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噴嚏毀滅一個魔法文明 第四百二十二章 塞露爾·黯冀
眾所周知,奧術施法者,尤其是高階法師和術士,在發生混戰的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
因為他們在釋放高環魔法的時候,需要從周圍魔網中源源不斷的抽取驚人能量。
而這種行為持續時間太長,通常可能會造成兩個最直接的嚴重后果。
一個是抽取速度超過魔網能量填補的速度,導致以交戰區域為中心,方圓數百米乃至數公里范圍內的魔網遭到大幅度削弱,并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變成所謂的“弱魔法區域”。
在其徹底恢復正常之前,任何在該區域內釋放的法術都會遭到削弱或者出現失敗的情況。
更嚴重的,還有可能會讓魔網徹底崩潰,創造出一片“死魔法區域”,使所有神術和奧術都沒辦法產生作用。
至于另外一個,則是在大量不同類型魔法的碰撞、交織下,導致維系魔網運轉的規則被打破,無數原始能量陷入不受控制的混亂狀態,也就是形成“狂亂魔法區域”。
這個雖然理論上沒有前一種嚴重,但對于施法者來說絕對是最可怕的噩夢。
沒有人知道在“狂亂魔法區域”釋放法術會產生什么效果。
也許最微不足道的零環戲法,都有可能引發時間停止、大裂解、流星爆、延遲爆裂火球等恐怖的高環法術,而且完全不分敵我。
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連帶自己和隊友一起全部干掉。
當然,幸運點的可能“僅僅”只是變個性,多長出幾條胳膊、腿和腦袋,以及種族發生變化從人類變成地精、動物、昆蟲、植物之類的情況,亦或是身上的錢和裝備突然統統消失不見。
通常情況下,在進入狂亂魔法區域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冒險團隊和傭兵組織都會嚴厲警告隊伍中的施法者們,絕對、絕對、絕對不要釋放哪怕一個法術,以防發生不可預料的意外跟災難。
可以說除了那些腦子有問題、完全不怕死的狂亂法師,沒有任何一名理智的施法者會在狂亂魔法區域內展開一場法術對決。
但問題是,眼前這些曼松的克隆體雖然恢復了一些神志,但骨子里渴望獲得更多碎片讓自己靈魂更加完整的本能并未減弱,反而變得愈發強烈。
所以附近魔網被攪亂到一團糟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任何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像瘋了一樣繼續傾瀉法術,試圖殺死最后幾個自己。
結果一名克隆體在釋放某個防護魔法的時候,突然開啟了一道異界之門,隨后一個無比扭曲邪惡、外形類似某種眼魔變體的生物憑空出現。
它跟普通眼魔最大的區別就在于,除了從肉球身體上延伸出來的許多梗眼之外,下半部分還長出了好幾條粗壯有力的觸手,還有兩個惡魔般鋒利的犄角。
最大的主眼更是一刻不停的向外釋放著不可名狀的扭曲能量。
這是……
受到奧扎奇改造過的惡魔眼魔?
不對!
應該是汲取了奧扎奇部分能力的惡魔眼魔!
左思在看到這玩意的瞬間立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毫無疑問,它八成是位于無底深淵第六層——萬眼深淵的眼魔之母,也被稱之為“大主母”的恐怖存在,通過深淵意志與奧扎奇之間的戰爭,最新創造出來的某種眼魔類型。
要知道這位整個多元宇宙一切眼魔的締造者,可是曾經跟包括惡魔、格里來尸魔等一系列凡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生物交配過,并生下了數不清的畸形眼魔。
其中格里來尸魔的造物主——阿波斯,甚至還是尤格羅斯魔的創造者。
至于尤格羅斯魔,可以理解為介于混亂惡魔和守序魔鬼之間的一種中立邪魔。
他們是貪婪且自私的生物,在“焦炎地獄”位面占據著絕對的統治地位(焦炎地獄并不是九層地獄的一部分,而是一個獨立位面),熱衷于從事貿易和提供雇傭服務。
不管是惡魔還是魔鬼,只給出足夠的好處,尤格羅斯魔都會毫不猶豫以雇傭兵的身份加入其中。
當然,如果對手能開出更高的價碼,他們也不介意在戰場上瞬間倒戈,充分展現出了中立邪惡陣營的鮮明特點。
據說格里來尸魔就是從尤格羅斯魔的尸體上創造出來的獨特分支。
不過左思暫時還沒有跟尤格羅斯魔打交道的經驗,同時對這群能在一定程度上與惡魔和魔鬼相抗衡的種族了解也不多。
但是他卻從這個被無意之中召喚出來的新形態眼魔察覺到,自己親手制造出來的“升級版血戰”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擴散。
說不定大主母和它的眼魔軍團已經與深淵三巨頭乃至深淵意志本身達成了協議,親自加入到這場慘烈程度和血腥程度都在呈指數級上升的大戰中。
只見扭曲的眼魔在出現之后,二話不說便從主眼中射出一道呈現出半透明顏色的魔法射線,瞬間擊中了一名曼松的克隆體。
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后者非但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在之前戰斗中受到的傷居然痊愈了。
還沒等另外幾個曼松的克隆體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的胸口便突然之間炸裂開。
伴隨著一聲悶響,連帶心臟、骨頭和血肉瞬間噴涌而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空氣中重組,形成了一個足有成年男性拳頭大小的紅色眼球。
緊跟著這個眼球又從內部延伸出七八根細長觸手,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插入克隆體破碎的胸口、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
僅僅三五秒鐘過后,這個家伙的身體和大腦就徹底被強大力量扭曲成了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肉團。
甚至還能看到他的雙手和雙腳從肉團內部延伸出來,手心、腳心各自長出一個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小眼球。
毫無疑問,即便是對于眼魔這種“異怪”來說,如此外形也實在是太過于獵奇、抽象。
更何況由曼松克隆體形成的類眼魔怪物,僅僅只是被召喚出來的眼魔憑空制造的畸形個體。
“該死!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傅左爾·錢伯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比較好。”
左思非常罕見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做出了回應。
因為他不確定,這種擁有奧扎奇衍生體扭曲其他生命能力的眼魔或者惡魔類生物,到底是極少數的個例,還是已經開始泛濫成災。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否會隨著咒法系魔法和召喚惡魔的儀式擴散到其他主物質位面和半位面?
它們的實力能達到何種程度,是相當于奧扎奇泰坦制造出來的低級奴獸,還是更高級的噬體,亦或是足以與深淵領主正面對抗乃至將其殺死的君父?
當然,奴獸、噬體和君父這種稱呼,實際上是上古旅法師們對三個泰坦千奇百怪造物的大概分類,既不準確也不不足以精準形容這些奧扎奇后裔們的力量。
其中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奴獸,甚至能對一個世界造成難以想象的破壞。
而最強大的君父則完全有可能被一只吸血鬼所吞噬、吸收,統統轉化為屬于自己的力量。
就在左思跟傅左爾·錢伯瑞說話的功夫,眼魔已經輕而易舉殺死了六個曼松的克隆體,并將其轉化成為那種扭曲畸形的類眼魔生物。
剩下的最后一個,似乎也由于得到全部殘留的靈魂碎片,終于不再受到本能的控制,就連眼神都變得清澈、理智起來。
眼見這場“吃雞大賽”終于落下帷幕,左思也沒有繼續躲在暗中觀察,馬上啟動瞬發的傳送法術,直接從數百米之外切入戰場,抬起手便釋放出銀火光幕把該區域陷入狂亂的魔網暫時修復。
緊跟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時啟動了閃光術、閃光集群、閃光爆加晝明術的組合。
這些法術看名字就知道,無一例外全部是能瞬間釋放出能把人眼睛刺瞎的塑能系魔法。
通常來說,即便是最低級的零環閃光術,威力都足以媲美閃光彈的效果。
更不用提像晝明術和閃光爆這種比正午太陽還要明亮不知道多少倍的超級強光。
總之,在法術生效一剎那所釋放出來的白光徹底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原本漆黑的夜晚此時此刻被照射的如同處在太陽中心一樣明亮。
結果不出意外。
無論是那個被召喚出來的惡魔眼魔,還是它用自身能力創造出來的六個類眼魔生物,亦或是最后一個活下來的曼松克隆體,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照射到短暫失去意識、記憶跟判斷力。
左思則趁機發動旅法師火花的力量,直接把總計七個眼魔籠罩在其中。
下一秒……
失去反抗能力的它們就被封印在一張空白卡牌里邊。
當白光散去的時候,整個戰場便只剩下傅左爾·錢伯瑞、曼松最后一個克隆體,以及站在遍地尸骸地面上的左思本人。
生物牌:眼魔——扭曲之眼
LV9多卡牌(可升級)
卡牌品質:珍貴
效果:召喚一只施法等級相當于LV25術士的“扭曲魔眼之主”和六個“扭曲魔眼之仆”為你服務。
前者是眼魔大主母通過與混合了奧扎奇能力的惡魔反復交配,最終誕生的新形態眼魔之一。
雖然數量極度稀少,但卻擁有凌駕于巢母之眼和長老之眼的強大力量。
這種可怕的生物擁有一個主眼和十八個梗眼,除了普通像石化、解離、死亡、催眠、魅惑、定身等魔法射線,以及主眼所能提供的反魔法力場之外,還能發射出一種叫做“扭曲射線”的特殊能力。
該能力會直接入侵目標的精神世界。
如果沒有極其堅定的意志便會瞬間陷入瘋狂,并從靈魂開始扭曲,直至從里到外變化成為一個“扭曲魔眼之仆”。
一個“扭曲魔眼之主”二十四小時之內最多能夠發射六次扭曲射線,根據目標的實力和職業等級不同,所創造出來的“扭曲魔眼之仆”能力也各不相同。
如果對方是擅長近戰類的生物,那么“扭曲魔眼之仆”就會呈現出更擅長肉搏的形態;
如果是施法者,那么就會以類法術能力的形式保留其最擅長的一些魔法。
“扭曲魔眼之主”可以無限創造“扭曲魔眼之仆”,但最多只能與六個建立起聯系,并實現百分之百的絕對控制。
一旦超出這個數字,那么就會有一個“扭曲魔眼之仆”隨機脫離,并發瘋一樣的攻擊任何遭遇到的生物。
“扭曲魔眼之主”能夠聽懂你說的任何語言,并完全服從下達的每一個命令,直至被殺死或主動取消召喚為止。
但“扭曲魔眼之仆”卻無法進行直接溝通,只能通過前者來進行間接控制
使用該卡牌需要支付二十五點藍色法力值和二十點黑色法力值,亦或是四十五點通用法力值
當召喚出來的“扭曲魔眼之主”被殺死后,其余“扭曲魔眼之仆”便會陷入狂亂乃至自相殘殺,當最后一個也死亡后該卡牌自動進入墓地等待重生,時間為六十天
“原來數量極其稀少而且扭曲目標還要過意識鑒定,暫時來看危害應該不算大。不過這也給我提了個醒,必須要密切關注一下這場戰爭的進展了。”
左思看著卡牌上的詳細說明,摸著下巴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突然開始意識到,這場深淵意志與奧扎奇泰坦之間的戰爭比預料中的擴散速度要快得多。
尤其是雙方相互吞噬、學習對方優點然后不斷進化,會在一定程度上催生出更強大的惡魔種類。
就連眼魔大主母都以此為基礎創造出了新的眼魔,那么有著深淵意志加持的惡魔們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雙方打的難解難分,大部分主力都集中在三重領域,以至于惡魔領主們根本無暇去執行他們以前入侵各個主物質位面的邪惡計劃。
“你……你是誰?”
曼松最后一個克隆體勐然間從眩暈狀態中回過神來,立刻滿臉戒備的開口質問道。
從那雙略帶疑惑的眼睛里不難看出,他的記憶仿佛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以至于連殺死自己的敵人都不認得了。
不過這也難怪。
當初在死亡瞬間穿過位面通道的靈魂原本就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而且還碎裂成了無數小份涌入進數以百計的克隆體內。
重新聚集到一起之后還能記得自己是誰沒有瘋掉就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
“怎么,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啊。”
左思收起卡牌,輕輕敲了敲掛在腰帶上的曼松之顱,然后面帶微笑的掏出一件長袍披在克隆體一絲不掛的身上。
是的!
你沒看錯!
曼松的克隆體都是沒有衣服,光著屁股在這里相互廝殺了半天。
“朋……友……”
克隆體眼神中透露出深深地迷茫,似乎想要從記憶中搜索關于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一切,但結果是一片空白。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那個黑色的顱骨時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跟親近感。
正當他還想要詢問兩句的時候,傅左爾·錢伯瑞總算是也趕了過來,語氣急促的問:“剛才那個可怕怪異的眼魔和它的造物呢?”
“已經被我妥善解決掉了。現在,你還是多關心一下這位昔日的好友吧。他的精神狀況看起來有些糟糕,很多事情似乎都不記得了。”左思意味深長的暗示道。
瞬間!
傅左爾·錢伯瑞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曼松的克隆體,立馬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問:“我親愛的朋友,你現在感覺如何?需要我給你治療一下嗎?”
“呃——你也是我的朋友嗎?”
曼松克隆體顯然被這種熱情的態度給搞湖涂了,趕忙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反問道。
“偉大的班恩在上!
你居然連我都不記得了嗎?
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是朋友啊!
而且包括散提爾堡和散塔林會,都是在我們聯手的領導下才有了今天的規模!”
傅左爾·錢伯瑞緊握著曼松克隆體的右手,眼神中充滿了“真情流露”。
當然,這其實也不算是在撒謊。
因為他真的很早以前就跟曼松締結了秘密的聯盟,并且除掉了當時散提爾堡內部矛盾重重的領主們,一個掌控世俗權力、一個掌控宗教權力,成為了這座城市得以生存和擴張的重要支點。
“抱歉,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曼松的克隆體捂著臉透露出痛苦之色。
趁著他注意力被轉移的剎那,左思悄無聲息將一些靈質注入進那殘破不堪的靈魂中。
沒過一會兒功夫,這個可憐的家伙就在意識恍忽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傅左爾·錢伯瑞手疾眼快,一把將其抱在懷中,咧開嘴笑著問:“你覺得我有多大概率可以把這個曼松的克隆體培養成忠心耿耿的手下?”
“大概一半一半吧。
你要明白,他終歸是繼承了一部分曼松的靈魂,所以在策劃陰謀詭計方面會非常有天賦。
我的建議是你最好留一手,以防這家伙在日后得知真相后,會秘密策劃一場針對你的報復。
另外,我剛才注入的靈質會在未來三天之內補全整個靈魂。
屆時他的性格還會出現一些無法預料的變化。
這個時候你表現的對他越關心、越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在他的心目中對你就會越親近。
所以加油吧,我期待著看到你把這個克隆體培養成為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曼松。”
說完這句話,左思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到的戲謔,隨后啟動傳送魔法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于傅左爾·錢伯瑞,在連續搜查了幾個克隆體藏匿地點,確認沒有任何漏網之魚,這才返回散提爾堡的住所,打算好好玩一次“好基友”養成游戲。
可這家伙根本沒有注意到,陷入昏迷的曼松克克隆體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總是會下意識抓住他的手、摟住他的腰……
當然,這些都跟左思沒有任何關系了。
當下,他站在宛如廢墟一般的散提爾堡街道上,正目瞪口呆看著魅魔蘿莉帶著一名渾身上下被鮮血染紅的女人跪在面前。
而且這個女人還隱約之間與自己建立了一條微弱的信仰連接。
這是什么鬼?
左思整個人都有些懵逼。
雖然自打成為地獄新生第九層面的領主,擁有獨一形態的大魔鬼之后,他就實質上就可以被歸屬到類神力的范疇,能夠接受凡人的信仰和崇拜,并且賜予相應的神術、魔法力量。
可問題是,左思壓根不記得自己在費倫大陸上傳播過信仰,更沒有這方面的計劃跟打算,只是用阿托娜做了個小小的測試而已。
但是現在,他的信徒數量居然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偉大的真理之主,我是個愚昧、愚蠢的迷途羔羊,渴望能夠得到您充滿智慧的指引。”
塞露爾匍匐在地上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隨后仰起頭用滿懷希望的眼神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偉大存在”。
身為一名曾經崇拜過正義之神提爾的圣武士,她非常清楚能夠與凡人建立起穩定信仰連接的生物,基本不是神明就是某種強大的類神力。
所以旁邊那個嬌小可愛的蘿莉并沒有撒謊。
她或許真的可以得到一個讓自己不再迷茫、痛苦的答桉。
“阿托娜,你對她做了些什么?”
左思轉過頭盯著保持人類外形的小魅魔,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詢問道。
“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不忍心看著這位圣武士大姐姐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所以給了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跟建議。”
阿托娜臉上一如既往掛著天真無邪的表情解釋道。
由于有信仰的連接,所以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魅魔蘿莉并沒有說謊,她是真心想要幫助對方……
等等!
圣武士?!
左思勐然間醒悟過來,用略帶驚訝的語氣問:“你墮落了?”
“是的,我墮落了,不再信仰善良和秩序。
因為它無法給我內心之中的痛苦和迷茫一個明確的解答。
而且我意識到,正義拯救不了散提爾堡的人民,更無法拯救那些明明已經品嘗過苦難滋味,可是卻依舊想使用暴力手段去傷害別人的奴隸。
我真誠的懇求您,讓我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里。
為什么我善良的初衷,最終會制造出一場可怕的混亂與災難。”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塞露爾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其中一只手死死攥著正義之神提爾的圣徽,連皮膚和肌肉被割破流出鮮血都沒有一丁點放松的意思。
“原來如此,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憑借信仰的連接,左思毫不費力搞清楚了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
無非就是這位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年輕女性圣武士,想要趁著邪惡自相殘殺的時候,利用軍官的身份把城內飽受壓迫的奴隸解救出來。
然后給他們分發食物、武器和盔甲,打算組織起來伺機而動奪取散提爾堡的控制權,徹底改變這座在費倫大陸上臭名昭著城市的面貌。
不過塞露爾犯了一個所有理想主義者都會犯的錯誤。
那就是把人性想象的太過于美好,認為當奴隸重獲自由之后,肯定會愿意跟自己并肩作戰,為了美好的明天而奉獻一切乃至生命。
可實際上呢?
當這些奴隸拿到武器和盔甲之后,立刻便從受害者的身份轉變為施暴者,開始不受控制的胡亂殺人、搶劫、強奸,就連不滿十歲的兒童都不放過。
整個局勢在短短不到十分鐘就徹底失去控制。
根本沒人在乎塞露爾這個圣武士,更沒人愿意聽她的領導跟命令,最終演變成為一場恐怖無比的暴亂。
為了堅守內心之中的正義,塞露爾只能對這些奴隸拔劍相向,斬殺了大量原本是要解救的受苦之人。
再加上親眼目睹正義之神提爾化身降臨,但卻沒有給與自己任何幫助和指導,她最終在魅魔蘿莉一連串的質問下徹底崩潰,走上了墮落的道路。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就算沒有阿托娜,塞露爾的墮落也只是時間問題。
因為這根本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信仰動搖,而是認知與殘酷的現實出現了嚴重對立。
搞清楚這些,左思這才用略帶感慨的聲音說道:“我想你一定很困惑,為什么在正義之神教義中應當去幫助和解救的奴隸,會突然變成一群可怕的暴徒,對吧?”
“是的。”
塞露爾認真的點了點頭,目光中閃爍著強烈的期待。
“其實原因很簡單,你把受害者和好人的概念搞混了。
或許所有的加害者一定是邪惡陣營,但受害者卻并不一定都是善良的。
我不否認他們當中肯定有不少都是無辜的善良人,但也絕對會有在長期遭受折磨和虐待的過程中,內心已經完全被仇恨吞噬的瘋子。
這些人的憤怒就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旦拿到武器甚至不會想著逃跑,而是渴望以最殘忍方式殺死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當著仇敵的面奸淫他們的妻子和女兒、殺死他們的親人、朋友、寵物。
介于大部分奴隸日積月累被迫壓抑著的情緒,只要有人站出來稍微扇動一下,很快便會形成恐怖的羊群效應。
即便有個別心存不忍的善良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被群體所裹挾。
等他們的手上被迫沾染上鮮血,品嘗到施暴所帶來的強烈感官刺激跟愉悅,最終也會不可避免的淪陷。
其實人性這種東西往往具有兩面性。
尤其從善良墮落到邪惡,很多時候只需要打開道德的枷鎖,把內心之中的欲望和獸性釋放出來就可以了。”
左思用非常簡單直接的語言,說出了對方這次解救奴隸之所以會失敗的原因。
塞露爾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緊跟著又問:“那您覺得應該怎樣做才能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呢?”
左思非常干脆的回答道:“很簡單。
在發現有這種苗頭的時候,立刻把那些帶頭的家伙從人群中揪出來,然后當眾殺死他們,并宣布嚴苛的紀律。
緊跟著再從人群中挑選出那些愿意跟隨你的人作為下層軍官,搭建起一個最簡單的指揮控制體系。
如此一來,當獎勵與懲罰機制被建立起來之后,這支奴隸起義軍也有有了秩序。
他們不再是一群烏合之眾兼暴徒,而是可以去奪取政權的軍隊。”
“可……可如果按照您說的那樣去做,豈不是從一開始就違背了圣武士守序善良的原則嗎?”塞露爾明顯還有些糾結。
左思輕笑著搖了搖頭:“呵呵,崇尚正義、善良和守序的圣武士固然值得尊敬。
但請恕我直言。
在很多時候,那種對自我不容沾染上一絲污點的苛刻要求,完全就像是一道無形枷鎖,將他們牢牢限制在十分有限的范圍內。
如果你真正想要做點什么來改變這個世界,千萬不要選擇去當圣武士。
尤其像解救奴隸、帶領他們推翻現有的政權,必須要采取很多傾向守序邪惡的舉動才有可能贏得勝利。
比如說暴力鎮壓奴隸中那些想要發起暴亂的領頭人。
再比如說用嚴格的紀律把奴隸訓練成合格的士兵,禁止他們從事一切跟掠奪相關的事情。
如果你還是不能理解,那就想想正義之神提爾的教會與豎琴手同盟之間的區別。
盡管在很多人眼中,他們都代表了善良和正義本身。
但實際上,前者追求的是程序正義,即必須要通過搜集罪證和進行審判的方式來定罪。
這樣做的好處是不容易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缺點是會讓很多狡猾的罪人逍遙法外。
相比之下,后者追求的則是結果正義。
即不論使用何種手段,只要能讓邪惡之徒的計劃破產,干掉他們的首腦就可以了。
為此,不管是暗殺、下毒、撒謊、利用他人都是可以被允許的。
這種做法的好處是無需調查、舉證、審判等一系列繁瑣的程序。
只要確認一個人該死,那么就能夠立即對其采取行動。
但缺點是他們這種做法完全無視法律和秩序,非常容易造成大范圍的恐慌跟社會動蕩,以及民眾對某個國家和城市執法人員能力的不信任。
無論如何美化,豎琴手的所作所為都必然要歸類到惡性的暴力犯罪中。
而且由于豎琴手同盟內部松散的去中心化管理,導致每個區域的負責人都擁有極高的權限。
很多時候僅憑一份不知道靠不靠譜的情報,他們就能直接判定一個人的生死。
可誰又能百分之百保證,在這些被殺的所謂惡徒中,沒有一兩個是因為錯誤判斷而誤殺的可憐人呢?
另外,豎琴手無所不用其極的舉動往往會造成連帶傷害。
去問問那些被他們利用過人的感受,就會明白為何豎琴手同盟明明是好事做的比較多,但卻仍舊會遭到那么多人的唾棄跟反感。
所以在我看來,守序善良太過于束手束腳,很難對現有的狀態做出顛覆性改變。
混亂陣營又太過于隨心所欲,會讓社會一直保持在動蕩不安的狀態,根本不懂得維持秩序的重要性。
唯有守序邪惡既能構建出穩定的社會秩序,同樣也能讓統治者有足夠的手腕跟力量來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威脅。”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塞露爾用力丟掉手中被鮮血染紅的圣徽,感受著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足足一分鐘之后才開口說道:“您的意思是守序是必須的,但邪惡只是一種手段而非結果。當想要去做一件認為對的事情,就不要在意在這個過程中的行為是善良還是邪惡,只要最終結果達到預期就算是成功。”
“沒錯!這也是為何,整個費倫大陸上絕大部分上層統治者都是守序邪惡陣營的原因。
政治一種妥協的藝術,同時也是人性中最骯臟、最丑陋一面的體現。
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是沒辦法在這場游戲中成為一名合格的玩家。
所以那些真正被民眾稱道的優秀統治者,其實都是以邪惡的手段行善良之事。
他們會用一切手段鎮壓反抗聲音、打壓乃至殺死自己的政敵,推動自認為會帶來經濟繁榮的政策。
經濟繁榮則會讓所有人都從中受益。
相信我,對于民眾而言,沒什么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更讓他們高興的事情了。”
說完這番話,左思抬起了個響指,把這位女性墮落圣武士身上大片已經干涸、發硬的血跡清理干凈。
“感謝您指點!
我不僅明白了自己錯在哪里,同樣也明白了未來應該走上一條怎樣的道路。
從今天起,我就是您最虔誠的信徒,以傳播您的教義和信仰為己任。
所有的統治者都應該多聆聽您那令人振聾發聵的聲音,理解您那充滿智慧的理論。”
塞露爾激動的渾身顫抖,捧起左思一只手,跪在地上不停地深情親吻。
沒過一會兒功夫,從她身上延伸出來的信仰連接就變得更加清晰,緊跟著一團邪惡靈光從天而降,與之一起出現的還有黑暗祝福。
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墮落圣武士徹底變成了信仰左思的黑暗衛士,也就是圣武士的反面。
大部分圣武士在墮落后,基于其守序的特性,差不多都會選擇成為黑暗衛士而不是其他職業。
畢竟在墮落之前的圣武士等級越高,墮落之后成為黑暗衛士獲得的額外能力也就越強。
“告訴我你的名字,信徒。”
左思盯著這第二個建立信仰連接的女人,心底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他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無意之中挖了正義之神提爾的墻角。
要知道每一個圣武士都擁有金子般珍貴的靈魂,無論是圣潔的還是墮入黑暗的。
既然對方主動送上門來,那自然就沒有放過的道理。
“我的全名叫做塞露爾·暗冀。”
女人不假思索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姓氏。
尤其是在提到姓氏的時候,她明顯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
“塞露爾·暗冀?!”
左思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瞬間根據這個名字聯想到了一系列的事情。
如果沒記錯的話,要是沒有他本人的出現,眼前這位墮落圣武士會在希瑞克徹底毀掉散提爾堡之后,帶領著一批手下迅速崛起,并成為這座滿目瘡痍城市的實際掌控者。
但由于被一只叫做奧格斯的深獄煉魔盯上,因此塞露爾·暗冀很快便在前者精心布置的陷阱下走向墮落,最終成為復活暴政之神班恩的黑暗衛士。
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僅次于傅左爾·錢伯瑞的二把手,不僅個人戰斗力出色,同時還是個優秀的指揮官兼領主。
撿到寶了!
弄清楚塞露爾所擁有的價值之后,左思立刻浮現出極具親和力的笑容,抬起手溫柔的撫摸著對方的臉頰與細長白皙的脖頸,然后貼在其耳邊低語道:“塞露爾·暗冀,你的命運注定不凡。現在我賜予你來自地獄的力量,希望你能好好的運用它。”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一個獨屬于左思的標記直接被烙印在了墮落圣武士的靈魂深處。
緊跟著,一股地獄第九層面的能量順著指尖源源不斷被注入盔甲、武器、身體和靈魂之中。
還不到半分鐘的功夫,塞露爾身上的金屬盔甲就變成了深黑色,并且帶有暗紅色的花紋。
手中的劍更是呈現出帶有穢惡傷害的地獄之炎。
至于身體上的變化則相對較小,僅有看不見的后背上多出了一個類似六芒星一樣的復雜圖桉。
等這一切結束之后,塞露爾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感受著充斥在身體里的驚人力量,再次用康慨激昂的語氣說道:“吾主,請允許我向您表達最最誠摯的謝意。您康慨的賜予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報答的恩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獻祭自己,成為您在這個世界上的使者。”
“去吧,去做任何你想做、并且認為正確的事情,我期待著你能給我帶來驚喜。”
說罷,左思隨手回手召喚出一匹煉獄馬送給自己的黑暗衛士當坐騎。
塞露爾站起來單手撫胸鞠了一躬,隨后才翻身上馬朝著城外的方向一路狂奔
對于散提爾堡這座城市,她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打算去費倫大陸的其他地方走走,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適合的統治者來傳播今天學到的知識和思想。
目送這個年輕的女人漸漸遠去消失在夜幕之中,阿托娜這才湊過來問:“主人,塞露爾跟我一樣也是您的信徒了嗎?”
“啊!是的。
不過她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
說實話,我都不知道她究竟能走多遠,更說不準她能做到哪一步。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相比起她活著時候能取得的成就,我更期待死亡之后她的靈魂前往地獄能帶來怎樣的驚喜。”
說罷,左思摸了摸魅魔蘿莉的小腦瓜,同時給還在熱衷于搶劫的維爾梅斯發出了撤退信號。
等煉獄紅龍依依不舍拖著一個塞滿財寶的箱子回來后,這才啟動傳送魔法集體返回位于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
但他卻并沒有停留太久,又立刻啟程前往朦朧之域,打算去試探一下充滿神秘感的遠古死亡之神耶格……
一個噴嚏毀滅一個魔法文明 第四百二十二章 塞露爾·黯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