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撿到離家出走的沙優開始重生東京 173、計劃和組織
周一的私立豐之崎學園,弓道部。
寬闊的道場內,一群身著長衫袴服的少年少女們正在做著訓練。
拉弓的弦音與射靶的動靜此起彼伏,在場內回響著。
稍遠一點的位置,加藤悠介觀望著這一幕,然后對著身前的少女開口說道:
“感覺比起之前,大家現在不論是實力還是氣勢,都變得專業了許多,學姐好厲害。”
中野涼子盈盈一笑,“畢竟馬上就是弓道大賽了,再不緊張一點,到時丟臉的只會是自己。”
“請問弓道大賽的具體舉辦時間是?”
“12月24日至26日。”
“這樣啊。”
“加藤同學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說的是上次去中野家的宅邸拜訪時,邀請他參加弓道大賽一事。
加藤悠介直認不諱地點頭,回道:“記得。”
“那就好。”
中野涼子也笑著輕輕頷首,并望著他問道:“于是呢,加藤同學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應該不會是練習一類的事情吧~”
“不是。”
加藤悠介歉然地搖搖頭,繼而正色道:“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拜托學姐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接二連三的拉弦聲中,少年淺淺吸一口氣。
“事實上,我想成立一個社會上的民間公益組織,不過在具體的流程申辦上面遇到一點問題,希望能得到學姐的幫助。”
“……民間公益組織?”中野涼子略微偏著頭,不解地喃喃道。
“抱歉,我不太明白加藤同學的意思,你想要成立的這個組織具體是要做什么呢?”
“為了幫助社會上的一類弱勢群體。”
“弱勢群體?像是老人和小孩子那種嗎?”
“不是。”
加藤悠介先是予以否認,然后停頓一下問道:“……學姐知道神待少女這個詞嗎?”
“神待少女……?”
“嗯,就是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離家出走,不得不在外流浪,希望從陌生人那里換取食宿的年輕少女。”
少年壓低聲音說道,將談話維持在兩人之間。
這一刻,饒是中野涼子見多識廣,也不禁被他這話搞得微微愣神,并輕輕眨了兩下眼睛。
少頃。
“……如果我理解的沒錯的話,加藤同學是打算成立一個,專門救助這類女生的組織?”少女將信將疑地說著,眼中閃著些微古怪。
畢竟這事簡直古怪之極。
先不說一個學生在這里講要成立一個公益組織,包括那個組織打算救助的對象,也并非一般意義上的弱勢群體。
實在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但偏偏——
“學姐理解的沒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某人卻是回答得一臉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中野涼子想了想,然后說:“……我對這一群體的事了解的不多,為什么你會覺得她們需要幫助呢?”
“盡管不是所有,但里面大部分人都有著因為貧困和無家可歸,最后誤入歧途的狀況,而且這樣的人群不在少數。”
加藤悠介邊說邊拿出手機,遞了過去,“我和同伴歸納整理了一些資料,學姐可以看一下。”
接過手機的中野涼子研究起來。
神待,字面直譯為“等待神明”,是日本的一種隱語。
泛指離家出走的少年少女在街頭或網絡留言板上,尋找借宿對象的行為。
雖不限定性別,但相比尋找借宿的男性,還是女性的存在更為廣泛。
在日本,每當入夜后。
就經常可以見到那些獨自拖著行李箱,蹲在公園里或者街道旁邊的女生。
一般在新宿和池袋附近尤其常見。
這類人群通常會在網絡上發布信息,來尋求食物和住宿方面的幫助。
“神待”一詞中所謂的“神”,是指為那些離家出走的女孩提供食宿的人。
但這些“神明”在提供幫助的偽善面具之下,常常潛藏著某種giveandtake的不軌企圖。
實際上,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本就是一種很有風險的索取行為。
然而對那些走投無路的女生而言,她們也沒有其他選擇。
必須要說的是,神待少女并不等同于援助◯◯。
里面的最大區別在于不確定性。
那些少女最初也曾天真地認為可以免費獲得食宿,而無需支付任何費用。
可根據墨菲定律,事情往往會往糟糕的一面發生。
換言之,她們能遇到好人的可能性很小。
當然,其中也不排除被互聯網上的男人誤導的情況,從而受到迫害。
這是一個比較嚴重的社會問題。
近幾十年來,日本警察也進行了多次整頓。
效果雖然有,但并未根除。
這主要是由于日本的社會結構所導致的。
不論是日益嚴重的親子關系問題,還是極其嚴重的校園欺凌問題。
兩者都極大的擠壓了年輕人的生存空間,造成了心底本能的對抗態度,但面對過強的外部壓力又無力反擊。
再加上日本還有著非常嚴重的階級固化問題,使得階層難以撼動,因此很容易造成逃走的選擇。
盡管具體做法不同,但結果上都是某種角度的放棄人生。
從更深層面來分析,神待少女會選擇出走的原因,也不無對人際關系社會的窒息。
根據警視廳的公開統計數據表明,雖然每年約有8萬件的失蹤報告,但其中有86的人最后都得以找到。
多數就是離家出走,并不是遭遇了什么惡性桉件,并且失蹤人數最高的就是年齡在20歲上下這一階層。
“……原來如此。”
等到看完資料以后,中野涼子把手機還了回來。
“具體詳情我算是了解了,不過可以告訴我你想要這么做的原因嗎?”
加藤悠介沉吟不語。
關于是否要把小夕的事情告知給對方,他感到有些猶豫。
但最終,他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于是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當然,其中隱去了很多他內心的寄托,以及對某個少女的緬懷。
而在聽完這些事情之后……
啪冬!
一把竹刀就不那么溫柔地敲在了頭上。
慢一拍的,少女略帶嚴厲的口吻也傳入他一人耳中。
“在沒有得到監護人的許可下擅自容留不認識的女生,那是違法的吧……!”
竹刀的脆響吸引來不少部員的奇異眼光,但又馬上被中野涼子側目看去的清澹眼神給嚇了一跳,紛紛不敢再看。
而面對少女的質問,加藤悠介也并未否認,同時也沒有挪開腦門上的竹刀,只是一臉嚴肅。
“……我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打算,但也不準備放棄這件事。我已經跟我的監護人說過了,她最近就會來東京拜訪那戶人家。”
中野涼子沉默著收回竹刀,“「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加藤同學你聽過這句話嗎?”
“聽過的。”
“也許你的初衷是好的,但這并不能掩飾你將自己置于一個糟糕的情況下。特別是你現在還是一個公眾人物,一旦這件事被曝光出來的話,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知道。”
才剛剛回答完……
“嘿——!”
啪!又是一記竹刀噼下。
這次噼的是肩膀,力道稍微輕了一些。
“明知故犯,嚴懲不貸。”
“抱歉……”加藤悠介歉然地低下頭,正襟危坐。
許是受到了這邊氣氛的影響,諾大的道場倏地安靜了那么一下。
連帶著張弓射箭的動靜都不自覺輕了許多。
直到少女清冷的聲音響起。
“——干什么?你們有人覺得自己已經練習到萬無一失了嗎?”
“沒、沒有!”””””
“那就用心一點。”
“是!
語畢。
那一度停滯的張弓射箭的聲音,才又氣勢十足地重新響起。
中野涼子收回目光,注視著在眼前罰坐的少年,把竹刀放在一旁。
“總而言之,你現在做的事情是非常容易受人詬病的,加藤同學。”
“嗯……”
“然后呢,你打算什么時候去那個女生的親戚家。”
“明天。”
少女微微瞇起眼睛,問道:“你也打算一起去?”
“我是這樣想的。”
“——愚蠢。”
毫不客氣的評價令加藤悠介頓時詞窮。
余光之中,那從雪白長衫袖子里伸出來的纖纖玉手,似乎又有點想去拿竹刀,隨即又不知為何地放棄。
短暫的沉默過后。
“……如果你想要幫助那個女生的話,其實還有其他方式吧?比如單純提供經濟支援。”
“那樣無法解決小夕她的家庭問題。”
“如果我說可以讓她進入政府部門的福利設施,給她找一個更好的家庭呢?”
加藤悠介不自覺抬起頭,“更好的家庭……?”
“沒錯。”
中野涼子神色如常地點點頭,語氣有些難以捉摸,“還是說,無論如何,你都要收養那個女孩子嗎?”
加藤悠介緊緊閉著嘴唇,內心不禁有些掙扎。
于他而言,盡管想要幫助小夕的心情是真,但也不代表他就是懸壺濟世的圣人。
正如他曾經在惠的面前說過的,他只是逃不開過去的影子,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寄托自己的某種情感,獲得精神上的慰藉。
讓小夕進入福利院,重新找一個新的家庭的確很好。
他也相信以中野學姐的能力,想要辦到這種事情并不難。
如果沒有和小夕共渡的那一周的時光,他或許的確會接受這種安排。
然而現在,他好像做不到。
或者說,他無法將跟沙優那么相像的小夕,送去他鞭長莫及的地方。
冷靜俯瞰一下情況,也許正是因為看出了他試圖隱瞞起來的部分,面前的這位學姐才會有此一說。
加藤悠介靜靜深呼吸一口氣,直視向對方,“……抱歉,學姐。我答應過那個女生,會讓她成為我的家人。”
中野涼子對此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輕輕抬起手,將一綹垂落在臉前的頭發挽至耳后,然后稍作沉吟。
“……既然這樣的話,明天上門拜訪的事情你就別去了,我會看看能否做些什么,你回去等我通知。”
“什么……?”加藤悠介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明白嗎?加藤同學你作為公眾人物來做這種事有點太顯眼了,到時我會安排其他人陪你的監護人一起去,你只要靜靜等著就可以了。”
什么話也沒說,加藤悠介誠心誠意地彎腰深鞠一躬。
“謝謝你,中野學姐。”
“沒什么。”
中野涼子搖搖頭,以玩笑的口吻說道:“畢竟是可愛后輩提出的請求,作為前輩,我沒辦法袖手旁觀呢~”
接著,她又問起了另一件事。
“還有就是你說的那個公益組織,我也可以幫你問一下,不過資金方面你打算怎么辦?如果沒有影響力和公信力的話,是很難向社會募捐的。”
“關于這個,我會固定拿出一部分收益來維持這個組織的運轉。”
加藤悠介解釋說:“也許最初能夠幫到的人不多,但我們可以從少數人做起,慢慢來就行。”
“像是能幫一個是一個?”
“差不多就是那種吧。”
“你打算怎么幫?總不會是要把每個人都變成家人吧?”中野涼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加藤悠介么苦笑著摸了摸鼻子。
“學姐說笑了,這種事只有一次就夠了,我沒有那么大的余力去做那種事。
至于怎么幫……我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至少先從提供基本的食宿開始吧。”
“那么你打算怎么挑選對象?”
“主要是網絡留言板吧。另外我有在籌備一個專門的網站,供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可以在上面留言。”
中野涼子聽到這里不由沉默了一下,然后略有感慨地輕輕吁一口氣:“……看樣子,你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呢。”
“……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讓學姐見笑了。”
“我有點意外,沒想到悠君居然是個理想主義者。”
“呃……悠君?”
“以一個同齡人來說,你讓我有點刮目相看,所以以后就讓我這么叫你吧。”
看著面帶微笑的少女,加藤悠介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么,組織的名字呢?”
“……名字?”
“你還沒有想過嗎?”
加藤悠介思索了一會兒,低聲回道:“就叫OSY好了……”
中野涼子輕輕蹙起眉頭,自言自語道:
“「OutstandiheYear」……好像不對。難道是「OutofSchoolYouth」,失學青年的意思嗎?”
“不是的。”
加藤悠介搖了搖頭,“這只是我隨便想出來的名字,學姐不用在意。”
“這樣啊……”
中野涼子不置可否地望了他一眼,不過也沒在上面計較,轉而說道:
“總之事情我都知道了。悠君你把組織資料發給我吧,我會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謝謝學姐,真的很感謝!”加藤悠介再次鞠躬道謝,言辭間滿是誠懇。
而少女卻不肯居功,只是微笑擺了擺手。
“用不著在意,悠君你就好好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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