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快回家練琴吧 20.老季的銀行卡
初八了,喝不動了,也吃不動了。
還好飯吃到一半,老李及時叫來服務員,吩咐服務員退掉沒有上來的菜,才得以止損。
大概是昨天吃了太多的羊肉,面對半桌美食,小季同學也顯得有些乏力。
還好李安中午吃的不多,最后聯手老李、老季,三人將桌上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飯后老李提議帶老季一家三口去禹廟轉轉,小季聽有花燈可以看,第一個背起小書包。
踩雪賞花燈,在這樣的節日氣氛里,顯得別有一番美感。
看著紅彤彤的燈籠剛剛被掛起,轉眼便掛上白霜,就像小季的臉蛋,白里透紅。
“老師,幫我們合張影吧。”
燈火通明的廟門前,李安幫季洋一家拍了張照片。
然后位置互換,季洋又幫李安三口拍了張合影。
“來。”
李安向季洋招招手,季洋把手機丟給老季,“多拍幾張哦。”
說著幾步小跑來到李安身邊,保持一臂距離,轉身看向鏡頭,頭稍向身旁歪去。
“茄子!”
鏡頭定格,照片中的師生二人笑的都很自然,廟門上高掛的平安二字也像是帶著一種新年預示。
一路轉到禹廟,小季早就想和李安合張影了。
從老季手里奪回手機,上下來回刷了刷,她選了一張她最喜歡的發到了李安的微信號上。
“謝謝老師!”
李安笑,這有什么值得謝的,隨手將季洋發來的照片又發給了陳璇。
一行人踏上回去的路。
行至街口,李安提議打車,老季附議。
隨后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后向東駛去。
小米:外面這么冷,吃完飯還不趕緊回家,叔叔的腿啊
八萬一:我爸他自己非要帶人家出去轉,現在已經上車了,一會就到家
小米:好的吧,什么時候去醫院做體檢定下來了么
八萬一:初十一
小米:那我訂票啦,你這邊別著急,等叔叔阿姨的體檢結果出來再回去吧
八萬一:嗯,快下車了,一會兒我帶季洋放幾個炮,晚上打視頻。
小米:好噠,注意安全,我繼續陪我媽看電視
對于小季而言,比起看花燈、逛廟會,更開心事情莫過于在李安和父母的陪伴下放炮。
李安到家一股腦的把一兜子炮仗全部拿下樓,帶著一家三口人來到二礦的土山坡。
一束又一束的七彩火光伴隨著噼噼啪啪騰空,將夜空點燃。
留下了少女的歡笑。
“開心了嗎?”
“開心啦!謝謝老師!”
放完炮,李安本打算送三口人回酒店,經過27棟老季讓胡蓉先帶季洋回去,“我和李老師抽根煙。”
“老師明天見!”季洋和李安揮手。
李安也揮揮手,“早點睡,養好精神。”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煙,遞給老季一根自己也點上了,“看著雪估計夜里就停了,季哥你們打算?”
老季:“看情況吧,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李安:“過兩天帶父母做個體檢,結果出來了我就回去。”
老季早就想問了:“你爸的腿?”
李安簡單解釋了一下老李的工作,“哎,也是日積月累的老毛病了,正好借著這次體檢帶他去好好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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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皺眉道:“不行帶你爸去蓉城看看吧,正好我有個朋友在市一院工作,提前安排一下。”
“謝了季哥。”李安心嘆老爺子要是愿意跑這一趟倒好了,“再說,這邊先檢查著看,到時候如果真有需要我也不和你客氣。”
老季點點頭,“昨天洋洋她媽還和我說,等你一起咱們一路開車玩著就回去了。”
李安擺手:“謝了謝了,你們別等我,趕緊帶她回去,你們要工作,她也得準備文化課了。”
老季笑:“沒事,公司最近沒啥事,她早一天晚一天也無所謂。”
李安:“心意領了,你們等著我也不踏實,雪小點就趕緊帶她走吧。”
老季見狀不再多說,將煙掐滅接著從兜里取出一張銀行卡,遞向了李安。
“季哥你這是?”
路燈下,嶄新的卡面閃閃發光。
“拿著。”
老季不由分說的把卡扔進了李安的大衣左兜。
不待李安開口,“聽我說。”
“卡里有十五萬,五萬是洋洋今年的課時費,今年你要給她安排多少節課我不管,至于以后咱們也再說,反正她本科四年,每年五萬的課時費我會按時打到這張卡上,多了少了就五萬。”
“多余的十萬算是我們當家長的一點心意。”
“我們都能看到,也感受得到洋洋這半年來發生的變化。”
“作為父母,我們欣慰于她在這個年齡就能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
“同時我們也清楚,即便沒有你,她也可以在鋼琴學習的道路上找到屬于自己的路,但是沒有你,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天什么時候才會來到。”
“謝謝你給她的指引,給她做了一個好榜樣。”
“所以再多感激的話都是空的,密碼是你手機號的后六位。”
良久。
“李安,你叫我一聲哥,那我也說句當哥的話,這個社會是留給有能力的人的。”
老季這張銀行卡,他早就備好了,如果不是這場大雪,昨晚他就找機會給李安了。
當李安下車前留下那二十五萬那一刻,他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女兒藝考結束的第二天,他之前送的錢全部被退回來了,這意味這什么?
洋洋今年的考蓉城院沒希望了。
當時他腦海里只有兩個想法,一個是魏老師沒收,一個是李安沒送。
可他回去仔細分析過后,對于季洋考學一事反而安心了,而對于李安,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
這可是二十五萬啊,李安就這么還給他了。
這個錢李安明明可以自己吞下。
季洋敬酒,魏老師傳話后面的事情找李安就行了。
拋開魏老師的社會風評不說,傳言畢竟是傳言,所以這話在老季聽來已經不能再明白。
找李安干什么,他的理解就是魏老師不方便直接要這個錢,需要李安轉一手。
那么無論李安和魏老師二人怎么分這二十五萬,魏老師不可能一點不留。
所以必然不會出現二十五萬全額退回來這一情況。
也就是說不存在魏老師沒收這回事。
那么就是李安沒送。
沒送約等于想獨吞,可想獨吞為什么又把錢一聲不吭的還回來了。
如果是因為李安已經得到消息季洋洋今年考不過,那么以老季對李安的了解,李安一定會和他說些什么。
可李安什么都沒說,就那么一笑了之下車了。
如果李安早就知道季洋過不了,為什么偏偏會在洋洋藝考的第二天才把錢還給他。
為什么會在下車前告訴他讓孩子好好準備文化課。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洋洋考學已經成了。
結果李安接著從包里掏出了那個他熟悉的草莓盒子,在那樣一個時間節點。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結論,李安向他傳達了季洋考學順利的信息,并且退回了他的二十五萬。
這可是二十五萬啊。
哪怕以上的推測全部是不存在的,那又如何,錢是自己給的,給的時候甚至連一句口頭協議都沒有。
就算洋洋最后沒考上,他又能怎么樣呢,錢他已經悄無聲息的掏出去了。
二十五萬,對于一個在蓉城打拼三年依然連個落腳地都沒有的年輕人,沒有誘惑力嗎。
季成光真的不明白,他在社會闖蕩了二十多年,沒見過李安這種人。
他有些感動。
洋洋在車庫里說‘李老師就是我要追尋的光’,他當時還笑了笑。
現在他并不覺得女兒的話有任何的夸張的成分在內,李安是一道光。
尤其是當他昨天將車停到單元門口之后,走進那間狹小昏暗的臥室,他以為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
眼前的一切布景,都太過陳舊了。
之前他只知道李安的家境一般,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能差到如此地步。
昨晚季洋回到酒店問了他一個問題,問他,爸,老師家的衛生間暖氣上的可樂瓶子是干什么用的?
他洗手的時候也注意到了,幾個大瓶子一字排開,其中灌滿水,嵌在墻面和暖氣片之間的夾角。
他猜頭天晚上把水灌滿放在暖氣上,烤一夜,第二天早晨瓶子里的水就溫乎了,可以用來洗臉刷牙。
季洋聽完露出的表情顯然對此有些不能理解。
他明白。
他越是明白,就越是覺的李安像一道光,可光溫暖了別人,又靠什么來為自己取暖呢。
擺在李安面前的難題太多了。
“能力你有,但是你應該盡快適應這個社會了。”
“季哥我。”李安說著忽然一笑,“哎。”
老季跟著拍了拍李安的肩膀,笑著看了看表,“不著急找個地方咱哥倆坐會吧,不喝酒,聊聊天。”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燒烤攤,一通聊到了半夜一點。
期間李安給陳璇發了個信息,陳璇回復他,沒事不用管我,今晚和媽媽睡。
兜里裝著十五萬,遠方的愛人知心知意,老爸老媽在家為自己鋪好床鋪,身旁的老大哥為自己指路。
這一晚,李安過的說不上來的充實。
季成光有一句話讓他隱約捋清了眼前的路,關于回家這一段,關于掙錢,關于自我定位。
“當你的能力能夠折現,這時能力才有價值。”
這話若是放在半年前聽,李安會覺得過于赤裸。
可如今來聽,如果所謂的能力沒有辦法變成金錢,沒有辦法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免于辛勞的奔波,沒有辦法讓自己敢于對未來有所奢求,那么這樣能力在眼下還具備什么樣的價值呢。
或許有,但他已經明確接下來要怎么做了。
“別送了,我自己回去,明天下午幾點,洋洋這邊需要準備什么嗎?”
“明天中午你們過來吃飯,到時候有車來接,咱們一起過去。”
初九一早,李安起床的時候家里就只有安媽一人。
“我爹呢。”
“上班去了。”
“他不是十四之后才上班么?”
“他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你別管他了,趕緊去洗臉刷牙,媽給你熱飯。”
“不是媽,別啊,咱不都說好了么,后天一起去醫院,他這又唱哪出?”
“你放心吧,后天他肯定陪你去。”
“他要不去你就和他生氣。”
昨天下午趁著老李睡覺,李安已經把安媽的工作做好了。
來到衛生間,李安拿起暖氣片上的雪碧瓶子,扭開蓋,往咕嘰咕嘰的往洗臉盆里擠了大半瓶水。
拿手一試,水溫剛好。
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臉,接著吃完早飯開始了今日份的練琴。
再無心事,他感覺自己練琴的狀態都不一樣了。
之前是想把鋼琴這個東西弄明白,現在他必須要把鋼琴這個東西弄明白。
除了鋼琴,他沒有什么別的能力了。
跑完音階琶音,他拿出了原主的車爾尼740練習曲。
接下來這半年,他要像重新攻克299一樣,用移調練習重新攻克740,同時還有巴赫的二三部創意曲級他也要從頭打磨一下。
期間貝多芬的奏鳴曲依然要繼續保持一個月完成兩首的進度向前摸索。
這個初步的練琴計劃是他昨晚在床上制定出來的。
目的顯而易見,李安已經有意向巴赫作品緩緩靠近,并且他似乎是想在今年一年內將三十二首貝多芬作品全部完成。
這等野心不可謂不大,至于在沒有老師的指導下,他能完成多少,就等著他2022結束之時的練琴年度總結報告了。
中午安媽簡單的做了四個家常菜,和老季一家三口共進了初九的午餐。
“李老師,一會兒你帶洋洋過去就行,你把位置發給我們,我們自己過去。”
一點半整,李安換了身相對正式點的衣服從臥室走出。
齊云松的車已經開到樓下,開車的不是齊云松本人,是李安上次在學校大廳見到的那個戴眼鏡的青年。
“李老師。”
青年主動下車為李安開車門,李安讓季洋先上去,接著自己上去,青年最后回到駕駛座。
車子開出小區回到馬路上,路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被車輪碾壓成一灘一灘泥濘,馬路兩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青年本想路上和李安熟絡熟絡,奈何我們的李大師一上車就閉目養神,頭靠在椅背上,不知到底是睡沒睡著。
倒是李安一旁的女孩,從上車開始就捧著一份譜子翻了起來。
大約五分鐘后,他收到了齊校長的信息。
‘到哪了?’
致遠藝術學校對面的文化館,擁有著禹城唯一一個市民音樂廳。
能夠同時容納三百人。
盡管此時約有三分之二的位置是空著的,但從舞臺上向下看,前三排觀眾席已經擠滿了人。
舞臺燈光下,兩臺小型的三角鋼琴擺放有序,懂的人一眼便可認出,確實是兩臺家用的小三角。
好在舞臺也不大,從臺下望去,兩臺鋼琴的大小在舞臺上剛剛好。
舞臺上方掛著一條橫幅,紅底白字,清清楚楚。
‘青年鋼琴家李安大師課’
‘布來斯特樂器特約贊助’
齊云松此刻就站在橫幅下面,手里的手機忽然響起。
“齊校長,還有五分鐘就到。”
求求了,快回家練琴吧 20.老季的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