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3 狩獵目標

疾馳而來的哨騎，臉上掛著激動神情，要知道北伐軍的三千營跟福建衛，已經在草原上晃悠了大半個月。如果還找不到蒙古遼東三萬戶跟女真三部的老巢位置，恐怕酋首也先的主力部隊將從河西方向趕回來，到時候就得面臨被迫撤兵的局勢。

現如今跟蹤的斥候發現了納哈勒部的駐帳，終于可以替死去的袍澤報仇雪恨！

通古斯河放在后世被稱之為葉尼塞河，是俄羅斯水量最大的一條河流，全流域基本上都在西伯利亞的境內，最終匯入北冰洋，距離大明北邊的居庸關有千里之遙。

聽到斥候的稟告，武銳臉上先是流露出振奮的神情，然后忍不住吐槽道：“好家伙，難怪我們追蹤這么久都找不到駐帳痕跡，這群韃虜還真能跑！”

“八河地區離我們現在位置有多遠？”

馮正不太了解漠北的地形，于是乎朝武銳追問了一句。

“一百多里，騎兵快的話一天就能抵達。”

“好，那我們現在就殺過去，讓韃虜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神兵天降！”

馮正立馬情緒激昂起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蒙古鐵騎能千里奔襲大明漠南境內，那么今日大明鐵騎同樣能馬踏萬戶營帳。

“傳令官何在？”

武銳沒有回應馮正，而是朝著身后一群部將喊了句。

“末將在！”

一名千總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抱拳向武銳行禮。

“立馬派人回云中城，通知沈元輔我軍發現了韃虜駐帳的消息，另外分一路人馬去聯絡遼東都司李將軍，告知他們韃虜駐帳位置所在。”

“最后便是即刻召集軍中將士啟程，我們要急行軍趕到八河地區，絕對不能讓韃虜再跑了！”

武銳迅速向傳令官做出了部署，來確保整個行動的萬無一失。說實話他并不擔心戰事的失利，更擔心消息出現泄露，納哈勒跟博羅兩個人率部跑了。

茫茫漠北萬里河山，一旦蒙古人有了警覺，想要再找到蹤跡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是，末將遵命！”

隨著傳令官疾步退去，很快北伐軍兵馬就躁動了起來，許多將士們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就等著與韃虜一決高下。

另外一邊通古斯河上游的八河地區，博羅跟納哈勒兩人正在整頓兵馬。將近一個月的緊急行軍撤退，讓他們簡直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整支軍隊的體力跟意志壓榨到了極限。

他們之所以如此急切，就在于跟沈憶宸交手過多次，明白這個明國宰相的性格絕對不能用傳統文人看待，他向來喜歡使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鐵腕手段。

突襲泰寧衛城擊殺了守將郭參，邊界一戰對明軍造成了大量傷亡，吃了兩個悶虧的沈憶宸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定然會想盡辦法追擊復仇。

事實證明，博羅跟納哈勒還算是了解沈憶宸，確實在他們朝北疆深處退去之后，就立刻向北伐軍下達了追擊命令，速度但凡慢上那么一點，恐怕早就已經被明軍給追上了。

“大濟農，這一路急行軍撤退，很多受傷的兒郎們沒有堅持下來，我們損失慘重。”

明軍那邊沈憶宸為陣亡的將士們舉辦了一場公祭儀式，算上泰寧衛城的傷亡，總共有接近萬人長眠在漠南蒙古的草原上。

不過蒙古這邊損失更為慘重，這段時間休整統計下來，陣亡的士卒接近兩萬人，成倍于明軍的損失。這里面除了在邊界地區一戰造成的傷亡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奔襲千里的逃竄，讓很多受傷的蒙古士兵得不到醫治跟休養，極速擴大了陣亡率。

還有便是蒙古人的醫療手段，遠遠比不上沈憶宸執掌下的大明，同樣的刀傷明軍那邊已經開創了縫合技術，蒙古這邊面對大傷口失血只能等死！

聽著博羅的話語，納哈勒臉上神情十分凝重，蒙古草原缺乏儒家學術帶來的禮儀秩序，更為崇尚強者為尊。這接近兩萬人的巨大傷亡中，有大半是遼東三萬戶跟女真三部。

畢竟相比較蒙古左右兩翼三萬戶，遼東三萬戶跟女真三部屬于邊緣“部落”，武器裝備跟兵源操練強度，全部都要弱上一籌，根本就不是明國北伐軍的對手。

這也就是為什么，漠南之戰納哈勒跟博羅兩人掌控的兵馬數量還占據著優勢，卻最終沒有打過丁逸林跟韓斌兩人的聯軍，只能選擇倉皇逃竄的原因。

一旦沒有了足夠的兵馬作為實力倚仗，那么納哈勒在未來大汗爭奪戰中，將完全不是弟弟阿失帖木兒的對手，甚至還會成為一個必須鏟除的巨大威脅，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兩說。

“父汗那邊有沒有消息，他多久能趕到瓦剌祖地？”

納哈勒向博羅問了一句，經歷過當年蒙古內亂的擋刀事件，博羅茂洛海在天圣汗也先心中的信任度，可能還要超過納哈勒這個不受寵的大兒子。

有什么關于天圣汗也先的第一手消息，博羅會比納哈勒更早得知。

另外瓦剌部落起家的祖地，便是目前博羅跟納哈勒駐扎的八河地區，這里有葉尼塞河的八條支流匯集，水草豐美極其適合作為牧場，供養個十幾萬兵馬絲毫不成問題。

“早前收到過大汗的消息，按照速度推算應該過幾日就能達到。”

博羅隨口回了一句，然后想起來一件事情，朝著納哈勒說道：“大濟農，最近有被俘虜的士兵從明軍那邊跑了回來，而且數量還不少，你說這里面會不會有問題？”

對于被俘虜的將士跑回來這件事，納哈勒之前收到過屬下的稟告，不過他并沒有當一回事。現在聽到博羅這么一說，他品味了一下確實好像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明國跟蒙古是世敵，雙方又剛剛在戰場上生死相拼過，明國那邊抓到俘虜留了活口也就罷了，據說還醫治了傷員并且給了吃喝供給。

設身處地納哈勒要是抓到明軍俘虜，先不說會不會直接要了性命，哪怕就是收為奴隸之前，怎么也得打個半死來發泄一下心中怒氣，告慰一下戰死的蒙古勇士英靈。

更為離譜的是，明國軍營還發生了一場大火，讓大批俘虜搶到了馬匹跑了。很多事情一旦太過于巧合，就顯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明國宰相沈憶宸那么精明的人，會出現這種極其弱智的漏洞嗎？

一個兩個跑回來，納哈勒還沒覺得什么，最近幾天跑回來的人越來越多，好像情況確實不對勁。

“博羅，要不你把跑回來的俘虜，全部集中起來再審問一遍，看看他們中有沒有叛國投敵的奸細。”

聽到納哈勒這話，博羅卻搖了搖頭道：“大濟農，我擔心的不是他們叛國投敵，而是跑回來暴露了我們駐帳的地址，引來明軍發動一場突襲。”

“這里距離明國云中城，差不多有千里之遙，明國宰相真的有這么大魄力，派出一支兵馬孤軍深入嗎？”

霍去病之所以能名垂青史，就在于他率領著一支幾乎沒有補給的輕騎兵，完成了千里奔襲直插匈奴核心汗帳，創造了古代一項堪稱不可能的奇跡戰術。

雖然從云中城突襲八河地區，達不到漢朝冠軍侯霍去病的那種傳奇性，但其中風險也不低，需要統帥下定極大的魄力才敢這么做。

沈憶宸率領的兵馬從京師出發，幾乎沒有任何停歇的就參與了漠南之戰，現在打算追擊千里趕到瓦剌部落的祖地八河地區，他真的就認為自己可以戰無不勝嗎？

面對納哈勒的質疑，博羅沒有進行反駁，說實話他也不太相信沈憶宸有這個魄力，明軍有這份果斷。要知道古代可不像現代那樣有著各種定位系統，大軍在漠北這種地方貿然追擊，可不僅僅是無功而返的問題，嚴重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土木堡之戰明軍二十萬兵馬，在離長城邊界不到百里的地方就缺水潰敗，現在已經進入到炎熱的夏季，沈憶宸又膽敢保證他的北伐軍一定能找到水源嗎？

永遠不要挑戰大自然的天威，這是長生天教授給蒙古人的經驗。

可很多事情奇跡的誕生，往往前提就出在“不可能”三字上面，正在聊天的博羅跟納哈勒兩人，突然聽到了從遠處傳來了嘹亮的牛角號聲，這是哨兵發出來的預警。

突然聽到這聲預警，博羅跟納哈勒兩人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召集兵馬穩定局勢，相反呆呆的站立在原地，想著世間哪有這么湊巧的事情，難道說明國兵馬真的千里追殺過來了嗎？

很快營地中士兵的騷亂，讓這兩人回過神來，只見納哈勒瘋狂朝著自己戰馬方向奔去，然后就聽到有哨騎飛馳過來，并且大聲呼喊著：“敵襲！敵襲！”

沒錯，跟蹤了蒙古“逃脫”俘虜，接近有一個月之久的三千營跟福建衛兵馬，終于抵達了八河地區。解決掉最外圍的一圈哨兵之后，他們就完成了戰備隊形，朝著營帳駐地位置發起了沖鋒。

只不過作為瓦剌部落的祖地，確實稱得上防衛森嚴，并且預警哨兵多的超乎想象。剛剛完成列隊的北伐軍，就被另外一隊蒙古哨騎給發現，吹響了牛角號向駐地發出了預警。

“遼東萬戶跟女真三部，趕緊上馬迎戰！”

納哈勒瘋狂的朝著周圍混亂人群嘶吼著，同時讓親衛舉起象征統帥的大纛旗，來起到穩定跟集結的作用。但他哪怕動作如此迅速，依舊隱約感受到了大地傳來的微微顫動，這意味著大明兵馬要比預想中更快到來。

“集結，集結！”

另外一邊的博羅茂洛海跟納哈勒一樣，同樣聲嘶力竭的呼喊著自己部下戰備。

要知道博羅茂洛海與納哈勒不同，哪怕他再如何受到天圣汗也先的信任，依舊沒有一方首領的身份。也就是說博羅茂洛海率領的兵馬，不是屬于他的部族，而是也先從左右兩翼蒙古調撥出來的。

這一萬五千大軍，經歷了泰寧衛城跟漠南之戰，折損已經過半。如果這一次敵襲再遭受打擊，出現類似于全軍覆沒的結果，那博羅茂洛海是無法跟天圣汗也先交差的。

曾經肆意突襲泰寧衛城，看著驚慌失措的大明百姓，以及陷入慌亂的泰寧衛士兵。博羅茂洛海沒想到同樣的場景，會這么快的復現在自己身上，明國真正做到了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大明的兄弟們，為袍澤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殺光眼前這群韃虜，來祭奠同袍的在天之靈！”

武銳同樣在憤怒的咆哮著，只不過他的聲音沒有博羅跟納哈勒的驚慌失措，更多充斥著一股蓬勃的殺意。

沈憶宸如今思考問題，很多時候不得不偏離快意恩仇的范疇，得考慮到整個大局。就好比留了蒙古俘虜一命，還給予了他們“人道主義”救治，而不是單純殺俘來發泄心中的怒火。

但是武銳跟馮正這種親臨一線的將領，他們無法做到理智的考量全局，畢竟每一場跟蒙古人的大戰，死傷的都可能是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

想想看一個殺了你兄弟的仇人在眼前，誰還顧得上什么大局，以命抵命才是追求的正義！

三千營的騎兵是成國公朱勇戍邊的老班底，雖然這些年朱勇已經不太過分軍中跟朝堂政務，全權交給了嫡長子朱儀來管理。

但是在個人能力上，嫡長子朱儀幾乎已經做到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數十年戎馬生涯積攢下來的經驗。

不過這份缺陷，被成國公朱勇留在軍中的武銳完美彌補，三千營在京師“馬放南山”的這些年，依舊沒有松懈過對騎術的訓練，對陣型的配合，對戰爭的向往。

現在的三千營兵馬，就如同饑餓許久的猛虎下山，迫切需要用鮮血來滿足自己的殺戮欲望，八河地區的蒙古韃虜，很不幸的成為了狩獵目標！

我成了大明勛戚 683 狩獵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