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漢風再起 第二十二章 廣寧事件
1659年4月18日,廣寧堡(今印尼爪哇島西北芝勒貢市)。
石冢淳一領著十幾個鄉兵趕到一處山谷處,在兩個農人的指引下,朝前方溪流邊望去。只見那邊聚集了二十多個土人,身邊倒伏著幾只山羊,現場血肉湖湖,他們似乎正在分割著羊肉,嘴里還不時興奮叫著。
“確定丟失的兩只羊在那邊?”石冢淳一握住腰下的長刀,低聲問道。
“隊長,我們那兩只走失的兩只山羊肯定是被這些土人給捉住了去。瞧瞧,天殺的,這會已經被他們把羊給宰殺了。半個時辰前,老張家的媳婦還上前討要過,不僅被他們拒絕,還賊兮兮地動手動腳,想圖謀不軌!所以,我們這不就趕緊找到你了。”一個瘦瘦的漢子憤憤地說道,手里緊緊握著一桿長矛。
“這些土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搶掠我們齊國的牲畜。”石冢淳一緩緩地抽出長刀,一臉兇相地轉身朝幾個鄉兵說道:“諸君,土人愚蠻,欺我鄉民,此風斷然不能助長,必須予以嚴懲。現在,我將帶你等前去討回被擄牲畜,并索要相應賠償。”
“隊長,我們都聽你的。若是這些土人膽敢拒絕,我們便將他們都宰了!”
“這些土蠻子,不好生教訓一番,說不定以后還會跑到俺們領地來生事!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
“石冢君,我等皆會堅定隨你而行,去教訓那些土蠻……”
隨行而來的十余個鄉兵揮動著手中的刀劍長矛,群情洶洶,根本未將前方二十多個土人放在眼里。
石冢淳一是齊國忠義軍出身,三年服役期滿后,獲得齊國身份,并隨移民船來到廣寧堡定居。在這里,分配了三十畝土地,其中有水田,有旱地,也有一些林地。
因為此地屬于齊國比較重要的軍事據點,當地青壯男子除了日常耕作外,還需每旬日抽出時間,隨同當地駐軍進行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
作為回報,他們這些定居移民在每年的農業收成將會以一個極低的比例抽取,并且,還時不時會獲得來自宣化(今帝汶島)地區運來的部分低價日常生活用品。小日子雖然不算富足,但也溫飽無虞,比起當年在日本來說,那可是強多了。更何況,還能時不時地吃上大名和公卿才能經常吃到的大米。
聽說,在未來幾年,政府還會從安南、柔佛、印度地區采買一些婦人回來,分配與他們,使他們得以成家立業,繁衍后代。
因而,作為一名昔日漂泊無依的流浪武士,對齊國給予他的一切,石冢淳一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并決意拼死都要守護這個國家,以表達自己忠心和赤城。
他知道,他們現在所占有的土地是屬于萬丹王國擁有領土,只是憑借齊國的威勢,土人的無能,強行租借的。但他覺得理所當然,這個世上,就應該以強者為尊,弱者屈從。這片土地,不論是何種形勢,都應該屬于我大齊王國的。
在廣寧堡居住的近兩年時間,他們借著齊國強勢的國力,不斷朝周邊土人的地界擴展。如今,以廣寧堡為核心,方圓三四里的地方都成了齊國租借地的范圍,遠遠超過了當年租借合約劃定的面積。可是,以石冢淳一看來,這還不夠,最好能將廣寧堡東南一片肥沃的廣大平原地帶全部占據了。這樣,才能極大的拓展和改善廣寧堡的生存空間。
這里的土人又懶又笨,卻擁有如此肥沃的土地,真是太不公平了!
帶著幾分不屑和蔑視,石冢淳一帶著十幾名鄉兵氣勢洶洶地沖到那群正在宰殺分割羊肉的土人面前,大聲地喝令他們放下手中的小刀和工具,全部跪倒在地。
那群土人驟然看到齊國鄉兵操刀持槍地將他們圍在中間,頓時慌亂起來,嘴里大聲的喊叫著,似乎在極力分辯著什么。
“放下刀!”石冢淳一舉著長刀指著一名握著斷刃的土人,厲聲呵斥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和工具。反抗者,格殺勿論!”
看著一群明顯不懷好意的齊國鄉兵,這些土人又驚又怒,一時間想不明白,這些齊國人為何會越界跑到他們這里來,還拿著刀槍,對他們恐嚇威脅。難道,他們要搶走這里的羊肉,并且還要殺死我們?
一名惶恐的土人臉上帶著幾分驚懼,突然扭頭就朝后跑去,試圖沖出齊國鄉兵并不嚴密的包圍圈,嘴里還大聲的呼喊著什么。
“啊!”那個土人還未跑遠,就被一名鄉兵握著長矛挺身一刺,將他捅翻在地。
“殺!”石冢淳一見土人開始騷動起來,大喝一聲,揮舞著長刀便向面前的土人噼了過去。
常年的軍事訓練,再加上裝備齊全的甲具和刀劍,石冢淳一等一行鄉兵僅以三人輕傷,一人重傷的代價,殺死土人十五人,逃脫八人。隨后,他們趁勢洗劫了附近的這個部落。
當一隊陸戰隊士兵聞訊趕來,卻發現這群無法無天的鄉兵們,牽著牛羊,趕著雞鴨,手里掂著大包小包掠來的財物,歡天喜地地往回趕路。
“尼瑪的,這些鄉兵,不分青紅皂白,就對那邊的土人部落痛下殺手。這他娘的,不是挑事嗎?”廣寧堡指揮使宋炳旭得知此事后,不由罵聲連連。
“聽說,那邊的土人搶了我們鄉民的兩只羊。”駐防廣寧堡的陸戰隊仁勇校尉(中尉)牛遠峰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土人遭到我鄉民反擊,亦在情理之中。”
“可是,后來不是說,那個鄉民丟失的兩只羊又找到了嗎?”
“是嗎?”牛遠峰眨了眨眼睛,“那些土人越境至我廣寧堡地界,強搶牲畜,殺傷鄉民,隨后揚長而去。對此,我們廣寧堡應該派人到萬丹王國,發出嚴重的抗議,并索要兇手。”
“……嗯?”宋炳旭愕然地看著牛遠峰,你他娘的這是信口雌黃,誣人為賊,倒打一耙呀!
“宋指揮,你不覺得我們這個廣寧堡控制的范圍太小了嗎?”牛遠峰獰聲說道:“況且,這塊地盤,還是租借萬丹王國的。更可惱的是,他們還想著一意收回這片土地。要知道,這里扼守廣寧海峽(巽他海峽),是通往我漢洲本土之要津,怎能不抓在我齊國手里。所以,我們不妨通過這次事件,一勞永逸地將其徹底解決。”
“徹底解決?”宋炳旭看著躍躍欲試的牛遠峰,心里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這些軍人是不嫌事大,居然要利用此次牲畜走失的烏龍事件,挑起與萬丹王國的戰爭,繼而徹底占據廣寧之地,掌握這處海上要津。
“咱們這么做,算不算……擅啟邊釁?”宋炳旭有些擔心地問道。
“是土人越境挑釁在先,我廣寧堡反擊在后。”牛遠峰振振有詞地說道:“所以,這不是我們主動挑起的爭端。”
“可是……,可是我們廣寧堡只有你們一個陸戰連,就算動員所有鄉兵,也不過兩三百之眾,防守有余,進攻不足,如何硬撼萬丹王國?”
“立即派出飛魚快船,向狗兒島(今澳洲圣誕島)、宣化求援。”
“事態尚不至于此吧?萬一那萬丹王國服軟認錯,交出那些殺傷我鄉民的兇手,并給予一定賠償,壓下了此事。那該如何是好?”
“嗯?”牛遠峰看著這位有些迂腐的廣寧堡指揮使,不由皺起了眉頭。咱們這是給大齊王國找了一個如此好的戰爭借口,以奪取海峽兩岸控制權,徹底掌握這處海上關鍵要津,你這墨跡什么呢?
待牛遠峰回到軍營,立即將那個挑起事端的鄉兵隊長石冢淳一找了過來。
看著一臉嚴肅的牛遠峰,石冢淳一不由心中惴惴不安。昨日夜里,當他們收獲滿滿地返回廣寧堡時,驚愕地得知,那個鄉民走丟的兩只山羊又找到了。立馬就意識到,他可能是錯殺了那些土人,而且還帶著十幾名鄉兵報復性地洗劫了那個部落。這可能給上面的大人們帶來了嚴重的外交紛爭,甚至會給齊國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長官,是我做錯了。”石冢淳一對著牛遠峰深深一躬,“所有的罪責都由我一人承擔,請不要處罰其他鄉兵。拜托了!”
“你沒錯。”牛遠峰笑著拍了拍石冢淳一的肩膀,“護衛鄉民,保護我們的財產安全,何錯之有?”
“長官……”石冢淳一驚愕地看著牛遠峰。
“幾個土人,殺了也就殺了。”牛遠峰無所謂地說道:“但現在,我們還需要一個善后處理,你可愿意去做?”
“請長官吩咐,我萬死不辭!”
“去萬丹王國走一遭。”牛遠峰將石冢淳一解下的佩刀遞給他,“針對此次無端侵入我廣寧地界,殺傷我齊國鄉民,萬丹王國必須要給一個交代。所以……,你去向他們下一個最后通牒!”
4月29日,巴達維亞。
“若是我們東印度公司加大采購你們漢洲的棉布,我們可以從中得到些什么?”荷蘭東印度公司高級商務參贊維克多·弗洛雷斯笑瞇瞇地看著齊國駐巴達維亞代表彭中輝,“要知道,印度棉布相較于你們漢洲普通棉布而言,品質和價格并不差多少。另外,我們的商船還可以攜帶大量商品在印度售賣后,空出艙位,就可以直接裝運印度棉布,返回歐洲。若是額外采購了你們漢洲的棉布,那需要占據不少艙位的。”
“我們可以承諾,在我們出口的玻璃制品和五金制品這兩類商品上,在原有基礎上,再下浮十個點。我想,這多出來的利潤,足夠彌補你們所謂空艙運費了吧。”彭中輝鄭重地說道。
“還有嗎?”維克多·弗洛雷斯眼里閃現一絲驚喜的光芒。
“我們可以視你們東印度公司采購的棉布數量,適當地降低你們鯨類產品的進口稅費。”彭中輝說道:“我想,這對你們東印度公司旗下數十條捕鯨船而言,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
“是嗎?”維克多·弗洛雷斯輕輕地往椅子上靠了靠,“可是,我認為,放松鯨類產品的進口管制,對你們漢洲的好處,是遠遠大于那些辛苦捕鯨勇士所獲得的收益。”
“哦,這樣啊!”彭中輝搖搖頭,“弗洛雷斯先生,你要知道,在捕鯨行業,你們東印度公司旗下的捕鯨船,不論從技術上,還是從規模上,都是遠遠超過我們齊國的捕鯨船隊的。為了保護他們的收益,我們完全可以禁絕你們鯨類產品的入境。作為消費量最大的鯨油,我們國內捕鯨船隊雖然供應量不是很大,但滿足我齊國百萬居民使用,還是不成問題的。”
自十幾年前,許多荷蘭本土的捕鯨船隊聞知,在漢洲南部海域分布著大量的鯨魚后,便蜂擁而至,大肆捕殺這片海域中的鯨魚。對此,齊國本土的一些捕鯨人員,不斷向政府反映,要求對這些外來者進行武力驅逐,并禁止進口他們捕獲的鯨類產品。
但是,隨著齊國工業的蓬勃發展,對鯨油的需求量極大,若是僅靠國內那些二把刀的捕鯨人提供鯨油,恐怕根本無法滿足工業所需。再加上,國內人口快速增長,居民照明燈油使用量也是日益增加。因而,對于這些外來的捕鯨船,齊國政府還下不去手予以驅逐。
不過,必要的海權維護還是要有的。為此,齊國政府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了數輪磋商,決定對這些捕鯨船進行一定的規范管理和約束。要求這些眾多跑單幫的捕鯨船必須在東印度公司登記掛靠,并受其管理,由齊國海事部頒發捕鯨許可,方能進入漢洲南部廣大海域進行捕殺鯨魚。
至于那些沒有任何手續的捕鯨船,齊國海軍轄下的本土艦隊會不時派出戰艦于漢洲東西海岸和南方海域巡游檢查。一旦發現無任何手續的捕鯨船,連人帶船一律扣押。盡管那些無辜的被扣押船主和水手不斷抗議,表示這片海洋應屬于國際公共海域。齊國的暴力“執法”,是沒有任何國際公法和海事傳統的,是一種強盜行徑。
但粗暴的齊國海軍官兵對這些無謂的抗議,絲毫不予理睬,強制征收一筆高額罰款后,將其驅逐。若是無法繳納罰款,則船只被沒收,人員也強行判處勞役一年。
對此,荷蘭東印度公司心中雖有微詞,但每年額外多了一筆不菲的捕鯨船管理掛靠費,便很知機的閉上了自己嘴巴,對那些可憐的捕鯨人,只是報以深深的同情。
經過數日的貿易談判拉鋸,東印度公司最終同意,每年將從齊國采購棉布不低于三十萬匹,并在未來五年,視歐洲本土的銷售情況,再行協商是否增加或減少采購量。
“弗洛雷斯先生,不知道你們東印度公司有沒有興趣稍稍改動一下巴達維亞的邊界?”談完了貿易問題,彭中輝顯得有些放松,輕輕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綠茶,微笑著問道。
“親愛的彭,我有些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維克多·弗洛雷斯愣了一下,透過茶杯繚繞的煙氣,看著對方。
“我認為,你們巴達維亞的東部邊界可以擴展到芝沙達泥河,將萬丹王國的勢力壓制到西邊去。”彭中輝微笑著說道。
“哦?”維克多·弗洛雷斯似乎從中聽出了什么,“那你們漢洲準備將那個廣寧堡東部邊界擴展到哪里?”
“萬丹河。”彭中輝狀似隨意地說道。
“你們……,你們漢洲好大的胃口呀!”維克多·弗洛雷斯怔了片刻,隨后苦笑著說道:“萬丹王國的王城,可就在萬丹河畔呀!”
1635漢風再起 第二十二章 廣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