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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游山

更新時間:2024-02-14  作者:關關公子
女俠且慢 第十一章 游山
山間細雨如絲,霧氣聚而不散。

夜驚堂在緊貼崖壁開鑿的小道上行走,如同山人行于云霧之間,時而便能在崖壁盡頭瞧見險峻轉角,上方或還有箭口,從構造來看應該是一夫當關的防御關口,不過因為幾十年無戰事,已經無人駐守,好多地方都已經被雜草枯葉所遮蓋。

折云璃自幼在南霄山長大,對周邊地帶已經亂熟于心,此時便如同山上門派的小師妹,肩膀上扛著長刀,倒著在險峻崖壁上行走,還不時指向周邊的樹木石頭:

“六歲的時候,師娘讓我練字,我不想學,又怕挨打,就跑到那棵樹后面躲著。結果師父跑過來,直接把我抓到了,回去被師娘訓了三天……驚堂哥,你小時候有沒有調皮過?”

夜驚堂帶著斗笠閑庭信步,含笑回應:

“你六歲的時候,我也才八歲,當時習武不成,一天挨三頓打,哪里敢調皮,唯一空閑,就是下午去河里抓魚。有次在紅河鎮門口,瞧見了個很漂亮的俠女路過,我給人指了幾下路,就被義父訓了頓,說行走江湖,要當心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

折云璃對于這個倒是很好奇:“驚堂哥八歲就開始勾搭姑娘?”

“算不得勾搭,正常指路罷了。”

“后來那個女俠怎么樣呢?”

成了我媳婦,各種輕薄糟蹋……

夜驚堂回想起八歲的時候就見過水兒,心頭還挺感嘆,但糟蹋的過程顯然不好說,只是道:

“那個女俠最后成了八大魁,就在船上待著。”

“陸姨?”

折云璃因為知道陸姨和徒弟共侍一夫的事兒,眼神頓時古怪起來:

“所以驚堂哥最后還是把人家女俠拐回家糟蹋了?”

“唉,怎么能說糟蹋,當時陸仙子帶著帷帽,我都沒看見長啥樣。”

“那驚堂哥怎么知道漂亮?”

夜驚堂想說身材,但和云璃聊這些不合適,便搖頭道:

“小姑娘家問這些作甚。”

折云璃聽見這話,自然是不樂意了,駐足站在了小道上。

夜驚堂走到面前,有些莫名:

“怎么了?”

折云璃微微挺胸:“你說誰是小姑娘家?”

夜驚堂余光察覺到衣襟高聳,肯定不好低頭看,只是道:

“十五六歲,本來就是小姑娘……誒?“

話沒說完,站在面前的云璃,就走到了背后,一個小跳趴在了背上,導致兩坨尺寸并不算小的軟團兒,結結實實壓在了背上,靈動嗓音也從耳畔傳來:

“還小不小?”

夜驚堂忽然被肉蛋沖擊,感覺云璃確實不小了,他挺直腰背:

“這可到南霄山了,被張護法他們看見怎么辦?”

折云璃下巴放在夜驚堂肩頭,巋然無懼:

“看見又如何?我是南霄山的少當家,誰敢說我不是。你好好說,我哪兒像小姑娘了?”

“好好好,不小。”

“哼”

折云璃這才滿意,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頰,又把目光望向煙雨朦朧的山野,下巴放在肩膀上,還優哉游哉哼起了小曲:

“嗯哼哼……”

夜驚堂摟著雙腿搖頭輕笑,也沒說什么,繼續朝南霄山行去……

南霄山相較于洪山、天燭峰這些名山算不得高,但異常險峻,周邊被崇山峻嶺環繞,江水從兩面山壁間的峽谷穿過,沿江兩岸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而崖壁上方,就是前朝大燕花費大量心血打造的要塞,不過時值今日,要塞基本上已經變成了門派駐地,里面住的都是平天教的家眷或老人,連大燕龍旗,都在幾十年前摘了,換成了平天教的旗子。

中午時分,依山而建的要塞籠罩在細雨之中,護法張橫谷,又站在城墻之上,望著下方的山道。

每次都能在客人抵達之前站在這里等待,并非有‘南山鐵卦’之稱的張橫谷算無遺策,而是要塞為了御敵,可以清晰看到幾條山道上的情況,只要有人上山,在山腳時就知道了。

張橫谷等待片刻后,便發現兩道人影從崖壁轉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折云璃,發現張橫谷如往年一樣站在城頭,便遙遙招手道:

“張爺爺,你怎么出來了?”

“出來透透氣。”

張橫谷看著已經長成大姑娘的云璃,眼中不乏歲月如梭的感嘆,回應一句后,目光又落在后面的黑衣俊公子身上:

“云璃,這位可是夜護法?”

夜驚堂見有人迎接,便加快速度,幾個起落便落在了城墻上:

“晚輩夜驚堂,見過張老。”

“唉,當不起。”

張橫谷算得上江湖老人,但和孫無極、奉官城這些比起來啥也不是,哪里敢受夜驚堂的禮,拱手回了一下,感嘆道:

“老夫是前朝舊人,在這南霄山的地界,就冒昧稱夜大俠一聲護法,還望別介意。”

折云璃也落在了城頭上,笑道:

“驚堂哥就是自己人,有什么冒昧的,張爺爺太客氣了。”

夜驚堂也是點頭,轉眼掃視全是磚石建筑物的要塞:

“南霄山我還是第一次來,和我想的倒是不太一樣。”

“這里是前朝關口,翻修難度大,也就沒改了。云璃,你先回去收拾下,我和夜護法聊兩句。”

折云璃對張橫谷還是很尊敬的,答應一聲后,就快步跑向了后山。

夜驚堂過來是辦事情的,見此就知道張橫谷準備和他私下聊,也沒阻攔,等云璃離開后,才詢問道:

“近日接到了曹公公的信件,當年具體是什么情況?”

張橫谷帶著夜驚堂一起在城墻上行走,感嘆道:

“老夫是真沒料到,曹公公能把夜護法都給召來。人即便真是趙紅奴殺的,讓您這把屠龍刀來處理,也是太大動干戈了。”

夜驚堂搖頭一笑:“此事和云璃有關,我來也是應該的。”

張橫谷客氣兩句后,便說道:

“當年我那大徒弟,在滄沙河一帶行走,起先不知道位置,直到尸體被江湖人發現,老夫才得知了消息。據老夫檢查,我大徒弟中了離魂針,傷痕為‘六宗擒鶴手’所留,其他的一概不知,身上財物兵器也未曾丟失……”

夜驚堂單手負后,根據多月辦案經驗稍加琢磨:

“沒拿東西,便不是劫掠。不知去天南所為何事?游歷還是……”

張橫谷搖了搖頭:“當時教主還沒成名,缺人手,老夫乃至徒弟,都在外面暗中籠絡人手,為平天教效力。老夫推測,是我徒弟偶然發現了趙紅奴,知道他被朝廷通緝,所以出面招攬。趙紅奴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怕身份暴漏,所以殺人滅口……”

夜驚堂點了點頭:“這動機倒是說得通。滄沙河附近,有什么門派?”

“滄沙河一帶,歸白佛宋馳管,也就是紅花樓二當家。”

夜驚堂一愣,沒想到還是在自家地盤出的事兒,詢問道:

“當時宋馳怎么說的?”

“宋堂主也算實在人,幫忙查過來往名錄,但天南這地方,每天來去的豪俠太多,因為奉官城在,大多不敢太張揚,很難查清楚……”

“案發地點還在不在?”

張橫谷的大徒弟外加大燕后裔在外橫死,卻沒找到真兇,不可能草草了事毀了案發現場,對此道:

“事發是在滄沙河鎮的一家客棧里,因為事后沒找到兇手,教內把客棧盤了下來,交由教徒看管,當年物件都保存著。不過那里也沒太多痕跡,十六年過去,血跡都沒了,教主和曹公公都去看過,一無所獲……”

夜驚堂聽到案發之地還在,頓時松了口氣:

“只要當時發生過打斗,就必然留有痕跡,別人看不出來,不代表我看不出來。當年尸體是什么情況?能不能開棺驗尸?”

張橫谷搖了搖頭:“老夫驗過尸,當時并未骨折,十六年過去,尸體已經看不到痕跡了。老夫清晰記得,是水分穴中針,右手肘關節有淤傷,致命傷是喉頭一劍……”

夜驚堂略微聆聽后,站直身體:

“死者多高?事發前是坐姿還是站姿?關節淤傷是左手造成還是右手?劍痕什么位置?”

張橫谷發現夜驚堂意外的專業,當下也認真起來:“恕老夫冒昧。”說著抬起手指,示意夜驚堂眉毛:

“身高齊眉;桌子碎了,事發前應該在屋里面對面坐著;關節淤傷是左手所為,劍痕在頜下兩指處,深一寸,自右向左……”

“燕子回頭?”

張橫谷一愣,看著還沒比劃完的手指,有些疑惑:

“當時高手推測是‘白蛇掃尾’,大人僅憑口述,怎么猜測出是燕子回頭?”

夜驚堂意外道:“這怎么能想到白蛇掃尾。

“死者事發前坐著,那針中水分穴,很可能是從桌下偷襲發針,不然沒那么好打到肚子。

“死者察覺不妙順勢拔兵器,兇手并未第一時間拔劍,而是壓身扣住手肘繳械。

“兇手擒用左手擒住右手,右手劍必然在對付另外一人。而后死者后退掙脫,中針本該后撤,但應該是因為同伴中招選擇憤然追擊,被對方找到機會回頭一劍封喉。

“白蛇掃尾造成的傷痕,和這差不多,但此招正面出招,多用在優勢追擊,沒法造成前面的傷痕,除非死者和兇手都昏了頭,一個瞎打一個亂接。

“當時江湖人應該是看到兇手以一敵二,還一劍封喉,覺得兇手優勢很大,才推測為白蛇掃尾。”

張橫谷沉默良久,腦子里也在暗暗推演夜驚堂的說法,雖然覺得可信度極高,但琢磨半天,還是不明白夜驚堂怎么光憑口述猜出了搏殺過程,想了想道:

“根據尸體的位置來看,應該和夜大人講的大差不差,不過燕子回頭也是江湖常見招式,很難看出太多東西……”

夜驚堂因為空口無實,其實也只能判斷出這些,想了想道:

“趙紅奴的相貌朝廷有備案,但身高是十八歲入禁軍時所量,不一定準確,時隔十幾年,很難找到其他線索,這事兒確實得碰運氣。滄沙河距離這兒多遠?要不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張橫谷肯定是操心徒弟大仇的,不過夜驚堂才剛來,就急著讓人家辦案,有點不合適,便回應道:

“也不算太遠,出了鎮南關,順江往下游走一百多里就到了。來者是客,夜護法要不先歇息一天……”

夜驚堂搖頭道:“痕跡這東西,十六年不出意外,不代表明天不出意外,來都來了,還是盡早過去的好。我去叫云璃一聲。”

張橫谷見此點了點頭,轉身道:

“那老夫去取當年所用的兵刃,大人稍等片刻。”

平天教的駐地,算不得太大,因為以前是軍事要塞,建筑物都連在一起,人口多了,甚至還建了些許棚戶區。

薛家世代鎮守此地,在山上有個將軍府,也就是冰坨坨的祖宅,不過甲子前燕恭帝逃過來后,就讓給燕帝攜帶的家眷臣子住了,如今變成了平臺教的總舵,張橫谷等老人都住在其中。

而冰坨坨身為教主,住處并不算太奢華,只是在要塞后方的崖壁旁的望樓里。

圓形望樓高兩層,可以直接躍過群山,看到大魏城鎮的情況;之所以把這里叫‘后方’,是因為建造鎮南關防的是天南反叛,正面在天南那邊,背后才是大魏。

夜驚堂來到望樓附近,可見有條小河道路旁穿過,自望樓側面淌下變成了小瀑布。

雖然兩層望樓看起來不想住處,但門口貼了對聯,內部也用木板鋪過,還有桌椅茶案等家具,除了是圓形,其他和客廳沒太大區別。

夜驚堂聽到樓上有響動,便進入客廳,順著石質臺階走到二層,可見二層隔成了兩個房間,中間一條過道。

左邊的應該是主臥,里面放著很多書和卷宗,墻壁上還掛了些兵器,有妝鏡但看不到任何胭脂首飾,一看就是冰坨坨住的地方。

而右邊的房間,畫風則完全不一樣,雖然也規規矩矩,但東西更多,柜子上擺著琴、琵琶、笛子等等樂器,書桌上還有各種各樣的擺件兒,看起來像是紀念品,妝臺上也擺著各種胭脂水粉。

此時云璃正站在衣柜前,從里面尋找衣物,可見里面擺著好幾件裙子,都是青色長裙,雖然款式不同,但顏色大同小異,看起來都是凝兒的裙子。

夜驚堂打量一眼,見云璃沒反應,開口道:

“云璃?”

折云璃沒聽到夜驚堂的腳步聲,措不及防嚇得一抖,連忙回過頭來,發現夜驚堂站在后面,才松了口氣:

“走路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想偷看姑娘換衣裳,該晚點來嘛,我還沒脫呢……”

夜驚堂搖頭一笑,沒有接這話,來到屋里左右打量:

“這是你的屋子?”

折云璃繼續從衣柜里尋找著東西:

“這是師娘的房間,我小時候和師娘住一起,師父一個人住。萍兒住在外面的大宅里。”

“你師父和師娘還分床睡?”

“那不然呢?”

夜驚堂想想也是,兩個媳婦也不磨鏡子,分開睡也正常,當下又拿起桌上的大頭娃娃擺件兒:

“這些是伱收藏的?”

折云璃見此連忙過來,把擺件兒放回原位:

“這些可亂跑不得,都是師娘以前行走江湖買的,以前經常和我說走過好多好多地方。我才多大,也是去年才跟著師娘出山,哪有機會買這些。”

夜驚堂微微頷首,覺得凝兒以前還挺可愛,當然現在也很可愛。他見云璃又跑回衣柜翻找,詢問道:

“你在找什么?”

云璃在衣柜中翻了好久,最后從柜子底下翻出了一封信,遞給夜驚堂:

“別告訴師娘哈,我和師娘第一回來,師娘晚上偷偷寫的,但沒敢給師父。”

夜驚堂一愣,下意識左右看了看,才把信紙拿起來打量,卻見是一封‘離婚協議書’,大略內容:

我當教主夫人忙活這么多年,也沒拿到過任何報酬,如今年紀不小,得為家里傳香火,所以的離開南霄山嫁人了。往日情分我記載心里,會時常回來看看,你也早點找個好人嫁了等等……

夜驚堂看著上面猶猶豫豫的字跡,就知道凝兒在第一次回來時,心底已經有了嫁給他的想法,不過不忍心背叛姐妹情誼,最后還是沒把這封信給冰坨坨。

夜驚堂掃了幾眼后,便把信疊好:

“這東西可不敢亂看,讓你師娘知道,得罰我們一起抄書。走吧,咱們去滄沙河半點事情。”

折云璃聽見辦事,自然精神起來,連忙收好信紙:

“去當殺手?”

“當捕快為民除害,先回船上打聲招呼。”

“那也行,走走走……”

不久后,一艘大船,從險峻峽谷之間緩緩飄過。

鈺虎和水兒,依舊在船上下棋,可能是鈺虎輸的太慘絕人寰,青芷也跑到了跟前,和三娘一起出謀劃策。

青芷雖然在閨房里是妹妹,誰都能欺負一下,但論起琴棋書畫,也就離人能比劃兩下,幫女帝出謀劃策,壓力自然就到了水兒這邊,全神貫注連酒都不喝了。

太后娘娘本來也去看了幾眼,但完全看不明白棋路,又不好一句話不說,為此就以乏了為由,回房間休息了。

離人倒是勤奮,一個人偷偷在房間里習武。

夜驚堂帶著云璃從山上下來,本來是準備去后面打聲招呼,路過門口發現屋里有動靜,就打開門看了看。

結果抬眼就發現,大笨笨擺出雙手平攤的架勢,看起來很有山巔仙子的氣勢。

而吃飽了的大鳥鳥,則煽動翅膀懸在空中,笨笨手往左推,它就做出失控模樣往左飛,往右推就往右飛……

折云璃從門口探頭,瞧見這‘隔空御鳥’的架勢,表情瞬間古怪起來,若不是怕得罪女王爺,恐怕能嗤笑出聲。

夜驚堂也憋的相當難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只覺笨笨至少獎勵了一條烤羊腿,不然鳥鳥不會演的這么逼真。

而正在學習隔空御物的東方離人,聽到開門聲,表情就微微一僵,而后行云流水換成了野馬分鬃的架勢,慢條斯理回過頭來: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夜驚堂也不敢笑,抬步走進屋里,把還在配合笨笨表演的鳥鳥接住:

“準備去滄沙河查趙紅奴的案子,得先行一步,你們順著船繼續走,我在碼頭等你們。”

東方離人在船上悶的不行,見狀便站直身形:

“本王當年見過趙紅奴,要不一起過去給你當出出主意?”

夜驚堂知道笨笨是想一起出去玩,去看案發現場又不是打架,對此自然爽快道:

“那走吧。”

東方離人見此頓時欣喜起來,連忙跑到了屏風后,開始換衣裳。

夜驚堂本來準備在旁邊看看,結果直接被云璃拉了出去,還把門關上了,他也只得作罷,等笨笨換上俠女裝束,又到船樓后方打了個招呼,而后便一起朝著下游行去……

(本章完)

女俠且慢 第十一章 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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