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趙王軍的步軍盾陣雖然沒有辦法和龍武軍的這些陣型專業戶相比，但他們列陣而戰的本事肯定是不差的。

軍陣，這是中原王朝吃飯的家伙事兒。

北方的游牧王朝面對中原王朝大軍之時的一條祖訓——“列陣不戰”。

哪怕是一支被詬病羸弱的前宋，當他完成平戎萬全陣之時，契丹的狼騎一樣占不到什么便宜。

只是龍武軍投石車的先一輪攻擊，率先將趙王軍的陣型給破壞。

原本前列的盾陣能夠抵擋的龍武軍，但是投石車的燃燒的碎石四處飛濺，使得趙王軍的盾陣被破壞。

盾陣一亂，便無法抵擋龍武軍傾瀉而下的箭雨。

龍武軍裝備的神機弩是經過大周將作監改良過的，提高了射速，增加了射程，加強了箭頭的破甲能力，當然造價也上浮了兩成，制造的工藝也多了三道，制造的時間也多了將近四成。

不過這些改變都是值得的，現在龍武軍的神機弩與趙王軍裝備的神機弩之間，已然是有了代差。

無法在短時間內使得龍武軍士卒的戰力和其他的一線部隊齊平，那楊清源和曹雪陽就只能在其他地方想辦法了。

大周此刻對于軍械的認識尚且不夠深刻，雖然有重視，但不夠重視。

而楊清源因為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目光，所以才將重心放到軍械上。

即便是后世藍星，對于軍械的重視程度依舊是不夠，一直以來，對于戰術、戰略的運用，對于士卒的訓練都是華夏兵法的側重點。包括pla也是如此。

直到西元1990年的一場戰爭，才打醒了pla，開始實施改革，研究新式的武器。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軍械只要操作得當，就能發揮出超越一般的人戰斗力，比如說現在的龍武軍。

他們的鎧甲、強弩、盾牌已經超越了趙王軍的裝備。

第一陣箭雨落下，上千名趙王軍的精銳步卒倒在箭雨之中。

鎧甲，這是大周精兵幾乎都有的裝備，但是趙王軍昔日能抵擋后金強弓的鎧甲，卻被龍武軍的箭矢輕易地撕開防御，毫無抵擋之力。

“大盾！上前！”

為首的校尉一邊揮動大旗，一邊大喊著傳遞軍令。

面對密集的箭雨，必須組成盾陣才能盡可能的減少傷亡。

只是龍武軍的第一輪箭雨剛剛落下，第二輪箭雨已經騰空而起。

“三段連射！”

新版神機弩的神速，相較于舊版快了近兩成，第二輪羽箭來臨的比趙王軍的士卒想象的更亂。

陽光之下，錐形的箭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這看似簡單的三棱錐型雖然沒有雙鉤箭頭那般駭人，可其實是仿造現代子彈頭打造設計，擁有著驚人的破甲能力。

就在趙王軍的重整旗鼓之時，第二輪箭雨打斷了他們的進度，又是近千名士卒倒在了這一陣箭雨之下。

頃刻之間，趙王軍的陣型更加混亂了。

緊接著，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箭雨接踵而至。

三段連射，保證了龍武軍的箭雨能夠不間斷的落下，絲毫不給趙王軍的前軍喘息的機會。

前軍的混亂也引起了張世美的注意。

在聽完親兵匯報之后，張世美的神情愈加凝重了，他知道自己無意之中還是犯下了輕敵之大忌。

原本，趙王軍和南軍之間可謂是知根知底，雙方裝備一致，練兵之法一致，戰法接近。

趙王軍對于南軍的了解，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應對南軍。

可現在的龍武軍似乎變成了一支完全不了解的陌生軍隊，他們的武器裝備乃至于戰法都與原本的南軍不同。

“傳令前軍，緩步后撤，重整旗鼓！”

張世美明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在龍武軍突如其來的箭雨之下，前鋒營想要重新列陣是極為困難的，對方的將領也不會允許前鋒這么做。

不如下令大軍先行后撤。

雖然在戰場上，下令后撤對于大軍的士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現在這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不好，張世美可能要后撤！傳令，前鋒給我咬住他們！不可給敵人重振旗鼓的機會！”曹雪陽提前對于趙王軍的動向做出了預判，事情也果如她所料。

“命令霹靂車，前移，前方六百五十步，徐進彈幕！”

“命令強弩手，刀盾手，長槍手前進，前方三百步，徐進箭雨！”

一條條的命令從曹雪陽發出，戰場之上，旗語和號角聲、戰鼓聲就是最好的傳令。

龍武軍對此已經有了一套體系成熟完成的傳令法。

令旗揮動，號角聲聲，戰鼓擂擂！

在趙王軍想要后撤之前，龍武軍的前鋒開始前移。

大軍如林而進，在前移之時，陣型竟然沒有太多的混亂之處。

張世美在后方看著最前方的戰局，面色已經陰沉如水，“好一個曹雪陽！好一個龍武軍！本督真的小看他了！”

“傳令弓騎兵，趁著其前進之時，露出了破綻，攻擊其薄弱之處，干擾其大軍推進！”

張世美已經明白了，想要和龍武軍拼步兵對陣，現在覺得不是明智的選擇。

雖然不知道龍武軍這是何種戰法，但其已經將兵法之中“其徐如林，不動如山”這八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無論是防守還是推進，都沒有太多的破綻可言。

而趙王軍的優勢從來不是步卒，而是騎兵，來去如風的騎兵。

必須以弓騎兵的優勢來創造龍武軍的破綻，否則今日之戰必敗無疑。

“那就看看是我騎兵的疾如風厲害，還是你們步卒的不動如山堅挺！”

隨著張世美的命令傳下，一直在陣中按兵不動的弓騎兵動了！

這支弓騎的騎手未必是趙王軍中最驍勇善戰的，但其騎術和弓術絕對可以媲美北乾的精銳。

在馬上左右開弓，只是入選這支弓騎兵的基本要求。

“小心左側的弓騎！”

在弓騎兵出現的第一時間，龍武軍便立刻警覺了起來。

“左前方二百三十步，箭雨覆蓋，放！”

對于這支突然出現的弓騎兵，龍武軍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壓力太大了怎么辦？！那就將他們擊潰、打殘，那就沒有壓力了！

但就在箭雨騰空而起的瞬間，弓騎兵的統領也作出了判斷！

“轉！”

原本疾馳的弓騎兵在這名統領的命令之下，在龍武軍的陣前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弧線。

只有尾部的百名騎手來不及躲避，被箭雨射中，跌落下馬。

三千支羽箭，僅僅造成了這樣的戰果，讓原本的信心大增的龍武軍心頭好似被潑了一盆涼水。

趙王軍并非是不堪一擊的弱旅，相反，他們是這天下最精銳的兵馬。

果然，趙王軍弓騎兵的反擊隨踵而至。

這一隊弓騎兵在轉向之后再次轉向，竟然直直地沖向了龍武軍。

這隊騎兵的統領乃是張世美之子張文弼率領，他雖然年紀不大，但確實是一個少有的統帥騎兵的將才。

從剛剛的攻擊之中，他大致估算出了龍武軍的射擊間隔。

這側面的龍武軍并沒有采取三段連射的戰法，所以他們的射擊速度并不像正面的龍武軍一般接連不斷，這就是張文弼的機會。

在一瞬間，弓騎兵的速度就提了上來，這三千余弓騎紛紛在疾馳的馬背之上張弓。

與一般的騎弓不同，張文弼的這支弓騎兵吸收了后金騎兵的長處，所用的都是長梢弓。

這種弓，弓體巨大，弓梢長而反向彎曲，弓梢根部有明顯弦墊，巨大的弓體可以在弓臂變形小的情況下增大對箭的推動力和推動距離。

雖然增大了弓臂負擔，但是杠桿作用更明顯，更加適合使用重箭。

此弓就是為了長弓大拉距射重箭而設計，弓身穩定，可以長時間上弦，大拉距。

這是后金常用的戰法之一，趙王軍的騎弩和步兵弩的射擊間隔極大，后金的弓騎便是慣用這種趁著時間差集中兵力在沖鋒中不斷射箭來達到殺傷目的突擊戰術。

乘著火器部隊火力空檔的階段快速突擊到結合部，在近距離形成高密度的大威力箭雨襲擾。就算是周軍的重甲也未必能擋住這樣的重箭拋射。

同時，弓騎不僅僅能夠靠馬匹快速接近有效殺傷范圍，也能夠快速撤離敵軍的火力覆蓋范圍。

三千支重箭隨著弓騎兵的弓弦響起，向著龍武軍的陣營拋射而去。

隨后張文弼立刻調轉馬頭，帶著兵馬向著一旁撤離。

“大盾！頂！”

在弓騎張弓的瞬間，這一部兵馬的校尉雙瞳微微一縮，立刻下令道。

隊伍中的盾手立刻在倉促之間組成了盾陣，將手中的盾牌舉于頭頂。這是龍武軍的必修科目之一，但是這次的時間太少了！

趙王軍沒有遇到過龍武軍的戰法，龍武軍對于趙王軍的這個戰法也沒有過多的防備。

由于準備不足，使得盾陣有著多處漏洞，弓騎的重箭從漏洞之處落入，隨后慢慢擴大。

一陣箭雨之下，龍武軍竟然有四百余人中箭受傷。

“還擊！還射！”

龍武軍的校尉在最短的時間下令反擊。

神機弩手在最短的時間內，張弩上箭還擊。

但當他們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張文弼的騎兵已經跑出了三百步之遠，雖然神機弩在最短的時間內發射，但還是沒有造成太好的殺傷效果。

只有數十支箭命中了弓騎隊伍末端的幾個倒霉蛋，剩下的騎兵已經跑出了神機弩的殺傷范圍。

如此的情形不由讓龍武軍的校尉心中一沉，這個戰法，他們似乎無法應付。

張文弼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利用弓騎的速度和重箭的密集破甲箭雨可以對龍武軍的龜殼陣造成不小的殺傷，隨即他調轉馬頭，打算如法炮制。

看到趙王軍的弓騎再次折返，龍武軍的校尉便知道這些人是再來一次剛剛的攻擊。

“全軍戒備，神機弩，發射阻敵！！”

當趙王軍再次做出沖刺的時候，龍武軍的神機弩手再次開火了。

數千支弩箭向著弓騎而去。

“等的就是你們！”張文弼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隨即弓騎兵再次在箭矢臨身之前劃出了一道弧線。

雖然有上百人中箭落馬，但張文弼的眼中卻沒有半點在意之色。

慈不掌兵！

因為這一輪的箭雨，龍武軍再次出現了火力空檔。

側面的兵力明顯是不如正面的，所以不可能像正面那般采取三段連射甚至多段連射的方式，所以箭雨也難以為繼。

弓騎兵再次加速向著龍武軍的陣型沖刺。

“小心！盾手！”

有過一次經驗的龍武軍士卒立刻展開了盾陣，只是弓騎兵拋射的重箭還是造成了大量的殺傷，又有近三百余人中箭。

而趙王軍的弓騎兵在一擊之后，便再次遠遁，絲毫不給龍武軍還擊的機會。

如此反復四次，龍武軍已經損傷了上千兵馬，但依舊沒有太好的辦法來對付這一支弓騎兵。

張文弼僅憑著三千弓騎便硬生生拖住龍武軍的前推之勢。

“哈哈哈哈！吾兒英雄！”

張世美看到張文弼如此英武，也是老懷堪慰。

張文弼受他和趙王兩個人的教導，本就天資聰穎的張文弼更是成長飛快。

原本張文弼一直是跟在趙王身邊的，一來確實是看好張文弼，是隨身教導培養；二來也有質子之意，畢竟張世美手握近三十萬大軍，以趙王的性格再怎么信任，也會對其有所制衡手段。

但在這次決戰之前，為安張世美之心，朱楷特地讓張文弼率領本部輕騎來援，為的就是讓張世美能夠放開手腳，大戰一場。

果然不出趙王所料，在張世美看到張文弼率軍前來的時候，原本九十五的忠誠值幾乎在瞬間拉到了九十九。

得此主君，夫復何求，安能不為主公效死？！

而龍武軍陣中，曹雪陽也發現了側面的異常。

龍武軍此刻的戰法最重要的就是軍陣之陣型，但現在因為側面遭到了襲擾，導致龍武軍的正面前推也受到了影響。

若是不管不顧，繼續前壓，則龍武軍的陣型就會出現破綻，這不是曹雪陽想要看到的。

“傳令前軍，結陣堅守！”

(本章完)

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