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勛戚 244 最后饋贈
望著沉憶辰離去的背影,碼頭上數萬官員百姓,心中無不動情。
大明有史以來,從未有過官員離任,對著百姓說出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誠懇言語。
大多數夸夸其談,炫耀其功績,吹噓其仕途。
可沉憶辰卻句句不離蒼生萬民,始終以天下為己任,這可能就是山東大災之后,能逆轉乾坤的關鍵吧。
“讀書不為功名事,為解蒼生一份憂。”
洪英默默念叨著沉憶辰的這一句話,不由感到動容。
以三元及第,六元魁首之功名,毅然遠赴山東賑災治水,沉憶辰確實做到了以行踐言!
“老爺,僉憲已經走遠,河邊風雪大還是先回去吧。”
洪英身邊的一名老仆,輕聲提醒了他一句。
聽到老仆的提醒,洪英收回了感慨的心情,然后意氣風發的朝著山東布政司官員說道:“諸位同僚,僉憲已經奉命回京,吾等當前事不忘后事之師,日后勤政愛民奉公克己。”
“不辜負沉僉憲的期望,不辜負百姓們的信任!”
當初洪英選擇依附沉憶辰舉報魯王謀逆,已經做好了辭官致仕的打算,甚至都上疏奏章到了朝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受到魯王謀逆的牽連,巡撫張驥以及山東布政司半數官員俱被問罪。這下山東布政司高層行政官緊缺,要是再同意洪英致仕,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
于是乎朝廷不僅沒有同意洪英致仕,反倒打算提拔他為山東巡撫,圣旨應該很快就會下發。
沉憶辰的赫赫政績加上升官之喜,重燃了洪英心中的熱血激情,他打算好好干出一番成績!
“下官謹遵藩臺教誨!”
山東地界文武官員,面對洪英的發言,齊聲拱手稱是。
畢竟張驥跟魯王的倒臺,意味著短時間內布政使一家獨大,更別說已經傳出消息,洪英將繼任山東巡撫。
誰還敢像之前那般,把洪英這個架空上官不當回事?
運河碼頭上官員們紛紛離去,可是山東當地的百姓們,并沒有散開,依舊遠眺著已經模湖不清的扁舟。
甚至有些路途遙遠,沒來得及趕到碼頭的百姓們,還在從四面八方不斷匯集到此。于是出現了罕見的一幕,沉憶辰走了送行的民眾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來晚了沒有給僉憲送行,真是畢生遺憾!”
“狀元公怎走的如此匆忙,至少讓草民目送一程吧。”
“可能狀元公不想驚擾百姓,才選擇低調回京吧。”
“必然是這樣,山東治水這一年多,狀元公連最基本的儀仗都沒有,足以見證其親民。”
一聲聲嘆息跟遺憾,久久的回蕩在運河之上,這就是民心所向。
沙船上的沉憶辰,同樣站在船頭注視著碼頭送行民眾,心中情緒無比復雜。
一方面是歸家心切,畢竟出鎮一年多沒有見到母親跟妻子,那股思念之情愈演愈烈。
另外一方面是不舍跟不放心,山東地界的百姓們,在自己走后又是否能維持著安定的生活,又會不會出現在一個殘害萬民的魯王?
沒有人知道答桉,或者說不愿意相信那個會出現的答桉。
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得顛覆大明的政局!
就如同當年北上趕考一樣,小小沙船沿著運河一路前行,首先經過了濟寧,再過泰安,很快就來到山東聊城境內,這里有著大明最重要的鈔關——臨清關。
早在半個月之前,這里還是由韓斌率領泰安衛軍士控制,隨著沉憶辰接到了召令回京的圣旨,就轉交給了戶部下屬山東道主事。
還沒有到臨清關口,本來還算通暢的運河水道,一下變得擁堵起來。很多運糧北上的漕船,以及江南商賈的運船,均在此排起了長龍。
沉憶辰沒有打出官船的旗號,自然沒有優先通行權,加之這次走水路的速度,要遠超皇帝賜敕馳驛歸,不用擔心誤了回京的期限。
所以沉憶辰吩咐船家耐心排隊,他也想看看戶部主事接管鈔關之后,是否還如同之前那般暢通效率。
可惜事與愿違,等了大半個時辰,運河水道上的船只幾乎是紋絲未動,這讓原本還有些耐心的沉憶辰,心中不由煩躁了起來。
僅僅才過了半個月,運河鈔關就變成吃拿卡要的老樣子,大批漕船、商船通行不暢了嗎?
“蒼火頭,你想辦法去前方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何鈔關會如此擁堵?”
“是,小的遵命。”
得到沉憶辰的吩咐,蒼火頭立馬帶著兩個人跳幫上岸,然后快速朝著關卡處奔跑而去。
大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子,蒼火頭氣喘吁吁的返回沙船,向著沉憶辰稟告道:“東主,前方臨清關暫時關閉通行,據說要迎接朝廷復設稅課司局御史的官船。”
復設稅課司局?
聽到這個衙門名稱,沉憶辰在腦海中思索了起來。
明初為了征收商稅,于是在各省設立了稅課司局,可是后來寶鈔大幅度貶值,加之各處稅課司局收鈔數少,官員曠職,虛費俸祿等等原因。
正統初年便革罷直省稅課司局,令有司代征商稅,裁撤了許多冗官。
可是在正統十一年國庫空虛后,戶部尚書王左以軍旅四出,所費浩大,庫藏空虛的名義,奏請明英宗復設各省稅課司局。
本來想著是能多收點商稅上來,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收稅標準就不好定了。于是乎各種稅額征榷漸繁,商民苦不堪言,極大的打擊了運河以及各地商業發展。
并且日益沉重的課稅負擔,引得很多地區發生了起義,比如廣西瑤民以及湖廣、貴州的苗民,通通在正統十一年暴發。
為了鎮壓平叛,朝廷不得不花費更多的軍費,可這樣又得瘋狂在各地征稅,將再次引發起義暴亂。
就這樣,正統朝末期似乎進入到了一個死循環。
另外各地起義暴亂,還有著聯動效應,廣西瑤民讓朝廷對于云南麓川的看管出現松懈,思任法死灰復燃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湖廣、貴州的苗民暴亂,導致東南礦工鎮壓力量出現漏洞,從而引發了正統朝最大的東南農民大起義。
可以說這些事情都是環環相扣,就如同蝴蝶扇動的翅膀那樣,誰也沒有料想到最后會形成一場驚天風暴。
“復設稅課司局,恐不是什么好現象。”
卞和不知道歷史的發展,可他很清楚明朝官員的尿性,一旦朝廷中樞下放了收稅的權利,那么到了最后肯定是一地雞毛,弄的民怨四起。
沉憶辰沒有接卞和的話,這種事情現在討論也沒用,很多東西都只有等自己掌控權力后,才有資格去改革變動。
“運河本就擁堵,還關閉臨清關迎接官船,真是好大的架子!”
沉憶辰臉色沉了下來,自己一個僉都御史連儀仗都沒用,老老實實的排隊過關。
你一個不知拿冒出來的司官御史,也配閉關迎接?
“蒼火頭,打出官船旗號,直接前往鈔關!”
“是,東主。”
蒼火頭因為擁堵之事,來回奔跑打探消息弄的一身大汗,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這下得到沉憶辰的命令,二話不出亮出官船旗號,船夫們即刻劃槳啟航,等待的漕船跟商船紛紛避讓,留出中間一條通行航道。
此刻臨清關碼頭,戶部主事樊林山正率領著鈔關官吏,齊刷刷站在碼頭處,準備迎接從京師外派的司官御史。
正常情況下各地課稅司官品階為九品大使,遠遠低于正六品的戶部主事。而且雙方某種意義上都算是京官外派,就沒有什么京官天然高一檔的說法,可以鳥都不用鳥,更別說恭候迎接了。
但這次外派的司官不同,他除了要征收山東道的商稅課鈔,還將接管臨清關,于是加了都察院御史銜,屬于樊林山未來的頂頭上司。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認真說起來還跟沉憶辰有關,他仗著治水僉都御史的身份,強行接管了大明第一鈔關。
雖然皇帝最終沒有說什么,默認了接管行為,但是這種肆意妄為的舉動,對于大明官場的規則是一種破壞,同時也引發了許多官員的不滿。
為了避免類似的情況發生,這次鈔關跟課稅司官職權進行統一,并且還加了監察御史銜,確保稅收的獨立性。
既然是御史前來,身為戶部主事的樊林山,自然的畢恭畢敬的迎接,生怕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被彈劾。
巍峨的官船出現在視野之中,并且后面還隨行著數艘運船保障,處處彰顯著出鎮御史的排場身份。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由南往北的方向,出現了一艘小小的沙船,正朝著鈔關碼頭行駛過來。
見到這一幕后,樊林山勃然大怒,立馬朝著屬下訓斥道:“不是派了差役攔截來往船只,以防驚擾到御史大駕,為何還會有漏網之魚?”
幾乎就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名鈔關差役就急匆匆跑到樊林山面前,跪下稟告島:“回稟主事,這也是艘官船,卑職不敢攔。”
“蠢貨東西,山東地界有幾人大的過御史,就算是布政司官員也得先候著!”
臨清關某種意義上有著獨立性,屬于朝廷戶部直轄,不受地方官府節制,樊林山自然不用給面子。
可御史就不同了,先別說直屬上司的身份,單單一個整肅吏政的權利,文武百官皆無法跳脫。
“主事,來的這艘沙船,打的也是御史旗號!”
回稟的這名差役,語音中都帶著一絲哭腔,遇到這種事情自己一個小小不入流差役,敢攔嗎?
“什么?”
樊林山滿臉的驚訝,什么時候山東道有這么多御史了,一條運河上能碰到兩個!
帶著這份疑惑,樊林山把目光看向遠方行駛而來的沙船,船頭上那一面亮出來的官銜牌,把他給震撼的張大了嘴巴。
僉都御史!
山東境內敢打出這種官銜牌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僉都御史沉憶辰!
沒等樊林山做出反應,沉憶辰的沙船就徑直穿過關口,直面前方那艘巍峨碩大的官船,等著對方給自己避讓。
就算是出鎮地方的都察院監察御史,官銜不過七品罷了,與正四品的僉都御史天差地別,避行那是最基本的操作,還得過來跪拜參見!
官船船頭,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輕男人,此刻正面色陰沉的打量著沉憶辰的沙船。
這個出鎮監察御史不是別人,可以說算得上沉憶辰曾經的對頭,他就是現任內閣“首輔”馬愉之子馬徵。
當年乙丑科殿試,沉憶辰獨占鰲頭狀元及第,馬徵同樣依靠著馬愉的關系名列二甲前茅,入選了翰林院庶吉士。
只不過翰林院館選之時,沉憶辰已經被選中入東閣進學,雙方幾乎沒有打過任何照面。沒想到兩年過去,會在這種局面下相見。
“沉僉憲,久違了!”
站在船頭的馬徵,首先朝著沉憶辰拱手致意。
理論上他得來到沉憶辰船上跪拜,可如今馬徵親爹乃大明內閣首輔,各方無不給幾分薄面。
別說是面見四品官員,就算六部尚書侍郎,都會主動免了馬徵的跪拜禮。能主動向沉憶辰拱手行禮,按照以前的對立關系,已經算給足面子了。
“馬徵,出鎮地方就忘了上下尊卑嗎?”
沉憶辰背負雙手,哪怕船頭稍低依然一副傲然挺立的樣子,身上的氣勢不怒自威!
馬徵本來還想與沉憶辰掰掰手腕,雙方明爭暗斗一番,為當年遭受到的恥辱找回一些場子。
結果萬萬沒想到,今日的沉憶辰,已經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少年了,浩蕩氣勢威壓,完全不輸朝堂那些高官威儀。
并且在這話語中,還隱隱有著一股冷漠的“殺氣”。
這種威壓讓馬徵心中一顫,他想起沉憶辰出鎮山東之初,朝堂中那些著名的彈劾。
陽谷知縣孟安維僅因不尊上官,便被沉憶辰當場杖斃,引得朝野可謂震驚不已!
“下官都察院監察御史馬徵,見過僉憲。”
馬徵咬了咬牙,朝著沉憶辰深鞠一躬。
“爾好歹也是翰林出身,《大明會典》上面律令,本官不想再說第二遍。”
沉憶辰依舊是一臉冷漠,話語中威脅的意味簡直溢于言表。
他要的不是拱手,而是隔三品跪拜!
“沉憶辰,別欺人太甚,家父如今已經執掌內閣,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樣!”
“馬徵,你真想試試?”
幾乎是沉憶辰話音剛落下,馬徵身后一名幕僚模樣的隨從,就拉住他的手臂,重重搖了搖頭,然后細聲訴說了幾句。
聽到幕僚的勸說后,馬徵一張臉陰沉的簡直能滴出水來,最終還是跪倒在地朝著沉憶辰喊道:“下官都察院監察御史馬徵,拜見僉憲!”
“讓行吧。”
沉憶辰不想與馬徵廢話,而是趁著對方官船讓出航道的功夫,臨時停靠臨清關碼頭,接受了樊林山率領的鈔關官吏拜見。
《控衛在此》
別的沉憶辰沒有多說,僅留下了“蕭規曹隨”四個字,相信能做到戶部主事這個位置,不至于聽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之所以選擇告戒樊林山等人,就在于沉憶辰很清楚馬徵這種翰林轉任御史出鎮山東,很明顯就是受到了自己經歷的啟發,來地方鍍金立功的。
畢竟翰林院想要一步步升遷上去,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長。別說庶吉士,就連貴為一甲榜眼探花,沒有特殊機緣情況下想要升個一官半職,最少也得三五年時間。
馬愉科舉如此力捧自己兒子,不惜以主考官身份冒著徇私罵名,依然點中馬徵為二甲前列,就在于他意識到自己身體每況愈下,無法再慢慢鋪就青云之路。
馬徵必然不會在地方久留,而且以這種紈绔子弟的水平,大概率任職也是當個甩手掌柜,真正辦事的還是底下官吏。
通過今日這番拿馬徵立威,加上以往山東地界“肆無忌憚”的兇名,沉憶辰相信短時間內,他們不敢輕易改變自己曾經定下的政策。
這也是他離任山東,最后能為此地商民做的事情了。
過了臨清關后一路北行,在距離正統十二年僅剩下最后幾日的情況下,沉憶辰來到了順天府境內的通州碼頭。
此刻的通州碼頭,伴隨著年關將至,顯得有些冷冷清清。關口的差役們,懶洋洋倚靠墻角望著沉憶辰的沙船靠岸,連卡要那幾文錢過路費的動力都沒有。
就當快要過年,討個好彩頭。
可是當沉憶辰一行人下船,場面就發生了驚天的逆轉,誰也想不到這么一艘普普通通的沙船,會硬生生的打出十幾面官銜牌。
“三元及第!”
“六元魁首!”
“欽賜翰林!”
“都水司官!”
“僉都御史!”
這一面面官銜牌,其中任何一項榮譽跟官職,都足以震撼世人。
哪怕京師這種臥虎藏龍之地,高官如狗遍地走,依舊沒有幾人能打出沉憶辰這樣的儀仗。
幾乎就是瞬間,懶洋洋偷懶的差役們,想起來這個年輕文人是誰了。
三元及第的沉僉憲,治水功成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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