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臺上臺下

說到排名靠后的楊執事時，柳寒星還特地加重語氣強調了一下。

姜化安當然明白，柳寒星這就是在公然威脅自己，畢竟就連莫云嵐都妥協了，你們海崖系要是再做無謂的掙扎，不是自尋死路嗎？

姜化安臉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就重新調整好表情，說道：“這是當然，那就容我作為海崖城主，先為兩位執事介紹下我們海崖城修真界的諸位賢達吧！”

柳寒星還沒有說話，馬恪章就非常有禮貌地客氣道：“那就有勞姜城主了！”

于是姜化安便帶著三位客人，依次指著自己身旁之人介紹道：“我身旁這位，就是我們海崖商會會長蘇遠峰了，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至于蘇會長旁邊這位，便是我派三把手，執法長老韓新河，專門負責門派的合規工作……”

姜化安介紹的順序也很有講究，基本是嚴格按照社會地位來的。

在相繼介紹完北極州含光劍派、巒石城孤云宗、天樞城山鷹派、璇璣城玲瓏閣等地方門派的代表后，他很快就來到了代表《修真金融周報》的席子昂身邊，然而這次還沒等姜化安開口，楊成龍就率先說道：“席道友，沒想到我們在海崖城又見面了！”

席子昂微微一愣，沒想到楊成龍居然當眾挑破了兩人的關系。

不過兩人在域外戰場配合了很長時間，早就有了極強的默契，注意到楊成龍對自己偷偷使了個眼色，席子昂迅速意識到，這應該都是楊顧問的安排，隨即笑著回禮道：“哈哈，剛剛看到楊道友現身，我差點都沒有認出來！”

資深老騙子楊成龍非常自然地笑了笑，語氣熟絡道：“當初在云來城的時候，我都沒好意思多找席道友聚聚，沒想到居然在海崖城還有機會再見！”

席子昂非常確定，自己根本就沒在云來城見過楊成龍，聽到對方這么說，席子昂知道對方應該是在編造兩人相識的經歷。

于是非常配合地握了握楊成龍的手道：“我們云來城席家的祖籍正是海崖城，來到海崖城，我也算是半個東道主了，今后我再設宴邀請，楊道友可萬萬沒有推辭的理由了！”

楊成龍立刻抱拳道：“一定一定！”

眼看楊成龍竟然跟席子昂如此熟絡，姜化安微微一怔：“沒想到兩位早就認識，想必你們應該是云來城的舊識吧，看來也無需我再多費口舌了！”

說完，他立刻給韓新河使了個眼色。

當年正是韓新河親自安排席子昂拜入海崖派，既然席子昂跟楊成龍是舊相識，那這層關系必須要用上，要是能用糖衣炮彈打倒對方那就再好不過了！

姜化安和韓新河都是不折不扣的老狐貍。

作為明爭暗斗幾十年的競爭對手，他們的配合水平并不亞于席子昂和楊成龍，這番眼神交流僅僅持續了一瞬間，就把意思傳達到了。

然而他們兩人不知道，楊路始終都在暗中留意著他們的表情。

注意到韓新河和姜化安的眼神溝通，楊路忍不住滿意地笑了，他讓楊成龍挑破自己跟席子昂的關系，就是為了創造這個機會！

作為己方手里的隱藏棋子，楊成龍顯然不適合直接暴露自己的臥底身份，但如果讓楊成龍擺出生人勿近的樣子，要是海崖系大佬們一不做二不休，真派聽荷雨閣殺手把他做了，那就弄巧成拙了。

于是楊路就特地吩咐楊成龍，可以表現出自己認識席子昂，但不要表現出認識自己，這樣一來，就給了楊成龍兩面逢源的機會。

果然，就在姜化安給柳寒星和楊成龍介紹海崖城本地修真者的同時，韓新河也暗中向席子昂傳音著什么，然后就看兩人并肩走到了僻靜處，似乎有秘密事項需要商談，直到姜化安快要把所有人都介紹完了，他們才重新走回會場。

楊路不用想就知道，海崖系大佬們這是準備通過席子昂私下接觸楊成龍了。

不得不說，海崖修真資本家的行動風格確實是雷厲風行，有什么事情說干就要干，要是換成山鷹派那些修真官僚，估計現在還在開會研究此事的可行性呢！

姜化安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已經被人發現了，因此緊接著就繼續向后介紹起來：“這兩位則是我們海崖城的青年才俊了，李青陽行長的曾孫女、青寧商會會長李青寧，還有李行長的關門弟子、青寧商會顧問楊路。”

看到楊路后，楊成龍眼神深處頓時閃過一絲異色，不過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緒掩飾起來，裝作若無其事般問候道：“楊顧問，李大小姐，真是幸會啊！”

見識了楊成龍的完美表演，楊路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氣。

只能說楊成龍不愧是自家狗腿子里演技最好的影帝，這位在無量劍派基層行騙多年的老騙子，迄今為止的表現堪稱無懈可擊。

于是楊路也像是不認識對方般點點頭：“楊執事客氣了！”

然而聽到兩人的客套，老謀深算姜化安卻眉頭微微一皺，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雖然他知道青寧商會的真正話事人是楊路，但這個情報出了海崖城，其實并不為外人所知，因此他剛剛介紹的時候，也是先介紹的青寧商會會長李青寧，然后才介紹的青寧商會顧問楊路。

可楊成龍剛剛打招呼的時候，卻把楊路的順序排在了李青寧前邊。

這就好比兩國領導人見面后，其中一國領導人打招呼的時候，把對方翻譯的名字排在了對方領導人的名字前邊，可以說非常不妥當。

如果換個人如此不識禮數也就算了，但楊成龍此前的表現卻都非常得體，這就有點奇怪了。

這種微小的差別普通人可能還注意不到，可姜化安足足當了兩百多年海崖城主，什么樣的社交場合沒有見識過，用人老成精來形容也不為過，這種語言細節上的違和感，瞬間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除了姜化安之外，無論是冷眼旁觀的柳寒星，還是楊成龍和楊路兩位客套的當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問題。

反而是楊成龍見到李青寧和楊路后，曾經短暫露出的那抹異樣表情，姜化安倒是沒往心里去，畢竟李青寧也是中州修真界女明星般的人物，身材和顏值都擺在那里，但凡是中州的男性青年才俊，誰見了都難免要迷糊一下，楊成龍要是板著張撲克臉跟李青寧打招呼，姜化安反而會懷疑他的性取向有某些問題。

然而任何判斷都需要有足夠的情報支撐，盡管姜化安看出了些問題，但孤證不立，他也沒法作出什么結論，只得默默將疑惑藏在了心里，然后忍不住暗嘆了一聲可惜。

海崖城里明明有李青寧這等美女二代，卻沒法為自己所用，如果有李青寧親自施展美人計，那估計比幾十萬靈石幣的糖衣炮彈都好使！

這些胡思亂想只是一閃而過，姜化安很快就帶著馬恪章和楊成龍繼續介紹下去了。

按照海崖城的權力排序，青寧商會作為海崖商會的重要合作伙伴，肯定是屬于海崖城權力核心圈的，但由于海崖商會的話事人李青寧還沒有正式進階筑基期，因此在海崖城權力核心圈的排位也只能屈居最后。

而排在李青寧后邊的修真者，基本上就是些湊數的存在了，比如陳家商會的繼承人、楊路的大師兄陳平就在其中。

對于這些權力邊緣人士，姜化安基本都是報個名字就隨意帶過，楊承龍和馬恪章也只是隨意點點頭即可，很快就把剩下的賓客給介紹完了。

而在場最后一個還沒有被介紹到的人，就只剩下功德堂內門執事方見才了。

姜化安對方見才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說道：“柳道友、馬執事、楊執事，這位便是總攬中州東南沿海六城考評事務的功德堂內門執事方見才，就不需要我來介紹了吧。”

姜化安把方見才放到最后介紹，也是有意為之，而這幾位分屬無量劍派不同派系的修真者正式見面后，場面果然非常尷尬。

最后還是方見才主動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在下方見才，見過柳行長和兩位執事！”

柳寒星作為前輩并沒有回禮，不過他依然非常禮貌地客套道：“方執事，這次中州社會保障改革試點，乃是有利于中州整體利益的大好事。我們也是因為社保體系遲遲無法覆蓋全州，才主動勇挑重擔，把這個職能接管過來，并不是有意為難你們，還請你們以大局為重，不要做出阻礙無量劍派大政方針之事。今后海崖城出了什么事情，無量劍派總部那邊難免有些鞭長莫及，倒時說不定還需要你們天樞城幫襯一二呢！”

聽到柳寒星的發言，姜化安也微微皺了皺眉頭，畢竟柳寒星身為靈石儲備銀行副行長，擺出的姿態未免有些過于客氣了，考慮到山鷹派和海崖派的矛盾世人皆知，看來他這是打算玩“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了。

然而沒想到，柳寒星這番主動示好，卻是熱臉貼到了冷屁股。

方見才心中冷笑一聲，然后就似是意有所指道：“柳行長太客氣了，程長老此前曾經吩咐過，朋友來了有美酒，妖獸來了有飛劍。我們功德堂可以保證，絕不率先使用任何有傷陰德的手段，我想柳行長應該也能理解在下的立場。”

聽到方見才故意強調了“率先使用”這四個字，柳寒星心中頓感不妙，自己在天樞城搞的陰謀，果然已經被方見才知道了！

如果方見才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那天樞城的辰鳴就算不想知道都不可能。

作為海崖派的頭號死敵，如果說誰最清楚海崖系的致命弱點，誰又在海崖系內部安插了最多的內鬼，那無疑就是山鷹派掌門辰鳴了。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的試點工作，原本還能可以借助地頭蛇山鷹派的力量來制衡海崖派，但如果自己策劃天樞城行動的消息已經被對方知曉，辰鳴就絕無任何可能再配合自己的行動了！

想到這里，柳寒星忍不住暗罵李青陽老奸巨猾，就算死了還能給自己添堵。

在天樞城之亂后，他已經通過調查得知，天樞城行動的消息恐怕早就被李青陽提前截獲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李青陽到底是怎么得知此事的，但此事本來就是柳寒星先破壞了規矩，他肯定不敢跟李青陽當場對質，只能期望李青陽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里。

現在看來，李青陽果然沒有放過任何給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使絆子的機會，要不是自己提前買通了山鷹派原執法堂長老費凡，恐怕都不知道從哪里找突破口了！

從頭到尾，柳寒星都沒想到，李青陽其實只是此事的幕后黑手之一，另一位罪魁禍首，就是站在方見才身旁不遠處的青寧商會顧問楊路。

于是柳寒星只得略帶警告地說道：“無論發生什么事，突破底線的行為都是不能容忍的，也希望方執事能夠以大局為重，不要因小失大！”

“沒想到柳行長竟然也懂得這番道理，當真是令晚輩刮目相看！”

姜化安看這兩人互相陰陽怪氣個沒完，知道這倆人今天恐怕是談不攏了，于是就默默等他們當面互相噴完嘴炮，直到柳寒星已經不打算跟方見才廢話后，姜化安這才假惺惺地跳出來當好人打圓場，打破了現場尷尬的氛圍。

等接風會正式結束后，前來迎接柳寒星的修真者便紛紛駕馭遁光告辭，而這座祝家商會老宅，也會成為馬恪章的正式辦公地點，而楊成龍也以熟悉新辦公環境為由，婉拒了各方的宴請，直接奔赴了原來盧岸平的辦公地點。

而席子昂結束了跟韓新河的秘密會談后，也找機會對楊路偷偷使了個眼色，很顯然，剛剛韓新河應該是跟他談了不得了的事情，這才讓他急不可耐地聯系楊路。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無量劍派掌門系與海崖系的正面沖突還沒有正式開始，楊路就已經通過楊成龍和席子昂，在雙方陣營內部埋下了自己的棋子，無論這場交鋒的最終勝負如何，青寧商會都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楊路也沒有跟席子昂做更多溝通，只是對他輕輕點了點頭，就帶著李青寧回到了青寧商會總部。

(本章完)

第四次靈石金融危機 第四百七十二章 臺上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