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 第一百二十五章.爺倆一個德行
窩棚里,土炕上、炕下都是血。
數日前還與趙軍相談甚歡的鄧照山,此時躺在地上,胸膛被撕開,內里空空如也,所有臟器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鄧照山的枕頭被丟在地上,棉被胡亂堆在炕頭,被面被扯得亂七八糟,上面還濺著血。
趙軍不是沒見過死人,但眼前這一幕太嚇人了,難怪李寶玉乍一看被嚇得站不住了。
“嗯?”忽然,趙軍看到地上有個血腳印,他蹲下身仔細觀看,看著那像人的腳印。
趙軍再看向鄧照山,住窩棚到后半夜,爐子滅了那得老冷了。
所以老頭子睡覺的時候,連襪子都沒脫。
鄧照山尸體躺在那里,血流土地上,留下一片、一道的暗黑色印記。
看鄧照山那腳后跟打著補丁的襪子上,并沒有血。在他右腳旁邊,倒是有一道血跡,應該是從胸部流下來的。
那么,剛才在爐子旁看到的腳印,就是兇手留下的。
趙軍再看向那腳印,一搭眼怎么看都像人的腳印。
此時趙軍心里已經有了懷疑,他轉頭望向李寶玉。
“哥哥。”站起來的李寶玉,臉色蒼白的問趙軍道:“這咋整啊?”
“出去!”趙軍抬手往外一比劃,大步往窩棚外走。
但到窩棚門前,趙軍站住腳步,舉槍朝天,一口氣打光了槍中所有子彈。
緊接著,趙軍從兜里掏出上滿子彈的彈夾,咔咔兩下將子彈上膛。
抽出彈夾塞在兜里,趙軍才踏出窩棚。
之前沒注意,此時他才看到窩棚門東邊有血跡。或者說,就算之前看著了,趙軍也不會在意。
因為鄧照山是山狗子,他本身就是發殺生財的,窩棚旁邊有血,那太正常了。
趙軍順著東邊,往窩棚東邊繞。這窩棚背面靠山,東邊有穿林子的小路。
窩棚周圍下雪,鄧照山會清理,剩下貼地皮的一層雪都被踩實了,所以在窩棚附近看不清楚。
但此時進到林子里,趙軍就看到雪地上腳印了。這在雪上踩出的腳印,比屋里的血腳印清晰多了。
不光趙軍能看出來,李寶玉搭眼一看,便嚷道:“唉呀媽呀,哥哥,這不熊瞎子嗎?”
熊的腳印,和人的腳印很像,只是熊腳印沒有腳后跟那部分。
趙軍掐槍在手,往后退了兩步,然后對李寶玉說:“寶玉,你騎摩托上場子,到保衛組把這事兒跟劉組長說,讓他決定該怎么辦?”
“哥哥,那你呢?”李寶玉抬手往小樹林里一指,道:“你可不能自己磕那熊瞎子去啊!”
李寶玉說這話,不是怕趕不上熱鬧,而是怕趙軍自己去追那熊會有危險。
“不能啊,寶玉。”趙軍搖頭,道:“我在這兒看著。”
說著,趙軍朝窩棚里一揚下巴,道:“這老爺子窩棚里,得有不少黃葉子,我在這兒看著,別讓旁人拿走了。”
屋里是事發現場,但這嚇不住跑山人。趙軍只能保證自己不貪鄧照山的東西,但無法保證別人也能做到。
鄧照山人不在了,東西理應給他家人拿回去。趙軍不知道這鄧照山家在哪里,但相信保衛組劉金勇他們能找到。
“哥哥,那你……”李寶玉回頭看了一眼開門的窩棚,然后問趙軍說:“屋里你也待不了啊,擱外頭你不得冷啊?”
“我攏堆火,烤著火沒事兒。”趙軍道:“寶玉,你快去快回。”
“嗯呢,哥哥。”李寶玉說著,從身上摘下挎兜子遞給趙軍,道:“這里有干糧。”
“哎。”趙軍接過挎兜子,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這老爺子打小圍的手,他咋能得罪熊瞎子呢?”
“啊?”李寶玉聞言一怔,問趙軍說:“哥哥,啥叫得罪熊瞎子啊?”
“他不得罪熊瞎子,熊瞎子咋能來收拾他?”趙軍反問了李寶玉一句,然后道:“這前兒的熊瞎子,要么蹲倉子,要么走坨子,它也是奔大崗找倉子貓冬。咋也不能說是跑這兒,鉆窩棚踢蹬人吶!”
說著,趙軍抬手往窩棚里一指,道:“這還給人吃空膛了。”
聽趙軍這么說,李寶玉追問:“能不能是熊鬼子?”
“不像。”趙軍搖頭,道:“我瞅著像熊瞎子報復人。”
“哥哥!”李寶玉感覺后背發涼,對趙軍說:“我聽我爸念叨過,說是老輩人跟他說的,說有熊瞎子報復人,我尋思是胡鄒八咧呢。”
“那可不是啊。”趙軍不加思索地道:“熊瞎子報復心最強了。”
都說狐、黃小性子,好報復人,但它們的報復心跟熊沒法比。
搞動物研究的團隊,捉住獅子標記成功后,將獅子放生的時候,籠子門一開,獅子嗷嗷撩桿子。
可熊呢,一出籠子倒往前跑,直奔車前駕駛室去襲擊人。
再有看動物著槍的反應,老虎、豬神聽著槍聲,都玩命地逃。
唯有熊,大多都是頂著槍上。
“哥哥,那你自己可不行啊!”李寶玉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拉著趙軍胳膊,道:“要這樣兒,我說啥不能給你自己扔下。”
“沒事兒,寶玉。”趙軍道:“我剛才摟十槍呢,它在附近聽著動靜也得走啊。”
“那倒是……那……”李寶玉還是有些不放心,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行了,寶玉。”趙軍攔住了李寶玉道:“你趕緊回林場,完了跟車回來找我。”
“好嘞,哥哥。那我走了,你自己注點兒意。”李寶玉啟動摩托,很快就消失在趙軍面前。
李寶玉走了,趙軍也沒閑著,他到窩棚后,將鄧照山堆在后面的柴火抱到前面。
鄧照山就在山里住,他準備的過冬柴火很充足,大塊的木頭橛子、細樹枝都有。
李寶玉一時半會也回不來,趙軍先抱捆細樹枝,將其扔在窩棚前面的空地上。
然后,趙軍又抱了捆粗的。
但在點火的時候,趙軍遇到點問題,粗枝子用火柴點不著,太細的樹枝沒能點著就燒斷了。
鄧照山平時肯定有引火之物,但不管是松明子,還是樺樹皮,都不是占地方的東西,肯定是放在窩棚里。
窩棚里那個樣,趙軍不想進去。于是,他掐著半自動槍,向東邊的樹林走去。
剛才追著血跡進林子的時候,趙軍看到了一棵快被扒禿了的樺樹,想來鄧照山的引火之物都是從它身上獲取的。
樺樹皮就跟紙一樣,一撕滋啦滋啦直響。
趙軍剛撕下一把樺樹皮,就聽上頭林子里樹枝、樹條嘩啦啦作響。
趙軍甩手將入手的樺樹皮扔掉,他雙手掐槍,槍口沖著他腳尖前放。
趙軍抬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嘩……刷……”
今天上午山里沒風,趙軍周圍的樹枝、樹條都沒動。
可在他上頭,距離他三四十米的地方,樹枝、樹條劇烈地抖動。
趙軍毫不猶豫,又從旁邊的樺樹上撕下一把樹皮,然后轉身就往回跑。
趙軍快速地回到窩棚前,用樺樹皮點起了火堆。干樹枝燒的噼啪作響,趙軍抬頭看向東邊林子望去。
此時林間一片寂靜。
永安林場,后勤組。
有人敲開了周建軍辦公室的門。
“周哥。”這人拿著一個信封走到周建軍面前,給周建軍嚇了一跳。
“哎呦,你這干啥呀?”周建軍以為這小子要明目張膽地給他送禮呢。
“不是,周哥,這是嶺南那邊來的。”
“嶺南?”周建軍眉頭微皺,抬手將信封接過。
上面寄信人地址是嶺南五道溝韓宋堡子,而收信人地址是永安林場工會。
自蘇進寶退休后,工會也歸周建軍管。此時他打開信封只看一眼,瞬間眼睛一亮。
“哎呀!”周建軍起身,拿著信就往外走。
周建軍走出后勤組,直奔辦公大樓,來到周春明的辦公室。
“干啥來了?”周春明問了一句,周建軍笑著從兜里掏出信紙,送到周春明面前,笑道:“爸,你看這個。”
“這啥呀?”周春明撂下鋼筆,將信紙拿在手里。
“感謝信。”周建軍笑著說了一句,聽得周春明一怔,問道:“給趙軍的?”
此時周春明最先想起的,是范志生來電話邀請趙軍去打虎。
“這回不是。”周建軍笑道:“這是給我老丈人的。”
“啊?”周春明聞言一愣,感覺這是一件新鮮事,于是很好奇地將那信紙打了開。
周春明快速瀏覽一邊后,將信紙扣在了桌子上。
“爸。”周建軍問周春明說道:“是不是讓大喇叭廣播、廣播?”
感謝信這東西,就跟給大夫送錦旗一樣,都老有面子了。
作為趙有財的好女婿,周建軍想替趙有財掙個面子。
“啊……”面對周建軍的問題,周春明沒有回答,而是點了點頭道:“我說的呢!”
此時的周春明,卻是想起了昨天上午,在林業局在楚安民的辦公室。當時楚安民問趙軍,嶺南的三只大爪子是否被解決了。
當時趙軍說的是,那邊的虎患是他爸給解決的。
由于昨天下午,趙軍的表現太過驚艷,讓周春明忘了上午的事。
此時再看感謝信,周春明將這些事都給對上了。
“爸?”周建軍輕聲喚了周春明一句,卻見周春明緩緩搖頭,道:“宣傳啥呀,把這信給你老丈人,讓他自己樂呵、樂呵得了。”
“這是為啥呀?”周建軍將信打開,指著上面的內容,對他爹說:“爸,你看人家寫的多好啊,什么打虎天王、為民除害啥的……”
周建軍話說到一半,卻見周春明眼神怪異地看著他。
“啊?咋地了,爸?”周建軍不解地問,他是真想替他老丈人揚名。
周春明歪頭看著周建軍,問道:“你老丈人……啥前兒去為民除的害呀?”
“他……”周建軍咔吧、咔吧眼睛,試探著問道:“我記得咱錄電視那天,他跟楚局他們,順道上永興大隊了。”
“嗯。”周春明微微點了下頭,再問道:“完了呢?”
“完了……啥完了?”周建軍還不明白,就聽周春明說:“咱錄電視那天是禮拜天,第二天是禮拜一,他不上班,他跑外頭玩兒去了。”
“這……”周建軍一怔,就聽周春明繼續說道:“完了他哪天回來的?”
“他……”周建軍回答不上來,周春明說:“哪天回來,他也沒來上班。”
“今天來了。”周建軍弱弱地說了一句,今天他老丈人上班他知道,因為他們一起從永安屯來的。
周春明嘴角一扯,又問道:“那你說,大喇叭怎么給他宣傳?說趙大師傅一禮拜沒上灶,跑嶺南為民除害去了?”
周建軍:“……”
周春明并不是對他親家有看法,趙有財去永興的時候他都知道,他也沒說什么。
關鍵是,誰都不提也就那么地了,你還要宣傳,就容易有不好的影響。
這時,周春明不禁想起了昨天下午,報社主編李良偉臨走前,最后問楚安民的那個問題。
“唉呀!”周春明重重地嘆了口氣,手指在那表揚信上點了兩下,然后才對周建軍說:“你老丈人、你小舅子,爺倆都不上班,完了出去做好人好事。”
周建軍:“……”
此時此刻,周建軍感覺自己老爹今天的語言風格,跟自己老丈母娘家那頭挺像。
宣傳是不行了,周建軍拿著感謝信從他爸的辦公室出來,去往食堂后廚。
而與此同時,趙軍背靠火堆而立,雙手持槍望著東邊山坡。
那邊山上,時不時發出陣陣雜響。
響聲不斷,漸漸向下壓來。
之前趙軍進林子,那響聲發起處距他三四十米。
此時趙軍退到了窩棚前,那響聲發起處竟向下壓了十余米,似乎是追著趙軍而來。
冬天樹枝沒葉,但相隔四五十米,趙軍看不到那林子里到底藏著什么。
那東西在林中不斷移動,不斷給予趙軍壓力。
趙軍雙手掐槍,凝神靜氣地看著那片林子。
這時,林中無了動靜。
趙軍緩緩將槍端起,端在胸前。
“嘩啦啦……”忽然,林中有大東西向下移動,那樹林子樹枝、樹條嘩嘩作響。
“嘭!”趙軍扣動扳機。
林子里,瞬間安靜下去。今天無風,四周一片寂靜。
趙軍端槍立于原地,他沒敢往林子走,也不敢放松警惕。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 第一百二十五章.爺倆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