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我不要成為臭罐頭啊!!! 50.往事如煙
哈迪斯感受著黑暗撫上的虛弱光芒——令他感到意外也不意外的是,他分辨不出來,這些雜亂光芒中,哪些是屬于納垢的部分,哪些又是屬于蒼白之主的。
但——這顯然不太現實。
布茲確信,在沃克斯這具殘破的身軀上,大概率曾經爬過無數蟲類——但勇敢堅韌的藥劑師已經先一步清掉了它們。
布茲端坐著,沉默著,他等待在急救室外,在他一旁,冥王正面色不善地坐著。
那股刺鼻的腐敗宛如房間里的大象,久久不散。
哈迪斯將小臂支撐在腿上,用交叉的雙手半遮掩住表情,黑暗涌動著,讓他的表情更加不可觀測。
明明冥王抵達馬庫拉格,是一件好事。
許久未聯系的死亡守衛指揮官沃克斯突然被找到,也應該是一件好事。
“沃克斯前輩?!”
沃克斯筆直地倒下去——
最后那刻,他看見兩個朝他沖過來,相似的存在。
布茲從未如此無奈過。
嘗試,一次次地嘗試,無數次的嘗試,唯一令哈迪斯欣慰,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至少把綠皮的靈能部分清掉了。
哈迪斯一開始認為蒼白之主的靈能支撐著沃克斯的生命,但后面他意識到,這兩種靈能互相滲透,互相侵蝕,共生同滅——他完全沒辦法分開。
面對沃克斯,饒是哈迪斯,也感到了棘手。
藥劑師回頭,沖著布茲搖了搖頭,便再次關上了門。
哈迪斯思忖著,再一次睜眼看了眼沃克斯,還有醫療儀器們——他無法放心讓機仆、凡人、極限戰士、或者是冥王之子來看護沃克斯。
他并非未曾經歷過類似的事情,萬年前,他也是如此“幫助”卡拉斯的,但萬年后,他所面對的情況卻復雜了不止百倍。
他還等著沃克斯醒過來跟他一起嘮嘮嗑——或者是參觀馬庫拉格。
布茲長吁了一口氣,冥王已走,他當即換了個更舒適,也更頹廢的姿態攤在長椅上。
在沃克斯沖入那刻,哈迪斯已經大刀闊斧地清掉了沃克斯靈魂最外圍的納垢氣息,隨后,他又跟隨著藥劑師們手術,以壓制住沃克斯體內,幾乎已經與他完全共生的增生物們。
他希望沃克斯那老登沒什么事——也最好不要占用冥王在馬庫拉格上的時間。
這都一萬年了……但至少都還活著……或者說不死……這真的能被稱作還活著嗎?但對于哈迪斯而言,萬年遇故知,這已經足夠幸運了。
他怎么還留著這種東西?
雖然對他們來講,這不知是喜是悲。
腐敗。
那么……為何現在他卻振奮不起來呢?
消毒水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刺眼的白光在盔甲上晃出光暈,醫療儀器鳴叫的聲音忽遠忽近,藥劑師匆匆掠過他們。
于情于理,哈迪斯都不可能留沃克斯一個人在重癥室內。
傷口滲出的黏液,在潔白的床單上留下一個人形的污黃輪廓。
公文已經暫時批完了,而哈迪斯執意守在這里。
除了蟲類,還有真菌,在廢物處理箱中,布茲看見了不下49種真菌,這里面甚至還有綠皮的菌絲!
門被推開,隨行冥王之子的藥劑師率先走出來,他帶著最高規格的防毒面具,藥劑師對哈迪斯點了點頭,哈迪斯立刻站起來,跟隨著藥劑師進入急救室。
那半邊金屬義腦,幾乎已經銹成了廢鐵,藥劑師只能緊急摘下了它,并草草換了一款。
苦修狂熱的柯克蘭,淡漠疏離的金,半步瘟疫戰士模樣的沃克斯……還有一個餓得饑腸轆轆的他。
他就像是被埋在濕潤地帶的土里幾年,然后再被挖出來……四肢中有三個都已經被腐蝕盡末端了,布茲甚至可以看見死亡守衛那斑駁的骨頭。
或者至少讓沃克斯休息休息……問問他這一萬年好不好,怎么樣了。
若是直接全部清除,那么根本不可能存活的沃克斯會立刻死去。
看來綠皮的靈能確實是實打實地影響到了莫塔里安。
納垢的花園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布茲感慨到,但此情此景,這分念頭依舊減輕不了空氣中的沉重感,在他對面,哈迪斯正閉目小憩著,看起來心情并不好。
唉,目前看來,沃克斯是最慘的。
……他幾乎難以把這個看起來年老的人同當年那個略帶青年氣的后輩聯系起來了,沃克斯看起來走了太久太久,又走了太遠太遠。
某種程度上,在漫長的歲月內,星際戰士遠比機械賢者所面對的命運更加殘酷,
零件可以被替換,數據可以被備份,人格可以被上傳,哈迪斯不確定兩位賢者們在靈魂與思想上還留存著多少自我,但至少沃克斯在血肉上留存的自我不是那么多了。
不死與長生,終究有別。
哈迪斯想要嘆氣,又覺得在病人面前這么做不好,他的動作緊急著改成了去拿醫療小推車上擺著的濃縮營養液——
這個是給他準備的,不是給傷員準備的。
那邊的消毒水是給傷員準備的。
哈迪斯的動作驚到了布茲,布茲望向哈迪斯,哈迪斯則用眼神示意他,
你喝嗎?
布茲晃了晃腦袋,不喝。
好吧。
哈迪斯遺憾地眨了眨眼,他本來想強調一下按時進食對于戰斗和決策的重要性,但最終哈迪斯決定還是尊重布茲的意愿。
哈迪斯唯獨沒有意識到,有一種可能是布茲現在根本喝不下去。
也只有他倆,是病床方圓一百米內,除了沃克斯外,不帶防毒面具的存在。
這些氣味已經在黑域的處理下無害化了,但特指靈能方面無害化。
喝完一袋,哈迪斯小心地放好廢袋,然后去拿下一袋——
他的手一抖。
哈迪斯確信沃克斯的眼皮剛剛動了一下。
白光照下,哈迪斯一動不動,盯著沃克斯,像是在確認剛剛的畫面并不是錯覺。
他看見沃克斯裸露出來的大血管一鼓一鼓地涌動起來,肌肉纖維顫抖著,然后是猛烈顫抖的眼皮——
沃克斯恍惚地睜開了眼。
刺眼的白光照下來,幾乎是同一刻,沃克斯的眼中淌出生理性的眼淚,他面前的世界刺眼而朦朧,只能看見一圈白晃晃的光暈。
……他成功了嗎……還是他失敗了……墜入了亞空間所創造的無盡噩夢中?
沃克斯世界暗淡了。
他看見兩個腦袋在他的世界上空——“沃克斯?”“沃克斯?!”“沃克斯!”
沃克斯的視線開始聚焦,他努力嘗試著看清……為什么極限戰士還要在天花板上雕刻他們的徽章?
“別吵了……”
沃克斯有氣無力地說道,然后他便看見兩個一大一小的白毛腦袋一對視,小的那個立刻沖出去叫藥劑師了,大的那個則握著他唯一一個尚且完好的胳膊開始晃,力道剛剛好,醒神不傷身。
“別睡——沃克斯,先別睡!!!”
沃克斯虛弱地看著天花板上的極限戰士徽章,感受到了絕望。
至少看起來哈迪斯還是哈迪斯。
“停……”
沃克斯幾乎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我保證我閉眼不是死去……戰斗前輩……讓我……休息一會兒……”
“你沒事就好——”
哈迪斯松了口氣,他關心地望著沃克斯,沃克斯再度閉上了他的眼,然后全副武裝的藥劑師組團沖了進來,冥王識趣地被擠到一邊,看著藥劑師們操作。
被撞開的門旁,布茲探出頭,悄悄地摸到罰站的冥王一旁,
“怎么樣,我父?”
布茲悄聲問道,哈迪斯則也低頭,但眼睛依舊注視著病床,
“狀態看起來不錯,”他壓低聲音,“我真高興他還記得我。”
布茲啞然,但又不想就這么沉寂下去,
“我父,我也跟沃克斯前輩關系不錯,他曾經一手提攜了我,還教了我點招式——全是陰招狠招。”
哈迪斯露出一抹笑容,
“我也可以教你點,但說不定沃克斯已經給過你更好的了,你知道……我跟他曾經是戰友,我倆之間可沒少切磋,當然,他挨的最多的打還是來自伽羅,但就是那幾戰奠定了他最能抗傷的名聲,你是不知道,當時,他被伽羅摁在地上——”
“我聽得見。”
沃克斯平靜地說,
“我聽得見,戰斗前輩。”
場面沉默起來,沃克斯絕望地望著天花板,哈迪斯和布茲尷尬地扭著頭看病床。
終于,是黑甲的藥劑師打破了沉默。
“還有力氣說話?”
來自死亡守衛的藥劑師語音上挑,無視他身邊裝鵪鶉的極限戰士藥劑師,
“那就還能加劑量,來吧,我先提前幫你拔幾片盔甲。”
“無關人員也請先離開。”
哈迪斯和布茲被“請”出了病房,門前的兩人面面相覷。
“死亡守衛的藥劑師訓練,第一點就是不懼權威,”
布茲有點尷尬地說道,
“而且藥劑師的訓練曾經是莫塔里安和卡拉斯親手操辦的。”
尤其是死亡守衛派往冥王之子友情援助的藥劑師,他們臉上的笑容往往與冥子團內的歡樂成反比。
“理解,理解。”
哈迪斯點點頭,至少現在沃克斯的神志看上去清醒,哈迪斯長松了一口氣,這些都是藥劑師的功勞,
哈迪斯瞥了眼門口,咳嗽兩聲,放好黑域后,哈迪斯往后退了幾步。
“細講講你對沃克斯的印象?”
哈迪斯擠擠眉,暗示布茲細說。
以冥王之名,布茲當然絕不推脫。
泰拉皇宮陽臺之上,凜冽寒風穿堂沖入,布茲身披耀金披風,冷眼看向萬千溝壑重嶺。
黑暗中響起腳步聲。
白盔沾血,沃克斯緩緩走出,在陰影與光明交界的地方站住。
新教初立,泰拉還是很亂的。
“真沒想到當年被我摁在地上打的小崽子能走到今天這步。”
布茲眨眨眼,眼中精光閃爍,他回頭望向沃克斯,伸出手,似在邀請沃克斯跟他一同賞這蒼茫雪山,
“豪杰發于微末,這還是伱當時教給我的,怎么,忘了?”
沃克斯一動不動,“忘不了,這句話……也是另一個人給我的。”
“冥王?”
布茲的語氣隨意,“走到現在……我也不確定我到底是尊敬祂,還是僅僅是因為這是權力的某種表達形式了。”
小東西獲得權力后一時的狂妄。
“你想再被我摁在地上打嗎?”
布茲笑起來,他華麗地鞠了一躬,金袍獵獵隨風起,好不快活,
“我現在能打過你,老登——但尊敬的死亡守衛軍團長閣下,帝國攝政布茲·貝拉需要您與死亡守衛軍團的協助。”
沃克斯眼眶凹陷下去,他深深地瞥了布茲一眼,
“珍惜你現在的豪情壯志……我期望在七百年后再看見你這幅模樣。”
不需要那么久,十年,這個當年的帝國英雄就被磨平了全部棱角,學會了做人。
以及找到沃克斯,悲痛欲絕地道歉,順便跟他說他不想干了。
那次是卡拉斯把布茲一拳一腳打回去干活的。
沃克斯開始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跑出來,他所躺著的床比納垢花園中好了千萬倍,但他確實升起了某種無奈之情,
沃克斯意識到,他所樹立的形象要破裂了。
這并非要緊之事,沃克斯此刻卻也并非能思考要緊之事的狀態,他的精力極差,便放任自己想下去了。
他想起他或許不該跟布茲那個小子關系太近,死亡守衛被冥王之子坑的案例比比皆是,他大意了。
但不論怎么講,沃克斯的絕望也僅針對布茲。
哈迪斯……依舊是那個哈迪斯,
沃克斯蒼白地想到,當年哈迪斯直接在自己辦公室后掛馬庫拉格掛毯時,他便料到今天了。
但拋出那重身份,面對做出相同行為的布茲,沃克斯便又立刻生出一絲淡淡的絕望。
沃克斯沉默了。
他意識到了自己下意識的不同標準……他或許該一視同仁……或許。
沃克斯突然絕望地意識到,冥王跟冥王之子,是一丘之貉。
(本章完)
哈迪斯很難形容他究竟看見了什么……也很難想象沃克斯究竟經歷了什么。
說句實話,沃克斯的狀態并不好,都不需要看,只需要用鼻子在空氣中嗅一下——嘔——就知道沃克斯的狀態了。
現在,沃克斯身上依舊存在著,或許是納垢,或許是莫塔里安的靈能,至于到底是哪方占上風,就得等沃克斯親自醒了后詢問了。
布茲一臉愁苦地望著他面前,躺在病床上的沃克斯。
哈迪斯宛如一尊雕像,他并非僅僅在休憩,他感受著黑域的潮漲潮落,他“看見”一團以綠色為主基調的亂麻,深呼吸,哈迪斯小心地操作著,試著把那些雜亂的部分剔除。
沃克斯大部分盔甲已經被褪下來了,一些深深長入臟器血肉的盔甲碎片沒辦法處理,只能在切割后重新包扎好,等待著這具身軀狀態好轉后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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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沃克斯?!”
但哈迪斯傾向于是莫塔里安,他腰間,沃克斯手中的那半塊斷石已經被系起來,石頭不自然的紋理就像是蒙蒙的白霧。
哐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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