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三百一十二、離裹兒有種…你過來啊?
下午。
潯陽王府,梅影齋。
院門口。
“歐陽公子?”
離裹兒的貼身丫鬟彩綬推開門看到歐陽戎的時候,她手里抓著一根類似雞毛撣子的棒子。
二人四目以對。
門口安靜了會兒,彩綬用手中棒子,弱弱指了指隔壁方向。
“歐陽公子,謝小娘子的院子在隔壁,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哦。”
說到一半,他突然感到腳踝處被某一團軟綿之物撞了下,低頭看去,臉色一愣。
是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貍貓,嘴角有黑斑紋,似是略微瘸腿,趁著彩綬開門躍出門檻,正在用小貓臉蹭他的褲腿。
“喵”
貓叫有時似嬰兒般嬌嫩,柔和又帶著一絲奶氣,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愛。
“嘬嘬。”彩綬用手中棒子勾了下雪白貍貓,想要把它引到一邊。
可惜,雪白貍貓并不搭理,屁股對著她,小臉反復蹭歐陽戎的腳跟,喵喵叫著,弄的他癢癢的。
歐陽戎這時才發現,彩綬手里拿著的原來是一根逗貓棒。
眼見逗貓棒都沒男人的褲腿好用,包子臉小侍女不禁瞪大杏眼,反復看了幾眼逗貓棒,似是懷疑假的。
彩綬把逗貓棒丟到一邊,“嗖”的一下,迅速蹲下,抱起了雪白貍貓,她點頭。
“哦哦,原來是找小姐啊,歐陽公子請進,奴婢去喊下小姐,小姐沒睡呢,在書齋讀書……”
“喵”雪白貍貓四腳騰空,藍色大眼睛無辜望著歐陽戎。
彩綬抱起雪白貍貓跑回了門內。
門前,歐陽戎失笑,摸了摸袖中的梨花木盒。
他抬腳入內,跟上前方的一貓一少女。
離裹兒一襲顯得寬大疏松的男款文士儒衫,走下朱樓。
來到庭中。
她看見歐陽戎的第一反應,與剛剛逗貓的彩綬類似。
歪頭看向歐陽戎身后的方向。
“額,殿下看什么呢?”
“剛剛路過漪蘭軒,她在午休,就沒打擾她。”
“那今日歐陽公子是怎么想著來打擾我的?”
不愧是離裹兒,一開口就是滿分陰陽。
“有件小事叨擾公主。”
這時,庭中一角,正在和雪白貍貓大眼瞪小眼的彩綬似是想起什么,抱貓跑去了朱樓。
庭中只剩下歐陽戎與離裹兒。
庭內地面打掃的很干凈,歐陽戎進來時都被彩綬要求換了一雙布鞋。
眼下,他瞧見公主殿下是直接光著腳,白襪裹足,行走庭中。
離裹兒脖頸細長,鎖骨線條優美,還是直肩背薄,再加上大腿修長纖細,身材雖不豐滿,但腰臀比例極好,算是天生的衣架子了……所以她赤足白襪,穿著一件男款儒衫,比男子還要儒雅英氣,還更添一抹優雅貴氣。
二人對視了眼,剛要開口,一只雪白貍貓去而復返,連躍數下,返回二人身邊。
它繞著歐陽戎好奇的轉了兩圈,繼續上前,蹭他腳跟,期間,毛茸茸小腦袋不時的仰著,一雙亮晶晶藍眸好奇瞅著低下頭瞧它的歐陽戎。
不遠處,朱樓二樓的窗口,某個包子臉小侍女有些急。
離裹兒隔空擺了擺手,示意了下。
彩綬消失窗口,留下了雪白貍貓。
“別怕,它叫銜蝶奴,以前倒是調皮,現在性情溫順,不敢咬人,此物……”
看見歐陽戎站在不動也不落座,離裹兒以為他是被這個時代相對稀有的奇獸所唬住,之前來的客人不乏遇到這類尷尬的。
她搖了搖頭,走上前準備抱貓。
突然離裹兒發現歐陽戎蹲下,撫摸貓頭,并攏兩指,一會兒在銜蝶奴的下巴處撓了撓,一會兒在耳根子處撓一撓。
“咕嚕咕嚕”銜蝶奴舒服到瞇眼。
一套動作好像比她還熟練。
“銜蝶奴不好聽,太文藝了,沒意思。”
離裹兒聽到,低頭輕笑擼貓的歐陽戎方向,傳來平淡語氣。
“那該叫什么?”
眼見他擼貓擼的起勁,離裹兒也走上前,蹲下一起擼貓。
“公還是母。”
“公。”
歐陽戎聞言,低頭有模有樣的掐了下指,俄頃,抬起頭,一臉認真說:
“有種。”
“什么有種?”
“它叫有種。”
離裹兒好奇:“有種?什么意思?”
“那更應該叫了,不說喜歡,但肯定懷戀此名。”
“胡說八道。”
離裹兒壓住唇角,用力繃臉。
歐陽戎高深莫測,笑而不語。
二人圍繞著貓,你一言我一語的。
好像都忘了今日正事了,注意力一時間都落在貓上。
而且,這回倒是難得的好好說話,沒有一方陰陽怪氣。
“它怎么這么粘你?平日也不見它這股勁。”
過了一會兒,離裹兒微微蹙眉問道。
“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
話還沒問完,歐陽戎從懷中掏出了一團淡粉手帕,攤開手帕,兩指捻了一塊脆弱方塊狀糕點,遞到“有種”嘴邊。
下一霎那,他指間的桃壽齋糕點消失不見,殘渣都不剩一點。
“喵喵”
感受到腳跟開始被一顆毛茸茸小貓頭熱情狂蹭他。
離裹兒蹙眉:“有種不好聽,還是銜蝶奴好。”
歐陽戎不理,在院子里走動起來,逗起小貓,他每走幾步就往身后丟一塊糕點下去,不時笑語一句“有種你過來啊”。
雪白貍貓一瘸一拐,老老實實跟在歐陽戎后面,在離裹兒眼里簡直和頭號狗腿子一樣。
她表情變換,有點精彩。
明明不久前還是她精心培養的經常抱去宴會炫耀的富貴高冷小貓。
“難怪一開門,它就跑出來,我要是有種,我也跑,一點甜的都不給,你這梅影齋的飯不吃也罷,還不如自己覓食呢。”
“我是為它好,吃太多會胖,各種病接踵而來,這是洛陽姑姑那邊傳來的經驗,需要控制食量……”
離裹兒理論一套一套的,言語間已經走過來,不容拒絕的抱起了歐陽戎腳邊正吃的起勁的雪白貍貓。
歐陽戎微微聳肩,收起了手帕。
離裹兒手掌蓋在懷中小貓的眼睛處,不讓它看,似是怕它跟某人學壞。
她瞥了歐陽戎收入懷中的手帕,淡淡問:
“伱這手帕加糕點隨身攜帶,又是哪個小娘子一起送的?也是之前送過鴛鴦翡翠簪子的?”
歐陽戎置若罔聞,取出梨花木盒子。
“有個好東西,想與公主殿下共賞。”
“又是簪子?”
“額,不是。”
“那是什么。”離裹兒懷疑:“你有好東西還能想到我?”
歐陽戎不答,從盒中取出一份帛書,笑而不語的遞出。
離裹兒狐疑接過,打開瞧了瞧。
手捧帛書的她,臉蛋上的表情先是蹙眉,旋即疑惑,最后驚喜歡眉。
“咦,陶潛的《桃花源記》真跡?你這是從哪忽悠來的。”
“什么叫忽悠,多難聽,是元長史家中珍藏。”
“不錯不錯,從他家忽悠的是吧,那借我觀賞兩日。”
離裹兒滿意點頭,多看了眼歐陽戎,似是印象改觀不少。
“知道知道。”
離裹兒似是心情不錯,小手一揮道:
“說吧,有何事相求。只要不是上次那樣不當人的要求,都可以考慮。”
“公主殿下說笑了。”
離裹兒半信半疑:“你真有這么好心?”
“那可不。”歐陽戎義正言辭:“在下覺得,所謂的潛龍銜明月而出,應該是涉及明月之物,在下身邊最貼近明月的,應該就是詩詞了。”
“所以?”離裹兒目不轉睛的瞅著他。
“所以在下帶了幾篇明月詩詞前來,都是些靈感之作,供殿下瀏覽,看看殿下能否找到那一輪夢中的明月,得到啟發。”
離裹兒想了想,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得到這潛龍所銜的明月后,會引起什么動靜。”
“沒事。”歐陽戎濃眉大眼道:“只要不是騎什么潛龍而飛就行。”
歐陽戎一邊取出了幾篇詩稿遞給離裹兒,一邊狀似隨口道:
“對了,公主殿下,上回元宵夜贈你的那篇《青玉案·元夕》原稿,能否借我一下,回頭過來取《桃花源記》,咱們正好換回……”
歐陽戎話語突然卡頓,因為面前的離裹兒不知何時起動作停住,朝他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
“圖窮匕見了?”離裹兒悠悠問:“這就是你此行真正目的吧。”
歐陽戎假裝沒聽懂,遞出明月詩詞的詩稿,好奇問道:
“公主殿下看看是不是這些。”
離裹兒瞧了瞧他臉色誠懇遞來的詩稿,輕哼一聲,接過。
“換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須一有涉及明月的線索,就來找本宮匯報,像今日這樣。
“另外,《青玉案·元夕》的原稿過幾日就要還我,不然《桃花源記》的原稿你也別想拿了,咱們一物換一物,明白沒?”
瞧見歐陽戎似是臉色猶豫,離裹兒擺手:“那你再想想……”
“好。”
沒想到下一霎那,歐陽戎一口答應了,臉色勉為其難。
離裹兒不禁多打量了下他臉色,隱隱感覺他好像答應的有點快,不像是勉為其難的樣子。
不過一言既出,也不好反悔。
離裹兒補了句:“看你表現。還有,下次來,不準帶太多甜口糕點給有……給銜蝶奴了。”
“好好好,公主殿下快看看這些詩……”
離裹兒眸光落在了手中的幾篇明月詩詞上。
認真打量。
不過,在歐陽戎的建議下,她輕聲把這些明月詩詞念了幾遍。
這些詩詞確實是涉及明月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離裹兒發現詩詞上面出現的涉及明月的詞匯有些頻繁。
像圓月、月神、月魄、月宮啥的,還有比較吆口古怪的,比如圓神什么的。
不過既然歐陽戎配合幫她找夢中明月,離裹兒也不好推脫,都一遍又不會少一塊肉。
“我讀的時候,你一直盯著我臉干嘛?”
離裹兒忍不住問。
“咳,沒什么。”
歐陽戎籠袖轉身,移開目光。
不多時,離裹兒回朱樓取回了《青玉案·元夕》的原稿。
歐陽戎垂目接過了原稿,留下了《桃花源記》與幾篇明月詩賦,約定好下次再帶新的明月線索來的時間,大步出門了。
目送今日似乎有些熱情的俊朗青年背影離開,離裹兒輕輕搖頭。
她把銜蝶奴遞進彩綬懷里,朝朱樓走去。
“哎呀,你怎么又跑了,回來,快回來。”
離裹兒身后突然傳來彩綬的驚呼聲。
一道雪白貍貓的身影快如閃電的躥去緊閉的大門口,似是舍不得自帶甜點的歐陽戎離開。
只是不知道它有些瘸腿,怎么跑這么快的,或許是對某人的愛吧。
“銜蝶奴……銜蝶奴……快回來……”
彩綬癟嘴呼喊。
沒有回應,雪白貍貓瞧也不瞧它。
離裹兒頓足,稍微猶豫了下,她喊道:
“有…種?”
“嗖——!”
雪白貍貓竄至離裹兒腳邊,狂蹭她腳跟,仰著一顆小貓頭“喵喵”兩聲,一雙藍色大眼睛看著她,似是等待著什么。
離裹兒:……
彩綬:……
不見糕點的有種歪了下頭:“喵?”
槐葉巷宅邸,飲冰齋。
衣柜前,歐陽戎含笑把《青玉案·元夕》的原稿放在了臉色微變的小墨精面前。
“歐陽良翰,怎么這么快,是不是早有準備……”
妙思臉色懷疑道。
回應她的是重重敲在文氣斐然原稿上的兩根手指,敲聲沉重,態度不容置疑。
小墨精垂頭喪氣,愿賭服輸,關上柜門,乖乖產……乖乖擠靈墨去了。
翌日大清早,衣柜前。
聽著小墨精疲憊至極的呼嚕聲,歐陽戎小心翼翼關上柜門。
他手捧一只小小的金色缽盂走去書桌邊。
缽盂里面裝有小半碗血紅墨水,殷紅如血,滿是松子味的墨香。
書桌前,歐陽戎撕下《真誥》小冊子后方的一張紙頁,平放桌上。
紅黑符箓的材料全部準備就緒,他兩指捻起一頂指頭大小的雪白拂塵,深呼吸一口氣。
心無雜念,埋頭畫符。
歐陽戎記憶力本就很好,加上有此前成功的經驗,還有靈氣修為精進帶來的能力提升……
這一回,他手很穩,汗都沒出多少。
時間緩緩往前推移。
清晨過去了……上午也過去了……
正午時分,伏案的歐陽戎突然身子后仰,把自己甩進了椅背。
“呼”長吐了一口氣。
他的面前,雜亂的書桌上,金色缽盂內的血墨已經枯竭。
一張嶄新的紅黑符箓正靜靜躺在桌面上。
歐陽戎用力揉了把臉,直起身子,重新鼓起精神,檢查了一下新的紅黑符箓。
少頃,他滿意點頭,是比第一次畫的品相要好一些。
上次在星子湖工地借用黃飛虹施展了降神敕令,消耗了一張紅黑符箓,眼下補充一張,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此物還是多多益善為好,過幾日再哄哄……歐陽戎瞧了眼衣柜那邊正呼呼大睡的小墨精。
小心翼翼收好紅黑符箓,歐陽戎去往大廳用膳,匆匆扒了口飯,補充了體力,他整頓衣冠,大步出門。
歐陽戎去往州獄大牢,昨日答應了容女史,要過去看看。
不是吧君子也防 三百一十二、離裹兒有種…你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