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勛戚 602 內閣時代
吏部衙門與李賢商議“考成法”的過程異常順利,對方早就期待用吏部天官的權力,把朝堂中尸位素餐之輩給橫掃出去,讓忠于“實干”的沉黨少壯派官員登上政治舞臺。
只不過之前礙于沉憶辰的阻攔,李賢哪怕身為天官大冢宰,依舊在很多決策上有些束手束腳。現在相當于打開了枷鎖,加之明良二年是大比之年,可以提前預測到這次吏部三年小考,將對官場產生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沖擊!
明良二年的七月酷暑難耐,滿朝文武皆把目光放在宮中,想看看針對工部尚書石璞的彈劾會如何處理,身為傳統文官集團首領的胡濙,又該如何反制?
但讓眾人萬萬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了,石璞沒有選擇申冤喊屈,更沒有怒發沖冠硬頂沉憶辰,而是選擇默默上疏一封認罪致仕,請求皇帝寬恕讓他回鄉為母丁憂。
這個結果出乎太多人的意料,能在科舉制度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官員,沒有一個智商上存在問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場彈劾是預謀已久的“奪權”行動,目標直指工部尚書之位。
文官集團的再度綏靖退讓,簡直就跟割肉飼虎沒什么區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到最后還能割出來什么官職給沉黨成員?
其中禮部尚書胡濙,遭受了整個言官清流團體的不滿,畢竟身為文官集團首領,你這幾年明哲保身大家都忍了,現在沉憶辰已經蹬鼻子上臉,直接開始掀桌子了。
你還不站出來仗義執言,莫非真的是老湖涂不堪大用了?
胡濙的軟弱,讓很多激進派的科道言官感到無法接受,他們開始尋求自救之法,把目光轉移到另外一個可以率領眾人力挽狂瀾的重臣身上,他便是“吏部尚書”何文淵。
何文淵乃永樂年間進士,算到明良帝這一代已然稱得上是六朝元老,資歷上面統率群臣不成問題。另外何文淵雖然隨著景泰帝的駕崩而失勢,逐漸淪為了朝堂的邊緣人物。
但是他曾經的“吏部尚書”官職,以及“太子太保”的加銜依然存在,這種官居一品的老臣,只要不自己作死,包括皇帝在內都不好輕易奪官。
更重要一點,那就是何文淵乃傳統的理學家,他對于離經叛道的行為深惡痛絕,本能的反對“沉學”這種歪門邪道,雙方天然對立。
既然胡濙無法捍衛儒道理學尊嚴,那么何文淵就得站出來“臨危受命”!
當然,科道言官們也明白,單單靠著一個“有名無實”的吏部尚書何文淵,是絕對無法對抗如日中天的沉憶辰。
那么除了朝中重臣外,還得在民間造勢掀起“倒沉”的輿論。
這批激進派的官員,選擇了明朝河東學派的創始人薛瑄!
河東學派可以說是明朝學派的源頭之一,門徒遍及山西、河南、關隴一帶,蔚為大宗。學術觀念恪守周敦頤和二程之學,尤推崇朱熹,乃正統程朱理學傳宗。
影響力之大,讓明清學者普遍認為,有明一代,學脈有二。一是南方的陽明之學,一是北方的薛瑄朱學,正是靠著這種開派宗師的身份,薛瑄成為了明朝第一個獲準從祀孔廟供后人祭拜的賢哲。
但凡封建王朝的歷史再長點,說不定千百年后薛瑄就會被尊稱為“薛子”。
其實很早之前沉憶辰收集王振侄兒罪證的時候,就跟薛瑄有過間接交集。對方原本任職大理寺卿,就是處置王振侄兒罪行被打擊報復,于是乎被削官為民放回故里。
恰恰這一回鄉,讓薛瑄全部精力可以放在做學問上面,開創的河東學派成為目前火熱派系,聲勢跟門生完全不遜色于沉憶辰的“沉學”,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程朱理學幾百年時間發展,早就在讀書人心中根深蒂固,新興學派想要打敗取代非一朝一夕之功。
并且河東學派還模彷沉憶辰創建的《文報》,發行了一份名為《理報》的報刊。只不過傳播范圍局限在士大夫階層,市井小民壓根就沒有機會接觸,依舊屬于高高在上的“陽春白雪”。
對于朝中文官集團形成新的反對勢力,沉憶辰沒有過多的關注,亦或者說他不在乎。
新老勢力之間很難完成和平交替,雙方注定會形成一場大的紛爭,這不是胡濙或者沉憶辰可以壓下來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至于石璞的上疏致仕,沉憶辰遵守了跟胡濙之間的約定,沒有繼續深究問罪,讓對方能以工部尚書的官銜,用一種比較體面的方式還鄉丁憂。
就在朝野內外認為這一場沖突,會以石璞的回鄉丁憂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內閣正式頒布頒布了“考成法”,宣告沉憶辰執掌的改革時代拉開序幕!
原本張居正的“考成法”,是讓六部聯合都察院把所屬官員應辦的事情,定立期限分別登記在三本賬簿上面。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另一本送到六科監督,最后一本呈交內閣決策。
用沉憶辰想要清丈田畝來舉例,考成法可以提前制定地方官員清丈田地的數量跟期限,然后登記在冊逐月進行審查,一旦沒有完成或者沒有如實申報,那么直接就能革官問罪!
原本想要處罰官員,只要沒有犯下大錯或者觸犯刑罰,還得等到吏部三年一次的考核才能問罪。現在效率光速提升,只要沉憶辰覺得哪個官員混日子,當場就能依照“考成法”論處,可以說把人事大權掌控在了手中。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大權獨攬,畢竟還有戶部跟都察院,以及六科互相制衡。不過世人皆知李賢是沉黨成員,都御使王文早就在朝中沒有威信后臺,壓根不敢跟沉憶辰硬頂。
唯獨六科里面的科道言官,還能提出反對意見。
可問題是沒有朝廷高層配合,單單七品的言官清流想要真正影響到政策走向,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考成法”一出,讓原本平息下去的朝廷派系沖突,立馬沸騰喧囂了起來,文武百官紛紛意識到自己的仕途生涯,捏在了沉憶辰的手中,對方可以隨時生殺予奪。
長久下去,朝堂豈有立錐之地?
不再沉默中爆發,就只能在沉默中滅亡,彈劾石璞很多文官集團成員,還能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袖手旁觀。
這一次涉及切身利益,他們絕對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了。
八月繁星高照的夜晚,空氣中依舊充斥著一股悶熱,禮部尚書胡濙府邸卻是人頭攢動,哪怕大廳里面已經擺滿了降溫用的冰塊,很多人額頭上依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群面見胡濙的官員中,為首者正是掛名吏部尚書的何文淵,如今隨著局勢愈發嚴峻,他隱約在傳統文官集團中,有些取代胡濙首領位置的意思。
“大宗伯,內閣首輔本就位高權重,以往還有吏部天官與之抗衡。現如今李賢淪為門下忠犬,徹底放權倒向了沉憶辰。”
“如果連您都不站出來撥亂反正,日后朝廷豈不是暗無天日?”
通政使樂惲痛心疾首的呼吁了一句,他倒不是說多么有正義感,純粹是工部尚書石璞的命運,讓他萌生出一股兔死狐悲。
今日沉憶辰可以為了徐有貞,這個關系完全稱不上密切的“小人”謀取官職,那么明日完全可以為了他沉黨核心成員,目前擔任右通政的蕭彝鋪設青云梯。
考成法的頒布,想要找事簡直易如反掌,只要布置幾條無法完成的任務,那么就必然會被內閣問責。樂惲這幾年對于自己的職位,始終有種危機感,現在已經到了必須未雨綢繆的地步。
這邊通政使樂惲話音剛落,那邊都御使王文立馬就補充道:“大宗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此次內閣頒布考成法壓根就沒有告知本官,
就這么硬生生打上了都察院的名號。”
“去年沉憶辰挫敗石亨兵變,得到了帝王師的頭銜,本就已經走到了權傾朝野的地步,現如今更是為所欲為了!”
這里面最憋屈的莫過于王文了,沉憶辰想要改革變法,好歹之前還特地找胡濙、年富、李賢等人商議過,唯獨王文這個堂堂位列大九卿的都御使,直到考成法頒布了才知道有這回事。
王文知道自己這些年皇權之爭站錯隊,已經成為老臣中的邊緣人物,但沉憶辰這樣做太過于侮辱人了,讓他不得不低頭來到胡濙府中期望對方主持公道。
有了兩位朝堂高官的帶頭,接下來大廳里面眾官員七嘴八舌的痛斥起沉憶辰橫行霸道的事件,硬生生演變成為了一場批判大會。
面對這種嘈雜的場景,胡濙不動聲色的默默聽著,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明白了當初馬車上議事,沉憶辰為何信心十足要執行士紳一體當差納糧。
此子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計劃,眼前這群反對力量,就是他想要清除的對象!
說實話,當官當到胡濙這個七朝元老程度,早已經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階段。這也就是為什么很多事情上,胡濙選擇妥協退讓,就在于他的年齡跟閱歷能看清楚很多東西,知道歷史大勢的走向。
士紳一體當差納糧,如果沉憶辰真的能辦成的話,稱之為萬世之功都不為過,乃至于可以打破歷代王朝三百年輪回的宿命。
人生暮年能看到朝廷出現這么一號人物,敢于做這種壯舉,不得不說是一樁幸事。
但很可惜身份注定了胡濙站在沉憶辰的對立面,哪怕他不愿意出面反對,同屬的利益集團也會把他給推出來,就如同眼前的場景一樣。
“大宗伯,你說句話啊,難道吾等就這么等著局勢崩壞嗎?”
一名年輕的六科官員,看到胡濙長久保持沉默,顧不上什么禮儀尊卑催促了一句。
換做尋常時刻,年輕后輩敢這么跟胡濙說話,壓根不用本人開口,在場的官員就會齊聲訓斥。可是這一次眾人都保持著一種沉默,用這種態度來表達心中的不滿,同時還意味著胡濙多次退讓,已經損害到了他在文官集團中的威望。
見到這種場景,胡濙緩緩的站起身來,長長嘆一口氣道:“沉宮保早在彈劾石尚書之前,就曾找過本官商議過一些事情,他打算在朝堂進行一場改革變法,力度之大可謂是空前絕后。”
“對于此項改革,本官無法談論優劣成敗,考成法僅僅是沉宮保邁出去的第一
步,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措施政令頒布出來。”
“是非對錯,需要用時間來檢驗,這就是本官袖手旁觀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諸位同僚暫且靜觀其變,看看沉宮保到底能不能做到造福天下萬民,然后再行定奪。”
這兩月時間里面胡濙想了許多,當拋下政見之爭去看待沉憶辰的改革變法,確實是利國利民之舉。當然也存在沉憶辰借改革之名,去做爭權奪勢之事,畢竟人心安測。
但其實在胡濙的心中,還隱藏著一個秘密,那便是當年“三楊”之一的楊溥臨終遺言,助沉憶辰權傾朝野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不得不承認,楊溥的眼界要高于自己,早早就看出了沉憶辰非池中之物。
士大夫讀圣賢書,立凌云志,終其一生不就是為了踐行那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嗎?
胡濙想在自己的暮年階段,去豪賭信任一回沉憶辰,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到文人究其一生的追求。
如若能做到,可以稱之為圣人!
“大宗伯,沉宮保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對胡濙說出沉憶辰改革變法,刑部尚書俞士悅有些按捺不住,當即就追問了一句。
“沉宮保做到了對本官的承諾,那么本官就得當個守信之人,暫不能說。”
胡濙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從考成法的首先頒布,他知道沉憶辰是做著步步為營的謀劃,說出來就將打亂他的整個步驟,說不定會半路夭折。
“是嗎,那看來大宗伯倒是與沉宮保惺惺相惜了。”
一道諷刺的聲音傳來,說這話的正是何文淵。
他此次與眾官員一同前來胡濙府邸,不僅僅是做著“逼宮”的舉動,還打算順勢“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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