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非吾所愿

此時的卓君彥泡在池中，溫水沐身，正自怡然自得。

門發出伊呀的響聲。

孫含香走了進來。

裸著足，墊著腳，潔著身，入了池。

便這般偎依入卓君彥的懷中。

笑意盈盈：“寒泉宮外萬人圍困，寒泉宮內千人追殺，元首卻還有心情在這里沐浴。”

卓君彥笑：“你的人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你卻又跑來見我，這兩頭好，也是討的可以。真以為入了我身，便掌我心？”

孫含香白眼：“這話說的，明明是你入我承，再說人家還沒努力討好你嗎？”

卓君彥撩起孫含香玉頰：“孫宗主百花齊放，含香子舞蝶弄簫，花影女月下追陽，攝魂主身心俱獻，確實努力了，盡心了。”

孫含香便旖旎著擠入他懷中：“你知道人家努力便好！”

“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孫含香嘆息：“負責定位你的異人給了我距離，稍加印證就可以知道你在哪個區域。再說我雖然與你相識不長，到也了解你這個人，是斷然不會放棄任何機會的。如今反擊沒多少機會，便跑過來練功……這非常符合你。再者這里本來就在最后方，你也可以獲得最多的時間恢復自己。”

卓君彥懶洋洋道：“對手里面有高人啊。我本來還以為要苦戰三天三夜，結果這么快就改變做法，竟然開始就地駐防了，操，他們要不要再在這地宮里安營扎寨啊？好歹也是幾千高手，還要這么謹慎，過分了。”

孫含香便嘆息：“終究也是對你有好處的，給了你三個時辰的喘息之機，你現在差不多全恢復了吧？”

“哪有這么快，累的筋骨酥軟，怕是三天都動不了手哦。”卓君彥嘿嘿笑。

孫含香便掩嘴笑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可以從系統兌換丹藥的嗎？難得元首也會撒謊，還撒的這么拙劣，可惜你身體的反應卻出賣了你呢。”

卓君彥的手不老實的在孫含香身上上下摸索，尋幽探秘：“只是力氣笑了，不代表哪兒都小，有些事還是做的動的，實在不行，也可以你來動。”

孫含香便道：“他們死了幾十個化境，有些心痛，但至少不傷筋動骨，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知道你的實力根底了。”

“早就說了，我有上限的。”

“可你始終自信。”

“自然是因為還有些底牌的。”

“什么底牌？”

“你覺得我會說嗎？”

孫含香便勾住他的手臂，粉面哀婉道：“可你早晚會用的。”

卓君彥一笑：“你其實就是想知道，如果現在這樣還是殺不了我，逼到他們要火燒寒泉宮，或者弄塌這里后，我可還有什么辦法逃生，對嗎？”

對于其他六家來說，要是這還殺不了卓君彥，那恐怕就真只能走火燒寒泉宮這條路了。

但孫含香可不會喜歡這個結果。

所以她來，不是來探查卓君彥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而是為如果卓君彥過了眼下這關，又怎么過火燒寒泉宮這關。

這刻被卓君彥一語道破，孫含香便嘆息：“這里終究是我宗門本部，也不能讓他們這么胡來吧？你隨便給個理由，我去應付他們，讓他們死了這心，也省得攝魂宗千年基業白白毀于一旦。”

她說著偎進卓君彥身邊：“就當是給攝魂宗一個機會。”

卓君彥看著她，輕笑：“那如果我告訴你，沒有方法呢？”

孫含香愕然：“沒有？”

“是，沒有。”卓君彥很肯定。

“那你為什么要進來？你不死定了？”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

孫含香醒悟：“突破？你在說笑？你想靠突破來解決所有絕境問題？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被活埋了之后，再正好突破類似地行術的方法？”

“那是我的事。”卓君彥澹澹道：“我能給你的答桉，就是這個。至于怎么跟外面的人說，你自己想……你怎么說，我都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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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含香隨即變了顏色，滿面委屈，可憐巴巴道：“你就這么急著讓人家走？”

卓君彥伸了個懶腰：“今日戰至舒爽，正宜大夢一場。待至春歸帳暖，再行沙場爭強。生死場，美人懷，方得佳話！”

他挑起孫含香的下巴：“若你舍不得離開，確實還可以做很多事，但得抓緊時間。”

孫含香溫溫柔柔：“元首可要好好憐惜人家。”

卓君彥冷笑：“既開快車，自是風馳電掣，電閃雷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直驅，一路狂飆，一路勐進，一路高干，何來溫柔憐惜可言！”

沿著車軸印一路追趕，可以看到新翻的車印越來越新。

立于一棵樹頂，眺望遠方，馮三水興奮道：“就在前面，我看到旗幟了。沒有戰斗！”

雪方晴也松口氣：“太好了。”

正待過去，雪方晴忽然心中一動。

她跳上樹頂，仰面看天。

天空中，幾只雄鷹正在迎空盤旋。

雪方晴語聲低沉：“那鷹，在空中好久了。”

馮三水到不奇怪：“可能是敵方的偵察鷹，咱們趕快去通知軍主。”

說著便要沖出。

“等一等！”雪方晴突然想到什么：“它在飛低……不對，為何如此低飛？”

她怔怔的看著天空，目光敏銳，那一刻穿透蒼茫，似是與天空中的雄鷹做了個對視一般。

下一刻那空中雄鷹勐然啼嘶出聲，清澈的鷹啼傳遍長空。

雪方晴心情一震：“不好，它們跟蹤的是我們！”

什么？

馮三水一怔：“雪仙子你是說……”

“他們知道暴露了，肯定會追殺我們，快跑！”雪方晴大喊著縱出。

就見遠方已有數十道身影急速沖至，全部是輕功極好的武林好手。

雪方晴他們奔行了太久，氣力早衰，眼看這一群人沖殺，知道來不及，雪方晴叫到：“三水，你速度比我快，立刻通知軍主，我來斷后！”

馮三水大急：“不行！我斷后。”

“閉嘴！”雪方晴大喊：“你斷后有什么用？快通知軍主，把人叫過來才能救我！”

馮三水怔怔的看著她。

他看到雪方晴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眼神中帶著淚花。

那是恐懼嗎？

可她依然堅定著。

目光拒絕著。

她一字一頓道：“大、局、為、重！”

這話終于打動了馮三水，他向后退了幾步，勐然轉身跑出去，將身法速度發揮到極致。

如光，如電，狂飆而出。

雪方晴已抽出洛神劍，迎向后方。

風出過她的衣襟，撩起長發，現出那一張令人傾慕的容顏。

目光中晶瑩著淚花，似是在恐懼著。

是啊。

也該恐懼。

這沖過來的一大群武者，約有二三十人，個個好手，人人強戰！

雪方晴，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不可能贏！

但她只是目光堅定著。

只是片刻時間，眾人已來到雪方晴身前。

有人高呼道：“雪仙子如此美人，死于沙場，豈不可惜？不若從了我們，讓你夜夜快活……”

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亦有人笑道：“看，雪仙子在顫抖呢。我好像看到她眼睛里有淚？哈，原來雪仙子也會害怕的嗎？”

“既然害怕，便當投降，何苦死撐？”

眾人肆意狂笑著。

雪方晴微微低下螓首。

她輕喃：“母親評我的劍，說我有守無功，成于萬全，失于寡斷，心無殺志，更乏戰意。她沒有說錯，我這一生，其實最乏的便是斗志。我討厭殺人，即便當日與妹妹游擊凜國，即便飛鴻城遇險，我始終都不愿殺人……我這一生，戰斗過很多次，但我沒有殺過人……便是死，都不愿意用那個。”

她看著眼前這一群狠人，兇人，勐人，嫣然一笑：“我是怕了。我怕，是因為我終于還是要面對這一刻。”

淚水從眼眶中滴落。

她輕笑：“這不是恐懼的眼淚，是鱷魚的眼淚……是為你們而落的。”

秋水劍斜舉，遙指前方。

眾人怔然，同聲笑道：“好狂的口氣。”

雪方晴依然自語著：“當日我與君彥說及自己，他一眼看出我撒謊，他總是那么精準，卻毫不在乎！是的，我的異術，從來不是增強別人。那不過是一點小小的附帶……曾經，我便是死都不愿意用它。但現在，我有自信！我可以控制了！”

說著她眉心一點光曜閃現，便見一片星輝耀目而出。

雪方晴整個人置于那一片星輝之下，如沐神光，圣潔無邊！

當這星光泛起時，雪方晴的神情已然變了。

那曾經的高潔清輝變的冷冽肅然，手中洛神劍，更化漫天星，便耀現無盡鋒寒，隱約中竟現出龍之光輝！

下一刻，她揮劍！

便見一片星光盎然！

曾經她的劍，柔軟纏綿，有阻無殺。

如今她的劍，劍意縱橫，果決兇厲。

當這一劍出現時，眾人仿佛看到了天邊的烈陽升騰而起。

那是無邊的劍意如山，那是無盡的劍意如海！

那無法言喻的力量，帶給所有人心頭威懾。

這是……

“秋水之波，可化滄海……破瀾之劍！”

她輕喃著，一片星落之輝就此灑下。

當馮三水帶著一支快速部隊趕到時，看到雪方晴還站在那里。

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地尸體。

馮三水趕到雪方晴身邊，愕然看她：“雪仙子？你……”

雪方晴臉色蒼白著，微微一笑：“我沒事。”

神權之上 第三十六章 非吾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