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督主 第一百三十五章錯
深夜了。
爆炸案的現場,依舊在傳來忙碌的聲音,還有慘叫聲。
以及人們痛苦的哭泣聲。
有的人已經從廢墟之中被挖了出來,他們的親人看著尸體,悲憤不已。
有得人還沒有被挖出來,不少百姓還在遠處等著。
不肯回去。
水城司的人們,已經將外圍的那些房屋給陸續拆除,將熊熊燃燒的火勢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
金吾衛的侍衛們則是取代了東廠番役。
維持現場秩序。
并繼續處理廢墟之中的災情。
自始至終。
陸行舟一直都在現場看著。
看著那些混亂。
那些血腥。
聽著那些不斷從廢墟和火光之中傳出來的慘叫。
他倒不是同情。
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汪亭用錯了嗎?
并沒有!
李因緣原本就是密諜司之主,差不多可以說,密諜司是他一手創立起來的。
密諜司的做事手法,李因緣應該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根本瞞不住他。
再加上汪亭也只是初掌密諜司,沒有什么經驗。
所以才會如此輕易的落入李因緣的陷阱。
才會有如此的爆炸案。
這不是誰的錯。
這是客觀因素導致的。
沒辦法避免。
即便是往后。
汪亭若是要以密諜司來對付李因緣,依舊會束手束腳。
被對方處處占據了先機。
李因緣。
就像是火藥。
如果處理不妥的話,隨時可能會再爆炸。
陸行舟在想一個可能的辦法。
以便于在將來在面對李因緣的時候,能夠不這么被動。
“密諜司,或許不應該再延續之前的職列了。”
“拾人牙慧,總是太過于下等。”
“應該創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密諜司。”
陸行舟目光微微閃爍。
眼瞳里。
倒映著的是那些熊熊燃燒的火光,以及煉獄般的慘烈場景。
“但是時間上……哎!”
嘩啦啦。
黑色的馬車從茶樓處慢慢的行駛了出來。
東廠的番役們拱衛在車馬左右。
臉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陳慷一身灰頭土臉,拎著長槍跟在馬車右側,表情悲痛。
這一場爆炸。
他死了幾十個兄弟。
有好幾個還都是他重點培養的好手。
這心情怎么能好的起來?
馬車的左側是汪亭。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因為他的實力本來就比陳慷低一些,在那次爆炸的沖撞之中,已經是受了不輕的傷。
再加上這次事故的責任首要在他。
所以這狀態很萎靡。
嘴唇發白。
連走路都像是無精打采的。
陸行舟在馬車里,依舊在思考之前的問題,并沒有說話。
不久后。
眾人都是回到了宅子。
陳慷帶著那些受傷的番役們去休息治傷了。
汪亭跟著陸行舟回了屋子。
一進屋子。
汪亭直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主子,小的犯了大錯。”
“請您責罰。”
汪亭沒有任何的解釋,額頭貼著地板,低聲說道。
來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一則,對不住陸行舟的信任。
密諜司這么重要的東西,完全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結果,辦出來這么個丟人的案子。
二則,他知道,這次爆炸,也會給東廠,給陸行舟帶來很大的麻煩。
死傷無數。
民宅被毀。
而且還是在長安城里,天子腳下。
陛下會怎么想?
東廠,密諜司,都是一群廢物飯桶?!
如果因此失去了陛下的寵信,東廠可能還沒有開始真正的輝煌,就會嗚呼哀哉了!
就算陛下依舊寵信。
但是朝中那些人們呢。
那些原本就看不慣東廠的大臣們呢?
他們會善罷甘休?
一個個言官恨不得把口水吐沫星子噴在陸公公臉上吧?
陸公公,怎么也得被罰的。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的錯,自己的大意。
以及,自己的狂妄。
自己必須為一切承擔。
汪亭低著頭。
甚至已經做好了死的打算了。
因為他知道,陸行舟的性子一向是比較狠辣的。
輕饒不了自己。
陸行舟沒有說話,他走到了書桌前。
油燈里的油已經是沒剩下多少了,火光也有些柔弱。
陸行舟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了油壺,輕輕的灌了進去,順勢把燈芯往外拽了一些。
一縷細小的黑煙竄出來。
火光好像突然之間就變亮了。
他的影子也被拉長了一些。
投射在身后的書架上。
他坐下。
座椅發出了一聲嘎吱的酸澀聲響。
在這死寂的屋子里,顯得異常的清晰。
“小的有錯。”
“請公公責罰!”
“哪怕是打殺了小的,小的都沒有絲毫怨言。”
汪亭又說了一句。
然后把腦袋用力的往木質地板上磕了一下。
低沉有力。
“你呀……”
陸行舟嘆了口氣,端起茶壺,倒上了兩杯茶水。
茶已經涼了。
但還是茶。
他自己喝了一杯,然后把另外一杯推到了書桌對面,正對著汪亭的位置,低聲道,
“忙了一晚上也累壞了。”
“喝了這杯茶,下去休息吧。”
“這件事,咱家會擔著。”
之所以這么做。
并不是什么所謂的收買人心。
讓汪亭感激涕零之類的。
汪亭這種下三濫,他想要服從你的時候,自然會服從。
他想要背叛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會背叛。
所以這些手段根本就沒有用。
他這么做,純粹是因為,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
這件事,自己沒辦法推脫。
那些看不慣東廠的朝臣,絕對不會去指責一個小小的汪亭。
陛下,也不會去向汪亭追責。
一切的罪,哪怕是真的和自己沒關系,也必須是自己來承擔。
就像當初在司禮監更改御馬監的草料之事。
沒有誰會去在意是胡庸手底下的哪個小人物做的。
人們只會把矛頭對準胡庸。
上位者。
享受了別人沒有享受到的榮耀和權柄。
也必須承受別人無法承受的壓力和責任。
這是規矩。
相反,立了功也一樣。
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功勞是汪亭立下的,還是陳慷立下的。
陛下也不會在意。
所有人都會把這個功勞,安在陸行舟的身上。
既然沒辦法把自己摘出來。
那主動承擔。
還能給自己留些顏面。
至于懲罰汪亭與否,陸行舟也覺的沒有必要了。
如果是汪亭疏忽,或者狂妄自大,或者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而導致了這次爆炸。
那懲罰必不可少。
但這一次。
陸行舟其實明白。
汪亭他真的就不是李因緣的對手。
而且,原本汪亭掌控密諜司的時間也很短,沒有得心應手。
一切原因綜合起來。
就相當于,讓一條沒有成年的狗,去對付一只在叢林里生活了多年的狼。
怎么可能不失敗?
這最根本的錯誤,在自己這個決策者身上。
所以,他也懶得懲罰了。
因為錯終歸是自己的。
“主子……”
汪亭抬起頭,看到陸行舟推過來的那杯茶,臉色有些恍惚。
遲疑了稍許。
他再一次把頭埋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下,
低聲道,
“小的給主子添麻煩了!”
“絕對不會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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