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八百四十九章 經脈五重
徐志穹蹲坐在山谷之中,一語不發。
窮奇說了,要打通他的經脈,要碰他一下,絕對不會害他。
這是來自窮奇的承諾,來自真神的承諾。
徐志穹應該相信么?
他適才用了真言訣,沒有發現窮奇說假話。
當然,以窮奇的位格和實力,就算只剩下了元神,在事先有所防備的情況下,破解真言訣也不是什么難事。
“前輩,為什么學你們道門的技法,還必須打通經脈?”
窮奇嘆道:“因為你沒學過我道門基礎,不知如何生出我道門氣機,因此用不了我道門技法。”
“我從你身上已經吸來了氣機,為什么還用不了你道門的技法?”
“那是因為你吸的地方不對,經脈五重,你可知曉其意?”
“不懂!”徐志穹搖了搖頭。
窮奇道:“人身上有五重經脈,身外一重,身軀一重,魄一重,魂一重,元神一重,
五重經脈,各有所屬,互不相通,
你現在能見到我,是因為你的元神在此,你從我身上吸來的氣機,也是吸進了你元神上的經脈,
我道門氣機不是在元神之中施展的,你存在元神中的氣機自然沒有用處,所以我要把幫你打通經脈,把元神中的氣機轉移到別處,從正確的地方是方法出來,你才能用我道門技法。”
徐志穹問道:“要把氣機轉移到何處?”
“你不妨猜猜。”
“猜對了又如何?”
“不如何,你猜對了又能怎樣?我說了,五重經脈,各不相通,沒我相助,你轉移不出氣機,
不在正確地方用出氣機,我道門的氣機也就不再是我道門的氣機,和尋常的雜亂氣機沒有區別,你終究還是用不出技法。”
半響聽不到徐志穹說話,窮奇嗤笑了一聲:“看來你是不信我,你既是這般多疑,又何必來找我?還不如找個地方散散心思,看能不能靠你自己的力量平復執念。”
山谷里又回蕩起了詭異的聲音:“燒了,燒了就贏了!”
徐志穹雖然聽不出這聲音的來源,但他能想象的到自己當前的狀況。
他在自言自語,在自己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自言自語。
到底是誰下的念毒,這念毒為何如此強大?
窮奇嘆口氣道:“別說我沒提醒你,淬煉念毒難度極大,修為高深者打磨多年方能成形,這不是尋常手段,
你若覺得自己有這本事,就自己想辦法化解,若是沒這本事,我且等你消息。”
說完,窮奇睡去了。
必須得在指定的位置,把氣機釋放出去,才能施展技法?
窮奇惡道的技法怎么就這么難?
到底是哪個位置?
魂?魄?身內?身外?
猜到也沒用么?
我真就用不出窮奇的技法么?
徐志穹在營房之中默坐,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期間有軍士來報,上將韋志崇率軍請戰。
和余杉等人的想法一致,韋志崇想要去凈鍋縣,燒敵軍糧倉。
韋志崇是崔洛賢手下的參將,是打過仗的,他有這樣的想法,證明念毒還在軍中蔓延。
怎么會有這么強悍的蠱術?
到底是誰能用出這么強悍的蠱術!
徐志穹回應一句道:“不允,將韋將軍關押起來。”
又有軍士來報,一名參將和兩名校尉請戰,徐志穹再度回應:“不允,將他們一并關押起來。”
不多時,又有軍士來報:“提燈郎楚禾請戰。”
“不允!”徐志穹一揮手,勐然抬起頭,看了看那軍士。
軍士正要退下,徐志穹喝道:“站著別動!”
他從窮奇那里又偷來些許氣機,注入到雙目之間,盯著那軍士看了片刻。
那軍士身軀微微發紅,連他都被念毒感染了。
徐志穹問道:“你也想出城一戰?”
軍士低下頭道:“把毛剎糧倉燒了,仗就打贏了,不然這仗沒法打,這么打下去,我們都得死。”
他說的是實話,能堅持到今天的軍士,都不是孬種,他想打勝仗,可在他看來這是打贏毛剎唯一的出路。
徐志穹叫來了常德才,讓她把這名軍士和楚禾一并關押起來。
來請戰的將士越來越多,常德才嘆道:“主子,這樣下去,這營盤里所有的將官都得關押起來。”
徐志穹揉著眉心,額頭像抽筋一般劇痛。
出去打一場算了。
去凈鍋縣!
要是真有糧倉,就算賺到了。
就算沒有糧倉,也讓他們收到個教訓,以后別再來煩我!
執念加劇,徐志穹眼看要失去理智。
一名偏將突然闖進徐志穹營房,厲聲喝道:“都知道敵軍糧倉在何處,為何還不動手?你們宣人到底會不會打仗!”
煩躁至極的徐志穹,上前將那參將摁住,直接吸干了他力氣,吩咐常德才把他送到營房關押。
等常德才送走了那名參將,徐志穹坐在營房之中,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我能用窮奇的技法。
我用了很長時間。
移花接木不就是窮奇惡道的五品技么?
我用的不是一直都很順手么?
用移花接木的時候,是從哪里釋放的氣機?
這個技法需要氣機么?
徐志穹又陷入了苦思。
房門吱嘎推開,徐志穹不耐煩道:“莫問了,關押起來就是!”
那人回應一聲:“已經關押起來了。”
徐志穹抬頭一看,竟然是洪振基。
洪振基坐到了徐志穹對面,端起酒壺,倒了杯冷酒,自斟自飲。
徐志穹問道:“跟他們說通了?”
洪振基搖頭苦笑:“若是能說的通,還關起來作甚?
他們都想去凈鍋縣劫營,我不讓他們去,且把他們都關在議事廳了,
你說的有道理,這事情里別有玄機,我問了那個打探消息的斥候,所謂糧倉不是他親眼看見的,是他聽凈鍋縣附近的一個農人說的,
凈鍋縣,家家鍋里干干凈凈,因此得名,這是個窮縣,原本就沒多少人,一聽說打仗,人早都跑光了,
這斥候遇到了農人,本就可疑,這農人還知道糧倉所在,這事情就更可疑。”
徐志穹拍了拍腦門。
受到執念的影響,徐志穹的思緒出現了滯澀,連這么重要的線索都給忘了,他從來沒有審問過那名斥候。
洪振基能想到這一點,還真是不易。
徐志穹向雙眼之中灌注了些窮奇的氣機,看了看洪振基身上的顏色。
有青色,有綠色,有紫色,有大片的金黃,但看不到絲毫的紅色。
他當真沒有被執念所困。
難道他就是窮奇所說的,對念毒無懼,天賦異稟之人?
徐志穹不住的打量著洪振基,卻聽洪振基道:“我聽說能燒了圖奴的糧倉,心里也挺急切,恨不得親自去一趟凈鍋縣,
可聽你后來一說,圖奴也不是傻子,當初和你們大宣打仗的時候,他們就被斷過糧道,這次交戰,怎么可能不加緊防備?怎么可能讓個農人知道糧倉所在?
我不會打仗,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我還是得聽你的,就是因為聽了你的,我才當上了神君,只要今后還聽你的,我就能打贏圖奴!”
徐志穹仔細看著洪振基,心里驀然生出些敬佩。
按照周圍人的講述,洪振基生來就不受待見,成人之后,又因為政見親宣,被洪振康打壓,被群臣排擠,還經常被洪俊誠當眾奚落。
可洪振基心態好,這多年一直歡歡喜喜做著親王。
而今好不容易當上了神君,又被徐志穹給架空了。
本以為洪振基會大鬧許久,結果洪振基就小鬧了一下,隨即認命了。
這真就是天賦。
洪振基沒有執念,一點執念都沒有!
徐志穹上下打量著洪振基,果真看不到半點紅色。
看不到紅色。
看得到其他顏色。
為什么能看得到?
為什么我能看到顏色?
徐志穹在喃喃自語。
洪振基一怔:“運侯,你這是怎地了?”
徐志穹沒理會洪振基,繼續自說自話,聲音含混且微弱,洪振基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
“我能看得到,是因為窮奇教了我方法。”
“不止教了我方法,我還吸了他氣機。”
“我用他氣機,看到了顏色,也就是看到了所謂的意念,這難道不是窮奇的技法么?”
這就是窮奇的技法,需要消耗氣機的技法。
雖說不知這技法屬于哪一品級,但技法就是技法!
氣機是吸在元神里的,我依然能使用窮奇的技法,這證明我能夠把氣機從正確的位置釋放出來。
到底是從哪釋放出來的?
五重經脈,各不相通,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應該是真的。
窮奇如此老辣,常識性的知識,沒必要騙我,如果被我驗證出來,其他的謊言也同樣不奏效了。
但我的經脈很可能是相通的。
我的經脈被師父改過!
從元神吸取的氣機,能從別的地方釋放出來。
到底是什么地方?
這地方能找到。
就像用意象之力破壞龍鱗的時候一樣,把意象之力變成細線,利用意象之力對氣機的感知,找到龍鱗的縫隙。
同樣的道理,施展術法的時候,在釋放氣機的同時,讓意象之力變成細線,通過對氣機的感知,往回攀爬,逆著氣機的流向,往回追朔,就能找到氣機來源。
我早就該想起來!
若不是被這念毒折磨的癡傻了,我早就該想起來!
徐志穹很是興奮,他站起身來,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天賦技。
象從任脈起,意從沖脈出!
這是我的天賦技。
這是窮奇惡道的五品技。
我不光能找到正確釋放氣機的位置,甚至還能……
徐志穹一陣興奮,上前抓住了洪振基的手腕。
洪振基驚呼一聲:“運侯,你要作甚?”
徐志穹猙獰笑道:“果真是天賦異稟之人,有你在我身旁,我心里寬松多了!”
洪振基駭然道:“你說什么寬松?”
過了一個多時辰,徐志穹擦去滿臉汗水道:“我覺得是行了。”
洪振基面色慘白道:“你若覺得行了,朕這便走了。”
在過去的一個時辰里,徐志穹反復吸取洪振基的體力,反復使用窮奇教給他的特殊童術,不斷尋覓氣機的正確走向。
通過這一個時辰,徐志穹感覺自己已經能夠施展惡念和亂意之技了。
現在應該可以化解掉自己身上的念毒,徐志穹剛要動手,又有些擔心。
窮奇教給他的技法原理,到底是不是真的?
按理說,窮奇并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徐志穹,因為在他看來,徐志穹不可能學會這兩種技法。
在技法原理上撒謊,只會多給徐志穹一個證偽的條件,屬于完全沒有價值的謊言。
在彼此相熟的情況下,沒有價值的謊言,說的越少越好。
可萬一技法原理真的錯了,坑了自己可怎么辦?
要不,咱們換個人試試?
“神君,余杉何在?”
“余將軍還關在議事大廳,睡上一晚,許是就沒那么固執了。”
徐志穹搖頭道:“不行,不能讓他睡,叫人把他帶來。”
洪振基詫道:“現在就帶來?”
徐志穹點點頭:“神君,你先回去歇息,免得一會濺你一身血。”
掌燈判官 第八百四十九章 經脈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