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張慕青手中之弓本就是天下少有的寶雕強弓，弓開千鈞，尋常武者想拉個滿月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是連發三十九箭。

射完這三十九箭，張慕青的右手已經是鮮血淋漓了。

縱觀史書，射殺敵人的數量為最者自然是非前宋名將王舜臣莫屬。

前宋與反叛的羌人作戰，初期作戰不利，甚至連主帥都遇伏戰死。當時敗退的宋軍軍心大亂，又被敵人圍追堵截，在狹窄的關隘前擠成一團，即將陷入覆滅。

王舜臣身登高點，獨自一人持弓站射，待敵人進入射程后，先射三箭射殺羌人組成的七人騎兵先鋒。剩余四人見被射殺的同胞均是臉上中箭，驚慌之下掉頭回撤，都被王舜臣的箭穿通了后背，落馬而死。上萬的羌人敵軍都被王舜臣神乎其技的射術所震懾，沒人再敢上。

他在半個時辰之內射出了上千支箭。

當時的王舜臣雖然職位之高，但依然是洞玄之境，連他射完之后，右手都鮮血淋漓，不堪重負，更何況現在元化境的張慕青。

瞬息之間，打出三十九之箭，論難度絲毫不遜色王舜臣的半個時辰千箭。

“受死！”不只是幾個縱跳之間，左冷禪便已經到了張慕青的眼前，隨后劈出一掌。

左冷禪沒有用嵩山派的大嵩陽掌，他是沖著下死手去的，若是用嵩陽掌，以大理寺、六扇門的水平，一眼就能看出來端倪。

所以他選用寒冰真氣。

這類寒屬性的武功在天下間雖然少有，但還是有不少人修習的。

比如宇文世家的玄冰勁、明教青翼蝠王的寒冰綿掌、北乾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等等。

其中的明教青翼蝠王和北乾玄冥二老都算是大周的敵人，就算是大理寺查案，也絕對不會第一時間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他們嵩山派。

“糟了！”張慕青看著這避不開的一掌，心中大驚。

他的一身修為都在內功和箭術之上，一個被貼身的遠程ad基本上沒有什么還手之力。

看著附帶寒冰真氣的一掌轟來，張慕青便知道左冷禪這位洞玄境的傾盡全力的一掌強橫兇狠，非他可以力敵。

生死關頭，九陽真經的經文在張慕青的腦海中不斷閃過。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元足。

不論敵人如何強猛、如何兇惡，盡可當他是清風拂山，明月映江，雖能加于我身，卻不能有絲毫損傷。然則如何方能不損我身。

張慕青雖然沒有達到這種境界，但經文既然有此描述，自有其理。

強提真元，張慕青硬著頭皮揮出一掌，九陽真元護住了他的經脈和五臟六腑。

雙掌相交，僅僅相持了一瞬，張慕青就被震飛出去，口中鮮血噴灑。

雖然視覺效果十分震撼，實則張慕青并沒有受太重的傷。

九陽真元提前一步護住了張慕青的肺腑，雖然左冷禪是洞玄境，但他也并非以內力見長。

這一掌雖然震得張慕青口吐鮮血，但后續的掌力四散，沒法造成根本性的傷害。

而寒冰真氣雖然也算是一門奇學，但是九陽神功練至大成之后，便可得純陽真元，專克天下間的陰寒武學。

連至陰至寒的玄冥神掌遇到九陽神功，都如冰入沸水，何況這區區寒冰真氣。

張慕青雖未神功大成，但化解寒冰真氣石夠用了的。

左冷禪出掌之后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就在他想要繼續補上一劍的時候，封不平趕到了。

一劍直取左冷禪背心。

若是左冷禪以傷換命，完全可以擊殺張慕青，在回劍對戰封不平。

只要避開要害，這一劍是難以對其造成嚴重的傷勢的，之后左冷禪照樣可以輕松擊殺封不平。

可左冷禪沒有這么做！

剛剛突破到洞玄的左冷禪現在很膨脹，境界的跨越，讓他沒能適應心態。

堂堂洞玄境對上兩個元化境還要受傷，實在是有損顏面。

況且此刻他們身處神都，是朝廷的地盤，若是真的受傷不輕，被朝廷的高手追捕之時，也是一樁麻煩事。

左冷禪回身一劍格開了封不平的攻勢。

張慕青原本便借著反震之力后退，此刻更是翻身下了房頂，躲入了一間屋舍之中。

沒有了箭矢的張慕青留在現場，只能給封不平添堵，還不如及時撤離，去補充箭矢來幫助封不平。

見張慕青逃竄，左冷禪本想追擊，但是封不平還在此地，若是貿然去追擊，恐怕封不平也會跑了，隨即左冷禪將目光轉向了封不平。

封不平身上已經有數道傷口了，情況也是不妙，但是相比于張慕青還是有抵抗之力的。

在一劍之后，封不平就要逃離此地。

反正李澄光已經安全了，他們留在此地和左冷禪死磕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可左冷禪又豈會讓他如愿，立刻上前攔住了封不平。

十招對攻，封不平身上又多了兩道傷口。

“封師弟，別急著走啊！在陪本座活動活動筋骨！”

就在左冷禪要繼續出劍之時，轉頭看向了身后方向。

一個長方臉蛋，劍眉薄唇手持長劍的青年已趕到此地。

“封師叔……”來人正是在大理寺實習的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

他奉命于今夜在這一帶值守，維護治安，在尚書府發生打斗的第一時間便趕來了。

“令狐師侄，來得正好快快與我一道拿下此賊！”封不平看到令狐沖的時候，雙目一亮。

如果來人是岳不群，封不平就算是死也不會出聲求助的，華山派氣宗的其他弟子，他也是拉不下臉面。

可令狐沖不一樣，在封不平心中，令狐沖可不僅僅是氣宗的弟子。

雖然令狐沖學了氣宗的心法，甚至被傳授了紫霞神功，但令狐沖卻是風清揚的衣缽傳人。

華山劍宗當年便是以風清揚為第一高手，封不平對于這位師叔也是心服口服。

令狐沖也就相當于同時接受了華山氣宗和劍宗兩家的傳承，而令狐沖又是未來華山掌門的不二人選。

這也是未來劍氣歸一，劍宗服軟的原因之一。

向自己人求助，封不平沒有一點點的心理壓力。

聽聞封不平求助，令狐沖也沒有遲疑，立刻拔劍而出，直取左冷禪。

原本左冷禪還沒有將其放在眼中，但隨著二人交手，左冷禪才發現自己小覷了這個華山弟子。

令狐沖的劍法驚奇，輕靈機巧，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回轉如意。

劍招愈出愈奇，欲來欲精，變幻難測，精微奧妙。

左冷禪竟然沒有辦法在劍法上完全將其壓制。

沒想到華山弟子之中竟然有如此杰出的存在，若是此子不除，未來嵩山派必然又會被華山派壓制。

左冷禪此時對令狐沖的殺心已經完全壓過了封不平。這個華山弟子非死不可！

嵩山劍法隨即施展開來。

當前的嵩山劍法乃是左冷禪改編補強，他一施展嵩山劍法，令狐沖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堂堂正正的劍法，威勢猶如長槍大戟一般，戰意沸騰。

“不行，若是如此對敵，我絕不是此人的對手！”僅僅數招令狐沖就知道了兩人之間的差距。

但是左冷禪劍上的真元就震得令狐沖氣血翻滾，胸口生疼。

也就是令狐沖修煉了紫霞神功，才能勉強抵擋左冷禪的攻勢。

左冷禪看到令狐沖臉上滿布的紫氣，便知道這小子已經修煉了華山派的紫霞神功。

華山九功，紫霞第一。

紫霞神功是脫胎于先天功的一篇功法，雖然差之甚遠，但絕對是玄門正宗武學、上乘內功，初發時若有若無，綿如云霞，蓄勁極韌，鋪天蓋地，勢不可當。

岳不群那個偽君子能將紫霞神功傳給這個小子，定然是已經將其作為華山派的接班人來培養了、正好殺了此子以絕后患。

一念及此，左冷禪下手更加狠辣無情。

也虧得紫霞神功玄妙，在化解異種真元之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否則光是憑著左冷禪的寒冰真氣便能將令狐沖打得潰不成軍。

自知華山劍法絕不是眼前之人的敵手，令狐沖便咬牙用上了尚未純熟的獨孤九劍。

這絕對是天下第一流的劍術，便是萬劍歸宗和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也未必就一定強于獨孤九劍。

左冷禪發現這個華山弟子的劍法突然一變，顯得毫無章法，滑稽可笑，但似乎每一次出劍都能切入他劍法之中的薄弱之處，將其破解，細思極恐。

這便是獨孤九劍，并無招數，固可使得瀟灑優雅，但使得笨拙丑怪，一樣的威力奇大，其要點乃在劍意而不在招式。

令狐沖雖然習得獨孤九劍，精微奧妙，達于極點，但畢竟一招一式，尚有跡可尋，左冷禪尚可以憑借自己的境界強行壓制。

但雙方拆解二十招后，他漸感遲滯，令狐沖劍招層出不窮，每一變化均是從所未見。

重要的是，他渾厚的內力，竟然對令狐沖沒有太大的影響。

獨孤九劍不僅可以破解天下劍法，對于真元內功亦是有破解法門，令狐沖本就是絕頂聰明的人物，隨著雙方的交手，他只覺得自己對獨孤九劍的理解越發深入。

獨孤九劍要旨是在一個‘悟’字，絕不在死記硬背。等到通曉了這九劍的劍意，則無所施而不可，無所不出，無所不入，便是將全部變化盡數忘記，了不相干，臨敵之際，更是忘記得越干凈徹底，越不受原來劍法的拘束。

左冷禪只覺劍法之上，將要被這個黃口小兒壓制。

“喝！”

心下一橫，后撤十步，豎劍而起，天地元氣被左冷禪所引動。

若是動用天地元氣，想要擊敗令狐沖至少是百招之后的事情了，此時是在大周神都，京城重地高手如云，他必須速戰速決，在京城高手趕來之前，將這小子斃殺于此。

當左冷禪引動天地元氣之時，令狐沖就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了。他曾經看風清揚演示過不止一次，這是洞玄境高手與元化境最大的區別。

天地之力不可力敵。

可左冷禪僅僅施展到一半，便轉頭看向了屋頂。

“還有高手？！”

一個接著一個來，真的是太麻煩了！

隨即，一陣凄慘綿綿的瀟湘夜雨之聲響起。

“左師兄，別來無恙啊！”來人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襲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魄，正是前衡山掌門莫大先生。

“莫大？！沒想到你也能入洞玄之境。”

入了洞玄境的莫大很低調，一直游歷江湖，后加入了大理寺作為供奉，也沒有這么出手，導致了左冷禪并不知道他已經入洞玄。

“托左師兄的福，莫大于四年前入洞玄之境。”

“……”這下左冷禪有些繃不住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五岳劍派同輩之中第一個突破洞玄境的人，沒想到這個莫大不聲不響竟然也入了洞玄之境。

“莫大先生藏得很深啊！以你的武功，便是想當五岳盟主，也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從左冷禪的視角看，莫大已經是一個不亞于岳不群的陰謀家，偷偷地突破了洞玄之境，還加入了朝廷組織，所圖甚大。

“呵呵，莫大一介江湖散人沒有什么大志向，只是還有一事需要向左師兄討個說法。”

莫大先生抬頭，原本略顯渾濁的雙眼此刻一片清明。

“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劉正風，金盆洗手之日，費彬、丁勉、陸柏三人以我師弟家小威脅，妄圖置我師弟于死地，這筆賬，今日莫大相和左師兄好好算算。”

莫大先生坦蕩謙和，氣量宏大，但不代表會任人欺凌，當年的嵩山都打到衡山的臉上了，此仇怨自然不會輕易了結。

今日正好有機會好好清算一番。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左冷禪心中火起。

當日，嵩山三太保被楊清源所擒，到現在已經是大理寺的優秀服刑人員了，怎么看都是嵩山吃虧，現在莫大還想算賬，這讓一向霸道的左冷禪怎么能忍！？

“既然莫大先生想算賬，那左某就陪你好好算算！”

(本章完)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