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金章 第四十七章:正魔的下限,劍煞相食
“師兄,這是他們的乾坤袋。”
雖然被許念香掄著大錘砸爆了一個,但是在那片區域范圍內,還是有七八個乾坤袋的,此刻許念香以法力攝取出來,盡數遞送到了張烈的面前。
反倒是潘陽明,燕婉,尹德義那邊,三個人追殺兩個陳國修士,雖然都完成追殺了,但是潘陽明、尹德義皆有斬獲,燕婉卻是出手慢了些,兩手空空。
這八個乾坤袋,張烈撿出兩個推給面前的師妹,拿出一個扔給兩手空空的燕婉,自己則將剩下的收起來了。
“大家既然跟著我出來,卻是沒有讓你們勞而無功的道理。既然都出手了,那么人人有份。”
“多謝張師兄。”
霜纏宗的燕婉當然是極為感激,就算是沒有因此得到什么好處的潘陽明,尹德義也是敬重。
倒并不是張烈手面真的有這么大方,而是剛剛那一戰雖然極為短暫,但自身幾乎消耗了兩成的神識、近三成的法力。
張烈現在的功力畢竟只有練氣八層而已,事實上他是整個幽冥地淵修者當中修為較弱的那一批。
只是身具煞骨,體內經脈先天寬闊強韌,又修煉紫心大法、地煞劍經,所以練氣八層修為卻可以有近乎練氣十二層頂峰的短時間爆發力,但還是不耐久戰的。
所以潘陽明等人只看到自身擁有以一敵八的戰力,卻沒看到自身需要他們彌補持續作戰能力。
在現在的情況下,潘陽明等人想要跟隨張烈活下去。張烈,也同樣需要他們這些人彌補自身短板。
“那我們接下來是就這么完成任務,還是去支援其它人?”這一刻張烈是以一種商量的語氣詢問的。
然而此時此刻大家都神完氣足,手上剛剛才沾了血,就得到了大量好處,這時彼此對視一眼,心中自然就生出進取之心。
若是不想獲取更多的修煉資源鋪平日后的道路,那他們來幽冥地淵做什么?
“張師兄,您帶頭吧,您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剛剛得了張烈好處的燕婉第一個這樣表態,身旁的潘陽明,尹德義也是跟隨,許含香更是不用問的。
“那好,修士修行的道路上總是要經歷磨難,在我們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總好過無準備的時候。”
“接下來我們去幫曲飛云、公孫慶那一路。”
張烈的選擇決斷很是考究,曲飛云、公孫慶這一路本就是優勢,若再加上狀態幾近全滿的張烈等人,對于定軍山魔修的殺伐很可能變成是一面倒的碾壓。
鬼王魏無忌很強沒錯,但是張烈與其交過一次手,別說對方已經受傷,就算是沒受傷,雙方斗劍斗法,誰死誰活也要比過才知道。
至于燕藏鋒,這個老家伙是宗門任務卷軸中明確記錄的:不可與其為敵的狠角色,張烈心中對他還是很忌憚的,不聚集起絕對的優勢,張烈并不想與其交手。
他并不想毫無準備的親身體驗,宗門卷軸當中那:“不可與其為敵”六個紅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做出這樣的決斷之后,一行五人沒有再耽擱,而是迅速向曲飛云、公孫慶這一路的方向提縱遁去。
“張烈師兄修為高深為人慷慨豪邁,最重要的是做事沉穩老練,真是羨慕師妹能夠結交上這樣一位師兄,以后道途可以比我們都好走上許多。”
路上,燕婉來到許含香的身邊這樣笑著說道,逗弄得小姑娘小臉紅樸樸的。
然而她們此時卻并不知道,眾人最前方御劍飛遁的張烈心中,卻涌現著一種奇怪的感覺。
上一世每當自己忘記什么重要的事情后,往往就會有這種感覺,但越想就越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忘記什么,往往直到事到臨頭時候才突然明白過來,因此狼狽不堪。
可是這次很快,張烈心中的不安就有了答案。
因為張烈這邊五人戰斗殺戮解決得很快,因此公孫慶、曲飛云他們一行人剛剛與定軍山魏無忌相遇沒多久,張烈這邊五人就趕過來支援了。
可是,雙方卻并沒有交起手來,因為魏無忌當著所有人的面,以天作被,以地當床,與自己的師妹現場表演了一場坦誠相見、肉搏之交。
人家師兄妹倆在那現場表演,公孫慶、曲飛云他們一行人在外面圍了一圈,雖然隔著九具煉尸,但是想要看的話,里面的情境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公孫慶因此臉色紅脹難看,曲飛云這年輕道士的臉上則是幾乎沒人色了,鐵青一片,顯然是氣得不輕。
“怎么回事?”
張烈御劍飛來,目光無視那春宮景色,一掠而過,轉頭問向公孫慶。
美色,張烈也喜歡,但不是在這種時候。
“……我們,被人家給耍了。”
白衣僧人公孫慶有些艱難地苦笑一下,然后對張烈這樣說道。一旁的曲飛云更加臉色難看,卻并沒有阻止他說下去。
原來,月前在地淵一層的時候,曲飛云曾經與定軍山的一名女修交手,并且奪了人家好不容易到手的寶物,雖然那寶物還沒落到自己手里,就被某人黃雀在后給拿了去,曲飛云自己還損失了不少東西。
但那名定軍山女修卻是讓他跟住了,以他那捕風捉影的狗鼻子,就算張烈都躲不過去,更遑論那名定軍山的徐性女修,自己以為找了個隱蔽之所躲藏起來恢復功力。
結果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被曲飛云制住了,不僅僅身上的財物被掠去不少,更被曲飛云種下了某種偏門的蠱毒。
若是在外面,各宗長老前輩奇功妙訣無窮,這點三腳貓的蠱毒根本就制不住人,可是在這幽冥地淵里,若是沒有相關鉆研的話,這名徐姓女修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是真會被鉗制一輩子,她可能也不缺魚死網破的決心,畢竟也是苦修至今的真傳弟子。
要命就要命在,頂多只控制你三個月。一條命跟三個月時間相比,是人就能做出選擇來。
這就是曲飛云總是能準確把握燕藏鋒、魏無忌行動的原因,而為什么這名女修總能探聽到最重要的情報?
因為她還有一重身份:鬼王魏無忌的鼎爐。
而能夠參加探索幽冥地淵這樣任務的宗門弟子,即便是鼎爐也是不俗的,這位徐性女修不但自身元氣充沛,根基上佳,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漂亮!
這天生的優勢,不但讓魏無忌非常喜歡她,也讓她輕易獲得了曲飛云的信任。
本來曲飛云還是對她有幾分防備之心的,但是當這名徐性女修先是給他帶來了燕藏鋒與魏無忌的計劃,又在其后的消息傳遞中,次次無誤,讓他步步獲得先機之后,曲飛云就真的信她了。
甚至,當雙方耳鬢廝磨,劍及履至之后,當這個女人滿眼純真的告訴他,她想要脫離定軍山,想要跟他去白云洞,沒名沒份也行,只想跟他好好過一輩子的時候,曲飛云真的信了。
然而之前有多信,現在就有多么惡心。
九尸環繞之內,那場毫不顧惜的采補持續了整整一刻鐘的時間,魏無忌就地取材以同門作為自身鼎爐,法門盡展,同質同源的魔功訣要,在一強一弱的前提之下,撼得她魂魄離位精氣神三寶盡失。
在眾人環繞與注視當中,那名徐性女修的生機元氣逐漸消去,原本身受內傷的魏無忌卻是氣機活潑,傷勢緩解。
然后,他穿上冠冕玄服提著這個女人的脖子,就將她扔到了那青年道士曲飛云的面前。
這位定軍山的年輕一代魁首,微笑言道:
“聽說此物道友喜歡?那就送予你了。”
整個過程中公孫慶、曲飛云之前為什么不動手?甚至張烈帶人抵達后,他為什么不動手?
因為在計謀上己方已經從頭輸到尾了,定軍山的魔修除了魏無忌以外沒有一個人在這里,他們去哪了?
恐怕已經跟隨燕藏鋒,先一步前往地淵鬼府了。
陳青虹負責阻擊的燕家生死堂血修士恐怕也是如此,因為己方最重要的情報來源從頭到尾都在人家手中控制著。
若是街面上的混不吝,可能會為了自身顏面一時意氣,直接魚死網破,曲飛云最羞惱憤怒的時候,心中也有過這樣的念頭,幾乎動手,卻被身旁的公孫慶伸手一把按住了。
他們都是采取天地靈氣,苦苦修持了十年二十年的修士,心志堅韌是最基礎的素質,若是心魔橫行無法克制,導致靈臺攪擾群魔亂舞,那么在修行上也難有寸進,因為這個世界是客觀而現實的。
絕大多數時候,冷靜才能解決問題,情緒必須控制于理性之下,否則往往有害無益。
“哈哈哈哈哈。”
魏無忌大笑著與眾人錯身而過,公孫慶、曲飛云乃至張烈卻無一人對其動手。
因為燕藏鋒與魏無忌已經布好的賭局,他們不想參與也得參與了。
否則燕藏鋒與魏無忌賭輸了,整個地淵內的所有修士無一人能活。
燕藏鋒、魏無忌這些人加起來能有三層把握屠滅陰魔,那么再加上被設計匯聚起來的陳青虹、張烈等人的話,這件事情大概就能有四層甚至近五層把握了:
“如果燕藏鋒真的有傳說中那么強的話,這件事情的確有四層把握了,眼下的局勢是賭還有一博的機會,不跟著下注就輸定了。”
張烈的心中這樣想著中,雖然是被卷了進來,但輸了就是輸了,棋差一招技不如人,那么就得認,客觀的形勢逼迫下,耍賴是沒有用的。
而在這個時候,曲飛云卻脫下外袍蹲伏下來,他把外衣罩在了面前那個女人的身上,試圖給她保留下最后一點尊嚴。
之前的數個瞬間,他真的是惱羞成怒,想要催發蠱毒的,然而當這個女人被魏無忌掐著脖子拖著,扔過來的時候,曲飛云就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再催發蠱毒了。
因為若是那樣做了,自己就真的輸得徹底了。
“這瓶是你身上蠱蟲的解藥,抱歉把你卷了進來。”
放下瓷瓶,曲飛云起身向地淵的更深處走去。
站在他一旁的公孫慶問道:“為什么不殺了她,你就不怕這是她和魏無忌演給你看的苦肉計?”
“無論是不是苦肉計,我的真正對手都是魏無忌而不是她,若是殺了她,豈不是把自己放在和她一個層次?這次我是輸給魏無忌了,但不代表我會永遠輸給他。”
“嗯,說得也是這個理。不過眼下這個局應該是燕老爺子設下的,不然只憑他魏無忌未必有這么深的心思。”
局勢,已經被燕老爺子設計到不殺四階陰魔不行的地步了,九顆天雷子、火雷珠絕對能夠將四階陰魔驚醒,所以這些原本想要阻止的人,在這一刻不能不前往鬼府,為燕藏鋒與魏無忌勝算不是很高的賭局,加注一筆籌碼。
這個時候是不賭的話,就一定輸。
燕藏鋒與魏無忌擊殺了四階陰魔,沒有其它人的絲毫好處,若是他們失敗,后果所有人一起承擔。
反倒是一直處于局中的話,面對四階陰魔就算是燕藏鋒、魏無忌,陳青虹、公孫慶這些人,也一個不走運就得死,對于所有人而言反而變成賭運了。
賭贏了,帶著四階鬼府中的靈物離開地淵,從此之后的道途命運都因此發生改變,賭輸了,就把命留在這里,倒也算是公平合理的。
想要不賭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幽冥地淵中邊邊角角的那些人,若是賭局失敗了,他們也未必還能活命,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已經被卷進來了。
“你們先走,我很快就到。”
然而在這個時候,張烈突然轉過身來,注視向白氣森森的冥霧之后,身負的飛劍在劍鞘當中開始嗡鳴振蕩,似乎遇到天生的仇敵。
“師兄小心。”許含香這樣說了一句,然后就被燕婉拉著飛向地淵深處了。
此時此刻每多一份力量,大家活下去的幾率就增多一分。因此,除了張烈很快這片區域范圍內就再也沒有其它人了。
“尹師兄,想不到以幻術偽裝成燕藏鋒那一路的人是你。燕老爺子其實早就先我們一步,帶著血修士與定軍山魔修前往鬼府了吧?”
“五師弟,你的廢話還是那么多,已經明知道的事情也一定要問出來,也是,我聽說有一些人就是有著這樣的毛病,每當殺人之前總喜歡把事情從頭到尾講清楚,享受最后的成就滿足。”
冥霧森森當中,長發間摻雜著幾縷灰白的尹逸飛手持長劍緩緩行走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眼有些發灰,整個人自內而外,透出一股令人感到心底發寒的死意。
尹逸飛與張烈都修煉了七煞劍訣中的神元化煞法門,雖然融入的心境情緒不同,但是兩者同出一源,因此一旦彼此靠近劍意感知,瞬間就能感知到同類的意味。
“我還是有一事不明,尹師兄,你和我的情況并不一樣,我天資平平、根骨低劣家境也遠不如你,我不拿命拼就絕沒有求道機緣,你卻是不同的,至少在筑基境界你的道路已經被師尊鋪好了,那你為什么還要修煉殺意?那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過程吧?”
伴隨著尹逸飛的步伐,一股股冰冷的寒氣從對面拂蕩過來,如同投石入湖后的波紋般,張烈迎著這波紋站立其中似乎渾不在意。
只是,他背后那柄嗡鳴振嘯的赤劍,在這一刻反而沉靜下來了,卻似乎爆發前的火山,平靜中給人一種心悸與壓迫。
“這兩年,我如身入地獄之中,卻也是我最快活最自在的兩年,修道之路借勢用力無妨,但單純只是因人成事,就變成可悲了。”
“父親年輕時飛劍縱橫快意恩仇,卻因為結仇太多,導致娘親死于仇敵之手,他連到底是誰做的都不知道,從那以后,父親就心魔糾纏,多年以來雖然苦修卻進境平平……這些我都是知道的,他把他認為最好的都給了我,卻從來都沒有問過我,這些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有時候我覺得,父親甚至沒有五師弟你了解我。”
嘶嘶嘶鏘。
尹逸飛當著張烈的面持訣于額前,他身后的飛劍,緩緩自劍鞘當中飛出,腥紅擴散,自然生出一種恐怖之感。
同樣是修煉神元化煞法門,彼此修為也是相近,以此為基礎,劍煞彼此撕咬吞噬,最后的勝者其心境劍意都可以更進一步,甚至更能影響地淵鬼府內那場豪賭的結局。
因此無需言語,雙方就已然明白對方此時此刻想要做的,所要做的事了。在性命生死面前,什么同門之情早就已然消解干凈。
“為人父母真是不易,已經把自認為最好的給予子女,心都掏干凈了,卻還是落不下半點的好。”
“師兄說我了解你,可知我是如何評價你的?”言說到這里時,張烈并沒有等對方的回應,而是直接繼續說道:
“一帆風順慣了的人,受不得半點不順,若遇挫折,就必然是刻骨銘心,切齒痛恨。自小蜜泡出來的人啊,核TM卻是苦的。”
言語之間,張烈背負的飛劍同樣也鏘然間出鞘。已然恍若斜擊之流星一般,攻向面前的對手。
“哈哈,卻也說得沒錯。”
太昊金章 第四十七章:正魔的下限,劍煞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