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借刀江湖

第二天一早，琥珀一入宮就見到了容光煥發的永樂，那嬌艷的臉龐上絲毫不顯昨日那般的微苦，想來是這一節已經翻篇。

見此，琥珀不由得嘆了聲氣，這該說不愧是貴妃娘娘生的孩子嗎，永樂這種性格恐怕天生就不適合皇宮，遇到了如今這位陛下也算是極其幸運了，起碼不用操心后宅陰私之事。

不得不說當初的貴妃娘娘與永樂皇后是十分相似的，她們都與這座充滿了人心算計的宮城格格不入。

昔日先帝的后宮嬪妃清一色全都是世家女子，這些妃子無一不在爭，但始終沒有人奢求過皇帝的真心，因為她們爭的不是皇帝的寵愛，而是真正的權力。

有且僅有的一個例外便是孟貴妃，她怕是這宮里唯一一個對先帝真心喜歡的人，就好似如今的永樂一般。

驀然間，琥珀有點想念了當初在宮中的阿繡姑姑了，當年貴妃不諳人心算計，于是阿繡姑姑才入宮陪伴，替她遮風擋雨，一如現在的自己。

可不同之處在于，貴妃與先帝琴瑟相和，阿繡姑姑更是心中早有所屬，所以才能夠心無旁騖輔佐娘娘。

可是她卻是不一樣的。

她先是永樂的貼身侍女，后來成了陪嫁的大丫鬟，身份上的不同，叫她沒辦法對近在咫尺的皇帝視而不見。

只是那點微末的悸動，卻又總是會在對上永樂那張不諳世事的笑臉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她家這個傻公主啊，實在叫人放心不下啊......

「琥珀，你在發什么呆啊，快來嘗嘗。」

見琥珀出神，永樂干脆直接拿著糕點塞到了對方的口中，兩人雖是主仆，但多年相處，感情遠比一般人家的親姐妹還要好。

「謝娘娘。」琥珀失笑地將糕點咽下，然后朝著永樂行了個禮，她知曉皇后對她是真心相待，但該有的禮數她是不會忘的，這是本分。

「味道很不錯吧？」永樂笑瞇了眼：「和我們當初在江南吃的味道一模一樣。」

「的確如此，應家夫人有心了。」琥珀也是點頭，不久前永樂才在宮里提了一嘴江南的點心，這么快應無殤就將東西送來了，看來是十分上心的。

「是吧，我也覺得她是個好人。」

永樂對吳夭夭的觀感不錯，既有對方夫君是皇帝得力干將的愛屋及烏，也有對方時常會送些切中自己心思禮物的歡喜。

「琥珀，她送了一盒這樣好的點心，我們該怎么還禮呢？」

琥珀想了想道：「過些日子陛下要為鼎皇子舉辦拜師宴，屆時諸位大人都會進宮一同見證，娘娘不妨一并請了女眷入宮同慶，到那時候再當面感謝應夫人。」

不需要什么賞賜，只需叫外人知曉皇帝皇后都對應家滿意，那對方這盒點心送得就不虧。

「嗯，就這樣辦吧。」

琥珀的意見永樂一向都覺得很好，此事定下后她就將這茬揭過，轉而問道：「對了，聽香草說你昨晚出去辦事了，什么事情這樣緊急要在大晚上處理？」

琥珀目光微頓，隨后笑道：「叫娘娘誤會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個宮女犯了錯，奴婢領她去受罰而已。」

「哦。」永樂點點頭，便不再關心了。

與此同時，東廠大牢——

曹順讓人準備一桶清水沐浴，一夜的審問讓他渾身都沾染了恐怖的血腥氣，東廠的牢房也不比錦衣衛的詔獄要差多少。

「廠公，那宮女招了，她的確是受人指使。」笑不露齒的小太監鬼魅似的出現在了曹順身后，他看著和善，可那雙笑不達底的眼睛卻透著幾分瘆人的危險。

此人是東廠二檔頭，名叫王正，乃是曹順的左膀右臂。

曹順又叫人打了一盆清水，隨后拿著布巾一遍遍地擦手，頭也不回地問道：「怎么說的？」

王正道：「那宮女是三年前選入宮中的，名冊上雖寫了孤女，但小人查到了她家中還有幾個人在云中被人奉養，那些人許諾了銀子叫她去勾引陛下，她自己也想搏一場富貴。」

「真是癡心妄想！不過——云中？莫非是陳氏？」

這想法一經冒出就被曹順自己否決了：「不可能，陳氏早就沒有那個本事了。」

以世家的底蘊，想要送一個人進皇宮不算什么難事，但若是想要把人送到皇帝皇后眼皮底下，這需要的力量可絕對不同尋常。

曹順有些不滿地道：「既然是去鳳棲宮服侍的宮婢，理當慎之又慎，怎么會讓這樣的人混了進去。」

王正低著頭道：「那幕后之人算計極深，據那宮婢招供，當時送了不止一人入宮，因這些宮婢初入大內時一切都合乎規矩，所以也就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直到這任被安排到了鳳棲宮，那些人才開始接觸她。」

「都把手伸到宮里了，這些人還真是膽大包天。」

曹順輕嘆一聲：「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如今這種時候，你若叫陛下看見這渾水，難保陛下不會生氣。」

「小人知道，」王正撲通一聲跪下鄭重地道：「請廠公給小人三日——不，兩日時間，小人定會將這些魑魅魍魎通通揪出。」

曹順低頭看了他一眼：「我給你半個月，但是要做得隱蔽，我不想外邊的人知道咱們三大廠連皇城都守不太平。」

「小人明白！請廠公放心！」王正沉聲道。

「下去吧。」

打發走了王正之后，曹順一人思索起了這事也難免有些后怕，若是昨夜真要叫對方入了鳳棲宮，無論成敗只怕自己這個東廠提督都當到頭了。

不過這事是福是禍尚未可知，琥珀姑娘是皇后身后最得力的，同時也在皇城后宮中權勢極大，她的動作有時候甚至可以看到幾分皇帝的默許在其中。

所以此番出了事，琥珀姑娘并未選擇通知錦衣衛查處，而是叫東廠接手，這個中含義不得不叫曹順深思。

雖不會自大到認為陳氏那邊跑了個大小姐就讓錦衣衛失了圣心，但這一次選擇東廠而非錦衣衛，是否也是對他們東廠價值的一種認可。

皇帝的工具有很多，但趁手的卻沒有幾樣，錦衣衛和東廠想要和平共處太難，將來勢必是東風壓倒西風，曹順想得明白，換作是應無殤若有機會肯定也不會對方東廠手下留情，六年前那場清洗便已經說明一切。

所以曹順很清楚

，即便有皇帝在他不敢落井下石，但若是錦衣衛自己沒出息叫人搶了功勞，那也怨不得旁人。

曹順默默地來到桌案前，取來了兩塊東廠的令牌：「來人。」

「廠公。」門外兩個小太監立刻入內跪拜聽候吩咐。

曹順丟下兩塊令牌道：「你們跑一趟，一個去昆侖派，一個——去華山派，本督要他們幫忙找到云中陳氏的大小姐陳音，若是成了，好處自然少不了他們的。」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用法，尤其這種事情最是好用，即便一無所獲，但是惡心一下應無殤也是好的。

至于直接動用東廠的人手，曹順沒有考慮過，畢竟那樣太明顯了，現在還不是和錦衣衛撕破臉的時候。

這個錦衣衛明明超強卻過分劃水 第十五章 借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