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君開始無限模擬 第180章 悠悠蒼天,何薄于我
忽然一場秋雨,就讓原本燥熱的天氣陰郁下來。
然后就是淅淅瀝瀝的秋雨……
北方的秋天,
似乎總比其他地方來的更早一些。
神都,
文敬堂獨孤莊。
獨孤翰修坐在廳堂里捧著一杯茶,面前桌上擺著一封又一封的拜帖。
有的拜帖里還夾著一些女子的生辰八字和媒聘禮單。
是的,
獨孤翰修正在給“獨孤晝”挑選良配。
自打獨孤三拳這名號傳播開去,神都好多大戶人家都開始惦記上“獨孤晝”這位乘龍快婿。
神都的媒婆那是一個接一個的往獨孤莊跑。
都快把獨孤翰修家的門檻踩塌咯。
自打他致仕養老,他這門庭還是頭次這么熱鬧。
到后來,
不光是神都的大戶人家過來說媒。
京畿地區好多世家大族都開始托媒人過來。
所以,
本來都已經致仕養老的獨孤翰修忽然就又忙了起來。
只不過他致仕前看得都是各部呈給中書省的折子,而現在他看到則是各家的黃花大閨女。
哈哈哈哈哈!
你別說,
這不比看奏事折子有意思多了?
等看得乏了,
獨孤翰修就兩手一推,靠在太師椅上養神,聽閑庭落雨。
秋日的雨水順著屋檐嘩啦啦躺下來,
落進天井下面的水槽,
打得水槽里的睡蓮格外翠郁,生動。
這日子……
不孬!
獨孤翰修現在心底巴適的很,好似人生所有遺憾都被補上了。
雖有缺漏,
卻不至于懊悔了。
如此人生,
才算得上愜意嘛。
就在這時,
獨孤翰修夫人獨孤竇氏端著茶飲點心過來,陶釜泥爐,茶香陣陣。
獨孤翰修鼻尖輕聳,就聞出來這是自家夫人親手熬制的,他嗔怪道:“你都一把年紀了,這點事兒不會交給下人做啊。”
竇氏輕笑道:“這可不是我烹的,是輝夜烹的。”
“喔?”
獨孤翰修驚了!
這才多久啊?
晝兒那妹子竟然就學到自家夫人這手絕活了?
獨孤翰修來興致了:“那我得嘗嘗。”
竇氏盛出茶飲,然后坐到自家夫君旁邊。
看到桌桉上那一封封拜帖,竇氏笑道:“這都多少天了,還沒給晝兒選出良配啊。”
獨孤翰修撓頭:“害!看來看去,都覺得差點意思。”
竇氏在桌上看了看,拿起一封拜帖道:“朔州李氏修德堂都投拜帖來啦?”
獨孤翰修端著小碗歪頭想了想:“朔州李氏也是晉陽李氏出去的,雖然不怎么走動,但跟唐國公血親不遠。”
但唐國公為人……
優柔寡斷,瞻前顧后。
當然,
那也可能是唐國公在韜光養晦。
所以獨孤翰修搖搖頭:“李氏非是良配。”
竇氏又拿起一封:“那元氏?”
獨孤翰修:“元氏清貴,非是良配。”
竇氏:“那高氏?”
獨孤翰修想了想搖頭:“高氏各方面都不錯,可惜自身血脈受家傳功法影響……非是良配。”
竇氏把手里拜帖一扔沒好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去求主君把慶陽公主許配給晝兒好了。”
獨孤翰修眼神一亮!
竇氏:“???”
她酸熘熘道:“你自己兒子都沒見你這么上心。”
一說起那幾個小狗崽子,
獨孤翰修就臉一掛!
“我呸!”
一個個在朝中整天不干正事,一提起他們就來氣!
那幾個混賬,
哪有晝兒沉穩踏實?
獨孤翰修哼哼道:“晝兒只要耐得住寂寞,三年之后!便是騰飛之時!屆時先領府軍,再入邊軍,最后統率開府衛軍!”
暢想到這里,
獨孤翰修意氣風發:“要是晝兒能四十歲前證道天象,加上我獨孤家的威望,十二大將軍唾手可得!”
這是能位列祖祠的榮耀!
獨孤家以軍功起家,
這不比在朝里勾心斗角強多了?
竇氏瞧他那得意樣兒就來氣,抬手去掐他。
獨孤翰修狂躲,
婦道人家!
老兩口鬧的正歡時候,門房倉皇敲門,喊道:“大老爺,獨孤昉,獨孤秋豐兩位老爺請見!”
獨孤翰修登時皺眉:“他倆不是鎮守禁地呢嗎?突然跑回來干什……”
忽然!
獨孤翰修心底咯噔一跳!
臉一下白了!
竇氏心也跟著一顫:“夫君……”
獨孤翰修擺擺手,端正身姿道:“不慌。”然后沖外面沉聲道:“請二位族兄進來。”
很快,
獨孤昉和獨孤秋豐一人捧著一個紅木托盤,沒穿上衣,背著荊條來到獨孤翰修的廳堂前。
秋雨淅瀝瀝的下著,
兩人到天井下后就捧著紅木托盤“砰”的一聲跪在雨里。
任由雨淋,
任由荊條刺背!
獨孤翰修忽然有些頭暈,他一手撐住太師椅的副手,聲音都在顫:“你,你們——這是做什么!”
他心底明明已經有了猜測……
可他不愿相信!
獨孤昉目視前方,硬邦邦喊道:“昉無能,未能護獨孤晝周全!特請文同公責罰!”
文同,
是獨孤翰修的字。
而從獨孤昉嘴里切實聽到那消息后,獨孤翰修登時如遭雷擊般搖晃起來。
這可是有官氣護身!
更有通玄巔峰實力的修行人啊!
可突然聽到這消息,
通玄巔峰的心神之力,也扛不住如此沖擊!
獨孤翰修頭暈眼花,差點昏厥過去。
竇氏見狀立馬過去給獨孤翰修拍胸順氣:“夫君!夫君……”
在竇氏幫助下,
獨孤翰修緩過氣。
只是原本紅潤且意氣風發的臉……
好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那嘴唇青白得彷佛剛大病了一場!
竇氏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可寬慰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她啊,
也是把晝兒當成自家孩子了的。
獨孤翰修深吸一口氣,撐著扶手站起來,堅定的走向獨孤昉。
他走出屋檐,
冰涼的秋雨打在身上,很快就把他淋透。
這讓這位老人看起來愈發落魄。
獨孤翰修一把掀開獨孤昉手里的托盤,看到了托盤里被蠻力砸斷的神鸞長槊……
獨孤翰修身形晃了晃,
好險沒站住。
他又深吸一口氣,掀開獨孤秋豐托盤上的紅布。
就看到幾塊被揉成一團的甲胃金屬。
獨孤翰修緩緩的,痛苦的閉上眼睛。
透過斷槊殘甲,
他彷佛看到獨孤晝死前經歷了怎樣一場慘烈的大戰……
一定,
很痛吧。
獨孤翰修問道:“晝兒……最后有說什么嗎?”
獨孤昉死咬牙關,哽咽道:“他讓我告訴您,他沒墮了神鸞的威風!”
“他還說——”
“少時便許凌云志,不負人間第一流!”
獨孤翰修聽著聽著就笑了,
可眼淚卻忍不住從閉著的眼里涌出來,滾燙的老淚和著冰涼的秋雨滑過臉龐,讓這位老人看著格外凄涼。
獨孤昉:“獨孤晝為護我等而死!我等——無能!”
此刻,
獨孤昉和獨孤秋豐心底的自責幾乎要把他們殺死。
獨孤翰修拍了拍獨孤昉肩膀,
他顫聲道:“起來吧……”
“這不怪你們。”
獨孤翰修仰起臉,睜開眼,望著陰霾天空,隱約雷鳴,頹然又無力問道:
“悠悠蒼天……”
“何薄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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