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命之源

吃了會發生什么事情，有什么變化？

會把那個神子生下來嗎？

盧米安瞄了盧加諾的手臂一眼道：

“有什么不能吃的？”

盧加諾頓時又產生了強烈的幻痛，連連搖頭道：

“不，不用了！”

他想遠離路德維希和盧米安兩人，但一時又想不到借口。

路德維希將嘴巴里的奶酪面包吞咽了下去，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頂級的食材不需要太多的搭配和調料。

“我們只用給它一些象征。

“這包括九種主食材料：小麥、燕麥、黑麥、大米、土豆、紅薯、玉米、木薯和任意一種豆類。

“將它們和那根臍帶殘骸一起放入牛奶或者羊奶中烹煮半個小時，即可享用。

“這道主食叫‘生命之源’。”

你這是在烹飪，還是在做神秘學儀式啊……盧米安聽得腹誹了一句。

當然，“美食家”途徑的“廚師”調制酒類飲料，烹飪各種菜肴，本質上確實是舉行相應的神秘學儀式。

盧米安若有所思地問道：

“其實，不是這九種材料也可以，只要滿足主食材料這個概念和相應的數量就行了？

“同樣的，用別的奶也可以？”

路德維希搖了下頭：

“不，這種做法最好吃。”

意思是，我剛才說的可以滿足最終的效果，但味道不行？不愧是“美食家”途徑，確實有點美食方面的追求……盧米安邊站起身來，邊吩咐盧加諾，讓他去買部分食材。

——盧米安“旅者行囊”內保存的都是那種拿出來就能吃的干糧類食物。

對全世界都能排在前列的大都市特里爾來說，路德維希需要的那些東西很容易搜集齊，快到中午的時候，盧米安和盧加諾就相繼返回，看著路德維希將主食材料連同歐彌貝拉的臍帶殘骸放入了裝著幾百毫升牛奶的燉鍋里。

這些步驟都需要“廚師”親自完成，賦予神異，以誘導出食材內的指定特殊，并讓它們保持在一定程度內，方便吸收，換成別的人來做，要么沒有效果，要么會將美食變成毒藥。

爐火慢燉了一會兒，盧米安嗅到了淀粉和牛奶的香味，看到燉鍋上方彌漫起明顯的乳白色水蒸氣。

那些蒸汽沒有擴散，而是凝聚在半空，并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沉降，全部縮回了鍋內。

帶著點血腥味道的誘人氣息隨之飄散而出。

這時，路德維希側頭望向盧米安，舔了下嘴唇道：

“你要放糖還是鹽？”

“這會帶來什么不同嗎？”盧米安謹慎問道。

路德維希嚴肅回答道：

“口感會有不同，一個是甜的，一個是咸的。

“你喜歡哪種？”

盧米安見狀，悄然舒了口氣，笑著反問道：

“你喜歡哪種？”

“我又不能吃……”路德維希一臉遺憾，咕咕噥噥著說道，“甜的好吃，咸的也好吃，要是能分成兩份，一份甜，一份咸，就好了……”

說話間，這小男孩似乎受到了刺激，發脾氣般灑了點鹽，又扔了些糖粒進去。

盧米安好笑地看著，沒有阻止。

對他來說，“生命之源”的味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效果。

終于，路德維希讓盧加諾熄滅火焰，將燉鍋里的東西弄了出來。

那是巴掌大小的一塊淀粉凝結物，看起來呈白色，軟乎乎的，又糯又粘稠。

這塊食物的表面布滿了紅色的斑塊，就像是從內部溢出了血液。

“可以吃了。”路德維希努力不讓自己流下口水。

“吃一口就會有效果，還是必須全部吃完？”盧米安仿佛回到了當初學習各種實驗的日子，他的問題經常能把奧蘿爾問得怒氣勃發。

“全部。”路德維希一臉的失落。

盧米安拿起了那塊還冒著熱氣，顯得有些燙手的食物，將它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甜中帶咸，咸解甜膩，獨特的口感讓盧米安不再有心理負擔，幾口就把“生命之源”吃了下去。

“等一會兒就能有效果？”早已下定決心的盧米安略有點迫不及待地問道。

路德維希指了指主臥：

“還需要你睡一覺。”

還要睡一覺啊……盧米安離開餐桌，返回自己房間，躺到了床上。

他閉上眼睛，感覺身體慢慢暖了起來，然后精神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一片黑暗中，盧米安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

他側過腦袋，仔細分辨起聲音的情況。

那是一個小女孩在哭著低語：

“媽媽……媽媽……”

那聲音漸漸變大，也越來越成熟，越來越凄厲：

“媽媽！媽媽！”

那喊聲越來越近，仿佛就響在盧米安的耳畔，響在他的身體里：

“媽媽！媽媽！”

我的身體里……盧米安霍然一驚，找回了自我，找回了思緒。

他眼前的黑暗片片破碎，陽光刺入了他的眸子。

盧米安一下坐了起來，徹底擺脫了剛才的夢境。

那“媽媽媽媽”的喊聲還有點回蕩在他的腦海內。

我聽見了神子的哭聲？盧米安低頭審視起自己。

他脫光了衣服，未找到任何特異之處，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以往有了某種不同，難以言喻的不同。

來自“偉大母親”的注視，盧米安也沒有感受到，但這更值得警惕。

穿好衣服，出了房間，盧米安看見盧加諾在鬼鬼祟祟地張望這邊。

“沒，沒事吧？”被抓了個正著的盧加諾條件反射地問道。

盧米安笑了起來：

“放心，我不會變成‘偉大母親’神子的。”

見盧加諾望向了自己的肚子，盧米安又補了一句：

“也沒有孕育祂。”

說完，他沒有理睬還暗藏擔憂的盧加諾，直接走出了公寓。

下午陽光正好，他要趁這兩天沒什么事情，去某個地方蹲守一下。

那個地方是特里爾地下墓穴。

知道復活島的哈里森有可能出現在涉及死亡、黑暗、黃昏和衰敗力量的地方后，盧米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夢節”和特里爾地下墓穴。

這都是充滿死亡和黑暗神異的獨特所在。

地下墓穴第一層，通往下方的“舊藏骨堂入口”處。

盧米安拿著一根點燃的白色蠟燭，坐到了一具發枯的零散骸骨旁邊，安靜地觀察著每一個往地下墓穴深處去的游覽者，以及從地下墓穴深處返回的人。

沒多久，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路過，發現了與墓穴骸骨并排而坐的盧米安。

為首者是個戴眼鏡的瘦高男子，他好奇地詢問起盧米安：

“你為什么坐在這里？”

盧米安隨口回答道：

“下面幾層我去過很多次了，已經不感興趣，我現在就想坐在這里，安靜觀察來往的每個人和每一具尸體，看看有哪些再也沒有離開。”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那幾名大學生舉著白色蠟燭，討論了一陣，決定也在這里坐一下，看看那些從墓穴深處返回的人是否有臉露恐懼。

瘦高的眼鏡男選擇坐在盧米安另外一邊，他自來熟地聊道：

“你說，在這里不點白色蠟燭真的會出意外嗎？”

盧米安側頭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你可以試一試，這樣我們就知道結果了。”

不等幾名大學生回應，盧米安用一種悠然的口吻道：

“以前我也不信這些，后來……”

說到這里，他突然壓低了嗓音。

那群大學生里的兩名女性脫口問道：

“后來怎么了？”

“后來……”盧米安露出了回憶的表情，“我碰到了一個遇見蒙蘇里鬼魂的人，伱們知道蒙蘇里鬼魂的傳說吧？”

那些大學生同時點了下頭。

你們啊，還真是很了解特里爾的各種恐怖傳說……不愧是地下特里爾的常見生物——大學生……盧米安嘆了口氣道：

“他的直系親屬都死了，他以為自己能夠擺脫，但后來有一天，我去找他時，發現他吊死在了窗框上。

“從那以后，我就開始嚴格遵守地下特里爾的每一條規定。”

那幾名大學生你看我我看你，被盧米安這個同齡人講的故事弄得有些害怕。

“看來真的不能熄滅這根蠟燭啊。”瘦高的眼鏡大學生一臉遺憾地說道。

盧米安又一次壓低了嗓音：

“你們有沒有遇見過那種事情？

“宿舍里明明有多余的，不屬于你們的書本、被子、衣服，管理員卻告訴你們，沒有別的人住在這里。”

有兩名大學生臉色一變，像是聽到了最可怕的鬼怪故事。

他們溺水求生般問道：

“是的，有這種事情，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盧米安搖頭嘆息道：

“我聽說那都是在這里熄滅蠟燭的人，他們徹底消失了，沒有誰還記得他們。”

聽到這里，瘦高的眼鏡大學生本能打了個寒顫。

他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拍了下自己的肩膀。

他扭頭望去，發現是一只白森森的骸骨手掌。

“啊！”他慘叫一聲，猛地跳了起來。

盧米安收回不知從哪里撿起來的白骨手掌，笑容燦爛地嘲諷道：

“你們真膽小啊！

“這就嚇到了？”

幾名大學生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強撐著說道：

“沒有！

“剛才只是一種應激反應！”

他們認真考慮起要不要圍毆那個嚇人的混蛋時，通往第二層的石制階梯處，走上來一個人。

那人套著藍色的上衣。穿著黃色的長褲，臉上皺紋很深，白發稀疏干枯，手里拿著短短一截正在燃燒的白色蠟燭。

這是一位蒼老的墓穴管理員。

盧米安略微皺起了眉頭。

他于“撒瑪利亞婦人泉”所在的那座巨大墓室內見過這個墓穴管理員，當時對方并未使用白色蠟燭。

宿命之環 第十五章 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