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漢風再起 第三十九章 清虜細作漢洲見聞錄(三)
1660年9月6日,威遠城(今巴布亞新幾內亞莫爾斯比港市)。
荷蘭東印度公司旗下的武裝商船“格羅寧根”號靜靜地停靠在威遠港碼頭,船上的軍官和水手大部分已經下了船去往岸上的威遠城,而十余名留守的水手也是懶洋洋地散在甲板上,無聊地四下打量這座漢洲人的海外港口。
近二十年的發展,這座齊國轄下最大的海外領地——威遠島已擁有人口規模十二萬八千余人(不含土著人口),而其中的絕大部分人口主要分布在沿海岸一線,如同一串串星鏈般,將這座巨大的島嶼牢牢鎖住。整個大島及附近群島區域暫時劃分為三個府,一個總管區,即威遠府、金華府(今巴布亞新幾內亞萊城)、通州府(今印尼巴布亞地區馬諾夸里市)和長州群島總管區(包括今俾斯麥群島和所羅門群島)。
經過多年對島上的內陸不斷探索,當地政府發現島上的中部高原地區隨著地勢的逐漸升高,氣溫也隨之下降,氣溫一般在22攝氏度左右,極為涼爽宜人。不過,到了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區地方,氣溫大概就在20攝氏度以下了。在4000米的高地有幾個月的均溫都在0攝氏度以下,而4400米處就是雪線了。
中部的一些高原山區雖然海拔較高,但降水量卻一點都不低,甚至還超過南部沿海地區。因而,土壤受高溫多雨影響,易沖刷流失,淋溶作用旺盛,肥力較低,土地顯得比較貧瘠。只有在那些較厚沉積土的山間盆地和肥沃的火山土地區才適宜農業發展。
同樣的,內陸山區也分布著若干土著部落,一樣的落后,一樣的野蠻,全都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
相較而言,威遠城及附近地區,就顯得氣候和地理環境要優越得多。地處海灣和山麓間一塊狹長的平原之上,背靠山脈為屏障,兩面環水,一面是天然良港威遠灣,另一面是珊瑚叢生的大海,山水相依,港灣套港灣,美不勝收。
威遠城雖地處沿海,但氣候偏干燥,每年平均氣溫在2032℃之間,尤其這個季節,東南風持續不斷,降雨量較少,氣候涼爽,有點像北京的初秋時節。
我大清忠勇的臣子、勇武的八旗子弟梁云安(原名佟禮文)躺在甲板上,吹拂著海港內的涼風,眼神空洞地望著蔚藍的天空,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到了大陸,飄到了北京。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此時身在何處。難道,這兩年多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爺們我再睡一覺后,醒來就會發現自己還在北京?
“啪!”
幾根香蕉拋到梁云安的身上,猝然打斷了他的臆想,茫然地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胡子邋遢的荷蘭水手,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梁云安一個激靈,顧不得撿起丟過來的香蕉,猛地往后一縮,然后連滾帶爬地躲在了船舷邊上,眼神驚恐地看著那個邋遢的水手。
你姥姥的,又他娘的想要折磨老子了!你大爺的,這可是青天白日,而且還在甲板上!
“桀桀桀……”那個邋遢的水手見梁云安這番舉動,伸手指著他,不由大笑起來,嘴里的酒水噴了一地。附近幾個荷蘭水手見狀,也跟著嬉笑起來,嘴里發出一陣陣怪叫。
笑你大爺的!等老子脫了困,一定要將你們這些番鬼全都宰了!都他娘的是一群不知禮義廉恥的紅毛生番!
“哦,快看!”突然有一名水手伸手指著港口的方向,大聲說道:“那是漢洲人的戰艦!一、二、三……,是三艘戰艦。瞧瞧,他們中間還護衛著的兩艘商船。……他們這是從哪兒來的?”
幾個水手顧不得再逗弄梁云安,紛紛來到船邊,趴在船舷上,看著數艘齊國艦船,依次駛入港內,議論紛紛。
“我敢打賭,那兩艘商船上一定裝滿了黃金和白銀,要不然,不會動用三艘戰艦隨同護航。”
“得了吧,你這個猜測是多么不靠譜!漢洲人即使要運送金銀,也應該是往他們的本土而去,而不該到這座海外領地的港口城市。”另一個水手反駁道:“我認為,這些艦船一定是裝滿了物資,從他們的漢洲東部過來的。目的地嘛,應該是前往明國,或者呂宋和日本。”
“運送一般的物資,哪需要三艘戰艦護航?”那個水手被反駁后,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也有可能是裝滿金銀,在這里臨時停靠,補充食水后,便駛過漢洲海峽,前往他們的本土呢?”
“他們為何要舍近求遠,不去海峽對面的海角(今澳洲北部巴馬加小鎮)補充食水,反而多走一截路,跑到此處來?”
“快看,從船上下來了許多武裝士兵!”在一艘已經停靠碼頭泊位的齊國商船上,一隊隊武裝士兵正在陸續下船。讓人驚訝的是,這些士兵并不是齊國戰力強悍的陸戰隊,而是一個個身材雄壯的土人。他們穿著灰色軍服,一個個身材高大,膚色棕黃,跟漢洲人一般有著烏黑的頭發和短小的鼻子,但面容形態卻與漢洲人有些相異。
“哦,那些士兵一定是漢洲人從南太平洋島上征召的土著仆從兵。”一名見多識廣的水手說道:“這些土著因為跟漢洲人模樣相似,地位和待遇較東印度群島土人和漢洲土著要好一點,漢洲人稱他們為高山人(毛利人)。此前,漢洲人便招募了少許高山土著士兵,用以這座威遠島內陸山區清剿當地土著。”
“漢洲人征召這么多土著士兵,準備要打哪個土邦王國了嗎?”
“他們一定是被派到蘇門答臘島的西部地區,用來鎮壓當地的土人。”一名荷蘭水手幸災樂禍地說道:“聽說,自從漢洲人割取了萬丹王國海峽兩側的領土后,對那些信仰真神教的當地土人,是極力打壓。稍有反抗,便毀村滅家,將人全部驅逐,然后裝船運到他們漢洲本土的各個礦場,充作奴隸。”
“漢洲人這般做法,就是想徹底占據那里的肥沃土地!是的,漢洲人正在用暴力手段,強行驅趕那片土地上原來的主人,然后引入更多的漢洲人,將那里變成他們合法的領土。”
“吉布斯,你這是在同情那些又懶又笨,如同猴子一樣的土人嗎?”
“不,我是在擔心我們東印度公司的未來。以漢洲人對土地的貪婪,難保他們以后不會對巴達維亞生出覬覦之心。”
“哈哈……”幾個水手聞言,不由大笑起來,“得了吧,我們只是公司的底層雇員,用不著來操心這些需要那些大人物才會關心的事務。就算漢洲人真的將巴達維亞占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們以后可以為漢洲人服務,聽說他們給出的薪水不少于公司支付的報酬。哦,上帝。我現在終于明白,公司為何要將我們這些雇員的服務期限從以前的三年,延長至五年。因為,他們怕我們會被漢洲人給吸引過去!”
梁云安縮在甲板上的一個角落里,聽著這些夷人熱烈地討論著。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通過他們的表情和動作,他隱約理解到,這些夷人似乎正在議論著齊國的事務,而且語氣中還透出一絲羨慕和向往。
話說,這個齊國不僅有源源不斷來自神州大陸的移民,還控制著眾多當地的土人,以及周邊無數島嶼上的土著。使得他們的軍隊序列中,除了那些正規的黑衣軍人,還有這么許多番人部隊。瞧著岸上一個個身形雄壯的番兵,儼然就是我大清歷年來征召(捕獲)的生女真一般的存在。
看來,以前主子們對這齊國的實力評價,還是有些低估了。他們在南邊這么一片廣大的地區,就如同霸主一般,不僅當地的無數的土邦王國敬服畏懼,就是來自西洋的夷人勢力,也是不敢輕易招惹于它。
更為可怕的是,這個齊國盡管在我北方地區不斷地以諸多艦船和少許兵力牽制羈絆我大清軍力,但人家似乎并沒有盡全力。遙控萬里之外,配合那偽明不斷攻打削弱我大清,但在它國內和周邊地區,其國勢絲毫不受影響。對外貿易極度繁榮,國內生產和生活一派祥和,周邊土邦和西夷盡皆畏服。
而且,聽說齊國對外擴張的觸角,已延伸至遙遠的印度、波斯,以及非洲、美洲。雖然,梁云安根本不知道這些地方在什么位置,但他仍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想我大清,連登萊地區近在咫尺的長山島都無法登上去,就更不要說深入這無邊無際的海洋世界。
假以時日,這個齊國在獲得大量的移民后,實力必然還會急劇膨脹和擴大。若我大清仍以拒有半壁江山而故步自封的話,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這個齊國不耐之下,直接擼起袖子自己出馬,派出大軍登陸我大清北方。試問,在對方占據全面海上優勢,又遭到他們兇猛火器打擊下,我大清八旗精銳如何能抵擋?
9月8日,“格羅寧根”號離開威遠港,啟程往西航行。
9月16日,船只抵達一座位于威遠島南部的港口據點峽江堡(今印尼巴布亞地區馬老奇市)。
梁云安在船只停靠時,被獲準暫時離開暗無天日的底艙,來到甲板上進行透氣放風。
底艙居住的空間,十分的狹小,高度低得讓人無法忍受,而且船底都是密封的,完全沒有流通的空氣,各種散發著腐爛酸臭的氣味充斥其中,讓人無時無刻不在經受精神折磨。
更為糟糕的是,作為奇貨可居的人質,他的待遇甚至連一些最低級的水手也不如。除了剛剛離港時,還能吃上幾頓新鮮的食物。然而,幾天后,隨著炎熱潮濕的環境,食物開始加劇腐敗,就連咸肉和硬面包都開始發霉。
有時,一口咬上堅硬而發霉的面包上,就會感到嘴里有蟲子在不停的蠕動。但為了活下去,只能將食物與蟲子一起吃掉。吃的多了,梁云安甚至已經可以分辯出嘴里蟲子的類別,象蟲味道苦澀,而蟑螂就像漢洲某種腌制的香腸……
因而,梁云安在船行過程中,最為期盼的就是到港停靠。如此,他便能有機會上到甲板,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吃到兩口新鮮的食物。再對比一下,數月前乘船從建業城一路行至漢洲東部,那段當時被自己認為是一段苦難的旅程,如今想想,可謂是天堂和地獄之別。
有時候,在甲板上放風之際,他都會生出一種跳海逃生的念頭,即使被齊國人抓回去,砍了腦袋,估計也比這活受罪要好一點。但內心深處一個極為強烈的信念,卻一直支撐著他要堅強地活下去,那就是要回到我大清,要將他在海外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朝堂里的主子們。
然后呢?
他也不知道,那些八旗貴胄和主子們得知這些信息后,又會產生如何變化。
在這座港口,荷蘭人收購了數百羽當地特有的天堂鳥(極樂鳥),準備帶回巴達維亞,制取一個個漂亮的標本,售賣給歐洲那些上層貴族。
據說,一百多年前,西班牙人胡安·塞巴斯蒂安·埃爾卡諾率領他的船隊從摩鹿加群島,給西班牙國王帶回五張美麗絕倫的鳥皮,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此后,一些有錢又有閑的王室貴族,便開始將這種漂亮的鳥皮,同那些昂貴的珠寶玉石一般,當做一種奢華的收藏品。
而威遠島上就棲息著大量這種漂亮的鳥兒,嗯,漢洲人起的名字非常貼切,天堂鳥,這些鳥就如同從天堂里飛出來的,美麗絕倫極了。
梁云安在看到這些長著一身漂亮羽毛的鳥兒時,甚至也一度為之贊賞不已,并生出要帶回一只敬獻給我大清的皇帝。可是轉念一想,這些夷人購買了如此多的鳥兒,必然會存放于底艙,到時候,自己所待的艙室中,又新增無數鳥糞的味道,頓時感到一種深深的怨念。
你大爺的,老子的待遇竟然淪落到還不如這些扁毛雀!
離開平江堡后,船只再度往西航行,這次行駛的航程有些遠,足足有半個月時間,就在梁云安感到無法忍受,行將崩潰時,這艘荷蘭商船終于停了下來。
10月2日,下午四時左右,“格羅寧根”號駛入鎮海城(今東帝汶帝力市)。
這里竟然還是齊國控制下的一座海外領地港口!
梁云安趴在船舷邊上,看到碼頭停泊的船只,岸上的建筑物,以及一座高高的燈塔上,都飄揚著一面面赤色旭日黃龍旗,不由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聲。合著,在海上飄蕩了幾個月時間,仍舊一直都在齊國控制的海域范圍內航行。
他姥姥的,這要逃出齊國,咋這么費勁,爺們還要吃多少苦頭?
(本章完)
1635漢風再起 第三十九章 清虜細作漢洲見聞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