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漢風再起 第五十八章 精工
1663年5月5日,新淮安(今澳洲帕默斯頓市)。
在歷史的長河當中,當某些條件未能滿足之前,精密機械是不可能制造成功的。倘若要評估這些條件的重要性的主次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們是以相當復雜的方式施加影響的,而對于這些,后世的科學家(或者工程師)仍然是知之甚少的。
歷史學家們一直僅限于提及某些完美的儀器和新機器的出現。他們承認某些甚至被他們錯誤地成為革命的技術進展,僅出現在一段相對較短的時期內。他們也曾研究了這些變化對工業和社會的影響。但是,對于這些變化的原因以及它們的發展過程,卻從未有過非常透徹的分析。
在齊國精密機械發展的領域內,發明和使發明轉化為實效,只有在工匠們或科學研究者們為實現一個新的目標的某些機會出現時才會表現出來。技術發展需要熟練技術工匠的不懈工作,使用高質量的材料以及昂貴的儀器和機械。換句話說,它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財力資本。假如資本如此被占用而不能產生效益也就是說,沒有顧客發明將因缺少投入而失去活力。
事實上,在新的發明和新的應用出現時,它的顧客并不是很多,即使有,那些顧客也并不總是準備應用新的發明。這就使得某些發明和創新,在其進行過程中,面臨財力不足而難以為繼的窘境。
但是,在齊國卻并不存在某些發明或者創新因為缺少目標市場,或者缺少資金而無法繼續推進的事例存在。因為,在齊國除了政府層面有相應資金支持外,還有一個非常執著于發明和創新的大金主——齊王。
在齊國建國之前,當時的民政府便設立了工業研究院和天工學院,前者主要是研究和制造種有助于發展工業的各種器具和機械,偏向于實際應用,而后者,則對千年以來中外工業發展歷程中出現的各類器物和未來的科學方向進行經驗總結和理論探索。
但是,作為內閣工部屬下的工業研究院畢竟資金預算有限,不能覆蓋和支持國內所有的發明和創新事務,而齊國的王室,向來是經營有方,財源滾滾,資金極為充沛。
當年,因為蒸汽機應用出現資金難以為繼的時候,齊王便拿出巨額資金投入其中,并順勢成立了王室科學基金會,開始資助國內各種發明和創新工作。十余年來,通過不遺余力的扶持,在使齊國的科學發展取得了相當顯著的成果的同時,也獲得了百余項各種發明和創新專利,并通過對部分專利技術的授權使用,收回不少投資。
起源于鐘表制造的精密機械,首先在制造科學儀器的工場中得到發展。這些產品的市場需求在這個17世紀中期仍然非常有限,若是沒有得到巨量的資金不遺余力的扶持,是不可能取得長足進步的。
后世曾有人說,工業時代的標識是鐘表而不是蒸汽機。鐘表是現代技術最前沿的機械,并且在每個階段都保持著領先,它也是其他機器渴望達到的完美標志。可以說,鐘表為其他機械提供了模型。鐘表業的間接影響也同樣重要,作為第一個真正的精密儀器,它在精度和光潔度方面是其他儀器的榜樣,無論是機械學影響還是社會影響,鐘表都是第一。
在人類歷史上,地位這么重要的鐘表,初衷并不是為了“引領工業革命”或者“帶動科技創新”。機械鐘的出現,源于修道士對日程表的認真遵守。他們為了不折不扣地定時祈禱,需要更可靠的時間儀器。
很快,昂貴的鐘表在歐洲的修道院外也找到了市場。先是城市里各種富麗堂皇的建筑(比如法院、議會)購買機械鐘,然后是富人宅邸。無論公費還是私費,都是為了宣示其非同一般的財力和排場。
可以說,推動鐘表發展的,就是人們擁有“百達翡麗”“江詩丹頓”的欲望——那不僅僅是報時工具,更是高級玩具和珠寶工藝品。
如今,各類塔鐘已經在漢洲本土和海外領地的城市中大范圍的開始應用,為習慣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們,提供著非常精準的時間。一些富裕的商人和和高官顯貴的家中,也陸續擺放了許多漢洲本土生產的座鐘。而精密的航海鐘,更是成為齊國探索未知海洋的利器,為國內的航海事業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但如何將鐘縮小成了表,齊國的學者和工匠們卻是花費了不少時間。當去年8月,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總督基恩·馬特塞克訪問齊國時,將一個略顯粗糙的“紐倫堡蛋”作為禮物敬獻齊王時,立時引起了齊國鐘表業者的關注。
紐倫堡蛋,1564年首次面世,人類最早的懷表雛形,也是最早的便攜式計時工具。這只最早的懷表,以全手工打造,外觀神似雞蛋,可以裝入衣袋,因為產自德意志地區紐倫堡,便被人稱之為“紐倫堡蛋”。紐倫堡蛋的表盤里雖然沒有秒針,表內卻有秒針的結構。這是因為當時的人們對時間精度要求不高,通常按刻計時,制表匠便省略了秒針的制作,只留時針和分針。
位于新淮安的漢洲精工儀器工場聞知此物后,主事張碩忱、吉坦然立即從齊王手里討來了這個“紐倫堡蛋”,并在得到允許后,將整個機械全部拆散,細細研究其各個部件。
在今年二月中旬,張碩忱、吉坦然等人便成功復制了一個“紐倫堡蛋”,而且造型更趨扁平,重量也相應減少,精準性更甚一籌。但這個漢洲本土制造的“紐倫堡蛋”,幾乎所有部件也全都是純手工打制,耗費了十數名鐘表匠人工,用時三個月。
自然,這個仿制的原始懷表,其造價也是非常驚人的,費用接近八百漢洲銀元,就算是賣給那些豪奢的海貿商人,也委實價值高昂一點。
毫不意外,齊王對此甚為不滿,要求漢洲精工儀器工場主事和工匠們將這種懷表的制造費用進行極限壓縮,盡可能的將其成本降下來,然后進行商業化、規模化生產。
既然是商業化和規模化生產,那就意味著,這種懷表不能再通過純手工打造,必須使用相應的精密工具和精巧的工藝。
一種帶曲柄和傘齒輪手搖鉆取代了此前慣用的皮帶鉆孔器,使得對孔洞的鉆取,變得更為精準和高效;用來對全盤和直尺分度的數學儀器及刻線儀器也被開發出來;還有一種在輪子上螺旋齒的機器也被鐘表匠們鼓搗出來,用于切割微小的表盤;可以用螺紋測量長度的卡鉗千分尺……
許多新的工具和特殊的工作方法被陸續設計出來,這些不僅很快被鐘表工匠們所采用,而且被推廣到進行精密工作的所有工場中去。
就時間和重要性兩方面來說,古今中外的工匠們可以利用的第一種機器是車床,這種機器可以追溯到某個未知的年代,但直到16至17世紀才得到普遍應用。而在齊國,因為人力資源的匱乏,使得各個工場和礦山中,對機械和車床更是極盡利用,以最大限度的提高生產效率和節約勞力。
為了加工懷表的心軸和圓柱形部件,漢洲精工儀器工場經過兩個多月的摸索和試驗,與黑山機械工場合作開發了一種小型精密鐵制車床。這臺車床主要包括一根方形截面的鐵制橫桿,橫桿的一端是一只固定的頭架,而另一只活動的頭架可以在橫桿的整個長度間滑動。在每一只頭架的頂部開有一只圓柱形孔,一根尖頭圓棒通過這只孔來夾緊工件。頭架和頂尖用螺栓牢牢固定住。刀具的托架裝載一只滑動的支座上。被車制的部件在兩個頂尖之間,通過一只弓形件來旋轉。
通過這臺精密車床,每日可加工近五十件懷表的心軸和圓柱形部件,而操作的人工僅有兩名工匠。在張碩忱看來,隨著越來越多的精密機械和車床的開發和運用,要不了幾年,齊國就可以將這種可隨身攜帶的懷表制造成本降低至兩百漢洲銀元上下,完美的實現其商業化和規模化生產,成為齊國又一出口“創匯”產品。
6月2日,開元(今澳洲漢普蒂杜市),衛生研究院。
殷東來捧著一架儀器站在這座略顯陰森的建筑物前,看著門口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憲兵,有點發憷,一時間不敢走過去。
“怕什么呀?”走在前面的靳榮春扭頭看到殷東來畏縮的模樣,不由呵斥道:“瞧你你那膽小的樣!趕緊跟著我把東西送進去,人家衛生院的郎中等著用呢!”
“靳頭,不是送東西到衛生研究院嗎?怎么,這大門口還有軍人站崗?”殷東來小聲地問道。
“廢話嘛!”靳榮春瞥了一眼門口站崗的憲兵,悄聲回答道:“這里是咱們齊國專門研究如何治病救人的地方,那還不得嚴密保衛呀!要不然,讓宵小之徒給摸了進去,把里面的郎中給傷了,或者把里面救人治病的方子給偷了,那如何得了!”
“旁邊就有一個警察大隊,聽說附近的開元礦場,還駐有憲兵隊,以及幾個中隊的輪值鄉兵,什么人不開眼敢摸到這個地方搞破壞?”殷東來小聲地嘀咕道。
大門口的憲兵仔細檢查了兩人的通行證件和建業琉璃場開出的送貨證明,然后喊來了里面的一名與其相熟的郎中,才將二人放了進去。
這棟呈“L”形的兩層建筑物,雖然四周的窗戶上全部都安裝了透明琉璃,外面的眼光也是煦暖耀眼,但不知為何,殷東來仍舊感到一絲壓抑和不適。從一樓步行至二樓,鼻子里充斥了一股腐敗霉爛的味道,隱隱還有股血腥味。
上了二樓,朝東側的走廊深處走去,迎面遇到兩名漢洲土著抬著一塊木板朝他們走來。相錯而過時,殷東來看到他們抬的赫然是一具尸體,上面覆蓋著一層灰色的被單,并且還被尸體上滲出的血浸濕。
“不要亂看,更不要亂想!”隨行的一名郎中陰惻惻地說道。
殷東來聞言,立時收回自己的目光,下意識地將懷里的儀器抱得更緊了,心里沒來由的突突地跳起來。
“丁院長,這是我們琉璃工場最新組配的顯微鏡,我們大掌柜吩咐給你送來了。”
幾人來到一間寬敞的房間,靳榮春看到里面坐著的一名四十許的男子后,立即將殷東來懷里的儀器接了過來,然后小心地擺放在前面一張桌案上。
“這次你們送來的顯微鏡倍數是多大的?”丁傳根將覆蓋儀器的綢布掀開,笑著問道。
“段師傅說,這臺顯微鏡的倍數應該有三百倍。”靳榮春應道。
“三百倍?”丁傳根聞言,不由眉頭挑了挑,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那這顯微鏡上的鏡片,你們段師傅恐怕磨制了很久吧?”
“段師傅前后磨制了一個多月,損壞的透鏡也有十幾塊。”靳榮春說道:“他本來半月前還磨制了幾塊放大倍數更大的透鏡,但一不小心,卻給弄壞了。臨來之前,段師傅說了,若是丁院長有需要,他會再花些時間和精力,弄出倍數更大的顯微鏡。”
“甚好!”丁傳根從桌角拿起一個琉璃器皿,小心地擺放在顯微鏡的觀察口下面,想要試試這臺儀器的觀察效果。
“啊……”房間里突然傳出一聲低低地驚呼聲。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起過來送顯微鏡的殷東來臉色蒼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角上一個透明的琉璃器皿,里面的藥水中泡著一顆面容猙獰的人頭。
“呵呵……”丁傳根看到殷東來那副模樣,不由笑了笑,“這是把人嚇到了。小衛,將他們送出去吧。哦,順便給人家一點跑腿費,大老遠地從建業城給咱們送貨,怪辛苦的。”
“丁院長,你客氣了!”靳榮春瞪了同伴一眼,陪著笑臉說道:“從建業城過來,說不上辛苦。我們是坐火車來的,前后不到一個小時,方便得緊!”
待眾人離開房間后,丁傳根笑了笑,然后低頭觀察最新的顯微鏡。在三百倍的透鏡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人體組織上的毛細血管,這也證實了曾經齊王所言的有關血液循環的理論。
再觀察從外面溪邊打來的清水,他更是發現許多奇形怪狀的小生物在蠕動,而且數量驚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那種“細菌”。
不過,在接下來又觀察某些病變的人體組織時,丁傳根未能發現齊王所說的病毒。大概顯微鏡的倍數還不夠大,無法發現這種更為細微的物質。
不過,包括丁傳根在內的所有醫學研究者,卻對目前已經發現的各種微觀世界的物質,感到非常滿足,并為之興奮不已。這要比十幾年前而言,現在的顯微鏡已經有了非常大的進步。
猶記得,十幾年前,當時的透鏡還只有十幾倍時,他們首次通過簡易顯微鏡觀察此前從未接觸過的細微物質時,所有人都震驚得無以復加。原來,曾經喝的水,吃的食物,其中竟然含有這么多微生物,有球形,有桿狀,也有螺旋樣……,密密麻麻,不計其數,這些小生物怕不是有數十上百萬之多。
顯微鏡的發明和持續改進,從此為齊國眾多科學工作者打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讓人們得以將視線投注于微觀世界。同時,顯微鏡還在齊國的醫學領域中大放異彩,細菌的發現和認識,使得齊國的醫學開始緩慢地步入近(現)代醫學的時代。
1635漢風再起 第五十八章 精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