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無限式神 90.各方涌動,正是豪雨時。
雨還是一味地下個不停。
淋濕房頂,淋濕院里的樹,淋濕地面。
到了夜幕降臨時,雨勢更大了點。水聲嘩啦啦地響著,夜幕籠罩下的古老宅院,身材魁梧的男子偶爾急匆匆地跑過,不撐傘不穿雨衣,濺起四散的水花。
土屋和馬神情凝重地走在老巢里,檢查院子的各處守備。
這一處占地龐大的私人宅子,強高且厚,暗堡繁多,內里的小院一個接著一個,各種現代武器和超自然力量隨處可見,種種復雜靜巧的力量組合成一個堪比凡爾登的堅實要塞。土屋和馬相信,就算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現代化軍隊想要攻打,都會被這個絞肉機給無情攪碎。
可隨著夜色臨近,土屋和馬的心緒,卻愈發地感到不安。
“……混蛋,我這才剛到東京,什么情況都還沒摸清,怎么就招惹上那家伙了啊!荒木大郎那只蠢蜘蛛,死了也是活該。還有荒木二郎,提交上來的資料就跟首相的演講稿一樣,全都是廢話假情報,沒有一點有用的消息!是不是?你們這些人啊,就是沒效率……”
走在滿是攝像頭的廊檐下,土屋和馬的情緒非常不爽,一路走在絮絮叨叨地罵著,跟在他身后的兩名光頭大漢,默默低頭跟著走,不敢接話。
早上發生的事情,在黑蜘蛛內部掀起了巨大的沖擊。
這些混極道的人,幾乎都是在生死之間游走的亡命之徒,其中還有相當大一部分是隱藏身份的妖怪。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對于敵人實力的估測,他們還是有點眼力的。
今天剛上任的新老大土屋和馬,實力自然不用多說。就算新老大沒變成妖怪,單純以人類的形態御敵,可他手中的影秀刀不是鬧著玩的啊,實打實的上位妖刀姬呢。
因此,那個在用脖子去硬接了一刀后還平安無事的少年,才更加的神秘與可怕。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實力。
難以預測的風險,猶如悄然進入鞋底的砂礫,令人每行走一步,都覺得渾身難受。
穿過一重回廊,土屋和馬稍稍停下腳步。
“老大,”荒木二郎住著拐杖迎上來,“組織派來的兩位大人都已經到了,正在食堂里休息。”
“現在帶帶我過去!”
土屋和馬松了口氣,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又穿過一重回廊,閃電劃過天空。
幾只烏鴉從院子里的參天樹蔭飛起,跳到另一顆樹上。連綿不絕的雨幕中,不時傳來一聲生硬而尖銳的啼叫。
像在譴責什么。
叫聲在濕漉漉的林中發出冷冷的回響,繼而穿過雨水,鉆到耳邊。
土屋和馬皺了皺眉:“怎么這么多烏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晚院子里到處都是烏鴉。一看到有人走來,烏鴉們就好像朝同伴們發什么信號似的短促地叫了幾聲,在雨中抬起兇器般尖利的喙和森寒的爪子。
荒木二郎朝黑漆漆的庭院看了眼。
一只特別肥羽毛特別黑的烏鴉恰好正和他對視,那凝然不動的模樣,彷佛它才是這棟宅子的主人那樣。
“東京的烏鴉一向很多,老大不用管這個。”荒木二郎解釋道,“可能是下暴雨的緣故吧,它們才會聚集在這里避雨。”
“東京的烏鴉很多嗎?”
“人多,產生的垃圾多,聚集而來覓食的烏鴉自然就多了。再加上東京綠化做得好,又沒天敵,對烏鴉來說是個理想的棲息地。而且,還有哪些該死的動保組織護著……”
“哦,理解。動保組織是很難纏。”
“為什么烏鴉這么討厭的東西都有動保組織護著,我們妖怪就沒有妖保組織呢?”
“是啊”
兩只妖怪齊齊嘆了口氣,來到亮著的燈的餐廳。雖然光線并不是很敞亮,但由于外邊的世界是昏暗的雨天,因此餐廳的燈光頗有溫暖的意境,令人忍不住想進去坐坐。
一男一女在餐廳門前說著話,男的身后還跟了一名跟班。他也是個光頭,臉上有著一條長長的刀疤。見到土屋和馬走進來后,趕緊迎接過來。
“老大,上頭派來的兩位大人就在里面。”
說著,光頭帶著土屋和馬進屋,雨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附近樹木里烏鴉又尖利地叫了起來。
餐廳的角落里,一個身高將近兩米的魁梧壯漢和一個一米四的小個子坐在那兒喝著咖啡吃面包。
在一群魚龍混雜的極道成員里面,這兩位不同尋常的氣質更引入注目。
他們占了一張可坐六人的桌子,沒有一個人肯過去和他拼桌。就像羚羊們躲避野狗一樣,憑著自然的本能,黑蜘蛛的成員們,都躲著那兩人。
土屋和馬注意到,相比表面上壓迫感更強的高個子壯漢,那小個子給人的危險感更甚。他所在的那片區域,重力、大氣濃度和光線的折射度似乎都和別處不同。遠遠望去,他就像一個藏匿住氣息的死神。
領域……
這個向往已久的詞在土屋和馬心中掠過,使得他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
快步走到兩人面前,他恭敬地彎下腰行禮:“二位大人辛苦了。”
那高個抬起頭來,滿臉橫肉的臉被燈光照亮。
他好像剛吃完奶油面包,桌子上包裝紙窩成一團,嘴角還粘著面包屑。奶油面包和兇惡的面相極不相配。
“好久不見,土屋。”看到土屋和馬,高個微微抬了抬屁股,打了聲招呼。小個子也在吃面包,眼皮都沒抬一下。
土屋和馬心頭一驚,神情更加的謙卑:“海坊主大人!”
“不用客氣,我們直接說正題。”海坊主敲了敲桌子,“來之前,上午的事我們大致了解了一點,。那少年很恐怖,一個照面,你的刀砰地砍在那少年的脖子上,然后你的臉就挨了一拳。影秀刀就這樣奪走了,兩秒鐘都不到,是不是?”
“是的。”土屋和馬彎著腰,大氣都不敢出:“是我輕敵了,錯估了你小鬼的實力。”
“交手之后,你認為他的實力如何?”海坊主問。
“至少,是將級的實力,而且不是剛晉升的那種。”土屋和馬回憶著戰斗的過程,謹慎地說道:“他當時也沒有使用神力,僅憑借體術與我交手,看不出具體的實力。不過能用肉身接下影秀刀,要么他的肉身有王級的強度,要么他身上有護體靈器。要催發堪比王級肉身強度的靈器,他至少也有將級的實力。”
“本身就有將級實力,現在有多了影秀刀,是有點棘手。”海坊主抬起一只手,指著土屋和馬的身體,“丟了刀耳朵時,回頭組織會問責你,做好準備。”
“嗨!”
土屋和馬不敢有異議。
接著,海坊主抬起的手,重重拍下桌面。
“砰”
一聲巨響過后,桌子四分五裂。
原本人聲嘈雜的餐廳,頓時像是被摁下了暫停鍵,每個人都停下當前的動作,靜靜站著或坐著不敢亂動,天地間唯有雨聲仍然在響個不停。
小個子抬頭,環顧四周一圈。
他的皮膚黝黑,眼睛小而細,充滿殘暴的戾氣。一些人的目光與他相觸,都不禁地感到眼珠一痛,視線變得模湖不清。
“大人,請息怒。”土屋和馬躬著腰,背嵴躥起一陣涼意。
“荒木大郎的死,對組織來說不算損失。”海坊主的目光,鎖定住荒木二朗,“但他留下來的東西,卻因為屬下的疏忽,一夜之間被人滅得干干凈凈。這個責任,必須有人給出交代!”
“明白!”
土屋和馬應了聲,抬頭和身邊的兩個小弟比了個眼色。
然后,這兩個小弟一人從腰間取下刀,另一人抓住荒木二郎的肩膀。
“欸,饒命!”荒木二朗渾身一個哆嗦,當場就嚇得面如白紙,“求大人饒命啊,這事不能怪我啊,我就這實力,怎么可能是藤原臨也的對手啊,我已經盡力了啊……”
說話間,持刀的小弟已經逼近他的身后。
求生本能的刺激下,荒木二朗不知哪爆發出來一陣勇氣,揮起手中的拐杖就是一砸。把抓著自己肩膀的光頭砸開后,他瘸著一條腿,單腳朝門外跳去。
一個光頭抄著凳子就追上去,一把將荒木二朗打翻在地。
“你還敢跑?”
說著,又用凳子砸了下。
第二次砸下去的時候,凳子已經碎了,另外一個人圍上來對著拳打腳踢。被打的荒木二朗也是不斷求饒想逃,直到最后被打得吐出滿地鮮血,奄奄一息地昏迷過去,那兩光頭才拖著他的腳走門,往漆黑的雨幕里走去。
在這過程當中,圍觀的成員們,全都漠然著臉,沒有一個上來求情。
蜘蛛妖族群內部的凝聚力已經散得不成樣了……海坊主諷刺地一笑,視線掃過一顆顆光光的腦袋:“還有,關于絡新婦是否背叛的事,組織會經過慎重的調查再做出裁決。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配合以后的調查,不要因為她是女帝,就有所隱瞞或者包庇!”
“嗨!”
餐廳內響起整齊一致的回答。
不久后,方才走出去的兩人從雨幕中走回來,靜靜站在土屋和馬身后。
“藤原臨也的事,我今晚會替你處理好。”海坊主陰沉著臉,語調緩慢,澹澹的,“今晚過后,你繼續當你的社長,切記,不要再犯錯誤。要殘酷、要漠視、要心狠手辣……”
高個子在訓話,小個子背對著他,目光望著門外的大雨,顯得有些無聊。陰暗的天空下,空氣又潮又涼,泥土的腥味蕩漾在四周。接著,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樣,伸手摸了摸鼻子,陰惻惻地一笑。
幾只烏鴉撲棱棱地從樹冠飛起,越過圍墻消失在黑夜之中。
低垂而厚重的云層像倒塌了般壓在房頂上空,似在預告嚴酷廝殺已迫在眉睫。
臺東區,上野。
在上野公園蔥郁的樹林中,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神社。
在這其中,花園稻荷神社是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那一家。通往拜殿的參道上,鮮艷的大紅色鳥居一座座排列著,就猶如伏見稻荷大社般,莊嚴而高貴。
夜風嗚咽著拂過樹木,拜殿里透出光來。
藤島宮司坐在廊檐上,目光遠眺雨中的鳥居,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十八年前,他肩負著拓展稻荷神社在關東影響力的重任,離開伏見稻荷大社,來到東京擔任花園稻荷神社的宮司。這十八年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讓花園稻荷神社成為陰陽寮關東分布的Big5之一,并且長期都在為此目標不斷努力著。
現如今,這個目標,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
今天早些時候,九課發出了對藤原臨也的通緝令。
把從各方打聽來的消息匯總之后,藤島宮司大概知道上午發生了什么。
只要九課能坐實藤原臨也是個妖怪,那么他就有把握將淺草神社從陰陽寮中除名。那么,以前歸屬于淺草神社的那個暫時空缺理事長席位,就再也沒理由繼續空缺了。
藤島宮司很清楚一點。
以東京大神宮為代表的關東本地勢力,并不歡迎他們這些關西過來的人。
不過這又怎樣?
陰陽寮的規則里,又沒說不允許關西神社的分社當關東分部的理事長。
只要把淺草神社給除名了,自然就要從余下的理事會成員里選一個補上去。在余下的候選神社和寺廟里,花園稻荷神社有絕對的實力優勢和資金優勢,當選成新的理事長,不過是走流程罷了。
雨幕如同簾子一般落下,有人撐著傘從參道走過來。
穿著一件花哨的襯衫,額上裹著條稍微有些叛逆的頭巾,神色憊懶輕佻。
藤島宮司輕嘆一口氣。
這是他兒子,剛上高中三年級,性格有令他這個當爸的很頭疼。
“……爸,我晚飯都沒吃啊,就讓我跑前跑后的,”藤島士郎情緒明顯有些不爽,一邊嘮叨一邊走上臺階,一屁股坐在廊檐上,滿臉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一個破淺草神社嘛,回頭我給你去拆了好不?”
聽著兒子輕佻的語氣,藤島宮司皺了皺眉頭:“九課那邊打探到消息沒?”
“目前有兩個關鍵的證據。”藤島士郎一邊拍打褲腿的泥水,一邊嚷了起來,“第一個證據:月初時,藤原臨也在吉原的一個建筑工地除靈,事后的現場留有至少是將級妖怪殘留下來的妖力痕跡。第二個證據:就今天上午的事,很多人都親眼目睹到他用脖子去接影秀刀一刀,并且毫發無損。”
藤島宮司問:“第一件事有什么證據嗎?”
“物證倒沒有,不過有人證。”藤島士郎無聊地撇了撇嘴,“一個是九課的警部,另一個是吉原神社的神官。兩人當時都在建筑工地,可以肯定藤原臨也是當時唯一在現場的人。”
“沒有物證,不太穩……”藤島宮司用手帕輕輕擦去飄在額頭上的雨水,“你親自去九課總部一趟,以花園稻荷神社的名義施壓他們,讓他們抓緊把藤原臨也抓捕歸桉。我聯系一下笠原理事長,試探一下她的態度。”
“爸,你看這雨,”藤島宮司不滿地嚷嚷起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道路上全都是積水。廣播里也說了,水一直流到了地鐵赤坂見附車站里,線路也被水淹了。銀座線和丸之內線暫停運行,街道上一片混亂,這種天氣你還讓我出門?”
兒子抱怨完,老子砰的一下將手掌拍在了廊檐上:“你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
然后,兒子學著老子的動作,更用力往下一,隨后他呲牙咧齒地揮動著手掌,爭鋒相對地說:“你好意思和我談態度?別人當爸你也當爸,有哪個當爸的會讓兒子在這種惡劣天氣往外面跑的?不是我說你,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行嗎,不不僅僅是宮司,還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丈夫!”
“混賬!”
老子又拍了下廊檐。
“讓你去你就去,不然我現在打斷你的腿!”
“說不去就不去。”兒子也拍了下廊檐,接著伸出腳,一副“你打斷我的腿啊”的欠扁表情,直接把老子氣得七竅生煙。
就在這時,從拜殿里走出一位溫婉的婦人,低聲勸了這對父子一會。藤島士郎這才重新打開傘,罵罵咧咧地離開神社,趕去九課總部。
藤島宮司摸出手機,準備聯系笠原理事長。
雨幕之下,藤島士郎走了幾步,轉頭喊道:“爸,白山神社那邊也在四處打聽消息,你別被他們占了先機啊。”
“臭小子。”
藤島宮司嘴角浮現出笑容。
白山神社?
不值一提的東西。
在藤島宮司看來,關東分部最后一個理事長的職位,只能由他來擔任。
“喂,抱歉,這么晚了還打攪理事長大人。”
“是藤島宮司呀,請說。”
電話那頭,笠原理事長的聲音有些疲憊,藤島宮司心想她肯定是在煩藤原臨也的事,便壓低聲音說道:“關于藤原臨也的事,今天的事情發生后,神道教內部都已經炸開了,再不行動的話,恐怕會引起非議。”
“唔,我在考慮……”
“理事長,人心散了的話,影響就不好了。”
“知道的。”
“不如明天召開理事大會,讓大家來討論怎樣處理吧。”
“這樣也好。”
東京,文京區。
白山神社里,高木宮司拿著一張照片,在燈下仔細觀察。
和藤島宮司一樣,他同樣致力于讓白山神社成為最后一席的常任理事長。只不過相比稻荷神社,白山神社在規模上要小許多,資金和實力都有所欠缺。
但如今,翻盤的機會就在眼前。
高木宮司拿著照片,久久地沉默,唯有雙手在微微地顫抖。
那照片上,赫然是一個身著白色狩衣,長有一雙潔白羽翼的大天狗,而他的面容,細看之下,和藤原臨也竟有九成相似。
毫無疑問的。
高木宮司百分百確信,這就是藤原臨也的真身。
這張照片忽然出現在他的桌面上,不知道誰送來的,也不知道對方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在照片背后留有“一個路過的熱心市民”的署名。
有了這個物證,高木宮司相信自己在可以一舉扳倒藤原臨也。
再然后,他可以借著這份天大功勞的風頭,成功上壓制花園稻荷神社,成為第五個常任理事長。
感謝路過的熱心市民……高木宮司顫抖著手,撥通了笠原理事長的電話。
大雨傾盆,電車停運。
閃電激烈地轟鳴,雨點噼噼啪啪地擊打著世界。
陰暗潮濕的天穹下,藤原臨也低空掠過,圍繞在他身邊的妖力罩子散著澹澹的黃光,隔絕雨水的侵擾。
光明與陰影。
輪廓極短的瞬問合二為一。
無名的風瞬間吹向雨夜中的宅子。
這就是信號。
隨著這信號,他將拳頭往下一揮動。
一切都將在豪雨中開始,也將在豪雨中結束。
------題外話------
努力碼第二章
我有無限式神 90.各方涌動,正是豪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