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沒轍。

他現在大概了解了血海真君的思路，那就是利用血氣變異植物，之后抽出血氣使其恢復正常，從而達到快速催熟的目的。

不過這個過程也會破壞植物本身的結構，使其味道產生了某種極為特殊的變化。

這個過程涉及到血氣之道的本質，若是想要將其完全逆轉，那么需要對血氣之道的鉆研達到極為高深的程度。

雖然只是一個催熟的法術，但也讓王懷感受到了一些無奈。

任何一個術法的誕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每一個術法的背后都有大群修士在真君的領導下進行鉆研，從而將各項大道的潛能挖掘出來，形成豐富多彩的術法。

而大道鉆研到極致，又會誕生匪夷所思的神通，彰顯著真君的威力。

想要在真君之路上更進一步，就需要不斷的研究自身的大道才行。

“想要繼續研究血氣之道，那就需要大量修士才行。可血氣之道現在的位格太低，讓他們練就是害他們。究竟哪里可以得到大量可愛的小白鼠，供我不斷的研究呢？”

王懷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但始終沒有太好的途徑。

若是拿來類比的話，那真君就像是研究生導師，發現了某個極為重要的研究方向。

光是真君一個人顯然不夠，大量科研狗必須管夠，不然無法研究出結果。

但自己的血氣之道看起來有些臟，又是剛剛出現的道路，前途不明，很難找到好用的人才。

“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嘆息完畢，王懷接過血海真君的工作，繼續安排血氣修士進行研究，看能不能在離開隸城之前，想出更多的術法。

結果證明，他還是想多了。

新的術法沒有想出來，反倒是農產品催熟術被人抵制了。

在王懷看來，雖然催熟的農產品味道很詭異，但總比沒的吃要強。

隸城本來就是在神明道的安排下存續的城市，現在神明道的神明被自己干掉了，剩下的人只能接受這種食物才對。

而且與神明道相比，王懷感覺自己還是挺仁慈的。

不強迫他們信仰自己，不逼迫對方向自己祈禱，每天只要按時上工就有吃不完的催熟蔬菜，這樣的日子不說舒適，但至少安全。

但總有刁民每天都在抱怨，說蔬菜味道不對，這是天道不公！

讓一個女的（王懷表示很久沒被人誤會性別了）管理自己，這是牝雞司晨！

讓外來者管理自己，這是數典忘祖！

趕走神明道的神明，這是禮崩樂壞！

被對方這么一說，王懷都感覺自己罪大惡極，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自戕，省的污染空氣污染水。

發現王懷被系統性的黑了個遍后，李應立刻找到了王懷，緊張的說道：“王大人，有人在污蔑你。”

“我知道。”王懷無所謂的說道。

“那我立刻派人，去找到到謠言的中心，然后解決這個問題。”

“沒必要，我們走就是了。”

李應瞪大眼睛看著王懷，隨后拍手說道：“哦，還有這個法子。”

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李應笑著說道：“在這里待久了，都忘記了這里不是我們大周了。”

“好了，收拾行李，我們走就是了。管那個幕后黑手想干什么，反正我們的目的都是前往首都，這里的事情跟我們沒有關系了。”

“明白了，王大人。我這就收拾行李。我們走的事情，用不用通知一下。”

“告訴血氣修士和信得過的，準備一起走的人就是了。其他人，不用管。反正到時候神明道的人也會過來，讓他們繼續跟神明道的人攪和在一起好了。”

“大人英明。對了，我們可以在這里放把火么？”

“……你之前在這里到底受了多少氣？”

秘密的準備了三天，籌備了足量的種子，王懷等人收拾好行李，連夜從隸城搬走，踏上了繼續前往首都的道路。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幫刁民習慣性的來到了李應的房屋，準備開始今天的抱怨。

但他們并沒有看到憔悴的李應，反而看到大門敞開，里面已經人去樓空。

走進去，他們發現這里有用的東西已經被帶走，帶不走的則被人砸了個稀巴爛，似乎打定主意，不給他們留下任何一點可以利用的東西。

不僅如此，房屋內的墻壁上，李應還讓血氣修士用血氣留下了一大堆文字。

“你們這群XX都沒有的小XX，每天腦子里只有XX的XXX。現在老子只說一句話，老子不伺候你們了！老子帶著你們趕走了新秦的官員，之后忍辱負重，投靠了神明道。你們這群XX不感謝也就算了，現在甚至開始抱怨老子做的不對！”

“行嘛，我攤牌了，我不干了！老子帶著細軟跑了，你們自個兒玩自個兒去吧！”

文字的大概意思就是這些，不過其中夾雜了大量李應混江湖時的俚語，看起來粗鄙不堪，讓刁民們都自慚形穢。

看到李應留下的文字，一群刁民開始歡呼雀躍，似乎將李應趕走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隸城美好的未來近在眼前。

但一些聰明的刁民則面色慘白。

欺負李應，就是自以為拿捏住了李應的心態，斷定對方不會撂攤子。

誰能想到，對方真的撂攤子了！

不僅僅是李應，甚至血氣修士也走的一干二凈，隸城根本沒有能夠應對血氣的方法，等待他們的只有滅頂之災。

看著周圍還在歡呼的刁民們，組織者狠狠的罵了一聲，然后果斷的來到客棧，畢恭畢敬的對客棧上等房中的一名客人說道：“慕容大人，李應走了，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李應走了？那家伙不像是會這么干的人啊。不過多了一個王懷，對方應該就會這么干了。”

門被人推開，一名儒生打扮，自帶一股風流氣質的青年走了出來，看著遠方若有所思。

“慕容大人，我們逼走了李應，那接下來，神明道是不是應該再來這里，然后……”

“不會有神明道了，這地方的潛力已經被我們榨取的差不多了。”

望著隸城上方，慕容盛敲打著手中的扇子，知道隸城已經完蛋了。

人有人的氣運，國家有國家的國運，而城市也有城市的氣運。

一城的氣運，是城中百姓氣質、性格、風貌的整體體現，是一種玄而又玄的存在。

隸城原本的居民都是罪犯和奴隸，這些人氣質本身就偏灰，匯聚在一起之后更是破敗。

若不是有新秦為他們續命，隸城根本存續不到現在。

后來，徐福拖著新秦進入血海，隸城本應該完蛋才對，可惜出了一個李應，又續了一波命。

只是現在，李應已走，整個隸城再次破敗，其底蘊也被神明道抽了一干二凈，整座城市已經沒有價值了。

聽到慕容盛的話，組織者面色蒼白，但還是強作鎮定的問道：“那大人，我們還有用，我們愿意誓死效忠大人。”

“不，你們沒用了。”慕容盛笑了起來，“你們之前有用，是因為我需要你們制衡李應。現在李應走了，你們也就沒用了。唉，虧你們還自詡通透，覺得可以通過禍害李應將自己賣個好價錢。結果連自己因為什么有用，都不知道么。”

嘲諷的笑了兩聲，慕容盛繞過面色死灰的眾人，向著王懷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時，一封密函飛來，一尊水晶一般的神明出現在慕容盛的背后，輕聲說道：“葉大人的命令，不計一切代價拖慢王懷的腳步。”

“葉大人想做什么？”

“拖延時間，找到毀去王懷血氣之道的方法，讓王懷重新選擇道路。”

“葉大人對王懷還真是一往情深啊。好的，這件事我干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葉大人。晶核上神，我身邊剛好缺一名神明輔助我，你就留下來吧。”

“……真不想跟你這種瘋子一起行事，而且還是要對付王懷。那家伙，可是連四品神明都斬殺了啊。”

“沒關系，相信我吧，晶核上神。”

伸手一揮，慕容盛手中的扇子展開，露出空白的扇面。

面對慕容盛的邀請，晶核上神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之后走到扇子上，化為一名有著人的五官，卻是一塊碩大晶石的造物。

將扇子收好，慕容盛推算了一下王懷等人的行進路線，立刻率先前往他們的必經之路上的城市，準備進行新的布置。

慕容盛，葉中折的部下，神明道中為數不多的腦力人才。

因為是獨自一人前行，所以他足足比王懷等人提前了七天，率先來到了王懷的必經之地，嶺城。

嶺城背靠高山，山峰高聳入云，仿佛一尊巨人在此酣睡，因此得名臥圣山。

臥圣山本來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山，不過因為其在秦洲是最高的山峰，并且山頂常年白雪皚皚，每年新年還會有金光落下，看起來頗為神圣。

新秦的歷代秦皇也會到此祭拜，自然和政治上的雙重地位讓臥圣山凝聚了大量的民眾信仰，并從中誕生了原始且自然的神明。

之后，徐福發動道標，將秦洲送往血海，但嶺城因為背靠臥圣山，得到了臥圣山上神明的庇護，因此并沒有受到影響。

不僅如此，血海的血氣也被此地的神明凈化，化為無害的雨露，讓這里成為新秦為數不多的樂土。

走進嶺城，慕容盛發現，這里果然跟正常城市一樣，或者說更加繁華。

家家戶戶看起來衣食無憂，每家門前都擺放著自然神明的塑像，充分顯示出本地居民對自然神明的敬仰。

自然神明的神祠隨處可見，每個神祠無論大小，都有一名廟祝在其中，并且每天香火不絕，供奉著這位自然神明。

而這份香火愿力又會反過來增強自然神明的力量，使其更有實力應對血海的侵蝕，保護此方土地。

“這是一幅好景象，人神和諧共處，美好的讓人想要落淚啊。”慕容盛感慨道。

這時，他的扇子中響起一聲冷哼：“少來。你分明就在想怎么將這個地方破壞掉。”

“被看穿了么？”

“不是看穿，而是你的本性就是如此。你根本不信人神可以和諧共處，要么是人支配神明，要么是神明只配人族，你看不到其他的道路。”

“看來我的演技不過關啊。算了，思考一下怎么做吧。”

由于沒有了新秦的制約，嶺城也和新秦其他地方一樣，漸漸出現了些許自由的氣息。

人們還沒有完全拋棄以前的服侍要求，但也在衣服的袖口，內襯等地方稍微進行了改變，讓衣服在細節方面產生了變化。

文化方面也有了一些發展，一些書籍開始流行，大部分都是介紹臥圣山的由來，以及那位自然神明的豐功偉績，語言質樸，但銷量居然還不錯。

在城中繞了一圈，慕容盛有了新發現。

本以為新秦對這里的影響已經消失了，但沒想到這里還有官府的存在。

這里的官府名義上是新秦的節度使，但已經是此地的小皇帝。

其本人更是秦皇的一名兒子，姓段名恒。

名字看起來文雅，不過本人卻是一個武夫，可是又愛好附庸風雅，所以經常搞出笑話。

為人好大喜功，在秦皇的兒子中也是一個不成器的家伙，應該是運氣好，在新秦轉移后做到了節度使這個位置。

觀察著城市的氣運，慕容盛看到嶺城的氣運如同一座光墻，自然神明的偉力將這里緊密的保護起來，不受外敵的入侵。

但是在內部，卻有一條黑色的裂縫存在，如同堤壩上的蟻穴，微小但是致命。

在這里一點，慕容盛立刻明白了這條黑色裂縫的所在，心中立刻構思出種種計謀。

“晶核上神，需要拜托你了。”

“好好。你這家伙，真是一個讓人惡心的玩意。”

“多謝夸獎。”

“……臉皮也超厚。”

“多謝夸獎！”

下一刻，慕容盛的扇子中飛出大量文字，一行行文字纏繞在慕容盛的身上，讓他的氣質悠久浩瀚，如同真仙一般飄渺。

笑著抖了抖衣袖，慕容盛施展術法，帶著七彩流光，向著節度使段恒的所在走去。

(本章完)

師姐，你們離我遠點！ 第六十四章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