城那個神秘路引的力量……”

另外一個聲音低低的回答：“但任何一個踏入了禁忌層次的人都不可小覷，更何況他還曾經做出了那么多瘋狂的事情？”

“呵，人的名，樹的影，這個家伙名聲實在是太恐怖了……”

低聲議論里，也沒有個結果。

末了，也只能低低的嘆惜著：“無論如何，他在安息城做不了什么，似乎也沒有想做什么的意思，等到明天，一切也都好說了！”

還信息卡是件尷尬的事情。

既然來還卡，便代表著對方曾經有人死在自己手上，無論是仇殺，還是意外，心情都不會好到哪里。

所以，平時各個組織之間還卡這種事情，都派使者來做，哪怕是真有某個會長親自來還，接收者也都不會太過客氣，或是拿了卡，直接雙方走人，或是言語激烈，直接約定了下次交手之局。

而肖囂這一次倒顯得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安息城對他和軟軟，當真是認真招待，非常有禮數，可偏偏，安息城真正的大人物，又沒有一個露面的。

若是以還信息卡的身份，帶著歉意來，那么肖囂這會該感謝安息城的用心招待。

若是以會長交流的身份過來，這會似乎又該發脾氣了。

不過，軟軟年齡小，又是個強魄者，所以考慮沒那么周全，而肖囂其實也是高中之后，便宅家四年，同樣也不怎么懂得這些禮儀場上的事，他只是心里默默的梳理了一番，便不想了。

只是任由安息城安排著一切，直到第二天下午，便有人來接，請他們去赴安息城會長的晚宴。

肖囂和軟軟，甚至不知道要換身衣服什么的，畢竟黑門城懂這些的，也就只有紅眼睛凌平和楊佳，但這兩人也沒來得及給他們陪訓，于是便只清清爽爽，上了車。

又是一支車隊，前面有車開路，后面有車護衛，穿過了一條條街道，來到了安息城中，某個綠植茵茵，猶如花園也似的庭院，然后由管家模樣的人，殷勤邀請，徑直走進了庭院之中。

“被買下來的……”

“又是被買下來的……”

“……這個庭院里，所有的保鏢，仆人，管家，全都是被買下來的？”

沿途之間，肖囂細細打量，心里也不禁有些驚訝。

異鄉人花積分買下原住民來為自己效力的不少，買小明星的都有，但肖囂卻詫異的發現，這座庭院里，所有人都是被買下來的。

數量何止百個？

哪怕是最便宜的，一個人一百積分，這怕是也要一萬多積分了吧？

自己倒不是驚訝于這些積分，畢竟一萬積分對自己來說也不多，但買下這么多原住民來做為自己的仆人，這件事倒確實讓人有些意外了。

“肖會長，請進！”

來到庭院中間，一扇精致的中式木門之前，引路的管家恭敬開門：“安會長已經在里面等著你了。”

肖囂向著他客氣的點頭，推門進去，一眼看就看到了房間里面，巨大的圓桌對面，那個穿著華麗袍服的老人。

房間很大，圓桌也很大，但卻只坐了一個人，便是那位老人，就連昨天接了肖囂他們過來的小騎士，都只是站在了一邊，仿佛仆人一般侍奉，而那個老人，則是穿著如同中世紀教士一樣華麗的袍子，臉上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但他的精神卻很好，在肖囂進來的時候，一雙深邃的眼睛立刻抬頭看了過來，有那么一瞬間，肖囂感覺自己仿佛近距離面對著巨大的黑洞。

肖囂腦海里，不由得浮現了業先生給自己的資料。

安息城異鄉人協會老會長，原本便姓安，但如今已經有多年無人稱呼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只尊他為，安老先生。

他在安息城異鄉人協會這個位子上，已經起碼坐了近四十年。

是資歷最老，也是來歷最神秘的異鄉人之一，論壇之上，很多人都猜測，他可能屬于最早的一批異鄉人。

第二天便見到了這位傳說級別的異鄉人，而且這人客客氣氣的設宴招待自己，似乎這個禮數，也足夠了……

不過肖囂倒是有些疑惑，安息城有大騎士三位，小騎士三十六位，怎么自己如今看到的，卻只剩了一位會長，一位小騎士？

“肖會長，請坐。”

在肖囂想著時，那位安老先生，便已低聲開口，向著肖囂點了點頭。

他年齡雖大，聲音卻很洪亮，笑著道：“不要嫌棄寒酸，老頭子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招待過客人了。”

肖囂笑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軟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對面的老人，然后挨著肖囂坐了下來。

“只有我們幾位么？”

肖囂看了一眼周圍，直接說了出來：“我聽人說安息城人強馬壯的……”

“安息城人確實多，但承擔的責任也多。”

安老先生笑道：“我們異鄉人本就是一類人，自然要共進共退，周圍城市里，無論是遇到了畸變事件，還是起了爭執，或是受到了什么威脅，都會向安息城求助，所以我們的人便也時不時要離開，或幫他們解決問題，或是調解，有時候還要武力鎮壓一些于異鄉人群體不利的事情，倒是很少湊得全，尤其是最近，又正趕上了多事之秋……”

肖囂聽著，忽然看向了他，道：“安息城這么好？”

“怎么我們黑門城之前被地獄組織襲擊的時候，被腐爛王國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安息城沒有幫忙？”

似乎沒有想到肖囂問的這么直接，那位穿著華麗袍子的老人，倒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原因你難道不知道？”

“我曾經和你們的老會長匡覺民，也是共進共退的老朋友，只可惜，我們后來理念不合，終于分道揚鑣，自那時起，他就拒絕我所有的援助了……”

“合著又是老會長？”

肖囂心里想著，這位老會長幫自己背的鍋挺多，但惹的麻煩也不小啊……

不過，這也說明，當初老會長其實除了死在黑門大霧事件里面之外，還是有很多其他的選擇的？

他笑著道：“我雖然繼承了我們那位老會長的很多東西，但本人卻沒有跟他見過，所以對之前的事情不太熟。”

“你繼承了他的很多東西？”

那位安老會長，笑著看了肖囂一眼，道：“也包括他的幼稚想法？”

肖囂微微沉默，抬頭看向了他，慢慢重復道：“幼稚？”

“是。”

那位安老會長，微微停頓，迎著肖囂的目光，道：“我并不是趁他死了，背后說他，事實上，他活著的時候，我也說過。”

肖囂表情似乎顯得有些驚訝：“為什么？”

這位安老先生忍不住笑了，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肖囂道：“肖會長最近名氣大的很，黑門城最近也表現的很出色，但你覺得我們安息城怎么樣？”

“很好。”

肖囂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見過的城市不多，只有黑門城與夜底城，但與這兩個城市相比，安息城是我見過最龐大、也最有秩序的城市。”

“在你們這里，似乎畸變生物都已經沒有了生存的空間。”

“原住民與異鄉人之間，居然可以像老朋友一樣合作，共存。”

“而安息城異鄉人的權力，更是我見過最大的，就連我們過來的這一支車隊，都可以隨意的控制紅綠燈的開啟與關閉，仿佛整個行政機構，都已經是為你們服務的……”

“話說，昨天我們住的酒店，也沒花錢吧？”

聽著肖囂的話，安老先生忍不住笑：“那就是安息城的產業，當然不用花錢。”

而等著交還信息卡的軟軟，也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肖哥哥是什么時候看到了安息城的這些現象的？”

“不錯，這些正是我想跟肖會長說的。”

安老先生笑過了，向著肖囂道：“匡覺民是我的老朋友，他是一個執拗的人，一直堅持他的逃離思想，一直想要擺脫噩夢，但誰又能說，這個世界真的是噩夢？”

肖囂不急著回答，只是認真的看向了他。

安老先生輕聲道：“異鄉人的覺醒，往往都有這么一個過程：先是認為這個世界是假的，認為這只是噩夢，想要逃離，想要尋找那所謂的真實。”

“但是，人總是要認清現狀的，什么異鄉人，原住民？”

“無非只是看到的事物不一樣，只是偏執的相信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其他人看到的是假的……”

“但是，只有蠢貨才會固執的證明自己的正確。”

“原住民看到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于我們而言，又有什么關系？”

他慢慢的說著，始終看著肖囂的眼睛，顯得他這番言辭，特別的誠懇，或者說，毋庸置疑。

“異鄉人，便是被選中的人。”

他認真的向肖囂說道，每一個字都很慢：“我們擁有著支配一切，控制一切的力量，所以，這個世界的詭異，或是扭曲，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我們想，那我們是可以將這個世界改造成我們想要的樣子的。”

“我們可以擁有這座城市里面，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可以任由改造著這座城市里不合理的一切。”

“即使是匡覺民活著的時候，最痛恨的城市意志，那個影響他的認知，改變他行為的神秘源頭，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改變，他只說不甘心被操控，不甘心作為一只木偶活著，但當我們擁有了逆向影響神秘源頭的力量，安撫它，喂飽它，讓神秘源頭以我們想要的形式而存在著，那么，究竟誰是木偶，又是誰在操控著呢？”

“啊？”

軟軟頓時吃了一驚，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去。

這位老會長話里的一些東西，讓她難以想象：逆向控制神秘源頭？

她也知道安息城的強大，但似乎，從安老先生這番話里，聽到了一些驚人的現象？

安息城甚至認為，他們已經擁有了操控整座城市的力量？

……又或許，不只是他這么認為，而是他們已經做到了？

“若是這樣……”

肖囂微微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安老先生，道：“那你們認為自己是什么？”

“我不愿意說一些什么神，怪之類的話。”

安老先生凝神看著肖囂，緩緩道：“但我想說，我們對這座城市擁有著絕對的優勢與權力。”

“如果把現實當成了一個游戲，那我們便擁有著從程序上來修改這個游戲的能力，我們對現實有著絕對的掌控權力，我們是游戲的主人。”

“一個主人，為什么要逃離自己的家園？”

肖囂很容易就明白了這位安老先生的話，他沉默了一下，慢慢道：“但是，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么一個說法……”

“那些東西，寄生在了這座城市之上，又給了我們力量的東西，其實是外來者……”

“他們正在吞噬這個世界，而且已經吞噬了大半。”

“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完全吞噬了這個世界，我們這些城市的主人，又會面臨著什么？”

問出了這個問題時，肖囂神色平靜，并沒有駁斥或是反對的想法，而是真心的詢問。

他不懷疑安息城做到的一切，但他只是將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前，楊佳也是因為窺見了這些秘密，反而堅定了支持諾亞計劃的想法。

安老先生的回答，出乎了肖囂的意料：“這個想法，我早就聽但丁組織的說過了。”

“只不過，我們是被選中的人，所以我們擁有著這份權力，就像曾經世界的掌權者與財團，也是世界選擇了他們，所以他們才可以高高在上……”

“他們當初可以如此的心安理得，我們為什么不可以？”

“或者，肖會長可以想一下那些教會……”

他停頓了一下，才慢慢說了出來：“因為有上帝的存在，所以教會擁有著在世俗之間絕對的權力。”

“我們便如教徒，替上帝放牧整個世界。”

“那么，只要確保我們可以放牧這個世界就足夠了，上帝的位置上坐了誰，又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呢？”

先更個兩章的量吧，有點卡文

(本章完)

神秘盡頭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帝的放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