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天下 第四十八章觀名典,方知奧妙處
第四十八章觀名典,方知奧妙處
“而且在那里你一個人孤苦無依,可不要還是這么倔了。不然的話,可是會被欺負的。”
目光透著傷感,定慧將孫應時的遺蛻安置在棺材中,口中兀自念念叨叨著。
只是孫應時那一身青灰色長袍之上,卻布滿了被戳破的小洞,還有沾染上的泥土草汁以及塵埃,顯得整個人有些凌亂不堪。定慧眉梢一皺感覺不悅,當即俯下身子,將那些泥土、塵埃拍去,稍顯凌亂的衣衫也被整理妥當。
畢竟這孫應時固然孤苦,卻素好整潔,一身舊長袍不知洗了多長時間,都有些發白了。
這一下,定慧卻發現在其胸口之處藏著一絹手巾,輕輕抖開就見這上面以鮮血留下一行草書,正如傲霜松樹一般蒼勁有力,因為第一句就提及她的名字,所以不覺念了起來。
“定慧,余素來聰慧,不過韶華已然修行有成,更兼得傳武侯奇術,料及日后當有翱翔九天之能。先前念及你向來年幼,唯恐你善惡不分、任性妄為,故此不敢授之以神器,以免你行將踏錯,入了邪門外道,以至于禍亂天下。此番緣由我不說,你也應當知曉。”
讀到這,定慧撇撇嘴,有些不樂意:“本姑娘可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當然是三觀正確的好學生。你有必要這么警惕我嗎?”幸虧也就這些東西,所以也只是腹中埋怨繼續看下去。
“其后見你勇斗奸佞、智殺惡僧,又于軍陣險境救下忠勇義士,并且解了堂下之危。至此方知你雖年幼,卻自有任俠之意、仁德之心。念及昔日,我雖得家師萬象先生真傳,于他留下的萬象文集中習得‘心游萬仞’之法,卻生生困于此鄉間鄙陋之地,徒自悲傷而一事無成。如今我已經風燭殘年,行將枯朽,不欲師傳就此斷絕。于鄙陋之所,尚有家師所著萬象文集以及我多年研究所著之二十卷燭湖集,你若喜歡不如拿去。”
“燭湖居士絕筆。”
讀罷,定慧早已經是雙目通紅,望著那靜躺于棺材之中的老者,更絕腦海翻涌不定、淚珠充盈眼眶,雖是努力控住心中酸疼,卻也落下了滴滴淚珠。
忽而,她將身一矮,兩腿已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對著棺中之人磕上九個響頭。
即是為其為國犧牲之敬意,亦是為其相授玄功之謝恩。
她定慧,非是無情之人。
一得相救,二得傳功,如此大恩,豈能輕易拋卻?
于她心中早將此人視作恩師!
身后江離幾人立于旁邊,木然看著那嬌小身軀一副軟弱,耳邊也聽到陣陣吹抽泣聲,不覺定住了腳步,唯恐毀了遠處那勉強算是“師徒”兩人的相處,只是眼中透著悲憫,目光幽長望著躺在棺材之內的孫應時。
看了一會兒,江離忽道:“此人乃是豪杰之士,我等應當禮敬三分!”
說著,將戰袍撩起,膝蓋微曲亦是跟定慧一樣跪下來,恭恭敬敬朝著那立著的墓碑叩首。他身后三位兄弟,也是一樣跪下來,和自家大哥一般,對著這兩次出手鉗住勁敵的跪了下來,一般的充滿敬意,祭奠這位英杰。
拜完之后,幾人一起努力,將這棺材放入墓中,又將黃土回填堆成一塊墳丘,于墳墓之前豎起了一塊墓碑。只是為了免得被歹人毀了墓中尸骸,故此只刻上了姓名,至于生卒年還有人生經過一概略去,不與流傳。
完成之后,幾人又重新回歸興元府,和那早就逃回興元府正在安撫民眾的蕭逸一起,開始整頓整個城市的邊防安全問題。
定慧倍感無趣,也就離開這里回到了武侯墓中,來到那孫應時所搭建的草廬當前。
雖曰草廬,然而那孫應時所居住的地方并非尋常農家的那種夯土鑄成的草廬,皆是就地取材,以這山中巖石壘砌而成。
墻壁乃是巨石壘砌而成,彼此接縫之處抹了混雜糯米水的黏土,可謂是密不透風;房屋乃是以數根巨木橫著,下方以石柱撐起來,上面鋪著一塊塊丈余長石板,足可擋住狂風暴雨,地板上也是架起石板,距地約有數寸有余,能夠令潮水流走,不至于內部為雨水浸濕。
走入這草廬之中,她小心翼翼看著這里的一切。
一件石床、一件石桌,再加上一副碗筷,當真是簡單至極。
而在那石桌旁邊,卻立著一個石柜,其上放置著數十本線裝書,幾塊墨錠被放置一邊,筆筒中幾只早已經禿了的毛筆也被胡亂丟在里面,顯然其主人乃是一個愛書之人。
定慧信步踏入來到了石柜旁邊,鼻息之中隱約可以嗅見那些線裝書所散發出的濃香墨味,抬眼望去書面上印著的正是萬象文集,翻開一看上面皆是密密麻麻拇指大小的行書,全被寫的清晰可見,旁邊留白之處,則被寫上眾多語句,顯然讀著的人相當認真。
除了十幾本萬象文集之外,尚有數十本無封面之書籍。
撿起這些書,定慧翻了一下,有的書已經被全數寫滿,而有的書卻只寫了一半,甚至部分的根本毫無字跡,應當是孫應時在閱讀萬象文集時候所寫下來的心得感悟。
略微翻了一下,她立刻發現了這些書籍其中的變化之處,相較于另一個世界,這萬象文集卻憑空多出了眾多的內容,仔細一讀方才知曉這些東西,全都是關于修行練功之法的闡述。
蓄氣煉體,真元返照,陰陽轉化,以及玄通妙法之要訣,諸般描述具是潺潺道來,讓人看了就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我以為這世間并無所謂的科學歸納、理論闡述,卻沒想到這世間,竟然真的有人在做。”粗略讀了一下,定慧頓時恍悟起來,方才明白這所闡述的不過是所謂真元、玄功的一般運行規律,正如她所在的另外一個世界對牛頓三定律、物質轉換定律的結論一樣,這萬象文集當中所闡述的乃是指出修行運行根本之規律。
于別的小說截然相反,這世間玄功固然有外功、內功之分,陰陽分辨之理,但卻并非玄之又玄,反而是有跡可循。
外功亦稱之為動功,以運動牽引血氣,從而強身健骨,達至健康長壽之可能。內功又稱靜功,以神念之法,汰換身軀六識,增進諸身之感應,令人有煥然一新只可能。
至于所謂的陰陽,卻并非所謂的對立,更無所謂的陰性真元和陽性真元的區別,其用意乃是對真元兩種狀態的描述。
陰者,晦暗也,觸之不動,用之不行,驅之不可謂之陰;陽者,躁狂也,觸之則起、用之如動,驅之如馬謂之陽。
若是用后世話語來描述,那就是當真元處于陰性時候,就跟沒了電的電池一樣,根本派不上半分用途;而當真元處于陽性時候,就跟充滿了電源的電池一樣,精力充沛。
若是陰性過強,那就代表著武者精力衰竭、氣血衰敗急需覓地修養,若是陽性過強,那就代表著武者精力過強、氣血沸騰急需發泄。可以說陰性過強不行,陽性過強也不行,也就產生了所謂的混元太極的概念。
所以只需要是武者,都需要了解內外調和、陰陽轉化以及混元太極的理念,從而能夠調和身體,安定身心。
而根據書中記載,人類自太古時代就從那猛獸之處修得武功之法后,歷經千年方才由黃帝創造出練功之法,令整個華夏人族就此大興。至此之后,諸多玄學武功亦被那些歷代武者一一闖出,直到戰國時候踏入了百花齊放的時候,諸多玄功武學亦在那個時候大放光彩,引來了一次鼎盛時候。
要知道在那個時候,玄功武學向來只掌握在貴族、皇家之手,平民百姓斷無接觸之可能。
后因孔子擅開門禁,將玄功武學傳于平民之后,至此方才令整個華夏踏入興盛時代,開啟了堪稱武學第一次興盛的繁華時代。而后隨著秦國統一之后,那秦始皇因為懼怕武者力量,故此聚天下之功法付之一炬,自此中斷了整個武學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
日后隨著歷朝歷代發展,眾多的玄功武學淹沒塵埃歷史,諸位世家大族以及歷代皇帝具是出于維持自己統一的私心,一邊收納玄功秘籍自己修煉,另一邊卻一直鉗制民間,不許修行之人逃出樊籠,更不許修行練功之法傳諸于眾人,直到這宋朝之后,這局面方才被打破。
昔年張載,以莫大精力和甚深智慧,窮究于諸多玄功秘典,覽歷代戰斗,終于自其中得出了這玄功運行之根本,就此創出“氣學”一門,總結出內外調和、陰陽轉換以及混元太極等諸般概念,至此那所謂的玄功秘籍方才從諸大門派之四下研究,轉變為堂皇科學,為世人所開始了解并且踏入研究階段。
定慧看到這里也有些明白過來了,這個概念倒是和他前世自然科學發展時候所產生的牛頓三定律以及能量守恒定律有些類似。
真元不再是所謂虛無縹緲的玩意,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它存在于人類身體之中,從而令武者能夠以真元為載體,或是用于戰斗,或是用于強化身體,而真元就如同電池、石油一樣。毫無任何玄機,僅僅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是可以被眾人所認知以及了解,并且掌握其中的運行規律。
若是電池電力耗盡也就是真元陷入至陰狀態,那就半分戰力皆無,若是電池電力超過界限也就是困于至陽狀態,那就是瀕于自爆難以生存。
而且武者體能的真元也是存在極限的,若是和石油一樣被燃燒殆盡,那么武者的實力也會下降許多,甚至需要重新修行方能練回到原來境界。
這般場景,她倒覺得和另一個世界,那伽利略、牛頓、法拉第、拉瓦錫等熱開創的近代科學有些相似。
只不過封建守舊勢力由基督教、眾多王國貴族換為了各大門派、世家還有皇權,而開創未來的列位科學家、知識分子則變成了邵雍、張載、程頤、程顥、陸九淵以及朱熹等人罷了。
可以說在這個時代,一部分人已經清醒起來,開始認知這個嶄新的世界。
但是另一部分人,卻還在沉醉在過往,被權力所束縛,執著于自己的眼前的一切。
愚昧和文明并存,科學和鬼神同列,這世界當真是大爭之世。
鳴鳳天下 第四十八章觀名典,方知奧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